風流賴皮也痴情 第九章
事情比原先預想的還要嚴重許多,過了兩個星期,凌雲又悄悄失去了多筆內部機密,除了研發部以外的許多部門也都遭殃,已經到了難以收拾的地步了。
絕對有內賊,而且很高明。
究竟是誰?
“協理,听說大小姐不理你了,是不是真的啊?”
“你們對于我的八卦新聞顯然比對公事的研究更有興趣嘛。”翟英杰的聲音懶洋洋的,听得出來心情不怎麼樣。
“別這麼說,人家還不是關心你。”負責茶水的公關部助理小姐挨到他身邊,暗示地擠眉弄眼。“她不理你,還有別人理你呀,是不是?”
“喔。”翟英杰一手插在褲袋,夾著會議用的案夾,敷衍地漫應,腳步一邊不停地往會議室前進。
“你听不出來我的意思啊?”
“什麼意思?”
“討厭!”以為他在裝,她嬌嗲地頂他,尖細的橘色指甲刮著翟英杰的衣袖。“我對你的人比對你的八卦更有興趣,你明知道的。”
“噢,喔。”他還是有些遲鈍的反應。
“我早就覺得你們不適合了,看吧。她不理你就算了嘛,你還怕找不到更可愛的女人嗎?”她一臉毛遂自薦的表情。
其實翟英杰也不是變笨了,看不懂這麼明白的暗示,不過他真的沒心情,何況現在的他也和過去不一樣。
“哪,今天下班後,你說好不好……”她拉他手臂,讓他低下了頭,朱紅的嬌唇就貼在他鬢邊,看起來親昵又曖昧。翟英杰脖子正要抬起來,一陣不舒服的低咳就在這時響起。
是黃春培,和他們一樣走到會議室前,她低著頭,顯然是不忍面對眼前的情景,韋梨竹就站在她旁邊。
很好,不良紀錄再添一筆,他大概跳到哪一條河去都洗不清了。翟英杰在心里無力地申吟,最近怎麼這麼倒霉,韋梨竹一定又要誤會了!
“真悠哉呀,翟協理。”她平板冷淡地說,轉身進門,好象並不當一回事。
才怪!他十分清楚她愛記恨的性子。
“你啊,自掘墳墓。”黃春培把公關助理趕去倒茶,對他搖搖頭。
“黃姨,是誤會。”
“你偏要給人誤會的機會,這下我也幫不了你啦。”她又搖了搖頭,表示她的無能為力。
接下來的會議簡直是一場災難,許多計畫因為機密的外泄被迫中止,不能實行,韋梨竹發了好大一頓脾氣轟得幾個主管抱頭鼠竄;而霍權泰卻還有心情幸災樂禍、落阱下石,看在翟英杰眼里實在很想把拳頭送出去。
“我早說了,年輕人就是不可靠。妳看這該怎麼解決才好啊,總裁?”會開完了,霍權泰還故意擋在韋梨竹面前酸她,從她上任至今,第一次見他有這麼愉快的表情。
“霍總有何高見?”韋梨竹冷問,並不受激,反正不看他那張老臉,她的心情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問我!?”他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裝模作樣到爽快之後才又接著損她︰“不會吧,妳現在就亂了方寸,那可怎麼得了。”
“霍總經理!”黃春培提醒他別太過分。
“當然我也不意外,我對妳本來就沒存什麼期待。”
韋梨竹凝氣,不回他的話。
“不知所措是嗎?回去問問爸爸該怎麼辦啊,呵呵。”
“她沒亂了方寸,倒是你是不是得意忘形了?”翟英杰出現在韋梨竹身後。
一看到他,霍權泰的臉就沉了一半,全公司上下最讓他感冒的就是伶牙俐齒的翟英杰!“你說話最好放尊重一點,翟協理。”
“這句話我回送給你。”
霍權泰瞪眼,但這次他的不悅只維持了一會兒,他看著韋梨竹,不懷好意地笑了,等著看好戲的表情。“哼,年輕人嘴再利也沒用,真遇到狀況就掩飾不住了,不管怎麼樣,凌雲從未出過這麼大的紕漏。”
“我知道。”
“呵,很好,我等著看妳能不能收拾。”
“如果可以,你就會服氣了?”
“哈哈哈,只怕妳沒有表現的機會!”霍權泰根本篤定青女敕的韋梨竹一定沒轍,他是等著把她拉下來!
“他開心個什麼勁!”翟英杰不耐煩地看他離開的得意背影。
“誰曉得。那麼高興,我看這次事件他的嫌疑最大。”黃春培忍不住說出心里看法。
霍權泰確實有動機。
“但沒有證據的話,一切都是瞎猜而已。”韋梨竹說,不願意妄下斷語——雖然她也實在很懷疑。
回辦公室的路上,翟英杰跟在她身後,韋梨竹停下,見他有話要說的樣子,她搶先開口︰
“你該下樓了。”第一會議室在二十九樓,她往上,他向下。
“妳想通了沒?”他問,她知道他指的。
就知道他要問這個。“我現在……心情很亂,最近又這麼多事,你知道。”
“妳是不是又誤會了?”
“誤會什麼?”
“呃……沒什麼。”
“你是說方才那一幕?不錯呀,向小姐今天的唇膏顏色很漂亮。”
一听便知道不妙,他就說吧,這個醋壇子不可能不介意的。
“是嗎?我沒注意。倒是妳的嘴唇,我覺得不用擦口紅就很美麗。”他打哈哈,嘴甜地奉承。
她橫他一眼,無所謂的語氣︰“你愛和哪個女人打情罵俏、卿卿我我都跟我沒關系。”
她無所謂,翟英杰有所謂。
“誰說的?大大的有關系!妳應該生氣的。”
“你又想我甩你一巴掌?”韋梨竹揚眉。
“不,我沒跟她怎麼樣,連一根寒毛也沒動到,所以妳大可不必發火。”他才不找打。“但是也別故作大方,妳有權利管我規不規矩的。”
“那多累!”她一偏頭。
翟英杰傾首靠到她頸邊。“妳其實在意的,對不對?”
她抬頭看他,不說話,他蜻蜓點水親了她嘴唇一下。
她驀地楞住,臉色微紅。
“我沒有說要和好。”
他又親一下。
韋梨竹又沒防到。“我、我也還沒有想通。”
他拉下臉,似乎是有點不滿意,但很快地,再親一下。
“翟英杰!”
“這可以給妳幫助。”
“你少來。”她嘴硬地說,反應很不可愛,但眼中的柔情已經給了他期待。感情豈會只有一面,他愛上她,不是一廂情願。
“總裁!”黃春培忽然過來,神色慌張,還有曹展榮。
“怎麼了?”
“妳看這個,是曹副總向一樓調來的,不太對勁,妳看。”
韋梨竹接過藍皮本子翻閱,臉色刷白。“這……”
曹展榮問︰“要不要告訴韋先生?”
“不行!”她迅速否決,瞪著上面的紀錄。“不要告訴我爸爸。”
**
當晚,太逸實業的大當家歡度六十大壽,宴請至親好友,酒會就設在姜家大宅。沖著兩家的交情,韋梨竹代父出席。
她化了明亮的妝,換上黑色V領削肩褲裝,再搭配一只白鑽和紅寶瓖制的玫瑰胸針,璀璨的光芒映著素色,簡單又得體。
“小竹,愈大愈標致嘍!”
“姜伯伯,生日快樂。”
姜董笑彎了眼,樂呵呵。“好!好!咦?這麼漂亮的大姑娘,沒有護花使者嗎?”他見她只身一人,只伴了賀禮。
“不就在這兒。”姜俊邑從父親身後冒出來,微笑接口。
沒防到兒子從後面出現,姜父斜眼看他。“剛回來?”
“趕回來。”
壽星露出滿意的笑,讓他把韋梨竹帶開。
“這下可好,咱們之間又『不清不楚』了。”韋梨竹睨了一眼姜俊邑放在她肩上的手,又忙著對幾張注視他們的熟面孔微笑,壓低聲音說。
“妳覺得委屈啊?”他摟得更緊,很惡作劇地。
避別人怎麼看、怎麼傳、怎麼猜測渲染,一概當馬耳東風不就得了。姜俊邑從來不掛意。
“是為你擔心,今天這場面,堂堂姜大公子居然連個漂亮女伴也帶不回來讓姜伯伯開心開心,還得抓我充數,你最近行情跌停了?”她取笑。
“一路長紅!”姜俊邑反駁。“只不過讓我爸開心,我可就難過了,不能讓他期待太多,我還想過幾年逍遙日子呢。倒是妳,形單影只的,我才納悶。”
她的笑臉收起。
“我以為翟英杰舍不得放妳孤單。”
“我今天不需要男伴。”
“妳把人家拋棄啦?”
“多管閑事!”
姜俊邑識相地閉嘴,笑了笑。“不給問?好吧,哪,妳知不知道我剛剛看見誰了?”
“誰?”
他的目光在場內梭巡了會兒,隨後下巴一指,韋梨竹順著方向看去。“她怎麼在這兒!?”
姜俊邑聳肩,不太自然。“我本來以為妳們一起來的。”
“不是。”她答,臉色隨著心情沉下。
韋瓊伊的眼光同樣也正尋望,她站在角落,視線掃過每一張臉孔,當看到姜俊邑時,期盼的眼中綻放出光芒,清艷的臉蛋也同時多了一抹紅;然而一切變化,在見他勾著韋梨竹的肩膀後又隨即地凍結了。
“有個長輩來了,我得過去招呼,失陪一下。”姜俊邑忽然告罪離開。
韋梨竹走向韋瓊伊,沒有意外地面對她冷淡的臉。
“我不曉得妳會來。”
“我又不必向妳報告。”
韋梨竹看著她,平靜地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妳說什麼,我听不懂。”
“什麼時候開始,我們有這麼大的嫌隙。”她說。“我很少同妳培養感情,這是事實,同樣的妳對我也是。但這樣關系只會淡薄一些,並不至于走到對立的程度,可是妳……好象跟我結怨,我做什麼事情對不起妳了?”
韋瓊伊眼楮一眨。“沒有。”
“那為什麼?”
“我討厭妳,就這樣。”她櫻唇一揚,露出一個淡淡約笑,很冷。
韋梨竹感覺比站在毫不相識的人面前還要覺得陌生。“是因為翟英杰的緣故嗎?”
韋瓊伊又笑了,挑起眉。“如果是呢?怎麼,妳肯把他讓給我?”她挑釁問道。
她才沒那麼好的風度!但是可以公平競爭。
韋梨竹緩緩皺起眉,完全感受到瓊伊的惡意。“如果妳喜歡他的話,那麼……”
“誰喜歡他了!”韋瓊伊突然大聲、果決地否認。“他算什麼,長得再好看充其量也不過是花心蘿卜一個,我才看不上。別把我和妳的品味混在一起。”
除了她自己,韋梨竹第一次听到無往不利的翟英杰這樣被另一個女人嫌。
“妳不喜歡他,為什麼要抱他吻他,設計我們誤會?”
“因為我高興。妳喜歡他,我就偏要搶他,破壞你們。”
“妳……”
“只要是妳喜歡的、屬于妳的東西,我都看不順眼!沒什麼理由,我看到妳就覺得討厭,這樣妳明白了吧?”
這算什麼,天生不對盤?
問題根本不出在她身上。“妳好無聊!”
韋瓊伊瞪著她。“本來有妳,就不能有我。我恨透和妳站在天秤兩端……”
“所以妳就竊取鮑司的資料,搞得凌雲一團糟,害我焦頭爛額,妳就稱心快意了!”韋梨竹怒道。
她面容一僵,有些蒼白。“哼,我不知道妳說什麼。”
“妳當然知道。”她逼近。“從兩星期前算起,也就是第一次發現機密失竊之後,公司對于出入人員便加強過濾和把關,而這兩個星期里卻仍失去近十筆的重要資料,巧合的是,妳也悄悄進了公司近十次。”
韋瓊伊的臉色很難看。
“妳的身分特殊,不在過濾範圍,但總機處還是留了紀錄,令我困惑的是,紀錄簿上只有進而無出,這表示妳每次離開都在下班時間以後。我想問問妳,妳進公司做什麼,為何留到這麼晚,而且又向總機交代不要驚動我?”
“妳懷疑我?”
“倘若妳心里沒有鬼,就坦白回答我的問題!”
韋瓊伊沒有回答,她心虛的樣子、閃躲的態度,讓韋梨竹心痛。
“我沒什麼好說。呵,原來妳的能耐也不過如此,抓不到人就隨便栽贓給我,這算什麼?連證據都談不上,爸爸才不會相信。”
“妳在美國的生身父親,做的不就是販賣商業情報的生意。”
她微愕,像沒料到韋梨竹會清楚自己過去的背景,但接著她又冷笑,輕蔑地看她。“真是我做的,妳又能怎樣?”一副她拿她無可奈何的得意。
韋梨竹不怎麼樣,她失望!
“妳不配當我妹妹!”一記清脆的耳光刮過,韋瓊伊長發翻飛,白皙的臉頰隨即泛起狼狽的淺紅。
她緊咬住唇,怨恨地瞪視韋梨竹,而姜俊邑就站在韋梨竹身後,用極不認同,冷漠的眼神看她。
他听到了多少?
“看見別人好就想搶想破壞,未免太低級了。”他的聲音和他的眼楮一樣冷。
從韋瓊伊眼里,滑出了一滴淚。“反正我從來……就不是韋家的人。”
**
韋梨竹站在凌雲大樓對街,一直想著瓊伊當時的神情,她像壓抑了許久,最後沖出那句話,那妒、那怨,都針對自己。她心里一陣酸,但就算彼此再不和,恨不得能打擊對方,也沒有理由拿凌雲陪葬。
玩得太過火了!
她抬頭望向對面的公司大樓,舉步過街,在門口前被一只大手捉住。
“這麼晚了,妳還回公司?”低沉的聲音,是翟英杰,神出鬼沒地現身在她面前。
“這麼晚,你不回家還待在街上?”她反問。
“我一直跟著妳。”他說,松開她。“妳在附近來來回回兜了好久,一臉凝重,看了就教人擔心。”
“你一直在我後面!?”她完全沒發現。
“是我們。”陶仕元站在翟英杰旁邊,他叉著手出聲宣告自己的存在。
“你們兩個……”
“這事不搞定回家睡不著覺,總裁想必有頭緒了?”
翟英杰仰首看了大樓一眼,又轉過來。“拖拖拉拉的,人都要跑了,快報警。”
“不行!”
“因為她是妳妹妹?”他也看到那本紀錄。“怕什麼,也許她只不過心血來潮過來走走,根本是無辜的。”
“她跟我承認了。”韋梨竹說。“她是故意的,她喜歡看我出紕漏,我們兩個有仇。”
他攏起眉。“妳那是什麼家庭?”
“你不懂。”事實上,她對瓊伊的心態也尚難理解。
翟英杰拉住她。“我陪妳上去。”
“是我們。”陶仕元翻了翻眼,又一次提醒。
韋瓊伊還是來了,撕破了臉她仍是毫無忌憚,想試試她敢不敢真的逮她,而韋梨竹現在正要這麼做。
“十七、十八和三十六樓的計算機被打開了。”
“三十六!”那是她的辦公室!“我上去。”
“那麼我到其它兩層樓,這次非要逮到不可,不然真的別混了!”陶仕元生平最恨卑劣的手段,尤其還犯到他頭上。
他們兵分二路,翟英杰和韋梨竹並未直接撲上三十六樓,而是停在它的下一層。入夜時分一片寧靜,確定沒有任何動靜後,他們隱進其中一間小房間。
“怎麼了?”
“我在自己的辦公室裝了隱藏式攝影機。”她開啟屏幕。“這就是證據。”
“她在那里!”
韋瓊伊的確潛進了韋梨竹的辦公室,從屏幕上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她的身影,是她沒錯,一身暗色褲裝,扎了俐落的馬尾。
“給我。”她在說話,現場不只她一個人。
“妳!?”另一個聲音,帶著驚嚇,顯然兩人並不是一路。
“驚訝嗎?”
“妳怎麼進來的?”
“你能進來我當然也有辦法。我已經等你很久了,夜路走多了總會撞上鬼,只怪你食髓知味收不了手,今天就遇上我了。”她伸出手。“叛徒!拿來!”
那人沉默一瞬,將磁盤收進自己的衣袋。“抱歉。”
“我的天……”那聲音,翟英杰認得。
都猜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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