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奴 第七章
天終于亮了,一夜忙著救火的人也累了。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廂房到處都是水,所幸發現得早,火勢才沒有延燒開來,也沒有人受傷。
大廳里,驚魂未定的婢僕們嘰嘰喳喳地談論著昨夜的火,那來得那麼突然而迅速,還好墨雨機警,及時救了,老夫人出火場,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老夫人,喝點茶吧。”墨雨送上一杯清茶,擔心地看著她。
“咳咳咳……”昨夜她吸進了一些煙,到現在還覺得頭暈。
墨雨一听她咳嗽,連忙輕撫著她的背脊,替她順順氣,“要不要找大夫來瞧瞧?”
“不用了。”雷老夫人拉住她忙碌的手,“墨雨,你真是個好孩子,我這條老命是你救的。”
“別這麼說。”她含著淚,“其實我也嚇壞了,這火起得好突然。”
老夫人看見她手上紅了一片,心疼地說︰“什麼時候燒到的?疼不疼?”
她連忙一縮手,將手藏在背後,“不礙事,不疼的。”
“記得上藥,可別留疤了。”雷老夫人四處看了看,“侍呢?她有沒有事?”
才一提到侍,她就滿頭大汗地奔了進來。
她知道人都安全的出來了,所以一個晚上都在幫忙水龍隊救火,臉和衣服都是黑灰,整個人髒兮兮的,看起來相當狼狽。
“你跑哪去了?我擔心得不得了!”
“老夫人!你沒事吧?”侍著急地說,“有沒有傷到哪?有沒有被煙給嗆到?大夫請了嗎?”
“我沒事,你就愛瞎操心。火一起的時候,墨雨就趕緊背我出來了。”她拉著兩個人的手,笑眯眯地說︰“可嚇壞你們了吧?”
“幸好有墨雨姐姐在。”她們兩個是大丫環,有自己的屋子,伺候老夫人用過晚膳後,就能回去歇著,除非有傳喚才會再進廂房,否則晚上都是些小丫頭在伺候的。
還好昨天墨雨遲了點走,否則可就糟糕了!她忍不住覺得慚愧,這兩天都沒有上老夫人那里去伺候,沒想到就出事了。
“也不知道侍在忙些什麼,都沒看見人影。”墨雨似有意若無意地道︰“總算你記得老夫人疼你,還知道要來看看。”
“別怪侍,她有跟我說過要幫少爺做一件要緊的事,是我要她安心去做的。”雷老夫人一如往常的替侍說話。
“老夫人,你待侍真是好得沒話說。”墨雨笑道,“出不知道侍哪來的福氣,遇到老夫人這個活菩薩!”
她這句話逗得雷老夫人直笑,“墨雨呀,我以前老說你是悶嘴葫蘆,原來是看走眼了!沒想到你的嘴巴這麼甜!”
一旁的秋月,從看見侍進門,臉上即浮現不滿之色,在听到墨雨說她好幾天沒上老夫人這里來時,終于忍不住道︰“夫人,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什麼事?”
“侍說她有事好幾天不上你這當差,可是昨晚,我看見她鬼鬼祟祟地上你的院落去,後來就失火了。”
“胡說!”侍駁斥道︰“哪有這回事!”
雷老夫人也道︰“你怕是看錯了吧?”
“她穿著平常慣穿的那件青衫,咱們府里就只有她有那件衣服,我怎麼會看錯?”
“秋月姐姐,我昨晚真的沒到老夫人房里去呀!你瞧,我昨晚就穿這件衣服,也沒換過呀!”
“說不定你換過了,反正我沒看錯。”秋月斬釘截鐵的說,雖然她只瞧見她的背影,但那衣服分明是她的。
“秋月,不要胡說!侍怎麼會做這種事。”墨雨生氣地說,“不要胡亂冤枉人。”
“是呀。”雷老夫人也不高興地說,“秋月,你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怎麼可以誣賴侍。”
大家都不相信她,這下秋月急道︰“我沒有胡說!不然你們問問她,昨晚起火時她在哪里?”
“我在少爺房里,真的。”侍也急了,為什麼秋月要說火是她放的?
“有誰看見你在少爺房里?沒有半個人吧!可我親眼看見你到了廂房後面,火就是從那里起的!”秋月信誓旦旦地說。
她這句話一出,大家都議論紛紛、交頭接耳的,似乎漸漸地相信了秋月的話。
“秋月說得有道理。”一名小廝點點頭。
“如果是真的那太可怕了!老夫人對侍那麼好,她居然干出這種事來!”
“我真的沒有!”侍頓足著急地道︰“老夫人、墨雨,你們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為什麼我要說是你,不說是墨雨或是別人?”
侍頓時覺得孤立無援,每個人看向她的眼光都是充滿懷疑,“老夫人,請你相信我,侍雖然淘氣,但絕對不會做出這種歹毒的事來。”
“我知道,我當然相信你。”雷老夫人安撫著她,厲聲對秋月道︰“一定是你看我寵侍,故意說這些話來害她!斑總管,把秋月捆起來,打到她說實話為止。”
秋月連忙跪下哭道︰“老夫人,秋月說的是實話呀!不然叫人到她房里找找,說不定有什麼證據!”
墨雨看雷老夫人動了真怒,也勸道︰“老夫人,不如就這樣辦,待會什麼都找不到的時候,秋月就沒得抵賴了。”
“對!斑總管,快帶人去瞧瞧,讓這個丫頭死心,叫她以後不敢隨便誣害別人!”
斑總管連聲答應,領著幾名小廝就趕緊去了。
“謝謝老夫人!謝謝墨雨!”侍感激地說著,雖然墨雨生她的氣,但在秋月冤枉她的時候,她還是肯幫她說話,她還是她的好姐姐。
餅了一會,高總管又帶了人回來,手里拎了件衣服,還有一個包袱。
“老夫人,這些東西是從侍床下找出來的。”高總管此時看向侍的眼光有些痛心,又有些不諒解。
“這是什麼?”雷老夫人問。
斑總管將包袱放在地上打了開來,里面是一包銀錠元寶,其它還有珠花首飾、項鏈玉鐲、金戒金鎖的一大堆。
大家都發出了一聲驚呼,“原來侍手腳這麼不干淨!居然偷了這麼多東西。”
“真的是從侍床下找出來的?”雷老夫人不敢相信地問,轉頭看著她,“這……這……”
“我不知道這是哪來的!”侍一看到雷老夫人傷心的眼神,心痛難當,“墨雨快告訴夫人,咱們屋子里從來沒有這些東西!”
“侍,這次我也幫不了你了。”墨雨哭道︰“你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做?”
斑總管痛聲道︰“還有這個。”他手上拿的,是侍平日穿的衣服,衣上明顯的沾了油漬。
“就是這件!”秋月大叫道,“我沒有說謊!你們瞧,衣服上還有菜油的味道,這火分明是侍放的!”
“不是、不是!”侍急得大叫,“你冤枉我!不是我做的!”
“人證、物證俱在。”高總管難過地說︰“侍,咱們到衙門去一趟吧!”
“老夫人!”侍求救地撲倒在她的腳邊,“求你相信我!”
雷老夫人只覺得頭暈目眩,完全不敢相信她所听到、所看到的,她最疼愛的丫頭居然這麼歹毒!
“你不要叫我!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她垂著眼淚道,“我哪里對你不起,你要放火燒死我?”
“我沒有呀!”侍終于忍不住掉下淚來,她知道自己被陷害了,有人將這些罪名都賴到她身上,沒有人肯相信她。
“待!”墨雨將她拉起來,“你為什麼這麼壞!大家都這麼疼你、愛護你,尤其是老夫人,你怎麼能做這種事?”
“連你都不相信我!”侍哭道︰“求求你們,給我一個機會查清楚!我是冤枉的!”
“老夫人怎麼辦?真要把侍送官嚴辦嗎?”雖然侍做了這些蠢事,但高總管卻也不忍心看她坐牢受苦。
“叫她離開,永遠不許再踏進雷府一步。”雷老夫人疲累地說︰“總算我們主僕一場,我不追究了。”
“不要!老夫人!別趕我走!”侍死拉著她的手不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我……我很怕呀,我不要一個人!老夫人求你,別趕我走……我會很乖、很听話的,真的,我再也不出去闖禍、再也不亂出餿主意了。”
“你走吧,雷府已經留不下你了。”原來她的天真善良、活潑可愛都是裝的,都是在騙她這個胡里糊涂的老太婆!
“不、不!”
此時有兩、三個老嬤嬤架起了侍,用力地要將她往外拖。
她一邊掙扎著,一邊喊,“墨雨!快救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你相信我好不好,你快跟老夫人說,真的不是我呀!”
眼看著她被拖著走,還不斷地回頭喊她,墨雨眼淚不停地流,“侍,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她頻頻回頭,聲嘶力竭地為自己申冤,“老夫人、墨雨、總管叔叔、小六子、秋月!相信我呀!”
她的喊聲越來越遠,也越來越小聲,終于听不見了。
墨雨回過頭來,哭得滿臉都是淚痕,“老夫人,我舍不得她!”
雷老夫人抱住她,“傻孩子,侍做了錯事,這也是不得已的呀!”她也舍不得呀!
“我知道……我知道……”侍,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墨雨不斷地哭著,似乎這樣就能將心中的罪惡感給減到最低。
侍被粗魯地往門外一推,整個人跌在石階上,大門“砰”的一聲在她身後關上。
她跳起身來,撲在門上,不斷用力地擂著門,哭喊道︰“為什麼不相信我!老夫人,真的不是我……讓我進去!不要趕我走!”
她把手都捶紅了、腫了,但門里的人就是不肯開門,而不相干的路人對著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的。
她軟弱地靠著門滑子來,無力地坐在地上,將頭深深的埋在膝上,悲悲切切地哭了起來。
爹爹說的對,他早就跟她說過了,只要她跟人接觸,就會相信人,最後就會被背叛、會受到傷害!
她早該習慣,最親近的人是自己的影子!
為什麼,為什麼沒人肯相信她?曾經他們都對她那麼那麼的好呀,為什麼一翻臉就不理她了?更何況她沒有做那些壞事呀!
她並不笨,知道自己被陷害了,有人栽贓給她。這個人身形跟她相近,而且跟她相當親密,知道她有把東西塞在床下的習慣。
只是墨雨姐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此時,她終于明白爹爹老掛在嘴上那句話的涵意了。
“你最相信、最親近的人,往往是捅你最致命的一刀的那個人!”她喃喃念著,眼淚又不停地流下。
好半晌後,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她不服、她不甘心,她要還自己一個清白!
雷臨歧!這三個字陡然鑽進她的腦里,她仿佛在黑暗中見到了一絲光明!
他一定會相信她的,一定會的。
雷臨歧一知道家中失火,馬上快馬加鞭的連夜趕回來,汗都來不及擦就急忙去探望母親,看見她沒事才安心下來。
可是听到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罵著侍,說她狠毒、貪婪,他就覺得火大!心里篤定認為,這事絕對不是她做的,她並沒有理由和動機。
說她愛錢所以想謀害他親娘,他不信!她連自己尊貴的身份都不要,又怎麼會為了幾件首飾做賊?
“你把侍趕走了?”要是他早點回來就好了,他絕對不會讓她蒙受這種不白之冤。
“娘也是沒辦法。”雷老夫人嘆了一口氣,“她做了那種事,我怎麼好繼續留著她?”
“為什麼不等我回來就自作主張?”他生氣地吼道︰“她是冤枉的!”
“少爺,人證跟物證都在,請你別怪老夫人。”墨雨溫和地說,看見他為了侍大發脾氣,她心里的罪惡感霎時跑得不見蹤影。
她十分嫉妒。
“你住口!”他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就是有你們在旁邊胡說八道、煽風點火,什麼人證物證,笑話!那根本算不得證據,隨便一個人都可以把東西藏在她床下。”
墨雨被他一凶,忍不住淚眼汪汪,“是,少爺。”
“那麼我真的錯怪侍了?”雷老夫人懊悔地說︰“我本來也是不信,唉,我怎麼會以為她會為了錢要我的命?”
“有這個必要嗎?娘,你知道她是誰嗎?她……”他陡然停住了口,“算了,反正她不是個丫頭!快點派人找她回來!”
斑總管立即領了一些人,出門找人去。
“不知道她肯不肯原諒我這個老糊涂!”雷老夫人既悔恨又擔心。
“會的,她不會怪你的。”他認真地說,“她知道你是受了別人的欺蒙。”
接著,他看向眾人,“這件事,等找到侍之後,我一定會詳查。”他撂下這句話,轉身便出去了。
“臨兒,你要到哪去?”
“去找侍。”他得找到她,絕不能讓她流落街頭。
在出門找她之前,他想把之前做的筆記也一並帶在身上,這也是他此行回來的目的之一。
于是,他往房走去。他的房在一個靜僻的園子里,他交代過不許任何人進去,也不需要打掃,他不喜歡人家弄亂他的東西。
來到房前,他發現門竟沒關上,只是虛掩著,究竟是誰那麼大的膽子,居然沒經過他的同意到這來?
雷臨歧推門進去一看,差點要以為房里遭過小偷或是刮過大風了。
他架上的全被搬了下來,在桌上堆了好幾疊,連地上都有,不小心還會踩到。幾幅地輿圖不是攤在椅子上就是鋪開在桌上,甚至還有一幅被掛在窗邊。
桌上擺著干涸的硯台和沒清洗的筆,紙鎮下押著厚厚的一疊紙,上面有著他熟悉的字跡,娟秀的寫著——治河要案。
他輕輕撫過紙面,知道除了侍,再也沒有別人會做這件事了。
他望向旁邊幾座燭台和油燈,燭台上滿是油蠟,油燈里的油也都耗盡了。
她在這里待了多久?是不眠不休、日以繼夜地寫這治河要案嗎?
他坐下來,閉上眼楮仿佛看見她伏案疾,苦苦地思索著,直到窗外發亮又暗了下來,他甚至看見她打了個哈欠,卻又不肯休息的固執模樣。
睜開眼,他翻開她所寫的要案,一字一句地讀下去,越看臉上的表情越是復雜,像是贊嘆又像是激動,像是訝異又像是欣慰。
然後,他發現有幾處的墨被水漬暈開,顯得有些模糊。他輕輕的模著那些痕跡,嘆了一口氣。
那是淚水,她是想到什麼而哭了呢?為什麼又哭了呢?她每次一哭,總是叫他莫名的心痛。
當他將這份要案看完之後,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他扭動略微發酸的頸子,不經意地在硯台旁看見一個小紙團。
他疑惑地將那紙團打開來,然後攤平。
李黛。這兩個字跳入他的眼里。
他心念一轉,將其拼在那份要案的最後一頁,方才他就覺得奇怪,這頁怎麼會缺了一角呢?原來……
真的是她。
閉上眼楮,他大概可以拼湊出那天發生了什麼事,她在他的房里,听到外面失火之後急忙地跑了出去,連門都沒有關,東西凌亂擺著來不及收。接著她受了冤枉被趕出去,再也沒有回來過。
而因為他的嚴令,所以從那天之後,沒人進來房,一切都保持原樣,似乎在靜靜的等著他回來。
等他來看看她的心意。
他仿佛听見她在哭!
一陣揪心的疼痛終于讓他察覺到,原來自己對她也有一份心意。
侍縮在人家的屋檐下避雨,雨勢越下越大,看樣子一時半刻是不會停的。
她抱著雙臂,冷得直打哆嗦,餓得肚子直叫。
身無分文的她,已經兩天沒吃東西,早已餓得頭昏眼花,連站著都覺得有些吃力,又遇了場雨,不得已才在人家門旁窩著歇一下。
她走了一天一夜才走到堯中縣,找到雷臨歧之前住的那間客棧,這才發現他已經退房走了。
她猜他可能已趕回家去。雷府失火這件事,他不可能不回去處理,他倆或許就在一去一返的路上錯過了。
她倉皇之中被趕出來,身上就只有這套薄衣,連一文錢都沒有。而她又羞于向人乞討,只好胡亂地喝些井水充饑,夜里就在牆角窩一晚。
這雨下得這麼大,讓她無助的想哭,她冷得頭發暈,餓得肚子發疼,為什麼雷臨歧還不回來呢?
她一直盯著對面的客棧看,注視著進進出出的人,希望能看到她熟悉的身影,但每一次都是徹底的失望。
她真笨,就算他回來了,也不一定會來住這間客棧呀!
侍正在胡思亂想時,身後的門突然開了,一個中年婦人牽著一個小孩,打著傘走了出來。
一看見她,婦人訝異地說︰“你在這里做什麼?”
“抱歉!”她虛弱地說︰“借你的屋檐避個雨。”
“娘!她是乞丐是不是?”小孩指著她,好奇的問,“她好髒呀!”
“你要是不好好讀,將來就是這種模樣。”婦人嫌惡地掩起鼻子,“去去去,別弄髒了我家的門口。”
“我不是乞丐!”侍生氣的說。
這也難怪人家把她當乞丐。失火的那一晚,她幫忙救火全身早就又黑又髒,這幾天的長途跋涉,又淋了幾場雨,身上又是泥又是沙,頭發都糾結在一起,衣衫也被荊棘勾破了一大塊,說她不是乞丐誰信呢?
“耶?你這乞丐還挺凶的!”婦人不客氣地罵道︰“還不走?等我賞你一口飯吃呀!別想,我家的東西就算喂狗、喂豬也不喂乞丐!”
“你……”侍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講話別這麼刻薄,給孩子做個好榜樣。”她冒著雨走了出去,還听得到身後傳來的潑婦罵街,嚷著什麼臭乞丐、死都不會爛的乞丐、弄髒了她家的門口……
她驀然停在雨中,仰天大叫,“爹……爹……你看看!你的女兒是乞丐!”
她轉著圈子,像是要把滿月復委屈全吐出的使勁地喊,“爹!你听到了沒有?”豆大的雨滴無情地擊在她的臉上隱隱生疼,雨水很快的打濕了她全身,她的身子搖搖欲墜,終于支撐不住,跪落于地。
淚水混著雨水,從她的面頰滾滾而落,“這就是你要的?把你的女兒變成什麼都沒有的乞丐?爹……你告訴我呀……爹……”
她吼得聲嘶力竭,雙手緊緊的握著拳,雨下得那麼大,是因為老天爺知道她的心酸,特地為她落的淚嗎?
“爹,你回答我呀。”她頹然地跪在街上,喃喃地說︰“每次我問你什麼,你總會有答案的,現在為什麼不回答我了……”
雨不斷的下著,突然,她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接著身子便軟軟的往旁邊倒,心里還在想,怎麼這麼快就天黑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奔近來到她身邊,一個頗為清秀的少年撐著傘,回頭喊道︰“沈公子,這有個女人昏過去啦!”
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映入眼簾的是兩張陌生臉孔,其中一個年紀較輕的男人,很大力地打著她的臉頰,一邊喊道︰“醒了、醒了!”
“干什麼!”她本來想凶凶的罵人的,可是肚子實在太餓了,連罵人力氣都沒了。
“喂,你睡在路邊干什麼?雨下得這麼大怎麼不避一避?”
她動了動嘴唇,卻沒發出聲音來。
“她說什麼?”另一名面目英俊的公子哥,好奇地問道︰“你听听。”
恩德將耳朵湊到她嘴邊去,然後對著主子說︰“她說不要你管。”
沈奕撐著傘,蹲到她身邊去,“我怎麼能不管呢?在這四海升平的盛世里,有人倒在街上,太說不過去了。”
侍又咕噥了幾句,恩德睜大了眼楮,訝聲道︰“公子,這女子好粗俗!她說關你屁事!”
“她真的這麼說?”沈奕幫忙恩德把她拉起來,“姑娘,你有眼不識泰山喔,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是誰?”她虛弱的反問回去。
“我怎麼會知道?”他笑道︰“你又沒說。”
“既然你不知道我是誰,我又怎麼會知道你是誰?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反倒來問我這個不知道的,可笑。”
他被她知道來、知道去的弄得一頭霧水,“恩德,這姑娘說的是哪里的話,怎麼我一句都听不懂?”
“這等市井粗俗女子說的話都難听得很,依小的看,咱們別理她了。”
“不行,我對這個姑娘有責任的。”全天下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他怎麼能棄之不顧?接著,他和顏悅色地對著侍道︰“姑娘,看你好像幾天沒吃飯了,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一頓?”
“是你拜托我去的,可不是我求你給我飯吃。”她沒有求這個人喔,是他自己叫她去的。
“你挺驕傲的嘛!好,就算是我拜托你去的。”
侍實在餓得快死掉了,想說幾句話來充場面都沒力氣,她只希望老天幫幫忙,讓這個人是個大好人,她已經這麼慘了,別再讓她遇到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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