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女仵作  第五章
作者:花兒
    “喂!”


    賀蘭突然在宋沛恩後面大叫,嚇得她也跟著大叫一聲。


    “你干什麼?!”她憤怒的轉過身去,手撫著胸口,一臉驚懼猶存的表情,“人嚇人嚇死人,你知不知道!”


    “我只听過鬼嚇人嚇死人,妳鬼都不怕了還怕人?”再說他也沒嚇她,他只是突然在她背後叫一聲而已。


    “人比鬼還可怕,我干麼不怕!”她這句話一說,立刻就後悔了。


    她干麼要對著他說出自己心里想的話,她從來沒有這樣過。


    “人可怕那是因為妳不了解,妳不了解是因為妳不願意去了解。”他拍拍她的肩膀,像個孜孜不倦的老師,“懂嗎?”


    “懂!我怎麼會不懂,我懂你不但是個騙子,而且還腦子有毛病!”她沒好氣的說︰“現在可以閃一邊去了,我得去做事,我跟某個只會打混模魚的人不同。”


    “是呀,妳聰明勤快,出名到別人都要指名借妳去幫忙。”他揚揚手上一封信,笑道︰“人家跟我借人來了。”


    宋沛恩早就已經習慣了被外借,一听他這麼說,立刻知道又有命案發生,馬上追問︰“在哪里,怎麼樣的案子?”


    “不遠,在府平縣。”他干脆將她一拉,“到房里,我跟妳說個清楚。”


    她被他握住了手,莫名其妙的臉一紅,用力將手一甩卻沒甩月兌,“你拉著我干麼?快放手啦!”


    “我拉著妳走快一點,妳不覺得走起來比平常快多了嗎?”


    她大病初愈,恐怕風吹就倒,他也是伯她一個不留神摔得七葷八素,這才好心幫忙的。


    “胡說八道,快放手!”


    就這樣,她一路抗議著進去,他卻也沒放手過,還把她安置在一張太師椅上,叫她坐好別發昏跌倒,害她不知道該笑還是生氣。


    “我不會跌倒!又不是學走路的女圭女圭,你到底說不說那件案子?”這麼婆婆媽媽的個性,恐怕不是假裝的吧。


    賀大人是個頂天立地的好漢,一定不會像他這樣的。


    “妳坐好我就說了。”


    于是賀蘭就開始搖頭晃腦的說了起來。


    原來府平縣有個酒樓的伙計叫阿丁,他有天下工回家,發現屋子里都是血,自己的老婆卻不見蹤影,于是慌得四處尋找,找了好幾天都沒有頭緒。


    他正想要到官府報官的時候,大舅子剛好來探視自個兒的妹妹,一听見人掉了好幾天,而屋子里又有一大攤血時,一口咬定是妹夫阿丁行凶,于是一狀告到了衙門去,要他殺人償命。


    于是有謀害妻子嫌疑的阿丁立刻被收押,但他卻大喊冤枉,堅持自己沒有殺害妻子。


    再說又一直找不到尸體,雖然苦主大舅子口口聲聲說妹妹是被妹夫所害,但卻沒有事證。


    于是林知縣一個頭兩個大,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準備放人另循線索擒凶,卻在此時見了鬼。


    有一天晚上,他在房里讀時,突然听見門外有一陣哭聲,他命婢女出去看看,婢女才一出門就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他連忙掀開門簾出去看,只見外面有個渾身是血、披頭散發的女鬼,跪在石階下頻頻磕頭,說她是伙計阿丁的妻子,被丈夫用斧頭劈死,尸體就藏在西郊林家廢園的古井里。


    林知縣雙腿發軟,渾身抖得像米篩說他知道了,于是這女鬼又叩頭離去。


    棒天差役真的從古井里撈出了一具無頭女尸,于是伙計阿丁便因證據確鑿,被問了死刑。


    可是他卻大聲喊冤,從頭至尾都不承認自己殺妻,用了許多大刑都不肯畫押,林知縣無奈之下只好向興國縣求助,希望斷奇案、反冤獄出名的賀真和宋沛恩幫忙。


    宋沛恩靜靜的听完,“的確有鬼。”


    賀蘭點點頭,“是有鬼呀,妳沒听我說那女鬼親自去告狀的?”


    真可惜不是讓他看見,唉,這種大案子怎麼不會發生在興國呢?


    她白了他一眼,“我是說這里面有古怪,誰跟你說鬼!”


    尸體都已經起出,嫌犯卻始終不肯認罪,如果不是泯滅了良心就是有重大冤情,她得去看看。


    “人家就千真萬確的見了鬼,怎麼不是有鬼?”


    她瞪了他一眼,哼道︰“我又沒瞧見,誰知道是不是真的,而且你說的不清不楚的,不如我自己去查個明明白白。”


    “那妳肯去嘍?”他高興的說︰“太好了,我還怕妳不肯。”


    “人命關天,我為什麼不肯?”莫名其妙嘛,難道她會見死不救嗎?


    “我本來也這麼想。”他呵呵笑著,“不過怕妳為了跟我嘔氣,我要妳去妳就偏不去。”


    她又橫了他一眼,“我會挑別的事情跟你唱反調。”


    “所以我說妳是個好姑娘,不是嗎?”只是脾氣古怪了一點,對人不客氣了一點而已。


    她翻了翻白眼,“你拍我馬屁也沒用,別想到了府平我會幫你掩飾。”


    賀蘭奇怪的說︰“我干麼要妳幫我掩飾?”


    “當然是因為你不是賀真呀。”她想到就覺得該笑,而她也真的笑了出來。


    “林知縣要請斷過虎台寺奇案的賀大人幫忙,是要仰賴他的智能,為他破這樁懸案,你這個冒牌貨難道不應該大叫糟糕?嘻嘻!”


    宋沛恩忍不住越想越開心,假的真不了,試驗一來什麼都清清楚楚啦。


    賀蘭清嘆一聲,搖了搖頭,“唉,妳早該這麼做了。”


    “你現在擔心也晚了。”早知道這麼簡單的方法可以讓他泄底,她就該早些用的。


    可是,一旦證明他是冒牌貨,那他假冒朝廷命宮的事就會人盡皆知。


    那一定會有嚴苛的懲罰接踵而來。


    然而奇怪的,她一方面希望揭穿他的身分,找出真正賀大人的下落,可是又不大希望他被處極刑。


    她內心這小小的矛盾,害她頭痛極了。


    “不是。認識妳這麼久,第一次看到妳笑,妳應該多笑的。”他認真的說著,手指著自己的頰邊,“妳這里有一個小酒窩,很可愛。”


    她笑起來眼楮彎彎的,像只小貓咪,害他有股想在她下巴忽嚕忽嚕的沖動了。


    宋沛恩差點以為自己听錯了,原來他壓根就不擔心他會露馬腳,而是在想她有幾個酒窩?


    她一跺腳,氣呼呼的說︰“你是我見過最無聊的人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必心別人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會比自己小命重要呀?


    從府平縣回來之後,宋沛恩在家里又悶了好幾天。


    她怎麼都想不通,為什麼這一趟到府平沒讓那冒牌貨露出馬腳,反而讓他大大的出了風頭。


    人人扶老攜幼的搶著來看這個斷案如神的賀大人,還造成了城里嚴重的人潮,發生了推擠的意外,還好沒有傷亡。


    賀蘭一開始就懷疑那個女鬼的真實性,所以仔細的問過林知縣,關于女鬼出現和消失的情況。


    結果他有了疑問︰鬼會自己來台階下伸冤,但為何是跳牆離開呀?咻一聲的就不見不是比較貼切?


    于是他就去勘察鬼跳過的地方,只見院牆的磚瓦沒有一絲裂痕,可是被雨水沖刷過的幾重屋詹下卻留下了隱約的泥腳印,而且一直延伸到外院的牆腳下。


    這鬼還真是辛苦,跳了牆之後還要走上這麼一大段路出府?


    他說這一定是真正的犯人買通了飛賊來扮鬼,故弄玄虛。


    而宋沛恩的驗尸結果也判定,從井中撈出來的尸體腐壞程度,與被害人遇害日數差距很大。


    于是賀蘭定下計策行事,對外聲稱找不到阿丁行凶的凶器和尸體的頭顱,所以無法判案,于是特地擺了桌案,希望請女鬼再來指點。


    不到三天,全城都知道了賀大人請鬼破案的奇事。果然那個鬼又在一個雨夜來了,跪著說凶器埋在丁家廚房的灶下。


    這時候兩邊埋伏的衙役、捕快一擁而上,將那鬼抓住一看,居然是個假扮女鬼的大男人!


    原來這人和阿丁嫂有私情,兩個人暗地來往很久了,只是礙于阿丁不能雙宿雙棲,所以想了個惡毒的計謀要害他。


    他在亂葬岡里隨便挖了一具女尸,砍了頭之後丟到廢井里,再抓幾只雞殺了把血灑在屋子里,然後帶著阿丁嫂回家躲藏著。


    他滿心以為阿丁鐵定問斬,誰知道卻因為證據不足而被開釋,他只好冒險扮鬼來騙一騙林知縣。


    計劃本來很順利,卻又傳出了找不到凶器和頭顱,所以無法定罪的事,所以他又如法炮制一番,卻被當場逮個正著。


    這案子一破,全城的人都大讀賀大人明察秋毫、斷案如神。


    宋沛恩知道,這件案于若不是擅于調查而且明察秋毫,學識又廣博,可能也無法迅速偵破還無辜者一個清白。


    只是叫她承認那個冒牌貨有斷案的本領,她就覺得嘔,說不定他只是運氣好而已,並不是真的有本事。


    “不應該是這樣的才對呀!”她邊搖頭邊說,從跟荒郊沒兩樣的院子走出來,嘴里還念念有詞,“沒道理,真是想不通!”


    “喂!什麼東西沒道理?”賀蘭從她背後冒出來,輕快的拍了一下她的肩。


    “又是你!你除了在我背後突然冒出來嚇我之外,沒有別的事能做了嗎?”


    他在她面前晃的次數,已經頻繁到她看了就火大的地步了。


    “事情多的呢。”他伸出手指開始算,“等一下我要去朱嬸家吃滿月酒,再晚一點要幫朱秀才去方家提親。晚上呢……呵呵,運氣超好的,李老師釀了新酒,叫我過去嘗鮮,最後在繞到竹林寺去跟方丈廝殺幾盤棋,妳說我忙是不忙?”


    她又是一個白眼送過去,“你閑死啦!正經事都不用做,成天吃喝玩樂,沒看過哪個縣令像你這麼荒唐的。”


    “反正我是冒牌貨,勤快做什麼?”他笑嘻嘻的說,“再說興國縣太平無事不是很好。”


    宋沛恩斥道︰“就因為你是冒牌貨,我才不能讓你把賀大人的名聲搞臭!”


    “沒有呀!我名聲好得很,哪個人看到我不是笑咪咪的,豎起大拇指夸我好?”他一拍胸脯,得意揚揚的說︰“我名聲好到府平去了,妳不是親眼見到了?”


    “那是你踩著了狗屎,純粹走運!”才讓他靠一點小聰明破了案。


    “姑娘家,說起話來臭氣沖天的。”他捏著鼻子,搖頭道︰“真是壞規矩!”


    “我要走了,沒工夫理你。”她將他一推,從他身邊走過,還重重的哼了一聲,表示看不起。


    他笑著拉住她的手腕,“奇怪了,妳不是挺愛跟蹤我,想看我啥時露出破綻,好讓妳逮個正著嗎?”


    “是又怎麼樣?你快放手,我不要跟你在街上拉扯!”她拍打著他的手,有些受不了他動不動就抓她手的這種壞習慣。


    “妳不要掙扎我們就不算拉扯啦,妳說對不對?我現在是給妳機會,光明正大的跟著我,懂不懂?”


    “不懂啦!”她氣呼呼的一跺腳,“我不想跟著你了,我懶得從你身上找證據。”


    “來不及了,我這人是最受不了人家冤枉我的,妳既然說我是冒牌貨,就得找出證據來給我瞧瞧,所以呢,妳得跟著我,直到我露出馬腳為止。”


    “你是不是有病呀!”她一副受不了的樣子,“我不想跟著你去任何地方。”


    那些人壓根就不會歡迎她的,說不定在她走後,還要撒鹽去晦氣呢,她干麼去自討沒趣呀?


    “問題不是妳想不想,而是我已經決定這麼做了。”


    賀蘭才不給她商量的空間,拖著她就走。


    沒辦法,有些人就是要用強的,才能學習到如何跟人交際。


    “我不去、我不去!”宋沛恩把腳抵在地上,死活不肯動。


    他無奈的一笑,哄著她,“妳乖,辦完了這些事給妳糖吃,怎麼樣?”


    “你騙小孩呀!”宋沛恩啐道。


    他搖頭否認,“沒有沒有,小孩比妳講理,用不著用騙的。”


    她氣壞了,想找一句最惡毒的話來罵他,一時之間卻想不到適合的,于是氣急敗壞的說︰“你這個、你這個莫名其妙,混帳透頂的冒牌貨!”


    賀蘭好整以暇的掏掏耳朵,“詞都老啦,換點新的吧。”


    宋沛恩無奈,對這個無賴的冒牌縣太爺,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諸葛琴操坐在他的房間里,手里握著一封信,微微的皺著眉頭,似乎遇到了什麼為難的事。


    一旁的伴關心的問︰“諸葛公子,我家老爺的信上說了些什麼?”


    雖然信是送到了他手上,可是收信人不是他,他雖然好奇又擔心,也不能隨便拆閱。


    “宋姑娘去信賀家,說她懷疑賀蘭假冒賀真,請賀老伯南下對質。”


    “那骨頭丫頭,她真是多管閑事!”伴一听就生氣,“居然寫這種信去叫老爺來作證?”


    她是鐵了心的要讓賀家上上下下,因為欺君掉腦袋就對了?


    “這事還不麻煩。”諸葛琴操又道︰“反正賀老伯和伯母,原本就打算南下。”


    “那鬼丫頭還不夠麻煩嗎?”伴擔心的問︰“那真正的麻煩是什麼?”


    “是十公主,她也跟著南下了,這才是我最擔心的。”


    “對呀!十公主一向喜歡我家公子爺,她要是一來,不用三天就會發現不對勁。”


    畢竟賀蘭和賀真的個性實在差太多了。


    賀真對十公主的糾纏一向不假辭色,而賀蘭卻很可能會戲弄人家,唉,這真是麻煩了。


    “當務之急,是要快點把賀真找回來。”諸葛琴操站起來,手中的信被他不知不覺的捏成了一團。


    “可是諸葛公子,你有辦法嗎?”伴一想到就難過,“老爺、夫人試了許多方法,都沒能成功讓公子爺回來。”


    “但是他們沒試過我昨天想到的方法。”雖然很冒險,但為了讓他的好友回來,他只能盡力一試了。


    他看著伴,堅定的說︰“我要再重演一次意外,你得幫我。”


    “要重演意外?!”伴驚訝的張大了嘴,他不知道這樣好不好,可是為了把主子找回來,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盎麗堂皇的皇宮里,備受皇上寵愛的十公主趙璇正在生氣。


    而她發脾氣的對象,正是她的親哥哥,太子趙承安。


    “璇兒,妳怎麼說不听呢,妳是金枝玉葉,怎麼能到那里去找賀真?讓別人知道,會被笑話的。”


    她小嘴一嘟,不滿的道︰“你別大肆張揚,我自己更加不會說,就不會有人知道啦!”


    “這種事怎能瞞得過別人?”趙承安無奈的說,“不要說別人了,父皇第一個就會出聲反對。”


    “我為愛走天涯,很偉大的,父皇他一點都不反對。”說到這里,她語帶埋怨的又道︰“要不是為了消你的氣,父皇也不會將賀真遠貶。”


    她也不用因為思念心上人而差點生病。


    一提到這件事,趙承安就一肚子的火,“要消我的氣,除非是他賀真用命抵命。”


    貶到興國去當知縣,實在太便宜他了。


    要是雲兒地下有知,也一定會怨他沒能替她主持公道的。


    “皇兄!你怎麼這麼說,在場那麼多人都說不是賀真的錯,是諸葛雲兒自己投水自盡,怎能怪賀真?”


    是雲兒自己莫名其妙,放著太子妃的位置不要,跑到賀家的抱月樓跳湖,這怎麼可以怪賀真害她?


    “當然怪賀真!”趙承安恨聲道︰“虧我還把他當兄弟,我真是瞎了狗眼。”


    “皇兄,你生氣也不用把自己比做狗啦!”趙璇噗哧一笑,“那不是等于罵父皇和母後嗎?”


    “我說我自己,妳干麼扯到父皇和母後身上去?”他氣呼呼的,“總之我不許妳去找賀真,不許妳出宮一步。”


    她做了個鬼臉,吐吐舌頭,“我才不管,父皇已經答應我了,讓我低調南下,後天我就跟賀大人他們一起去。”


    “皇妹,妳真好。”趙承安氣到極點,反而笑了出來,“妳知道我一直想找借口殺了賀真,替雲兒報仇,所以妳就南下去幫我制造機會。


    “要是妳在那邊有什麼意外的話,父皇就不會輕易放過賀真,妳說對嗎?”


    “哎呀!”趙璇大叫,“皇兄你好陰險喔,你欺負我,我不來!”


    “妳留在宮里還幫得了賀真的忙,一旦妳出宮的話,父皇跟前就沒人替他求情了,妳要想清楚才行。”


    趙璇連忙說︰“那我不去了,免得你又想什麼壞主意來害賀真!”


    “這就對了。”趙承安滿意的說。


    他對賀真恨之入骨,一直想殺他以慰未婚妻子在天之靈,偏偏父皇認為雲兒之死,賀真雖然有失但也不應苛責,所以只將他貶官。


    但是趙承安覺得那是不夠的。


    所以他買凶要殺害賀真,他當然不希望尊貴的皇妹,剛好到那里去湊這個熱鬧。


    要是殺手錯傷了她,就不是他的本意了。


    他只恨橫刀奪愛之後,又對雲兒始亂終棄,害她投水自盡的賀真一人而已。


    他趙承安最愛的女人,卻被賀真像破鞋一樣的丟棄,害得她傷心尋短,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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