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命石  第六章
作者:夏娃
    ……奇怪呢。


    真是奇怪,最近一出門,就老是有人在跟蹤,而且都是有霍青楊在的時候。


    二天前他們離開過雲莊,來到“延臨城”,霍青楊說是為了三雲錢莊的分行而來,把過雲莊的部分管理交給了雲天柱便出門。他並無多帶人,身邊就只有她和一名幫忙駕車的下人。


    馬車一離開三雲錢莊,就被人盯上了.……出了這座城,前頭有一片樹林。坐在馬車內,她瞧霍青楊氣定神閑,閉目養神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他有何打算……她終於沉不住氣。


    “喂,你是得罪誰了?”


    霍青楊張開了眼,瞅著她微微一笑,“有異狀嗎?”


    她莫名地臉發熱,轉開了臉去。“……少來了,你該發現有人跟蹤才是。”


    霍青楊一怔,緩緩扯眉,視線落在掀起的簾布外頭。他們不趕路,馬車速度不快,午後陽光正猛烈,一路上無人……“我們被人跟蹤了?……不,我沒發現。”


    藥兒瞥他一眼,壓根不信他的話。


    “我不曾習武,怎有這本事。”霍青楊笑道。


    藥兒一愣,“——你騙人!”打從她誤會了霍青楊的性別,卻被霍蘭馨隱瞞不說以後,她就對人性起了懷疑,原來開口並不只有真話可以說,還有人會說謊話。


    “這又非壞事,我何須欺騙於你?”他依然是笑著一臉不在乎。這藥兒……果真厲害,即便是他已經說了被人跟蹤的事實,他仔細听,仔細看,依然未能察覺異樣呢。


    見他拿了把扇子若無事般優閑地掮風,一點都不為這事緊張,她就是相信他果真只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商人的說法了,也不免要狐疑。


    “果真如此,眼下有人跟蹤了,也不知來者是善、是惡,你為何還能如此鎮靜?”騙她的,一定是騙她的……他怎可能不會武功!


    霍青楊瞅著她,還有她手腕上系著的方巾,“藥兒你武功高強,有你在,我相信萬夫莫敵,就算當真不小心受傷了,也還有馭石……”他忽然笑望著她,“你也說過,天下除了死得爛了的人,沒有你不能醫治的。如此你說,我何須憂慮?”


    ……他不擔心,全是因為有她在的關系?他這麼看重她啊……糟、糟了,臉……臉又發熱了——他居然不曾習武!


    他、他、他既然不曾習武,為何能光憑一個眼神,就令她頭暈轉向?


    這、這、這不是絕世武功,是什麼?藥兒飽受震撼和沖擊,也不知他是說真還是假,這世間真真假假的人與物還真多,她都快分辨不清了……他、他別再笑了好嗎?


    藥兒猛然低下頭,喃喃說道︰“……我一身武學,只許用於防身,我能醫卻不能醫。……你當真不懂武,今日若遇敵手,我定不能伸援手,你……你怎麼不早說呢?”當真不懂,那可慘了。


    藥兒冰冷的神色難得添上愁緒,霍青楊忍不住多瞧一眼。他傾身向她,只為她的聲音變得又低又細,他好不容易听齊全了,卻听得莫名。


    “……只許防身?能醫卻不能醫?藥兒,你在說什麼?”他略略鎖眉,嘴角卻揚笑。他不是說真的吧?不能伸援手……那一直把他帶在身邊,還有何用?


    藥兒抬起頭。“我在師父面前發過誓,這一輩子都不能用她教我的武學和醫學救天下任何一個人,即便是藥方都不能為人寫……”她望著他,眼里彷佛失落了什麼,一顆心揪緊了。想到萬一若是他呢……他當真不懂武?


    “……那還教你一身絕學何用?”


    “嗯,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也曾想過要問師父,但我想,師父是不會回答我的。”她望著阿楊“同情”的神色,心里莫名的熱。


    他說真的嗎?萬一他若遇敵,他當真棄他不顧?那帶著他何用啊……霍青楊眯眼瞅著她,“如若你違背誓言呢?”


    “師父門前有一巨石,叫做無命石,我若食言,就一頭撞死,自絕於無命石上。”


    說起違約的後果,藥兒的聲音沒有一絲顫抖和懼意,反而清晰得教人覺得冰冷無情。听得他頭皮發涼,一把扇子不自覺地猛煽。


    “……假若你當真違約了,師徒一場,我想令師不至於如此絕情吧?”


    “阿楊,我師父說一是一,她這人最重信譽了。”藥兒昂起下巴,不容人“詆毀”她師父。


    ……這不須得意吧?這小子是不是忘了可能因此要丟掉性命的是他自己啊,居然還為他師父說話!


    “……令師在無命谷,那似乎是一個杳無人煙的地方,你當真做了什麼,令師也該是不知情吧?”


    藥兒不敢置信地睇視他,“做人豈能言而無信?何況欺騙師父!”


    ……看得出來,藥兒這師父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相當崇高。霍青楊不自覺扯眉,打心底不是滋味——且慢!心頭這股煩躁是怎麼回事?藥兒把他師父看做天人與他何干?


    霍青楊那雙濃眉鎖得更深了……


    藥兒瞅著他,見他一言不發,不知想什麼想入了神,她揮揮手,“阿楊!”


    他緩緩拉回目光……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略顯自大的年輕小子的冷漠的臉,一雙單眼皮,死死的沒什麼感情,直挺的鼻梁好像硬邦邦的打不歪似的,那兩片薄薄的嘴唇不用嘗試都知道其滋味,想必是冷冰冰沒有任何溫度——慘了,他是在想些什麼?


    ……肯定是這陣子讓他跟在身邊太久了的緣故,再加上他就像是一塊未被雕琢過的原石,讓他這個在商場上打滾了許多年的“笑狐狸”不用去花心思,甚至不知不覺對他放了心……霍青楊愈想愈覺得不對勁——他,該不會……不知不覺中……把藥兒……視為“自己人”了?


    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啊……


    一個不能當保鏢,又不能醫人的“助手”,無論是多厲害的“手”,不能為自己所用,等於是無用之人啊……


    再說了,他遲早要回無命谷去——一雙俊眉鎖得更深o……為何一想到藥兒的離開,就令他如此煩悶?


    ……該是他不告而別的那數日帶來的影響吧,那也不過是擔心藥兒身無分文在外頭流浪,才會有所牽掛……


    可他過去,又曾為何人牽掛過?就是尋找雲天驛,他也不過是為了卸下這過雲莊之責任,幾時曾經擔心過那家伙的安危?……藥兒不同,他單純不解世事易受騙——但又與他何干?


    霍青楊眯眼,仔細凝視藥兒的臉。他究竟為何——


    “小心!”


    馬車忽然煞住,車內兩人猛然前傾,藥兒及時出手拉住他。


    幸虧……有藥兒,否則可摔出去了。霍青楊抓著藥兒手臂,這才驚覺他遠比他想像來得縴瘦許多……


    “你、你們是何人?擋住去路想做什麼?”


    為他們駕車的人開口。藥兒這才想起,這還是她幾天以來第一次听到這人的聲音……她緩緩扯眉,掀開簾布,前頭兩名大漢,一人拿棍,一人手握長矛,兩人皆頂上無毛……卻又不似和尚。


    這兩人,是連日來跟蹤他們的人嗎?……感覺氣息不像,該還有跟蹤之人……有了,都在附近了。看來他們人還不少,武功顯然都不弱。


    “不好意思,我們在搶劫,請把身上值錢東西掏出來。特別是那位小少年。”拿棍的這人笑笑說道,舉止甚是斯文……扭捏,怎麼看怎麼奇怪。


    “是了,請三位配合一下,以免我兩人動手。特別是小鮑子你……手上綁的方巾看起來不錯呢。”拿長矛這人也是一臉笑,只是這人一笑,眼都眯得看不見了……


    奇怪,同樣是笑,為何只有阿楊的笑會教她頭暈目眩?他果真不懂武?


    方巾……這人的興趣真是怪異,她的方巾又不是值錢東西。……不過,既然兩人都針對她而來,那就好辦。


    “阿楊,你在車內別出來。”藥兒吩咐,隨即一個飛身打向攔路的兩名怪盜。


    “咦?怎麼說打就打!……太沒規矩啊!”揮揮揮,擋擋擋,我擋、我揮!他這“神棍”可非浪得虛名!


    “就是、就是,不是說了請配合嗎?……太粗魯啦!”刺刺刺,掃掃掃,我掃、我刺!好歹他也是個“神槍手”哩!


    “你們太羅唆了!”一個閃身、一個擒拿!阿天已給阿楊收了去,沒帶在身邊。藥兒赤手空拳與兩人對打,一打下去才驚覺這兩人實力不差,要打贏恐怕還得費些力氣……走遠、走遠,別讓他們傷了阿楊……不不,她只是防身,只為自己想。


    三人打到百步之外去了……


    這一頭……


    霍青楊目光緊隨,眉頭不覺蹙起,二逗哪像是打劫,還好藥兒單純,否則必要起疑。文大,你不該派他們。”


    駕車的人轉過臉來——一張橫眉豎目的大臉,說起來,還比較適合扮搶匪,“咱也不想啊,只是你說要派武功最高強的,咱們家就老三、老四最能打了,再說這小子也見過老五了,又不能派他。”文大回過頭去,繼續觀望這場打斗——


    咻、咻、咻!


    刺、刺、刺!


    殺、殺、殺!


    一瞬間,塵土滿天,落葉滿地。


    文大猛吞口水。人家打得激烈,他看得精采,手癢得幾乎想拍手叫好!


    “這小子武功真不弱……就看不出是哪家武學……精采,真是精采!”


    霍青楊濃眉深鎖,一臉不耐,“這要打到何時,才能把馭石到手?”這藥兒果真能打。他其實一直都知道,當初是文三、文四對一雲鏢局的掌門人一職不感興趣,才故意輸給蘭馨的,這兩人的確都是高手。


    說起馭石,文大那雙眼馬上奇亮,喉嚨止不住一陣騷動,嘴巴猛咀嚼口水咽下。說他是“石頭痴”,這輩子未曾見過馭石哩,當真能瞧上一眼,甚至模上一把,那真是死而無憾了。


    “對、對……該叫他們打快一點,快一點到手——霍老板走!”幸得看得痴迷的文大還能及時察覺動靜,一把抓住霍青楊,躍出馬車滾落地。


    就在瞬間,馬兒狂奔而去,馬車四分五裂——


    霍青楊還不知為了何故,一抬頭——兩人,已被團團圍住!


    ……一群蒙面黑衣人,一共十六人,手上都持有兵器。


    “……看樣子,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當真千算萬算,都敗給天算。霍青楊從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灰塵。


    “阿楊!一藥兒從遠處喚來,眼看他被一群黑衣人圍住,她的心仿佛被深深刺了一刀,臉色煞孿——打、打、打,瞬間招式更猛更烈!


    “咦?那群人是誰……”揮、揮、揮,擋、擋、擋,分身乏術啊!


    “是啊,哪來一群人……”掃、掃、掃,刺、刺、刺,這這這……是什麼情況啊!


    自己人打自己人,又不能表明身分,眼看敵人圍攻,又不能去幫自己人,這這這……可怎麼辦啊?


    “老三,怎辦?”我刺、我掃!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揮、我擋!


    “阿楊!——我殺了你們!”打、打、打!


    “——那東西還要不要拿?”掃、掃、掃,這小子真不是蓋的,當真要殺人哩!


    “——那是咱們任務,你說呢?”擋、擋、擋,殺人了哦!


    “那就任務為先,拿到再說。”決定了,刺、刺、刺!


    “小子!馭石拿來便放你過!”揮、揮、揮,我棒打……不不,棍打,看招!


    “哼,原來你們的目的是要馭石!那就拿出本事來!”打、打、打……阿楊,阿楊,你等著!藥兒忙著打,眼角一瞥……看不見啊,他被那群黑衣人圍住了,不要緊吧?阿楊——


    在黑衣人團團包圍下,有文大的保護……


    “看起來不像打劫,若是沖著在下而來,那倒要請教了。”霍青楊微微一笑,拱手道。


    這十幾人,看不出是哪個為首哩。


    “……本來是沖著你來沒錯,不過這會兒,他們多了一項任務——黑影,順便把馭石拿到手!”這命令,來自樹上一個聲音。


    往上一看,一名白衣女子站在上頭,臉上遮著白紗,看不清面容,不過那沙啞聲音雞听得叫人受不了。


    “是!”霎時一群人分做兩批,攻了起來——


    “霍老板,你小心!”文大一面打,一面得保護霍青楊,打得處處受限,更打得戰戰兢兢。


    “阿楊!”又多了敵人,藥兒回頭一面打,一面心系著霍青楊的安危,打得狂烈無比,更打得不顧一切。


    “咦?這夥人怎麼會知道馭石?”棍子落地暫歇,一身汗了。


    “是……定是方才我們聲音太大了。”長矛刺地,氣喘吁吁,累、累。


    哎!敵人來襲——


    “罷、罷,看來暫時得作罷!”文三轉身面對敵人。這會兒顧不得任務了。


    “是、是,該聯手,該聯手了!”文四長矛刺向黑衣人,馬上察覺這些人身手敏捷,個個是一流人物,這……這下慘了!


    藥兒無暇他顧,一心一意只管打退攻來的敵人!她要趕緊去幫阿楊,他不懂武呢,真的不僅武呢,幸虧有那駕車的人,但看樣子也不能應付多久,她得趕緊到阿楊身邊去,她得趕緊去幫阿楊!


    “交出馭石!”


    打、打、打——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破!


    “阿楊!”沖出重圍,藥兒沖了過來。


    塵土飛楊,四面受敵,听見呼喚,霍青楊回頭,看見是藥兒過來了,他這才松了口氣……


    “我來幫你!”


    一句話,霍青楊一怔,一雙俊目猛然瞪大,突想起藥兒方才一段話……


    我在師父面前發過誓,這一輩子都不能用她教我的武學和醫學救天下任何一個人……


    師父門前有一巨石,叫做無命石,我若食言,就一頭撞死,自絕於無命石上。


    做人豈能言而無信?何況欺騙師父!


    心髒一陣急速緊縮,他狂吼︰“藥兒你站住!”


    在他的暴吼下,藥兒果真站住了,用著訝異的聲音,“……阿楊?”為何叫她站住?那就不能動了啊,就不能幫他了呀……回頭,繼續打追來的人!


    她一面打,一面望著阿楊,一面心驚膽戰,深怕那些不長眼的兵器踫著阿楊……


    丙真不曾移動過腳步!佩服、佩服!文三、文四一面打,一面觀望,更一陣好奇……這霍老板怎麼突然叫住這能打的小子啊!


    “我們該去幫老大嗎?”刺、刺、刺!文四這會兒牽制了幾個人,還在打打殺殺。


    “不到最後開頭,別暴露身分。”揮、揮、揮!文三一想起霍老板那張“笑瞼一,想想還是別自作主張,若當真有需要他們,老大早喊人了。


    “阿楊?”別叫她不能動啊!


    “記住你的誓言!”藥兒忘了,他只得提醒他,既然他不肯失信他師父,他就須牢牢記住他所發下的死誓!


    藥兒仿佛整個人被捆綁起來扔入水里一般,內心咚地一聲,既震撼又難以動彈!


    忘……險些忘……對師父的誓言……那錯一步必死無疑的誓言……


    見她站住不動,來人刀就要砍下,霍青楊更急,“藥兒你小心!”後悔,後悔沒讓他帶上一件兵器!


    藥兒眼一掃,輕易閃過一把刀——防身……防身……不能幫阿楊,起碼能防身,把這些人全引過來,她防身、防身……只為自己啊!


    “好!馭石在我身上,有本事都來跟我打!”她一言,果然分散了圍攻文大和霍青楊的人。


    “藥兒!”盡避知道他能打,但成群敵人終究難以應付……若把文三、文四叫過來,卻是得泄漏計畫,那藥兒必定會知道他……


    打、打、打——我打!


    打下的黑衣人愈來愈多,依然在樹上觀望的白衣女子似乎相當訝異。這些人一個個都是她精心培養出來的高手,就是對付文家兄弟都綽綽有余,如今卻幾乎都要敗在一個無名小子的手下……不對,有破綻!


    “全力攻擊文大!”一個命令,黑衣人全往文大殺過來。


    趁機會,白衣女子凌空而下,出手抓向霍青楊——動作俐落迅雷不及掩耳!她的身手更在一群黑衣人之上!


    “阿楊!”她、她不過是稍稍猶豫……只是猶豫一下……明明有看到那女子要抓阿楊,明明她可以出手,她……不過猶豫一下……


    “都住手!”一個難听的沙啞的怒斥。


    一瞬間,鏗鏗鏘鏘的聲音不見了,喊打喊殺的聲音靜止了,滿天塵土歸落,還一個清晰視野,眼見,一個個緊握兵器的都沒敢放手,一雙雙銳利恨不能置人於死的眼神都沒敢松懈,眼前,只稍再一個風吹草動,肯定一場你死我活的惡斗又起。


    “阿楊……”藥兒發覺,她怎麼連喘息都有困難,奇怪了……心好疼、好痛……她、她……怎麼了……她、她居然……怨起師父來了……刀架在阿楊脖子上啊,她……只是猶豫一下……師父!師父!怎辦啊!


    “霍青楊……你終於也在我手上!”難听極了的聲音因為得意而更顯得刺耳。


    這種聲音……靠近他耳朵真是生不如死啊。霍青楊一雙俊目閉起,濃眉微鎖,“原來你沒死。既然被你抓住了,要殺、要剮都隨你。”


    “不許!”藥兒猛吸一口氣,眼露驚恐……怎、怎麼……視線,模糊了……


    一听藥兒的聲音,霍青楊張開眼,望著藥兒,卻訝異極了——不再是一張冷漠的無表情的面孔,那面具不知何時瓦解了……藥兒……在哭……


    好吧,那我再問你,要怎麼樣才會哭呢?……就是從眼楮里跑出水來,你知道吧?


    那個曾經問他“哭為何物”的藥兒……為了他而落淚!……唉,他可不記得有對藥兒這麼好過,他……不值得他哭啊。


    “藥兒,現在,馬上,回無命谷去。”他沉聲命令道。今日落入仇家之手,他死後,一了百了,過雲莊關他何事,那把鑰匙就隨藥兒而去,一切都罷了。


    “不!”不……不回去又能如何,她幫不了他啊!不能出手、不能出手……她什麼都不能做……師父啊!


    她愧疚,對師父心生怨恨,她愧疚,但眼看一把刀架在阿楊脖子上,她恨得咬牙切齒,恨眼前敵人,恨自己,恨……不該恨的師父!


    “放開霍老板!你想要什麼,咱們都給你就是了!”文大最氣這種動彈不得的情況了。


    “文大,她要的是我這項上人頭,你就別費苦心了。”霍青楊微微一笑,生死他早看淡。


    “不錯,我非但要取你的首級,還要在你這張俊美的臉皮上劃上個千刀萬剮……我要你生不如死!”


    “你、你敢!”藥兒全身戰栗,滿心莫名的懼怕……如果沒有了阿楊……沒有了阿楊……


    白衣女子瞥向藥兒,彷佛含冰的眼神把藥兒看了仔細,“把馭石交出來!”


    藥兒一怔,彷佛看見了一道曙光,她瞪著她,解下方巾拿在手上,“你若放開他,我便把馭石給你。”


    “藥兒!那是你師父要的東西!”心底猛一扎,他瞅住了藥兒奇異發亮的眼楮……這雙眼楮卻在這時候深深吸引了他……他眯起眼。


    “馭石,雖然是師父要的東西,但沒有威脅到死誓,卻能換回阿楊一條命……頂多回頭再去找回來還給師父,不礙事、不礙事……”她望著阿楊,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喃喃自語著她一點都不感到後悔的決定。


    “藥兒……”當真甘心為了他,放棄馭石……


    她掀開方巾,瞬間一顆小紅石的光芒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文大那雙眼楮更是痴迷地瞪大了,口水猛吞。


    “快拿來!”白衣女子興奮地說,更貼近架在霍青楊頸項旁的那把刀,用來要脅。


    “不可以!藥兒,此女子奸險無比,你給了她馭石也——”霍青楊話未完,脖子上立刻出現一抹血痕。


    “阿楊!”


    “拿來!”


    藥兒把馭石拋向天空,人性的貪婪,在這一刻顯而易見,那白衣女子立刻騰空去拿——


    藥兒馬上跑向霍青楊!她料不到的是一名黑衣人早已受到白衣女子的指示,在此同時一刀砍向霍青楊——


    “阿楊!”她撲上去,緊緊抱住了他,這一刻,她沒有猶豫了。


    鏗鏗鏘鏘!一場殺戮,又卷起滿天塵上……


    “老三、老四!”文大一喊,兩人馬上加入戰局,過來保護。


    “藥兒?”霍青楊被撲倒,抱著藥兒,忽然感覺藥兒背部都濕了,一股黏稠的溫熱的液體淌流在他的指縫間……


    “阿楊……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他抱著藥兒,一抬眼,目光接觸到藥兒的背,一條長長的血紅的刀痕穿破了衣衫噴灑出大量的血液……他傻眼瞪住!


    她親眼看見他安然無事,這才緩緩閉上眼,喃喃說道︰“我……沒有背誓……”


    她……她沒有用師父教的武功……她沒有……不算違背誓言……對不對,師父……背……好熱……好燙……好濕……


    “藥兒……藥兒!”他緊緊抓住藥兒的身子,全身緊繃,霎時悔恨不已!


    “我……沒有背誓……”


    “我知道……我知道……藥兒,你振作一點!”錯了……他錯了……


    “阿楊……這一點傷……小傷……不用擔心……”她強撐著張眼,看見他俊美的臉龐不再有笑顏,卻彷佛在哭泣……不是說只有女子會哭嗎?奇怪了……奇怪……一定是她看錯了……怎麼愈來愈模糊……那一定是她看錯了……阿楊是男子啊……


    “……你為何要擋?你不該幫我擋……”他緊緊壓住那道傷,卻止不住血流!


    “與其砍你……不如砍我……我……這里……才不痛……”她的手擺在胸口,看著他安然無恙,她笑了……


    “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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