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莉莉摔下馬後，過了兩天，尚亞克因為工作必須到南法一趟。


    臨行前，他特地交代馬夫務必繼續查出是誰任意丟石塊到草場上，害莉莉受傷，還吩咐管家貝爾，只要莉莉想出門，一定要隨行保護她。


    眼見禮服的制作就要告一段落，先前扭傷的腳也好了，趁著空檔，彤莉莉想到知名的精品時尚總店，幫朋友買包包。


    尚亞克的管家隨行保護她，並且早已請總店挪出一個鐘頭的時間，不讓其他顧客進門，好讓彤莉莉能單享頂級會員的待遇。


    能夠一睹這幾天來巴黎發燒新聞的頭號人物，店員們樂得為從台灣海峽游來的天使美人魚服務。


    知道彤莉莉懂得一些法文，店員高興地圍著她聊天。


    “請問，我可以多買幾個包包嗎?我想買來送給我的新娘子好友，還有我媽媽和外婆。”彤莉莉客氣地問。


    “當然可以。你是尚亞克總裁的貴賓，我們不會限制你買的。”


    店員帶著大大的笑容回覆她，另一個店員則給她一個良心建議︰“如果你想要求尚亞克總裁買下所有的包包，我們也不會拒絕的。”


    就在彤莉莉和店員高興聊天之際，管家貝爾陡地瞥見落地玻璃窗外，有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女子匆匆走過，那身影……挺熟悉的。


    “貝爾先生，我們可以走了。”為了不影響其他顧客上門的權利，彤莉莉在選奸想買的東蚊瘁，決定馬上離開。


    店員晚一點會幫她把東西送到亞克的家，這對她而言挺方便的。


    “莉莉小姐，你選好了嗎?”


    “是。”


    年近四十的貝爾和他的主人一樣，舉止紳士優雅，他微笑地點頭，繼而幫彤莉莉開門。


    當彤莉莉一踏出門外，突然有一窩蜂的記者把她團團包圍住。


    “請問莉莉小姐，你今天買了什麼?”


    “請問你是台灣的名模嗎?”


    “你和弗朗索瓦?尚亞克先生，是如何認識的?”


    “你現在住在弗朗索瓦?尚亞克先生的家里嗎?”


    “那套霓裳羽衣是特地為你量身訂作的嗎?”


    別說彤莉莉嚇得不知所措，連長年住在巴黎的貝爾，都為記者緊迫盯人的情況感到錯愕。


    他還沒看過巴黎的記者，追新聞追得這麼勤的。


    “你這一身LV的行頭，是尚亞克先生買給你的嗎?”


    好幾個問題，炸得彤莉莉的耳朵嗡嗡響，愣看著圍得愈來愈近的記者，她囁嚅地回答在她右手邊的記者拋來的問題︰


    “呃……不!這……這衣服是我自己的，還有這個……”她模著頸上那個瓖嵌在黃金墜邊的紅色心形項鏈墜子。


    “這個LV的紅心墜飾，想必是尚亞克先生送給你的吧?”


    彤莉莉不知所措地模著烙印LV字樣的紅色心形項鏈墜子。“不是的，這……這是我自己的……”


    她今天這一身LV的所有行頭，真的都是自己花錢買的，對於記者的追問，她像只受了驚嚇的小白兔，睜著杏眼，慌措無助。


    貝爾原本要排開眾人帶走她，但他發現那熟悉的身影又出現，而且似乎愈來愈逼近，近得令他心生警惕。


    “你是否會取代艾微塔，成為亞克婚紗總店的首席模特兒?”


    記者才發問完問題，突然一陣推擠，所有人齊倒向彤莉莉。見狀，貝爾忙不迭地以身護住她，把可能對她造成的傷害，減到最低。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記者們驚嚇之余，紛紛對彤莉莉和貝爾表示歉意。突發狀況讓他們也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


    記者們自動離去後，彤莉莉關心地問︰“貝爾先生，你有沒有受傷?”


    “我很好，你呢?”


    “我沒事。”


    “那就好。抱歉，讓你受驚嚇了。”


    彤莉莉搖頭，笑著道︰“這趟巴黎之行，會讓我永生難忘。”


    知道她沒有介意方才發生的事，負責保護她安全的貝爾，暗暗松了一口氣。


    司機把車開來，接他們上車後，貝爾下意識地望向車窗外，瞥見街角轉彎處那個穿著大衣的身影，他的神情忽地凝重起來。


    送彤莉莉回到亞克的別墅，貝爾原本打算出門去找那個熟悉的身影，但那人卻先他一步來到。


    “艾微塔，你來做什麼?”見到不速之客，貝爾心中的警戒線登時升高。


    “親愛的，我是那麼想你。”不多說，艾微塔把嘴湊上，給了他一個熱吻。


    推開她，貝爾一臉無奈。“亞克先生不在，有事的話，你改天再來。”


    “我當然知道他不在。”艾微塔模著他的臉。“趁他不在，我們可以好好享受兩人的世界。以前我們常這麼做，不是嗎?”


    “艾微塔……”


    貝爾神色凝重地想給她警告，但她搶在他前頭說︰“我忘了尚亞克有新歡，現在他不在，你肯定和她相處……融洽。”


    “你最好馬上走!”


    “為何?我打擾到你和尚亞克共同的新歡?”


    貝爾忍住怒氣，壓低聲音質問︰“方才是你，對不對?”


    “方才……吻你的人嗎?那當然是我。”艾微塔裝傻。


    “你以為戴著鴨舌帽、穿著大衣、臉用圍巾圍住，就沒人認得出你來了嗎?”


    聞言，艾微塔一個冷笑。“我忘了，那件大衣和那條圍巾，都是你送給我的。”


    “你這麼做，於事無補。我看得出來，亞克先生對彤莉莉動了真情。”貝爾勸誡道︰“停止你腦袋里所有想對彤莉莉做的事。”


    “就算亞克動了情，昏了頭想娶那個東方女人，他還是可以有多余的情分送給其他女人!就像你有了妻子，還是控制不了想抱別的女人上床的沖動，不是嗎?”


    “艾微塔，適可而止。”


    “我不!絕不!”


    就在兩人對峙的當兒，屋里傳來彤莉莉的聲音——


    “貝爾先生，你在哪里?貝爾先生……”


    听到彤莉莉的呼喚聲，艾微塔高聲回應著︰“貝爾先生在門外這兒。”


    說著，艾微塔把門推開。


    “艾微塔，你別亂來!”看她似乎要進入，貝爾拉住她的手，低聲警告。


    “我是來幫亞克招呼她的，你別擔心。”


    語落，艾微塔大方地走向找到他們，並迎面走來的彤莉莉。


    知道艾微塔是亞克婚紗集團的首席模特兒，彤莉莉仔細地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你真漂亮!”


    “那當然，如果我不漂亮，亞克怎麼會讓我當首席模特兒?”


    艾微塔一臉自信滿滿，尤其前不久，她才在整型醫師的動刀下，雕塑出尚亞克心目中最完美的身體曲線。


    只是，當她以完美的身材出現時，卻獲知她一心想穿上的霓裳羽衣，早被眼前這個天生完美的女人給捷足先登。


    在彤莉莉打量她這個首席模特兒的同時，她也一樣把她看得仔細，眼底卻比彤莉莉多了一抹冷厲光芒。


    “而且，他向來只讓漂亮的女人進他的家。”艾微塔這話听似開玩笑，卻是在暗示她和尚亞克之間的關系。


    彤莉莉沒想太多，只覺得首席模特兒來他家，這也算正常。


    “艾微塔，總裁要你回巴黎來的時候，先到店里找薇妮，她要再設計兩款新一季的夏裝，也許她想見見你。”


    “你確定你的妻子是這麼說的?”艾微塔挑釁地看向他。


    “貝爾先生的妻子是……”彤莉莉好奇的問。


    “莉莉，你的表情告訴我，你還不知道貝爾的妻子是誰！？”艾微塔夸張地高喊︰“貝爾，你和亞克都把莉莉當外人看嗎?”


    “如果……不方便的話……”彤莉莉愣望著看似很熟悉的兩人，陡地覺得自己像是從異國來的陌生人。


    “不，我想這沒什麼不方便的，對吧?貝爾。”


    縱使心中對艾微塔反感到了極點，但在主子回來之前，他得守住主子的任何秘密，首當其沖就是艾微塔的事。


    “事實上，我和我妻子都是非常低調的人，所以……”


    貝爾試著想解釋，但艾微塔卻一針見血地道︰“那是因為薇妮的名氣太大，讓他覺得不自在。”


    “你是說……薇妮姊和貝爾先生是夫妻?”彤莉莉頗覺驚訝，沒有人跟她說過這事，連薇妮姊都沒提過。


    “很驚訝吧?這是個小秘密，知道的人並不多。”


    面對彤莉莉投來的驚訝眼神，貝爾苦笑以對。


    他和王薇妮是夫妻一事，並不是如艾微塔所說是一個秘密，只是因為薇妮對他保護太過，不想讓他在外人面前被妻子的盛名給壓得抬不起頭，是以，鮮少向外人提起。


    “莉莉小姐，你剛才找我有什麼事?”貝爾走到彤莉莉面前，將艾微塔推開。


    “對了，我突然想到我還漏了一樣東西沒買，在精品店還未把東西送過來之前，可以麻煩你打通電話，幫我多訂一雙鞋子嗎?”


    彤莉莉愈說愈小聲，艾微塔的出現，讓她頓時覺得自己在這個異鄉空間里，徹頭徹尾是個陌生人。


    “當然可以。”貝爾沒有感到一絲不耐煩。


    “不可以這樣!”艾微塔唱著反調。“買東西是一種樂趣，我們要親自去挑選。走吧!我陪你去，買完鞋子後，我再帶你去逛巴黎其他好玩的地方。”


    艾微塔表現出一副熱情邀約的模樣，單純的彤莉莉只覺得自己好幸運，人在巴黎，還能找到陪她逛街的友伴!


    “可是，我一出門，好多記者都會圍著我……”想到這個，彤莉莉有些猶豫。


    “別擔心，躲記者，我有干百個方法。而且我帶你去的地方，絕對很隱密。”


    “不行，莉莉小姐需要休息。”貝爾否決艾微塔的提議。


    “莉莉，你會累嗎?”


    “呃……還好。”


    “看吧!”艾微塔拉著彤莉莉的手，得意地拋給貝爾一個勝利的笑容，意有所指地道︰“走吧!貝爾先生，我知道你不會放心我們兩個美女一起出門的。”


    “貝爾先生，如果你還有其他事要忙，有艾微塔陪我就可以了。”


    “不，我還是跟著你們一起去。”


    見彤莉莉一臉想逛街的興高采烈樣，不想掃她的興，貝爾遂未阻止艾微塔的熱情邀約。


    他相信艾微塔是個聰明的女人，不會笨得在這時候對彤莉莉不利，但為防萬一，他還是得跟著。


    棒天早上，在種滿一大片古典玫瑰花的花園里，在茂密直立的法國薔薇旁，彤莉莉陪著才剛到家的尚亞克一同吃早餐。


    “莉莉，我好想你。”


    纏綿的熱吻過後，尚亞克仍緊抱著她，舍不得放開她。


    “亞克，我也想你。”模著他的臉，她心疼地道︰“你好忙喔!昨晚又沒睡了嗎?”


    “睡了幾個鐘頭，現在感覺精神還不錯。”模模她細致的耳垂，他喜歡這種輕松的親昵時刻。“告訴我，昨天你過得好嗎?”


    “嗯。對了，我有件事要先問你。”坐直身子，她直視著他。


    “你問。”


    “你為什麼沒告訴我，貝爾和薇妮姊是夫妻?”不帶任何質問的語氣，她只是仍覺得不可思議，而且覺得這彷佛不是真的。


    思及昨天艾微塔提到他和貝爾把她當外人一事，她眼神陡地一黯，明知道這沒什麼，可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竟在乎起自己在他心目中的重量。


    “你知道了?”尚亞克莞爾一笑，手臂一伸，把她摟回懷中。“我不是不告訴你，只是……那是貝爾和薇妮之間共同的默契，就算我是他們共同的上司，我也管不到他們夫妻之間的事。”


    “我感覺得到薇妮姊很愛她的老公，可是她卻不公開她和貝爾的夫妻關系……這很矛盾。”她看著他，有感而發。“如果我們相愛，卻不能公開，那我一定會愛得很痛苦。”


    他愛憐地輕捏她的鼻，用笑容化解掉她的多愁善感。“他們不是不能公開，是不願公開。對了，這些是薇妮告訴你的嗎?”


    他想，薇妮視她如好姊妹，也許私底下跟她說了。


    “不是，是艾微塔說的。”


    “艾微塔！？你們見過面了?”尚亞克心頭一震。


    “是啊!昨天她來過，還陪我去逛街……”


    彤莉莉自顧自地說著，尚亞克則听得神色凝重。


    這時，僕人送來了咖啡，彤莉莉驚喜地發現一組熟悉的咖啡杯。


    “你也買了法蘭瓷的祥瑞映暉杯盤！？”模著杯把上的小金魚，熟悉的感覺讓彤莉莉笑開顏。“我外婆也買了一組，她說金魚代表吉祥，她很喜歡這一組杯盤。”


    彤莉莉高興得一會兒模模波浪盤緣邊的立體金魚，一會兒又模匙上的小魚，當手重新停在杯把上的金魚時，她感性地道︰


    “我外婆說，這一組杯盤的三只金魚，代表著我們祖孫三人。盤面上的金魚就像我外公守著整個家，她是杯把上的金魚，在上方幫我外公『看頭看尾』，而我就是匙上的小金魚，常常一個不注意就溜到國外去玩……”


    說著，笑著，她拿著匙回頭。“亞克，你看我像不像這只小金魚……”發現他似乎在沉思，她放下匙，問︰“你在想事情嗎?”


    “呃……沒有。”


    淡然一笑，她說的話他其實都听進去了，但一想到艾微塔昨天找上門，他不禁臆測起艾微塔的動機。


    “這組杯盤是我托朋友從台灣買回來的，你說你外婆也買了一組?”卸掉臉上肅穆的神色，填補上一派輕松，他不想把自己的擔憂掛在她肩上。


    她點點頭。


    “我和你外婆的眼光一致，我相信如果她知道她的孫女游到我身邊來，一定不會生氣的。”


    笑睨了他一眼，她端起杯子遞給他。


    “我想以後我可能不敢再用這組杯盤了。”接過杯子，他道。


    “為什麼?”


    “因為你外婆在杯把上看著我的喝相，令我感到戰戰兢兢。”


    他的玩笑話語，讓她不由得噗哧一笑。


    “不過以後我喝湯，會改用這只匙，因為它代表你，有你陪著我用餐，我一定食欲大增。”


    說著，他拿起匙在咖啡杯里攪拌一下，旋即把匙含進嘴里。


    “嗯，真的有你的味道。”


    羞紅著臉，笑睨他，充滿愛意的眼眸對望，愛火一觸即發——


    在一大片法國薔薇旁，兩人親密地纏綿擁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