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袖盈香  第五章
作者:彤琤
    “你……你怎麼了?”


    承受他那灼人的視線,莫名的,所有難過的感覺都沒了,君懷袖只是覺得不好意思,一張粉臉條地紅了起來。


    不是她的錯覺,雖然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可總覺得突然之間,他整個人就變得不太一樣了。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嗎?


    “沒什麼。”他意有所指地說道。“以後,絕不會不管你了。”


    “喔。”听不出他話中的意思,乖乖地讓他抱著,她單純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臉上的紅暈未褪,一張帶淚的甜美嬌顏還是紅通通的。


    “那可以留下了?”他看了眼她放在一旁的小行囊。


    “不,不行,我得離開。”想起這件事,顧不得貪戀他的懷抱了,她掙月兌了開來。


    “為什麼?”他又圈回了她,對她,他是不可能再放手了。


    “我一定要走的。”甜美的臉蛋上浮起一抹黯然,她的心情又悶了起來。


    心里頭不舒服到了極點,她無法不記掛那些不靈驗的卦,因為那連帶代表著冷雪的生死。如果……如果為冷雪卜的卦也是出錯的,那冷雪不是……


    不敢往下想去,她將自己緊緊地、緊緊地理人他的胸懷中。


    “因為那一天的事嗎?”以為她介意當日打她的事。他想起她剛剛說的一番話,發現他確實一直沒以她的立場設想這件事,當時的她畢竟是初來乍到,確實不知道事情的輕重,走失的局面也是陰錯陽差所造成的,實在不能把事情全歸罪到她身上。


    “沒關系了。”聲音從他的胸前悶悶地傳出。“我知道,你以為我有危險,氣我不正經地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心里頭氣極,一時失控才打我的。”


    這些,全是商胤煒離開前跟她說過的。


    他不語,因為事情確實就像她說的一般。


    “你要我道歉?”思索了一會兒,他歸納出一個結論。


    她輕搖了下小腦袋,“事情過了就算,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就是說,她早原諒他了,先前氣悶只是介意他不聞不問的態度,現在說開了,知道他不是不喜歡她,那她就沒什麼好繼續放在心上的了。


    “那……”在否決掉先前的原因後,他不解她何以堅持離開。


    他能確定,絕不可能是在問濤別院里受了欺侮。現今別院里的人疼她、寵她、逗她開心都還來不及了,怎可能會有人舍得惹她傷心失意?


    “雪兒,我要去找雪兒……”她哽咽。


    好難受好難受,只要一想起來,她的心就難受得緊。


    “她?”不明白怎麼會址到冷雪,闕傲陽有些詫異。


    “雪兒她有危險,我要去找她。”她解釋。


    “怎麼會這麼想?”知道不是因為他或是這里的關系,他放下了心,抱起輕盈馨香的她,信步往一旁的椅子走去。


    滿腦子全是那些解讀失敗的卦,憂心于冷雪的生死的君懷袖沒留意他的舉動,乖乖地任由他擺布,直到他抱著她坐下,她也沒發覺。


    “怎麼了?”順了順她的發,他再問。


    “我的佔卜……不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坐在他的腿上,可憐兮兮地將自己埋在他的胸前,她好小聲、好小聲地將涼亭中發生的事給說了一次。


    “沒的事,那八成是你不專心,所以才出的錯。”听完她的敘述,他再自然不過地接口。


    “怎麼可能,一連三次耶!”她不信他的安慰,逕自將她的憂慮說出︰“雖然不知道哪里出錯,但是我每次解都解成相反的意思,我怕雪兒的那一卦也是,要是她沒讓貴人給救走了,那怎麼辦?她跌下那麼深的懸崖,一定很痛、很痛的……”


    “不會的,我來就是要告訴你這件事。”聞著她身上傳出的淡雅清香,他神色自若地說道,適才地在瞬時內便已想妥了所有說詞。


    “什麼事?”


    “派出去搜尋的人已經有了回報,是好消息。”


    “真的嗎?找到雪兒了?”君懷袖驚喜。


    “不是。”他否決她的結論。“相反的,是一點消息也沒。”


    “這麼會是好消息?”她傻住。


    “怎麼會不是?”他理所當然地反駁。“這代表你卜的卦完全靈驗,你的雪兒遇上了貴人,已經讓人給救走了,所以我的人才會怎麼找也找不到。”


    將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發揮到最大,他鎮定如常地分析著,從那冷靜自持的表情看來,完全看不出,他所說的全是安撫用的謊言。


    “可是那三次……”是很想相信他,但她對那三次出糗的卦仍耿耿于懷。


    “這世上,誰能無錯?極有可能是因為你太過于心急,想挽回最初的失誤,壓力過大而造成的失常,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他面不改色地分析,冷峻沈穩的王者氣勢有著完美的說服力。


    純真如她,怎能看穿他高明的哄騙之詞呢?對這一番善意的謊言,她只覺得,他說的全說到她的心坎兒里去了。


    “對!就是這樣!”懷袖興奮地拍著小手表示贊同。“我就知道,我卜的卦一定靈……”知道這話說得太滿,有自知之明的她俏皮地吐了吐粉女敕的丁香小舌,連忙又加了句。“雖然有時候會出點小小的差錯,可是那只是有時候,大多時候還是滿靈驗的,畢竟跟其他事比起來,這可是我最擅長的一項了。”


    “其他的?”覺得有趣,也是因為要帶開她的注意力,他問:“你還學了些什麼?”


    “很多啊,其實也說不上是學,在宮,呃,在家里無聊,就每天跟著老頑童師父玩兒嘍,躲迷藏、煉丹藥、試試防身暗器……什麼事都做做,所以什麼都不精,反正就只是好玩兒嘛。”又一次是在緊要關頭將宮字及時縮了回來,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怕再出這種錯誤,她邊說的同時,很認真很認真地在心中告誡自己──為了不泄漏行蹤、讓人抓回宮里去,她絕不能再犯這錯誤!


    “老頑童師父?”腦海中自動搜尋江湖名冊,但在他的印象里,江湖中並沒有這號人物。


    “對啊,就是老頑童師父。”她甜甜地笑著,整個人就像顆糖般,甜得化不開。“師父他老人家說過,他說他在江湖中可是數一數二、響叮當的人物喔,不知道……”她頓了一下,為了稱謂的問題。


    因為他接連著幾天的避不見面,所以這是她第一次踫上怎麼叫人的問題,不過,幸好這還難不倒她。


    “不知道闕兄有沒有听過?”她很快地接著說道。


    闕兄?他的眉因為這怪異的叫法而扭曲了起來。


    察覺他的不自在,甜甜的臉蛋上有著不解。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還是你希望我叫你闕大俠?”想了想後,她像是頓悟什麼似地建議著。


    闕兄?闕大俠?


    “是誰教你這些的?”當真是怪異得緊,尤其是從她口中說出的方式。


    “是師父教我的呀,他老人家說了,行走江湖要有禮貌,遇上男的就要以『兄』或是『大俠』來尊稱,至于遇上女子的話呢,不論老少,稱呼一聲『女俠』就是了。”她乖巧有禮地解釋。


    “大致上是這樣沒錯,可你用不著套用在我身上。”他皺著眉說道,打心里排斥這生疏的稱謂。


    “你不愛我這樣叫你嗎?”眨著無辜的水靈雙翦,她看著他。


    “喚我的名吧。”他獨斷卻不顯霸氣地決定了稱謂方式。


    “喔。”她听話地應了一聲,下意識地試叫一次。“傲陽……”


    听著她軟軟的嗓音喚著他的名,一種莫名的滿足感瞬時籠罩他整個心,雖然陌生,但他確定喜歡這樣的感覺。


    哀著她的頰,他露出一抹難能可貴的笑。“嗯,就這麼決定,喚我的名吧。”


    *****


    小心再小心地,三道身影躡手躡腳地從門廊前緩緩、緩緩地退了出來。


    不是故意要放慢動作的,實在是怕驚擾屋里頭的人兒,所以才會放慢了動作,以求在不驚擾任何人的情況下無聲地退場。


    “好可怕。”直到三人到達安全的範圍外後,清風撫著心口喘氣地說道。


    “傻丫頭,有什麼好可怕。”劉安面帶微笑地看著與孫女兒一般年紀的清風。


    “傲主啊,他竟然也會笑耶。”回想那畫面,清風一臉的不可思議。


    “拜托,是人都會笑的。”明月比較理智。


    “那你說,傲主像是會笑的人嗎?”清風不甘心地反問回去。


    “呃……”確實是不像,明月語塞。


    “看吧。”清風得意地抬起下巴,一副“我早說了”的表情。


    “你們兩個丫頭,夠了吧!”听不下去兩個丫頭的對話,劉安帶著縱容的笑出言制止。


    “這怎麼能『夠』了呢?”清風頑皮地做了個鬼臉。“傲主這一笑,實在是哭得太反常了,真希望能把問濤別院里的人全聚集起來,讓他們看看這一幕。”


    “真是胡來。”劉安笑罵。


    “劉管事笑得這麼開心,其實你心里比我們更訝異吧!”明月機靈地猜測。


    “一定是的。”清風搶著答話。


    “說起訝異,這倒是真訝異了。”一面微笑,劉安一面老實地承認。“我也算是打小看著傲主長大的,可從沒見傲主像今兒個這般開心的樣子呢。”


    說他看著闕傲陽長大一點也沒錯,因為他從年輕時便開始在這問濤別院服務了,也就像他所說的一樣,他從沒看過這位新一代的當家有過今日這般人性化的表情,今日有幸一見,難怪他會這麼驚訝了。


    “看來,懷袖小姐真的是魅力無窮呢!”明月下了個結論。


    “那是當然的,就像劉管事說的,懷袖小姐是天女下凡,是人間少有的玉人兒。”清風笑咪咪地補充,很為能服侍到這樣的嬌貴人物而感到高興。


    “對對對,你們說得都對極了,那現在可以做事去了吧?”閑磕牙時間終了,劉安催兩個丫頭做事去。


    默契極好,清風、明月相視一笑,“做事,做事了。”


    看著兩個丫頭嬉鬧地離開,身為問濤別院管事的劉安這廂也沒閑著。


    得趕緊修一封,商總管在出門前有交代,在他不在的期間,問濤別院里所發生的任何異常的事全得記下,立即飛鴿傳向他報告。


    傲主笑了,這件事夠異常了吧?


    想來,商總管特別做下的交代,所要知道的就是這個了。


    嗯!他可得好好地寫下這件事


    就這麼辦,趕緊修報告去!


    *****


    不似所有與闕傲陽相處過的人,君懷袖一點地不明白眼前這男人笑容的珍貴。


    看著他因為笑容而顯得更加迷人的俊顏,除了有些無法抑制的臉紅外,不帶心眼兒的她不像其他人一樣,會打從心里冒出天將下紅雨的感覺,她只是漾著淺淺的紅暈,甜甜回他一笑。


    “傲陽。”她又喚了聲,像是想習慣這名一般,然後笑開了一張臉。“真好听呢,這名字是什麼人幫你取的?”


    “我父親。”闕傲陽回答她。


    她等著,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看著他。


    是看得出她正期待著什麼,可闕傲陽不清楚她因何而期待,又是在期待些什麼,不解,所以他也回看著她。


    不想表現出這麼沒耐性的樣子,但等了一會兒後,她實在忍不住了。


    “然後呢?”她還是開口催問了。


    “然後?”他的樣子看起來很是詫異,像是不明白為什麼還有這個“然後”。


    “對呀,然後呢?『傲陽』這名字該是有什麼特殊意思,或者是其他什麼有趣的典故吧?像我,我的名字是我父、就是我爹爹。”還是不習慣民問用詞,一時之間差點兒又說錯,懷袖傻笑了下,這才又道:“我的名字是我爹爹替我取的,『懷袖』這名字表示我是他最心愛的寶貝,好像他揣在懷中時時刻刻帶著的珍寵。”


    “可想而知。”她的解釋正如他原先所想。听著她悅耳甜潤的嗓音,對這一番解說,他無條件表示認同,冷峻英偉的俊顏上隱隱含笑。


    “那你呢?你的名字有什麼特殊意義嗎?”在他有所反應前,她自己又快樂地接了口。“別說、別說,讓我猜猜、傲陽……嗯,取名傲陽,你爹爹是不是希望你傲視寰宇、做個陽世間最了不起的人?”


    他揚眉,沒表示任何意見,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研究的。


    “我說對了是不?”她當他是默認,可覺得得意極了。


    喜歡她這樣子地笑。那麼樣的燦爛,那麼樣的歡喜無憂,對著她純真無邪的笑顏,他幾乎要看得入迷,不能明白,這世上為什麼會有像她這樣的人,就像是能讓人忘卻所有煩憂似的,僅是一個笑意盎然的歡顏,便能讓人無法移開視線,並甘心付出一切,以求長保這抹甜笑。


    “嘻,傲陽,你這名取得可好,跟我的懷袖一樣的好听呢!只是……


    只是你也別太累了,你已經夠了不起了,別再板著一張臉加強你那一身的逼人氣勢了,看你冷著臉不說話的樣子,如果是不知道的人,恐怕會讓你嚇到呢!”撫著他的下頰,她老實地說道。


    “那你呢?怕我嗎?”感受她輕柔的撫觸,他在宜人的淡雅清香中淮拜?


    “怕?”像是听了什麼有趣的事一般,她笑了出來。“怎麼會,我知道你跟雪兒一樣,都不是什麼壞人,雖然看起來冷淡不好親近,可其實你們只是不輕易也不善表達自己的情緒而已。”


    苞一個已死之人計較不是他會做的事,所以就算是與冷雪被相提並論,讓他不是很滿意她的答案,但也勉強接受了。


    “像你們這樣的人,要改怕是難了。”皺皺小鼻子,她搖頭又晃腦的,那故做正經的樣子好不逗趣。


    “改了又如何?”他讓她惹得想笑。


    “是不如何啊?可是高處不勝寒,你一直這樣子,別的人敬畏你都來不及,怎會想到要親近你,這樣……你不寂寞嗎?”她一臉的懷疑,一雙圓圓的妙眼打量著他。


    “寂寞?”從沒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他略感驚訝。


    “是啊,寂寞!”她用力地點點頭表示肯定,“而且不光是寂寞,還好辛苦的呢!”


    想他闕傲陽,活了二十六個年頭,有誰對他這樣說過?


    他不語,只是看她,像是洗耳恭听,等著她賜教。


    “當然辛苦了,我知道的,要當世上最了不起的人是件很辛苦的事呢!好比身為九堂院首的你,要經營這麼大的事業,除了文韜武略缺一不可外,對事情的思慮要比別人周密、要謹防有心人士的暗中算計,在事情的判斷上,不能有太多個人的情緒、不能憑自己的喜好做事,凡事以大局為重,不論什麼事,都務必要做到最好,以謀得最多人的利益……一個人要做到這樣,還能不辛苦嗎?”知道自己的口才不好,但她已經盡力地把想說的給表達出來了。


    他是真有點訝異了,沒想過竟能從她口中听到這番見解。


    “怎麼會知道這些?”這善解人意的可人兒啊!哀著她柔美白皙的豐頰,他的心中溢滿許多從未有過的心情。


    “我就是知道嘛!”淘氣地輕吐粉女敕小舌,她知道絕不能說出她是拿父皇與六王叔當範本來說嘴的,要不,若讓他追問下去,別說是父皇跟六王叔的身分會曝光,就連她自己的身分也不保了。


    “咦?我們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太危險了,還是連忙改個話題吧。


    闕傲陽知道她想帶開話題,雖不明白她為何對自身的事絕口不提,但他也沒強迫她。


    “呃……我們原先是在說什麼?”努力想著原先的話題,可是她怎麼也想不起來。


    糟了,快想快想,千萬別讓人套出她的身分,在找到十二個師兄前,她可不想讓人揪回宮里……等等!


    “啊!”她慘叫一聲。


    在闕傲陽開口詢問前,君懷袖忙不迭地從他的身上爬起來。


    “怎麼了?”他制止住她。


    “不行、不行,我得趕快離開,我還有事要辦呢!”她急道。


    真是的,師兄!她是出來找師兄們的,怎麼全忘了這回事兒了?


    “什麼事?我讓人替你辦。”他專斷地說道。


    “沒人能替我,這事兒我得自己辦。”她又想推開他,但無可奈何,他就是不放手。


    “什麼事得你自己去辦?”他很不滿意她急欲推離他的態度。


    “就是幫我父──”最後一刻,她還是將“皇”字給咽了下去,“我是要幫我父親,就是我爹爹找人。其實也不對。該說是要幫我老頑童師父找人、傳話兒,是我自己想找這些人來幫我爹爹的。”


    “到底是幫你自己、你爹還是你師父找人?”他不接受這種模糊的答案。


    “就是老頑童師父死了嘛,我要把這件事告訴老頑童師父的其他徒弟,然後把這十二個師兄找來幫我爹爹做事。”她解釋。


    “十二個師兄?”


    “對啊,十二個,因為老頑童師父說他們是七俠五義,那總共就是十二個。”她老實地回答。


    “七俠五義?”闕傲陽皺眉,這名號他听都沒听過。


    “是啊,七俠五義,很響亮吧?我這十二個師兄一定是俠義心腸、急公好義的賢能智士,才會讓人冠上這麼響亮的名號。不過想也知道,是我老頑童師父的徒弟嘛,當然是很厲害的。”她一臉與有榮焉。


    “你沒見過這些人?”略過她想像的贊耀,他以她的話來做判斷。


    “沒啊,我是在師父斷氣前才知道我有師兄的。”


    “你這師父是怎麼認來的?”他問。對這人的來歷很是好奇。


    “呃……其實是陰錯陽差啦。”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因為被告誡不能說。“反正就是兩年前踫巧認到的,從那之後,師父教了我很多東西。”她強調。


    早料想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闕傲陽已認定了她所謂的師父,實則是個利用她的天真善良來騙吃騙喝的老人家,所以直接略過她的強調。


    “七俠五義是嗎?我讓人替你找。”他做下決定。


    “不行,我得自己去找才行,這是我送給爹爹的大禮,我要找他們來幫爹爹做事,當然得由我自己找才有誠意。”她連忙抗議。


    “誠意?你找出他們是要幫你爹爹做什麼?”直覺覺得這騙子師父教出來的徒兒也好不到哪兒去,即使是有個七俠五義的美名也一樣。哼!七俠五義?連听都沒听過,哪兒來的欺世盜名之徒。


    “你不知道,我爹爹他……他的生意做得很大,需要很多有能力的人來為他效力。”她勉強找出個說法來回答。


    “你爹爹是做什麼的?”這樣問不是懷疑她的話,闕傲陽百分之百地相信她──依她的談吐言行、飲食習慣跟一些小細節上的行為,在在都足以證明她是出身于大戶人家的千金嬌兒,只是他想像不到,她的家是有多大戶──現有此一問,純粹是臨時順口問的。


    “我……我不清楚。一眨著眼,怕露出馬腳的她努力想著合理的解釋︰“爹爹他……他的事業很大,什麼都做的……”


    他接受了她的解釋。一些大戶人家的女兒嬌生慣養的,個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尤其像她這樣天生生來讓人疼寵的嬌嬌女,為了保持她的那份難能珍貴的性靈,家里的人是不拿這些世俗之事煩擾她也是自然的。


    “哎呀,你別問那些了。”她連忙再帶開話題。“反正我要找我十二個師兄就是了,而且是不讓人幫,我要親自去找,親自!”


    “問題你不知道他們人在哪里。”一句話,堵死了她的抗爭。


    “可是……”她想著反駁的話語。


    “我沒不讓你『親自』去找,但在找之前,該先讓人去打听出這十二個人的下落是不?”在她感到苦惱前,他已出聲安撫她。“事有先後順序,你先留下來等,等有了那十二個人的下落,我再帶你『親自』去找也不遲的,你說對不對?”


    這……好像有道理耶?


    考慮了片刻,最後,一抹甜甜的笑揚起,她點點頭。“那就這樣說定了,到時候你再陪我去找。”她完全相信他的建議。


    “沒問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一語雙關。


    “嘻,你想,我這十二個師兄會是怎麼樣了不得的人呢?七俠五義,江湖上評價這麼高,一定是跟你一樣了不起的人。”想起未曾謀面的十二個師兄,她又開心了起來。


    看著她興致勃勃的樣子,為了不讓他失望,繼冷雪生死的謊言後,又一個善意的謊言出口──


    “江湖上是非恩怨多,我致力經商,能避則避,對這些事沒研究。”他說。


    事實上,就因為致力經商的關系,不管是經濟、政治還是江湖中的事,他都得有著某種程度的了解,所謂知己知彼,方熊百戰百勝。而對于她的老頑童師父或是七俠五義師兄們,他壓根兒是一點印象也沒。


    “沒關系,我只是要告訴你,是我老頑童師父的徒弟,那一定是很厲害的,真的,因為我老頑童師父真的是無所不能……”揉了揉眼楮,她替自己挪了個舒服的姿勢。


    闕傲陽沒接腔,只是順手理了下她的發。


    她突然僵住。


    因為突然想到,她這樣的姿勢是紀師傅口中壞女孩的表現……一想到此,兩道秀巧的眉登時擰了起來。


    “你覺得我是壞女孩兒嗎?”想到什麼說什麼,她開口問道,


    “怎麼突然這麼問?”他詫異她換話題的速度。


    “沒什麼,只是臨時想到的。”微嘟著小嘴,她戀戀不舍地推離他的溫暖。


    完全不懂,為什麼讓人這樣摟抱著就是壞女孩?她覺得自己什麼也沒變啊,不過就是讓自己有個舒服的好姿勢而已,她喜歡讓喜歡的人這樣抱著她,但紀師傅卻說不可以,這是為什麼呢?說起來,其賈她也早該找人問了,為什麼從她十二歲後,她父皇就不再抱她了呢?


    她真是一點兒也不懂這其中的原由。


    “什麼壞女孩,你別胡思亂想。”不是嚴厲的話句,但很明白地宣示著,他不喜歡她這樣說自己。


    覺得他的樣子比起紀師傅還要有說服力,當下,懷袖覺得他說的話比較有道理,是比較值得信賴的,所以她決定將紀師傅所說的話給忘掉。


    “對了,我剛說到哪兒了?”心情頓時變得極好,她又舒舒服服地窩回他的懷中。


    “你師父。”他失笑,好心地提醒她。


    “對,就是我老頑童師父。”她想起來了,接著剛剛的話題說下去。


    “你別看我什麼都不精,可我老頑童師父才不是這樣,他真的是個絕世高手,是我這個徒兒自己不爭氣而已。”輕巧地打個呵欠,她滿足地抱緊他,將小臉蛋埋在他的胸膛中舒服地磨蹭,就像只討寵的小貓咪一般。


    “累了?”無法不注意到她明顯的倦意。


    “還好。”撐起精神,她笑了笑。“我想跟你說話。”


    鬧了大半天了,也該是累了,但她不想結束這樣的時光。當然,並不是說以後就做不到了,只是她就是想多延長一會兒這樣子的感覺,好輕松、好愉快,她喜歡現在這種氣氛,有人寵著她、哄著她,陪她聊天解悶。


    當然,寵她、哄她的人,她一向就不缺,可現在的感覺不一樣,不光是有他提供的溫暖,她心里頭很清楚,那是因為“人”的關系,因為跟其他人比起來,他是不同的。


    說不上來是為了什麼,或者,是因為他的懷抱所帶給她的感覺吧?


    他的懷抱,總是讓她有種溫暖跟心安的感覺……有點像記憶中父皇的溫暖懷抱,但除了同樣的值得信賴與珍寵外,說是相同,感覺起來卻又是那麼的不一樣,一種她說不出來的不一樣。


    不過,無論如何,他的胸膛真的是很舒服又很溫暖,像是會讓人上癮般,是個會讓人深深眷戀的溫暖懷抱就是了。


    此外,也或者是因為他的樣子。當然,這指的不是他有著一張她看過最好看的臉,她指的,是他不言不語時的冷漠模樣。


    他總讓她聯想到冷雪,那個不善言語、有著最冰冷的外表,卻跟她親如姊妹的冷漠女子。雖然他是男的,但就是感覺嘛,而因為這一點,對他,她總有種熟悉的親切感,很自然而然地會想親近他,把他當成自己人看待。


    其實,他為什麼會顯得跟別人不同,真正的原因不明,但她知道自己是喜歡它的,那種感覺太過于奇妙,她說不出來,只知道她喜歡他、眼前的男人──闕傲陽,在最初時就喜歡上了。


    “說話?以後多得是機會,累了就睡會兒吧。”他為她的孩子心性啞然失笑。


    “不累、不累,我們來說說話嘛。”她嬌聲央求著,就是不想讓他離開。


    “我不走,你先睡會兒。”看出她的意圖,他承諾,一點也不像是先前連避著她好幾天的男人。


    “嗯。”她欣然答應,但還有下文。“那我們還是可以談談夭嘛。”


    “談天?談什麼?”因為她的堅持,不由得讓他出現了一絲的為難。天知道除了公事以外,他可從沒想過談天這檔子事,總不能讓他對著她大談公事吧?


    “什麼都好啊,像我們現在,不就是在談天說話了嗎?”她好不天真地笑著說道︰


    “那好,我們來說話。”看著她那讓人無法拒絕的甜笑,他順著她。


    “好,我們來說話,你知道嗎……”


    這是個適合私語呢喃的午後,不管是什麼樣復雜的心情,有什麼話,都悄悄地說,讓那些不明的心情及感情趁此加溫沈澱。


    疏松影落回廊靜,芳草香生小洞幽。


    何用別尋方外去?人間亦自有丹土。


    好一個適合私語呢喃的午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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