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洋洋說愛你  第五章
作者:彤琤
    凌兆緯是個畫家,放眼畫壇,還算是小有知名度。


    並沒有拜于名師之下,他的創作天馬行空,純為個人興趣而畫,從幼年時開始,悶著頭一路的畫畫畫,所創的風格屬于無師自通那一派。


    二十歲那年,因為作品達到一定的數量,家里頭又多的是錢,因此由家里出資贊助,辦了他生平第一場的畫展,結果他的創作風格莫名的對上了紐約客的胃口,算是一炮而紅,就此打響了知名度。


    之後,再經由專業的包裝跟規劃經營,造成如今在曼哈頓地區的畫壇上,他的作品無疑是最熱門搶手的了。


    綜觀凌兆緯出生至今那些會氣死人的經歷,結論只有一個,幸運兒!


    所謂的“上天的寵兒”,指的就是像他這樣的人。


    打一出世,因為挑對了時辰跟好人家,就注定他一輩子過著富裕與優渥的生活。


    即使胸無大志,對經商沒有任何興趣,但家底雄厚的關系,只要不出什麼大紕漏,就算一輩子不工作,靠著祖蔭也能吃喝玩樂過一生。


    不過,能稱之為幸運兒,是因為發生在他身上的好事還不止如此。


    對于父親留下的餐飲王國,慵懶散漫的他不但沒變成章回小說中散盡家財的敗家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福星高照,竟能讓他慧眼發現千里馬,任用到一個極為適合的經營者。


    幾年來,在放羊吃草的情況下,他從不干預的餐飲連鎖版圖較之以往不但是更為擴張,而且更具有知名度,如今已成為全美知名的連鎖咖啡廳。


    而他,從頭到尾,一直就那樣的漫不經心,悠悠哉哉的過日子。


    開心時就畫畫,不開心時也畫畫,想出門走走時,就帶著妹妹周游列國,四處游玩作畫,生活步調之慵懶散漫,只怕會氣死一海票的凡夫俗子。


    結果,這個活像樹獺懶一樣、早該絕跡的生物,這時竟然反常的活動了起來?


    “你很來勁兒嘛!”看著他一張又一張展示紀燕寧的畫作,羅川德有點不能適應他的積極。


    “有嗎?”凌兆緯挑著畫,越看越覺滿意。


    “喂,你一直挑個不停,我要怎麼看?”羅川德沒好氣。“你再怎麼挑,最後我還不是要全看過一遍?”


    “喏喏,你看這張。”凌兆緯根本沒在听他的話,興沖沖的拿著去年兄妹倆在地中海度假時的作品。“這張的藍色,寧寧用得很好吧。”


    看著他的積極,羅川德更加沒好氣。“兆緯,如果你對自己的畫也這樣積極就好了,上回答應我的三幅畫呢?”


    “哎,不急嘛。”盯著手里的畫,歡喜的神情中帶著點恍神,隨便應兩聲。“我最近狀況不好,感覺不對……”


    “你的感覺,整整不對了三個月。”羅川德一點也不客氣,第N遍的聲明。“兆緯,我跟你說過幾遍了?畫廊是要做生意的,不管裝潢得再美、再高雅,一開門就是要做生意,要賣畫,是要讓消費者掏錢買畫的地方,不是僅供觀賞的博物館,只收集你最滿意、最完美、要流芳百世的作品。”


    羅川德知道他說的這些話很現實、很市儈,但沒辦法,他的身分是畫商,經營的是畫廊,他有他的立場。


    “因為不是博物館,我們需要的等級只要符合消費者的喜歡,而不是你個人的滿意,你要知道,你的滿意標準值比一般人高出太多,所以你能不能行行好,只要是完成品,就直接交給我,不要自己評分好嗎?到時我自會幫你把關,挑出不合用的--”


    第遍的聲明驀地噤聲,羅川德無奈的只能嘆氣,因為眼前的人已然掉入自己的世界當中,壓根兒沒听見他的一字半句。


    “這個藍色……嗯嗯……如果這樣的話……”凌兆緯不知在想什麼,喃喃自語著。


    很突然的,他把手中的畫一股腦兒的全塞到羅川德的手中,徑自走到自己的畫布前,調起他心目中所想要的色彩。


    見狀,羅川德又是一嘆。


    藝術家多少有些常人難以理解的行為癖好,而凌兆緯是一個藝術家,天生的、血液里徹徹底底就是一個藝術家。


    通常,只要在他畫興大發的時候,他的耳朵就會自動關閉,哪管旁邊的人是說了金玉良言還是猶如六月雪的傷人惡言。


    換言之,羅川德剛剛講了半天,完全是白費力氣了。


    不想浪費氣力爭取注意力,既然他要畫畫,那羅川德也有事要做,開始專心的審視起紀燕寧的畫作,越看越滿意的情況下,忍不住憊思起該怎麼包裝跟行銷……


    畫室門口,紀燕寧愣愣的看著各自工作的兩個人。


    她不過是去準備下午茶跟點心,沒想到一會兒的時間而已,他們兩個卻做起自己的事情來了。


    “啊!寧寧,妳來得正好。”發現到她,羅川德很興奮的說︰“來來來,我現在有幾個構想,妳听听看喜歡哪一個。”


    紀燕寧尷尬著,有種進退兩難的感覺。


    雖然她也覺得畫畫是件有趣的事,一直以來,也挺享受兄妹倆一起討論、一起畫畫的感覺,但打從一開始到現在,繪畫這件事之于她,真的就只是閑著沒事打發時間用的。


    因為是玩票性質的心態……就算這一、兩年來,她時不時就听見兄長溢于言表的贊美,可是她總以為那只是一種鼓勵性質的贊美,並沒認真的放在心上,所以也從沒想過自己的畫能登大雅之堂。


    卻沒想到,突如其來的,像羅川德這樣專業的畫商竟然看上了她的畫?


    並沒有什麼興奮驚喜還是光榮之類的感覺,她只感到無措。


    明明,明明已經過了六年的時間,而且這六年當中,凌兆緯一直潛移默化的在影響著她的想法跟性情,但最終仍是改變不了她低調、不喜歡被注目、不喜歡出鋒頭的個性。


    “畫的事,跟哥哥他談就好了。”她只能這樣說。


    “這怎麼可以,妳是畫者,有些事……”


    “哥,該吃飯了。”她逃避現實,假裝沒听見羅川德打算進行的演說。


    羅川德愣了下,因為她回避的態度,也因為她徒勞無功想叫喚作畫中的凌兆緯。


    不過,真正讓人傻眼的事還在後頭……


    “等等再吃。”凌兆緯應她一聲。


    他、竟、然……應聲了?


    雖然只是敷衍性質的話語,但重點是,專注在繪畫中的他,竟然有听見她的問話?


    “先吃飯啦。”紀燕寧沒發現羅川德的吃驚,對著兄長說道︰“我準備了三明治,也泡好了茶,你先吃點東西、陪羅大哥喝下午茶。”


    “嗯。”應了一聲,但手沒停,筆刷仍在調色盤上涂涂抹抹。


    “不要只是嗯啦。”動手,抓住執筆的手,一臉認真。“要畫,什麼時候都能畫,但是健康一定要擺在第一位,這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停筆,因為她的話。


    “再說,羅大哥難得來一趟,一定是有什麼事要跟你談,你別讓他空等。”


    “是是是。”收筆,俊雅面容上的沮喪表情,就像孫悟空遇上如來佛一樣的沒轍。“我先吃飯,先陪川德就是了。”


    羅川德一直到坐下喝茶的那一刻,都還不敢相信所見到的事。


    這世上,竟然有人能使喚得動作畫中的凌兆緯?


    多不可思議啊!


    “你們聊,我去準備晚餐……”停了一下,期待的目光看著來客,問︰“羅大哥會留下來吃飯,對吧?”


    “不會。”沒睡飽又沒得畫畫,可以看出凌兆緯完全是在遷怒,很沒好氣的接口︰“他等等就要走了。”


    筆意要跟他作對,羅川德露出有禮笑容,溫文說道︰“那就麻煩妳了。”


    “知道麻煩她,你還留下來?”


    “寧寧希望我留下來,我怎麼忍心違背她的期待。”


    兩個大男人一句來一句去的,紀燕寧微笑,恬靜的看著哥倆好開始斗嘴,在不打擾他們的前提下,靜靜退開,為大家的晚餐做準備。


    談話中的羅川德突地停了下來,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著她安靜離去的方向。


    “川德?”凌兆緯覺得莫名其妙。


    “兆緯。”語重心長,表情甚為嚴肅。


    凌兆緯看著他,不知他怎麼了。


    “我很抱歉。”羅川德道歉。“六年前你執意要帶寧寧回來時,我不應該投反對票。”


    “什麼啊?”凌兆緯愣了愣,沒想到他會提起那麼久以前的事。


    “你這個孤僻鬼,個性貪靜得要命,我很難想象你帶著一個女孩子在身邊的樣子,加上我擔心,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妹妹會影響你的作息,耽誤你畫畫,所以很不樂意你接她回來一起生活。”


    “喂喂,現在說這個做什麼?”凌兆緯一頭霧水。


    “我只是要告訴你,我錯了。”執意要把話講完,羅川德繼續道︰“雖然寧寧她確實影響了你,但都是好的影響,就像是為了方便她上學,你這生性孤僻的人竟然也能在城里住上三年,而且也因為有她幫著催畫,這些年你交出的畫作數量,比我預期的還要好一些。”


    聞言,凌兆緯只有一個想法。“所以那三幅畫,其實也不用急著交了?”


    “你想得美!”嗤他,訴求駁回,直接再導回正題。“重點是,寧寧真是太重要了!這幾年要不是有她在照顧你,依你這種個性,我還真怕你變成荒野中的孤獨老人。”


    “荒野?孤獨老人?喂喂,沒這麼夸張吧!”抗議,凌兆緯可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差勁。


    “哪里沒有,你現在吃的穿的用的,哪一項不是寧寧在張羅?”這些鎖事,以前全歸在他頭上,羅川德太清楚他處理這些生活雜事的低能。


    “你今天上門,就是來跟我歌頌寧寧?”凌兆緯覺得莫名其妙,決定還是吃東西比較實在。


    “我只是一時有感而發……看你現在被照顧得好好的,要是等寧寧再大一些,不知道該怎麼辦。”狀似無心的說著,羅川德跟著取用配色豐富的三明治。


    “什麼意思?”文雅的俊顏流露困惑之色。


    “女大不中留。”羅川德聳聳肩,語氣稀松平常。“總有一天,寧寧也是會談戀愛、會跟人結婚生子的。”


    “說什麼啊?”凌兆緯失笑,直覺道︰“寧寧還小……”


    “喂喂。”羅川德打斷他,不得不提醒一聲。“都六年了耶,你帶她回來的那年她才十六歲,還是個需要監護人的未成年少女,但六年後的她,可是自由又獨立的成年女子了。”


    “啊。”白皙俊逸的面容透著吃驚之色。“寧寧都那麼大啦。”


    羅川德當場被打敗。


    這麼天才的話語,不可思議的散漫模樣,果然很凌兆緯式。


    丙然!方才他們兄妹倆的親密感,無關其他,純粹只是他一時的錯覺而已……


    “時間過得這麼快嗎?”凌兆緯渾然不覺好友的心思,一徑吃驚的喃道。“原來寧寧也這麼大了……糟糕,她不想升學,已經少了一層同儕的交友圈子,又一直跟我住在郊區,這對她的社交生活很不利……”


    “你還知道對她不利。”羅川德早想數落他。“我說你啊,就算你不喜歡跟人群接近,也要替你這個妹妹想一想,她現在正處適婚年齡,卻陪著你待在這鄉下地方過著養老生活,這樣她怎可能有機會遇上好對象?又怎麼嫁得出去?”


    “……”沈思,凌兆緯很認真在想這問題。


    “我知道,幾年前為了配合寧寧上學,你跟著在城里住了三年,已經是你的極限了。”羅川德乘機洗腦。“我也不是要你再搬回城里,只是你啊,偶爾也配合著點,為了寧寧,那些該出席的社交場合就帶著她出席,也是為她制造認識新朋友的機會。”


    “是這樣嗎?”狐疑的看著他,凌兆緯總覺得他在耍奸商。


    “這件事你自己想想,別說我唬你。”知道不能逼得太緊,羅川德換了個話題。“對了,寧寧出道的事……”


    “你安排吧。”凌兆緯很果決的給他答案。


    “我?”


    “嗯,就全交給你了。”凌兆緯完全的放手,對他而言,人生在世就該各司其職,專業的事就該給專業的人去做。


    “喂喂,你也太信任我了吧。”雖然覺得窩心,但他這樣的不設防,真讓羅川德對這童年玩伴感到不放心。


    “我不信你,信誰?”凌兆緯白他一眼。


    羅川德感動歸感動,但不由得聯想到……做妹妹的不願意面對,把問題全推給哥哥,而做哥哥的呢,轉眼又把問題全推給他……當中的行為模式,還真是要命的相像啊!


    雖然就某一方面來說,其實可以說是逃避問題--兩兄妹都一樣!但看在是基于信任的分上,再加上,行銷策劃確實是他的強項,羅川德也就不計較了。


    “嗯,那寧寧出道的事,我再琢磨琢磨。”遇上他們兩兄妹,能者只好多勞,攬下所有的工作,當然也不忘把握機會說道︰“到時有什麼具體的方案出來再跟你商量,另外,要去台灣的事--”


    “去台灣?”凌兆緯截住這句話。


    “我還沒說嗎?”佯裝意外,羅川德臉不紅、氣不喘的直說︰“不過也沒差,就當是為了寧寧,讓她多見識見識,所以這個展覽的企劃,你帶她去吧。”


    “去台灣?”


    對著擠進廚房的兩個大男人,紀燕寧執著湯勺,一時反應不過來。


    “是啊,台灣,我有個朋友在那邊開了間畫廊,一直很欣賞兆緯的畫,磨了好久,我實在也不好再推拒,再加上那里是亞洲一個重要的市場,我想了想,就接下這個Case……”


    “妳說,川德是不是很過分?”凌兆緯很不高興。“這麼重要的事,他竟然事前沒知會我,不但Case接了,就連選畫也沒問過我一聲,早半個月前就把畫全打包寄出去,直到今天才通知我要出席,這算什麼?”


    “兆緯,以前一直就是這樣做的啊。”對著告狀的他,羅川德不得不說一聲。“是你自己不想管這種『閑雜瑣事』,所以委托我全權處理,以前辦的幾次外展,哪一場不是我去談、我敲定時間、我選畫?”


    “哥,羅大哥沒說錯。”紀燕寧不得不出聲附和。“好像是你自己要求,只要通知你哪一天出席就好了。”


    凌兆緯險些無言,俊眉微蹙,辯道︰“這次情況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兩手一攤,羅川德反問他。


    “台灣,是台灣!”凌兆緯強調。


    “那又怎樣?”羅川德好整以暇。


    “川德,你不要逼我。”凌兆緯沒好氣。“你明知道那里……那里……”


    見他遲遲沒把話說全的隱晦態度,紀燕寧驀地懂了。


    暖暖的感覺直熨著她的心……那是他的體貼,也是他的關心,他在乎著她的感受,深怕她覺得不愉快……


    “哥。”她喚他,柔聲道︰“你不用顧慮我。”


    “寧寧?”


    “你常跟我說,事情都過去了,不是嗎?”她恬靜微笑,心里滿溢著感動。


    “我是不想妳回到那邊去,想起什麼不開心的事。”凌兆緯嘟嘍,文雅成熟的大男人外表下,卻是孩子氣的神色。


    “哪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她神色平靜。“從我做選擇的那一刻起,就只有你才是我的親人,才是我在乎的人,這些不都是你告訴我的嗎?”


    確實,這些話都是凌兆緯當初說的。


    還不都是因為那一票得不到保險理賠金就翻臉的“親人”們,那嘴臉太過丑惡,讓他深怕她留下什麼心靈陰影還是心理創傷。


    所以在那時候,他時不時的就跟她灌輸這樣的觀念,希望轉移她注意力的焦點,好讓她不去記掛那些薄情又傷人的“親人”們。


    “你說過,那些不是真心想待我好的人,就跟路人沒兩樣,不用費力去記著他們的事,我早已不記得他們了,又怎麼可能覺得不開心?”她一臉認真。


    “真的?”凌兆緯只怕她逞強。


    “真的。”她點頭,忍不住小聲說道︰“其實要是可以的話,我還滿想回去的。”


    “哦?”凌兆緯感到意外,因為從沒听她提過。


    “那里是寧寧的故鄉,她想回去看看也是正常的。”羅川德覺得那是思鄉情結。


    “有故人才叫故鄉。”凌兆緯嗆聲,像是跟他卯上了。


    “這麼說……也是。”羅川德倒也認同這一點。


    所以,是什麼原因讓她想回台灣?


    兩個大男人同時看向她……


    執著湯勺,白淨秀氣的嬌顏透著赧色跟無措。“我……我……”


    “什麼?”兩個大男人只能听見模糊的嘟囔聲。


    “就那個……我想……”她試著再說一次。


    “想什麼?”這次進步一點點,大男人捕捉到一個“想”字。


    “我說……”眼楮一閉,咬牙承認。“我很想吃臭豆腐跟珍珠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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