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鏡傳說  第五章
作者:惜之
    走人褚家,孟孟跳出來迎接,抱住沂芹笑得好激動。


    他表現出的熱情,讓從小看他長大的家庭老師管靜筠嚇一跳。


    “乖孟孟,放開媽咪,媽咪拿東西給你。”她是不介意孟孟抱啦,可是每次被他抱緊,她都有窒息感。


    “孟孟,媽咪很累了,你這樣子抱她,等一下她會暈倒。”天灝將沂芹自孟孟手中搶救下來。


    孟孟松手,他盯住沂芹,一瞬不瞬。


    “來,有你最喜歡的巧克力,一大包哦!你要存起來慢慢吃。最近媽咪的公司高層禁止員工在辦公室談戀愛,恐怕有好一段時間,我都收不到巧克力了。”她說著,意有所指地望望天灝。


    他立刻裝出一臉無辜表情回應,表示不關他的事。


    “好。”孟孟乖乖回話。


    “難怪他老有吃不完的巧克力,原來是你給他的。你好,我姓管,是孟孟的家庭教師,以後你可以叫我靜筠。”


    避靜筠是個和善女人,三十幾歲了,離過婚,卻不能將孩子帶在身邊,也許是移情作用,她對孟孟非常盡心,將他當成自己的小孩看待。


    “你好,我是方沂芹,孟孟半路認來的媽咪,我曉得你,孟孟提過好幾次,他說你是最好的靜筠阿姨,他很喜歡你。,"沂芹大方地伸出手和管靜筠交握。


    “真的嗎?听到這句話我真欣慰。時候不早,孟孟該上床了,以後我們還有很多機會聊,現在我先帶孟孟去休息,好不好?”管靜筠問。


    “當然,不好意思,把你們的作息打亂。”


    “沒關系,看到孟孟這麼開心,大家都很高興呢,以後要請你多多指教了。”


    說聲晚安,孟孟隨著管靜筠回房睡覺。


    沂芹的體貼著在天灝眼底,不自覺想笑,要是她對辦公室的女同事,也是這種態度,人家就不會將她傳得這麼難听了。


    “你的笑容很詭異,說,你想到什麼?”沂芹偏頭望他。


    “會嗎?我覺得自己的笑容很純真。”自然而然牽起她,他沒有半分遲疑。


    “少轉移我的注意力,說!我不喜歡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覺。”沂芹隨他往二樓方向前進,手交付在他掌心,不覺勉強。


    “你對管靜筠說話,和跟蕭音吵架的樣子,判若兩人。”


    “你為什麼不反過來想,管靜筠和蕭音是兩個本質完全不同的女人,對不同的人說話,當然要用不同的口氣態度。”


    “你很討厭蕭音?為什麼?”


    “我認為同是女人不該欺侮女人,她年近四十,不會連這點都不懂,她把自己的生活規劃壞了,卻要周遭的人來承擔她因錯誤產生的憤怒,不公平。”


    “你是指她沒有結婚這件事?”


    “有沒有結婚,並不能論定一個人是否正常,或者成功失敗,我看過許多人不結婚,卻把日子過得充實愉快,他們有自己追求的生活目標與理想,他們活得有價值尊嚴,這種人才有權利談不婚。”


    “蕭音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圈,事實上,她在工作上面有不錯表現。”


    “若她要的只是這些也罷,事實不然,她搶別人的丈夫,執意成為他人婚姻中的第三者,她想霸佔蕭眾的企圖太明顯,完全不管當母親的想法。她做了許多事去干擾別人的生活,還振振有辭地認為,錯誤全在他人身上,這就是差勁。”


    “她是太孤獨,生活缺乏重心。”打開房門,他將她引進自己鄰房。


    “孤獨不該早在她選擇不婚生活同時,就先設想到嗎?哪有說,對不起哦!我很無聊,所以你的丈夫必須給我玩一玩,因為我的生活缺乏重心,你的孩子就必須成托我的重心。


    這種想法不對啊!我認為她沒資格去責怪楊臻,了不起他們是姻親,拿那頂可笑的"蕭家人"大帽子扣在楊臻頭上,就以為自己成了長輩?有權利去欺侮別人?簡直是笑話!”


    “在她成為第三者時,大家都勸過她,但是愛情總是讓人看不清方向。”


    “那是一個更大的笑話了,她罵人家的妻子是壞女人、是糟糠,把別人的婚姻弄得雞飛狗跳,下場呢?男人仍然回到正妻身邊,這算是哪門子的愛情?因此,我認為她這種人沒資格談單身,她最好的歸依還是家庭,一個丈夫、兩個小孩,她才不會閑到四處找人麻煩,把別人的家庭搞成破碎。”


    “什麼樣的人才有資格談單身?”


    “比如我,獨立、不怕寂寞、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你不來踫我,我也絕不會去干擾你。”


    “你想過單身生活?不會吧!你的條件這麼好,能勾起所有視力正常男人的追求欲,不結婚太暴殄天物了。”


    “我的條件好是我的事,為什麼要去將就你們這種不專不一,前頭說愛,轉身無情的雄性動物?把好條件拿去將就你們,才叫暴殄天物呢。”


    “你不是普通自負,你是自負到讓人牙癢。”


    “牙癢?來咬我啊!”她笑笑挑釁,一點沒把他看在眼里。


    沒想到天灝果真抓起她的手臂,張口就要咬下去。


    沂芹驚呼一聲,扯過自己的手,轉身跑開。


    天灝不放過她,幾個大步,追得她滿屋跑。


    “別忘記,我是客人,你是主人,拿出你的待客之道,別太過分了。”


    “錯!這房間是你的,你是主人我才是客人,請拿出上好的女敕肉三兩,對待我這個奧客吧!”


    一來一往間,他追上沂芹,兩手圈緊,他將她收納在自己懷中。兩個人在跑步之後微微喘息,溫熱的氣息噴向她細致的頸項邊,引出一陣莫名悸動。


    心在鼓噪,望著天灝,她失去說話能力。


    曖昧氣氛在身旁流竄,熱度節節上升……


    “沂芹,你真美麗。”他尋來一句最無關緊要、最不會讓情勢失控的話語。


    “嗯……你也很帥。”她居然在此時辭窮。


    “你……的肉很女敕,咬一口會……長生不老……”這是什麼話啊……


    “不……不會吧……”她瞠大眼,因為,他真俯下頭,在她的脖子上輕咬一口,濕濕的唇貼上她溫潤的凝脂,心髒罷工十秒鐘,顫栗傳遍全身,她的兩腳松軟


    失去重心,兩個人同時摔人床鋪,尖叫聲未傳開,已雙雙躺在床上,她在下、他在上,四片唇膠合著。


    天灝首先反應過來,他沒立即起身,反而輕輕淺啄她的柔唇。


    一個一個細細密密的吻,吻去她的戒心,慢慢地,她合上眼楮……


    他的吻溫存細膩,像一盆不烈的火,在炭間緩緩加溫,微醺的醉人滋味流向她,帶動她的迷蒙陶然


    他吮吸她的唇,軟軟的唇瓣是感人的優雅,撫過她的長發,捧住她精致五官,他的愛在瞬間泛濫。


    輾轉的吻、輾轉的心,他們對彼此的感覺在這個吻中轉換、定型。


    她忘記她的調情論,她忘記愛情太麻煩,直覺想在他身上尋到一個她不甚熟悉的感覺。


    “媽咪,我……”孟孟沒敲門,直接闖入。


    倉皇間,他們急切分開。


    “有事嗎?”沂芹坐起身,胸口仍在喘息,凌亂的發絲垂在臉龐。


    天灝伸手替她拂開頭發,鎮定地告訴孟孟︰“你進媽咪房間,要記得敲門。”


    “沒有手。”孟孟笑笑,單純笑容中沒有大人的尷尬。揚揚手中本,他把它們送到沂芹床邊。“睡不著,媽咪看。”


    “這是你的嗎?你怕我睡不著,特別幫我送來的嗎?好棒耶!你讀這麼難的哦!”


    平平氣,她臉上的紅暈堅持不退,偷眼瞄向天灝,他也趁機看她。


    “媽咪晚安,爸爸晚安。”抱抱沂芹和天灝,他走出房間,靜筠阿姨說要馬上回房睡覺,他最听話了。


    “晚安。”他們目送孟孟出門,下一秒,眼光轉回,相髑,不散。


    “繼續嗎?剛剛的感覺不錯,接下去說不定更好。”天灝提議。


    “你當我是小紅帽,笨到分不清大野狼和女乃女乃?回房去吧!”


    “下雨天,留客天。”腳不想走,身體不想走,心不想走,而唇……還殘留著她的味道。


    “天留,我不留。晚安!大野狼先生。”心不想他走、唇舍不得他的眷戀,而理智告訴她,這一切超過調情範圍太多。


    “我在隔壁,有事叫我。”他拉起她的手,強迫她送自己。


    “叫你來才會有事呢。”


    他關一門,她在門的這側靠著,他的背也靠在門的另一端,暖暖體溫,透過薄薄門板,染上對方的心。


    于是她知道,他在;他也知道,她在!


    翁牧中


    天灝讓一串笑聲吵醒。


    這個笑聲他不陌生,自從沂芹搬進家里後,他習慣在有輕脆笑聲的清晨醒來。


    推開窗,走向面對庭院的陽台往樓下望去。


    院子里有幾棵大樹,芒果、蓮霧、楊桃、柑橘、阿柏勒、木棉……都是三代的老樹了,枝干很粗,樹蔭很濃密。


    最近是芒果采收季節,沂芹、盂盂和管靜筠、李伯伯,在芒果樹下打芒果,芒果掉下來砸到盂盂的頭,一群人笑得前僕後仰。


    遠遠凝視綁起兩根麻花辮子的沂芹,俏俏的,笑在他唇邊成形。


    “偷窺狂,看招。”


    不知何時,沂芹發現他的存在,大聲一吼,兩顆芒果隨之飛來,天灝忙出手接住。


    “爸爸快下來。”孟孟出聲招呼。


    這幾天孟孟的話變多,他不再被動地等著回話,偶爾,他會主動和旁人打招呼、說話,這種進步讓管靜筠欣喜若狂。


    “我馬上下去。”


    拋下話,天灝進屋,用最快的動作盥洗,十分鐘後,他加入打芒果行列。


    當他抵達院子時,沂芹正拿著芒果在吸食,芒果樹結的是土芒果,青青小小的一顆,肉不多但汁多鮮美,很有芒果滋味。


    園丁李伯伯將它們照顧得相當好,兩棵芒果老樹,每年都會結實緊緊,三月間,他們會先采收一次未熟芒果,削去果皮,切片,用鹽糖腌漬成芒果青,就是大家口中的情人果,芒果青冰在冷凍庫里,一年四季都有得吃。


    “要不要吃一顆,味道很好哦!我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芒果。”


    听見沂芹夸獎,園丁李伯伯笑彎兩道濃眉,仿佛人家稱贊的是他的親生兒子。


    天灝看她,沂芹身上染了斑斑點點的鵝黃果汁,可見已經吃掉不少。


    “你有沒有吃早餐?”


    “有這麼好吃的芒果,笨瓜才去吃早餐,對不對,盂盂?”她找來兒子呼應。


    “嗯,爸爸吃芒果。”孟孟送一個到天灝面前。


    “吃那麼多不怕鬧肚子疼。”


    “有沒有說錯,這是高縴、自然的養生食品,要是吃到拉肚子,代表你身體里面廢物堆積太多,需要大掃除一番。”


    說著,她又扔過一個給孟孟,孟孟學她,在芒果尖端咬個小洞,開始吸食果汁果肉,


    往昔,大家很少吃成熟芒果,由著它落滿地,今日沂芹一鼓吹,管靜筠和李伯伯也拿起幾個,泡進水桶里面,稍稍沖洗就吃起來。天灝也只好追隨主流民意,把芒果拿來當早餐。


    沒多久,打下來的十幾個芒果,全進入大家的肚子里,吃飽饜足,撐起竿子,又聞始打芒果活動。


    “這邊有一個成熟的。”管靜筠在這邊喊。


    “媽咪,這邊有成熟的。”孟孟也跟著叫。


    沂芹拿長竿,走到他們身邊晃了幾下構不到,天灝接手,啪啪兩下,芒果從樹梢頭掉下。


    “我接到了,芒果跳到我的手中。”孟孟說好長一句話,管靜筠感動得雙眶含淚。“靜筠阿姨,芒果跳到我的手中。”他又復述"


    “對,我看到了,孟孟好棒哦!芒果說,我最喜歡孟孟了。”管靜筠回他。


    沂芹和天灝對望一眼,她湊上他耳邊說話。


    “她做的遠遠超過一個家庭教師該做的,你應該給她加薪。”她的聲音很低,氣息他耳邊騷弄出麻癢。


    天灝學她的動作,在她耳畔回應︰“對我們而言,她不只是管老師,更是家人。”


    “孟孟,過來接,我這邊有一個,要打!”


    李伯伯在另一邊吆喝,管靜筠和孟孟忙提著水桶跑過去。沒多久,一陣歡呼,他們曉得,小小的水桶里面又多一份收獲。


    “我們也來加油,成績不能輸給李伯伯那組。“抬抬手中的長竿子,天灝自動將沂芹和自己分成一組。


    “沒問題,等等我,我再去跟李媽媽要一個水桶。”


    接下來,歡呼聲此起彼落,只要听到大叫聲,就知道又有新芒果加入他們的豐收行列,他們拍手、他們大笑,一個早上在愉悅中過去。


    兩堆綠色芒果躺在水桶當中,亮晃晃的,帶著人們心中的幸福。


    “這麼多,吃不完怎麼辦?”


    李伯伯不敢拿進屋去,管廚房的李媽媽知道,要把這一堆子東西塞進冰箱,篤定要生氣。


    “送給朋友啊!”


    孟孟突發一言,讓大家都愣住了。


    這是不是代表,他準備好和“家人",以外的人類打交道了?


    “孟孟的意思是,要把吃不完的芒果送給左右鄰居嗎?”沂芹輕問,心中帶著期盼。


    大伙兒全仔細盯著盂盂的下一步反應o


    “是啊,芒果全部放冰箱李媽媽會生氣。”


    原來,平時孟孟只是不說,並非全然不曉得周遭人事反應。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沒人知曉,他早早把心門打開一道縫,向外觀察世界運轉。


    “好啊!我們留幾顆,請李伯伯拿進屋里冰,其他的芒果拿去分送給鄰居,可是太重了,我搬不動,怎麼辦?”管靜筠問。


    “孟孟搬!”他自告奮勇,切切實實地向外界跨出一大步。


    “好,我們走!”兩人提著水桶往外走去。


    庭院里剩下兩個人,笑凝在臉上,他們尚未從激動中回復。


    “我就知道你來,孟孟會復原。”天灝說完,幾個攀爬,他坐到樹干上。“上來,這里很舒服。”


    “我不大會爬樹。”沂芹搖頭,這不在她的拿手範圍內。


    “握住我的手,我拉你上來。”


    手伸向她,沂芹沒有太多考慮,放心把自己交到那只大手上,幾個努力,她在他身邊坐定。


    靠著他的身體,他的手橫在她腰間,維持她的平衡。


    風在發間吹過,涼涼的,勾起一陣沁心舒暢。深吸一口氣,她放縱自己貼在他身上。


    他的肩膀很寬,靠著靠著,她靠出數不清的安全感。


    “小時候,我常常爬到大樹上,看著藍藍的天空,想象要用什麼顏料,才能調出這麼純淨漂亮的顏色。”天灝開口。


    “我對畫圖很笨,每次要上美術課就頭痛,可是我的作品永遠拿高分;因為我找最好的老師一筆一筆教我畫,我無法忍受自己的分數太低。”


    “對我而言,畫畫是人間最快樂的事情,我希望自己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畫筆不離子,可是我父親非常反對,他希望兩個兒子繼承衣缽,接手宇瀚企業。為了這點,我常和父親手執,每次挨打挨罵後,就躲到樹上,看天、看雲、看西下夕陽的斑斕繽紛。”


    “後來呢?”


    “我越長大越叛逆,父親再控制不了我,我們的爭執日形嚴重。這時,我大哥挺身站出,他告訴父親︰"你讓弟弟畫圖吧!我會接手宇灝,保證規模比在你手中時更大"。我曉得大哥說這些話時,心里有委屈,他一心想當老師。”


    “他放棄自己的理想成全你。”


    “沒錯,我順利考上美術系,大哥也入主公司,開始接手父親的工作,十年前,父親陪大哥、大嫂到日本接洽商務,卻發生空難。當時,我大學剛畢業,開了我人生第一場畫展……我很難形容那段混亂日子,而叫我最痛心的是,當我忙完喪事,接下公司後,孟孟已經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了。我懊悔自己對孟孟太忽略,要是我早一點看見他的改變,也許他不會這麼嚴重,幸而李伯伯、李媽媽主動接下照顧孟孟的工作。找進入公司前半年,他們帶孟孟四處求醫,台灣、美國、日本,听說哪里有心理科權威,便往哪里去。是不是很難想象?他們除了中文不會第二種語言。”


    “靜筠是在什麼時候加入你們?”


    “李媽媽因為長期奔波病倒,我登報聘請家庭教師,來了十幾個,可是大多數不到一天就自動請辭,那時候孟孟不理人,除了李媽媽不讓任何人喂飯,要是勉強,他還有咬人、打人等等暴力行為出現,幸而管老師出現,她用無比耐心,在孟孟身邊用不同方法,試著喂他吃飯,她花了整整六個月,才讓孟孟接受她。”


    “這是一段很漫長的歷程,幸好你們熬過來了。”她輕吁口氣。


    “所以我說,李伯伯、李媽媽和管老師,他們不是員工,是家人。”


    “有空時畫圖給我看好嗎?我想看看一個人如何能自畫畫中得到樂趣。”


    “很難想象嗎?就像我很難想象,有人將畫圖當成苦差事。”


    “我每下一筆,畫畫老師就罵一句︰"你瞎了嗎?一朵花明明有幾十個顏色,為什麼你只畫一個顏色?你適合去當油漆工,不用在藝術上浪費時間"。我真想對他吼回去——"你才瞎了,這朵花明明是紅色,難不成你要我蒙住良心,把紅橙黃綠藍靛紫全往上涂?”


    “他要的是深淺漸層色,沒要你涂上紅橙黃綠藍靛紫。”天灝笑得更大聲。


    “我覺得我的美術天分是被他罵掉的。”


    “沒關系,下次我來教你畫畫,說不定能將你的美術天分搶救回來。”


    “依我看是回天乏術了。”


    “不要氣餒,凡事都試著去做做看,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我們真是很不相同的兩個人,你喜歡的我不愛,我愛的你不認同,以我的個性,事情若不是有了百分之百的成功機率,我絕不貿然行事。”


    不相同的性格會阻礙一段愛情的發展嗎?


    天灝搖搖頭,否認它的可能性,在她腰間的手扔得更緊,頭靠在她的發稍,才幾大,他就眷戀起她身上的氣味。


    不會放手了,就算他們是永不可能湊成一對的嫘祖和蚩尤,他也要將他們的愛情夢圓滿起來。


    需需需


    又是假期,沂芹和天灝膩在一起。


    這幾乎是他們的生活模式,星期一到星期五,他開車,兩人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夜里一杯溫熱牛女乃,他們從孟孟聊到世足賽,再從公司改革聊到當紅韓劇、日劇,在生活中,似乎沒有東西是不能聊開聊透的。


    假日,不是全家開車出游,就是在院子里玩玩鬧鬧過一下午。


    值得一提的是——天灝又開始畫畫了,時間不多,但稍稍滿足了他的心靈渴求。


    人願拿著炭筆,一筆一劃做速寫,孟孟和沂芹在地上鋪兩張全開畫紙,調幾桶顏料,筆揮過,絢爛在紙上流下痕跡。


    “我們來畫彩虹。”沂芹對孟孟說。


    “好。”東一筆、西一筆,他們的彩虹在兩個大師手中成形。“媽咪,彩虹上面站一個仙女,好不好?""孟孟主動問。


    “好啊!這個仙女是誰啊?是不是你的小女朋友?”


    “不是,漂亮仙女是媽咪。”他蹲,畫得認真。


    “畫我?好啊!可是你要把我畫得很漂亮,要是畫得太丑,我不承認是我。”


    沂芹在彩虹下方加上一片青草地,綠綠的草、紅紅的花,圖畫里是活力充沛的夏季。


    “這個媽咪不是你。”孟孟沒抬頭,自顧自畫著。


    “不是我?”沂芹倏地聯想……他在畫天灝的大嫂?孟孟想起什麼了?


    “孟孟,你要不要告訴我有關這個媽咪的事情。她最喜歡做什麼事啊?喜歡吃什麼東西?她疼不疼孟孟?”


    接下來,不論她問什麼話,孟孟都不再搭理。


    聳聳肩,算了,這種事情急不得,沂芹在天空中加上兩只巨鳥,紅紅的尾巴拖在彩虹末端。


    三個人各自在畫紙上鋪陳心情,直到夕陽西下,管老師走來喚盂孟洗澡。


    收拾妥畫具,沂芹走到天灝身邊席地而坐。


    “我同意你了,畫圖的確可以讓人覺得輕松愜意,你在畫什麼?”


    天灝從畫板上取下畫紙,遞給沂芹。“畫我的夢中仙子,喜不喜歡?”


    “你在畫我?真傳神,不愧是科班出身,哦!我曉得了,你在暗戀我,連晚上做夢都對我有企圖。”她又對他調情。


    “被你發現?糟透了,不過,我可不是暗戀你,我是明戀。漂亮姑娘,請你忘記王爾德的鬼話,和我共譜戀曲吧!”放下炭筆,他將她摟在胸前。


    他的胸膛寬寬闊闊,窩在里面很舒服。


    沂芹曉得他們超月兌調情太多,卻不曉得兩人已經偷偷跨入愛情跑道,在不知不覺中競賽起來。


    “那天我說,等我想清楚我的人生在追求什麼再告訴你。”她轉移話題。


    “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我的人生在追求"超自我",在我心中,替自己描繪出一個成功的自己,那個方沂芹有微人成就、有豐碩財富,是個人人羨慕,卻卯足勁都迫不上的角色。我要成為她,用盡我一世努力。”


    “然後呢?當你賺進全世界的財富與名聲,成為人人羨慕的角色之後,你會得到什麼?”天灝下已抵住她的額頭,輕輕摩蹭,愛憐地擁抱帶給她安全。


    “我會陶醉在成功的喜悅中,會滿足、會快樂。”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只要追求到我想追求的,目的達到,我的人生就、就……非常快樂噦。”


    “現在你不是方經理,沒有錢、沒有名聲,告訴我,你不快樂嗎?”


    “我!快樂,但那是因為有你,哪一天你不在了,快樂消失,我就一無所有。”搖頭,她想擺月兌依賴念頭。


    “為什麼你認為我會不在?說不定哪一天,你發現愛情在我們身上發生,說不定你會覺得其實單身不會比結婚好,于是願意和我一道走進婚姻路,到時我將時時刻刻和你一起,誰也不準自己"不在了"。”


    “兩個人時刻一起,就是愛情的解答嗎?我爸很愛很愛我媽媽,到後來又如何呢?還不是琵琶別抱,他有了新歡、兒子,愛情對他不過是回憶。”


    “我愛你,如果我不在了,我寧願你有第二春、寧願你再尋快樂,也不願意你死守住曾經,綁住自己——這就是愛情。”


    “你不認為我爸爸做錯?”


    “我認為他沒錯,你母親是他一輩子不能棄舍的摯愛,不管她活著或是死亡,你曉不曉得,他一直把你當成你母親,他想把你一輩子留在身邊,不讓你走。記不記得你第一次交男朋友,他有多生氣?記不記得,大學聯考時為填志願,你鬧到離家出走?是他過度的限制讓你覺得窒息,毅然決然搬到外面獨立。”


    “連這個你都知道,你和"那個女人"的關系還真匪淺。”


    天灝沒理會她的挖苦。


    “這些話不是佳慈姐告訴我的,而是你父親,我和你父親是投緣的忘年交。我對方沂芹的了解,在認識你之前。”


    “臭蓋,連我都不敢說徹底了解自己,只憑幾句道听涂說,你就認定自己了解誰,太托大了吧!”


    他繼續剛剛話題。


    “你搬走後,他檢討自己的心態,才發現他死守愛情,不放過自己,便無法放過你。他愛你、要你幸福,首先他就必須找到自己的生活重心。後來佳慈姐加入他的生活,他重新學習快樂,小威的出生,沖淡他對寂寞的恐懼。但是他從來沒有一天忘記過你母親,如果你和他住在一起,你會曉得他每天要進房一個小時,這段時間誰都不能打擾他,包括不懂事的小威都明白,這段時間是爸爸和大媽咪說話的時間,誰都不能吵鬧。”


    “他……和媽媽……”父親沒忘記母親的事實,迅速化解她心中所有怨懟。


    “是的,他愛你母親,他對佳慈姐心有愧疚,但佳慈姐豁達體諒不介意,反而是你父親的深情,讓她覺得他是個可以托付終生的好男人。他們包容彼此,在對方身上尋求安慰……”


    “你也覺是我不對?”


    “你太剛強、倔強、不服輸,表面上看來你處處威風,但你是心虛的,我有沒有說錯?”


    第一次有人給她下這樣的評語,兩顆晶瑩被逼出眼眶,幸而他在她背後,看不見她的心動。


    卻不曉得,不經擦拭的淚順著肌理滾下,滑到他的手臂上……天灝沒說破,只是抱住她的手,擁得更緊……


    “小時候有一個同學常欺負我,用剪刀剪破我的新衣服、拔掉我頭上的蝴蝶結、偷畫我的課本,起初我隱忍不發,直到有一次,她罵我是沒媽媽的野孩子,我氣背拿剪刀剪下她的辮子,鬧到校方諸雙方家長到學校解決。”


    “你嚇壞了?”


    “不,我理直氣壯告訴他們,沒有媽媽不是我的錯,她無權笑我。對方父母听我這麼一講,頻頻向我父親說抱歉,從那次起,我學會面對壞人不能示弱。”


    這個故事他听方大哥說過幾次,並以此為例,教導小威不能害怕壞人,卻沒想過,這一段促成了沂芹的雙面性格。“世上沒有壞人。”


    “卻有惡人,對我而言蕭音是惡人,"那個女人"也是。”


    “沂芹,放過自己吧!對自己好一點,就算追求到超自我,得到無數人掌聲,卻失去唾手可得的幸福,並不劃算。”他為她的固執不舍。


    她真的不愛自己嗎?手覆上腰間的粗臂,這雙手臂真能扶持她一世不離嗎?她混沌……


    在混沌中,她不得不承認,她愛上他……不再僅僅是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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