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三部曲  第二章
作者:惜之
    “小姐,王上擁有幾百個女人,可他對妳最特別。”說話的是錦的貼身丫頭馨兒。


    “胡說什麼?”錦羞紅臉,描丹青的手頓了一頓。


    “我沒胡說,是余公公說的,他說王上從不偏心哪個娘娘,夜里休憩哪個娘娘宮里,都是余公公點牌算數,可自從他和妳大婚之後,情況大有轉變,不但經常上朝陽宮,還一夜……”話到這里,連馨兒也羞得說不下去。


    她的話錦怎會不明白,王上對她是盡心啦!


    這些日子,賞賜不斷,看得後宮女子人人歆羨。


    日里妃子才人,紛紛上朝陽宮恭賀,背地里卻暗自說嘴,有人說王上待她好,是因為爹爹的因素,也有人說,王上喜新厭舊,很快她就會和她們一般,被丟置冷宮。


    對于背後的嚼舌根,錦並不介意,不管如何,她當上王後是事實,只要安分守己,誰說嘴又何妨?


    突然,馨兒想起什麼似地,忙湊到王後身邊說︰


    “小姐……不,我叫錯啦,王後,听宮里的舊人說,王上最討厭茉莉花,往後咱們不燻茉莉,改用桂花好不?”


    “會嗎?”


    她沒感覺到王上不喜歡。


    “我沒騙妳,前幾年,王上下了一道諭令,要人把宮里的茉莉花全砍了。”


    才進宮幾天,好人緣的馨兒已和大家混熟,各方消息盡收囊中。


    “好吧,果真如此,咱們就換別的香花。”


    錦樂于為王上改變,樂于為他改變自己的喜好。


    “听說啊,王上有陣子特別愛喝茉莉花酒,御膳房釀了不少,自從宮里茉莉全砍光之後,王上沒再提起,那幾壇酒也就乏人問津,有空去要點過來,我們還沒嘗過茉莉花酒呢!”


    “別貪嘴。”


    錦笑笑,將畫中美人加上幾筆,清秀眉目立現眼前。


    “許是王上聞多、喝多,膩了茉莉香味吧!不然好端端的,干嘛砍花兒出氣。”


    說著,她蹦蹦跳跳地沖到金爐前,在放進茉莉線香時,遲疑一下,換了百合香,燃上。


    “沒妳的事兒,少探听。”


    從小,馨兒就這副性子,要隨她進宮時,爹還擔心她惹麻煩,但兩人情同姊妹分舍不開,令沐文就隨她們去了。


    “我探听還不是為妳好,妳不曉得,女人們的斗爭可比男人們的打仗更加慘烈,听說之前有個湘貴妃被毒死,還有啊,惠妃身懷龍種卻被下藥,流了胎,結果被打入冷宮,這些事,王上國事繁忙沒精神處理,妳接掌後宮,可得費精神管管。”


    馨兒吱吱喳喳說個沒完,一句句全說進錦心坎兒里,的確,這後宮事兒認真管起來,可不比國家大事輕松,女人的嫉妒爭寵,何只一部三國演義說得盡。


    “知道了,找一天我見見姊妹們。”


    她得立下規矩,讓後宮減少紛爭,為妻之道,首在替丈夫解去後顧憂啊!


    提筆,勻出一張淨紙,錦偏頭想想,在上面寫下第一行字--不可動用私刑,凌虐下人。


    這情況很嚴重,那些出自名門的妃子,往往動輒刑罰,罔顧生命。


    從小,錦在爹爹的教導中學會人生而平等,即使是蟲鳥魚牲,每條生命都值得珍惜。


    “哇塞,小姐,不不不,我又說錯啦,王後,這條命令一頒布,不知多少宮女們要給妳立長生牌位,早晚焚香祝禱呢?


    晨里,我在御花園,踫上玉貴妃手下的小凌兒,她臉上烏青好大一塊,說是玉貴妃心情不好給砸的。”


    “服人以德,不該用天生的優勢迫人……”錦話沒說完,就被自外頭走人的軒轅棄打斷。


    停下話,她屈膝向軒轅棄行禮。“臣妾給王上請安。”


    軒轅棄點頭,讓錦起身。


    馨兒倒過茶水,告退。


    他拿起桌上的紙張,讀過,望一眼錦。


    “臣妾想,身為王後該為王上分憂,便尋了些事,不知道這麼做該不該。”錦說的謙謹。


    她的聰明出乎軒轅棄意料之外,再次,軒轅棄拿她和茉兒相比較。


    錦用自己的方法和能力救人,不像“她”只會跪地,求他高抬貴手,錦輕巧圓融地生活在世界上,不同“她”只一味當爛好人;不管由哪個角度比,錦比“她”好上千萬倍,他該喜愛錦,甚于“她”。


    “放手去做。”他丟出短短四個字。


    自此後,父女兩人,一個朝政、一個後宮,成為軒轅棄打理江山的兩大助手。


    突然,他發覺金爐里的香氣改了,不再是若有似無的茉莉香,眉微蹙,想出口詢問。但一個轉念,憑什麼他要喜歡或討厭茉莉香,憑什麼他對茉莉的觀感要受人牽制?他可以做到完全不被影響!


    刻意地,他忽略鼻間的香味;刻意地,他拉起錦,讓她坐在自己腿間,他要寵她、愛她,他要錦入主空洞的心,從此誰都不能取代。


    低頭,他吻她,用了比平常更熾烈的感情,軒轅棄要自己完全融入一場歡愛,不想起他人。


    軒轅棄的“努力”,錦接收到了,再無疑問,王上愛她,不因她是令沐文的女兒,不因她的琴棋畫高人一著,只因為他喜歡她、愛她,只因他們前世有緣,此生注定結發結情。


    環住他的腰,這寬寬闊闊的懷抱啊,是她的天、她的世界,是她一生賴以生存的人。


    “你不可進去。”


    屋外馨兒清脆響亮的嗓音,打斷軒轅棄的努力。


    “我有大事要稟告王上。”


    羞赧低頭,錦自他腿間站起,整整衣服,也為他打理紊亂的衣冠。


    “進來。”軒轅棄的聲音缺乏喜怒。


    侍衛長匆匆經過馨兒身邊,走進朝陽宮內,單膝跪地。


    “稟王上,林茉兒在薊州出現,已被當地縣官收押。”


    他的稟告讓軒轅棄一凜,心沉,出現了是嗎?三年……她躲得真好。


    “歐御呢?”


    “縣官正在盤查當中,一有消息馬上回報。”


    “不用了,叫薊州縣官即日將林茉兒押解到京城,我要親自審問。”


    “是。”


    “下去吧!傳我旨意,宣令沐文和辛植儒到御房見我。”


    “是,屬下告退。”


    那是恨吧,洶涌的情潮翻騰澎湃,緊握的拳頭泄露出無法控制的怒濤,冷冽的表情里帶著陰駑。


    三年了……這一天,他整整等了三年。


    坐在囚車里,茉兒的魂魄飛到他身邊,她幻想軒轅棄的五官容顏,幻想他的喜怒哀樂。


    換上干淨囚衣,創口敷過藥品,茉兒腫脹十指包裹著白色棉布,比起幾天前的狼狽,她現在好很多。


    不過囚車日夜兼程,在顛簸路面飛馳,震得她全身酸痛,疲憊不堪,緊繃的神經得不到半分安寧。


    道路是舊時模樣,守城官兵軍紀嚴謹,入了城,來來往往的百姓服飾整潔、神情愉悅,不再是戰時的焦慌憂慮。


    他……改寫了人民命運,這樣的男人注定為王,注定讓天下人匍匐于他的腳下。


    車行入宮,茉兒被帶下囚車,重新上手鐐腳銬。隨著官兵腳步往前,粗重鐵鏈未在石地上摩出痕跡,卻在她腳踝間摩出斑斑血痕。


    忐忑不安的心在胸間狂跳,要見到他了,她馬上要見到他了,忘記他的恨、忘記他的憤懣,茉兒一心記掛的,是自己輾轉三年的思念。


    文成殿里,軒轅棄居中正坐,宰相辛植儒和太師傅令沐文分立兩旁,氣氛肅穆。


    命令下傳,他們在等待侍衛將林茉兒帶進來。


    令沐文看軒轅棄一眼,林茉兒是讓王心疼的女人,他會怎麼處置她?午門候斬還是無罪釋放?


    好一段時間,令沐文希望林茉兒永遠不要出現,讓王的恨隨著錳月流逝,沉澱消失,終有一天他會遺忘林茉兒,不復回憶。


    當年軒轅王親手殺死母親,在重傷發燒、意識不清的夜里,他聲聾呼喚母親和茉兒。然在他清醒後,絕口不提兩女,他知道手刃親人是多麼沉重的痛苦,他不希望王再經歷一次。


    軒轅棄面無表情,只是一雙凌厲眼神直視門外。


    三年前,他心心念念,想問她一句,為什麼背叛?現在,他不希罕她的答案了。


    她寧願冒險加入叛黨,也不願意成為他的妃後,情況還不明顯?


    至于她曾對歐御說--不管你以後的際遇如何,我都不該是你的對象,我不適合你。我的身子、我的心,全給了那個曾經擁有我的男人,拿不回來了。


    這番話,不過是在欺他耳目,掩飾他們的共謀起事,這些全說明了--


    她愛歐御。否則,這麼長久的時間,假若她被挾持,老早逃離歐御身邊,向他說明一切。


    可她沒有,她心甘情願和歐御海角天涯,生死相隨。


    哼!他偏不讓他們如意,他要把他們抓回來,一個禁錮、一個處死,讓他們生死相隔,陰陽不得聚首。


    遠遠的,一個嬌弱身軀出現眼前。


    她沒有頷首低眉,和上次進宮見他時不同,她的眼楮睜得大大的,沉重的腳步沒拖垮她的勇氣,自老遠的地方,她就認真尋找他的眼楮,她執意和他四目相對。


    不錯,一千多個日子,歐御把她變得勇敢,變得不同以往。


    想到林茉兒為了另一個男人改變,軒轅棄胸中赤焰迅速燃起。


    一樣,他的容貌和三年前一樣,濃濃的兩道眉斜飛入鬢,薄薄的唇餃了無情。


    一樣,他的氣度和三年前相同,帶點霸氣和高高在上的尊貴,他儼然是個天生王者。


    想他,夢里多少回,淨是化解不開的心碎,她想飛回他身邊,一遍遍細數他的容顏……


    終于回來了,終于面對面,兩人卻對立在兩道界線之外。


    “歐御呢?”


    冷冷的,是他的聲音,冰冰的,是她的心。


    “我沒有背叛你。”她回給他一個與題目無關的訊息。


    她沒等到他的響應,只等到一聲冷笑。他不相信她……


    “我沒有背叛你。”再一次,茉兒重申自己的話,眼楮沒離開過他。


    如果她在他傷重時守護在他身邊,他會相信;如果她在他裁決亂黨時,走到他面前,和他們對質,他也會相信,可惜,三年了,她錯過讓他信任的機會。


    “這三年,妳和誰在一起?”


    “歐公子。”她實說。


    很好,孤男寡女三年相依,要他相信她沒有背叛,簡直笑話。


    “他人呢?”軒轅棄問。


    “不知道。”茉兒回答。


    是不知道還是維護?軒轅棄冷笑。


    “不交出他,妳就代替他死,想清楚了,他值不值得妳用生命去保護?”


    她最好別再回他一句不知道,更別逼他失去理智,錯手傷她。


    軒轅棄手緊握成拳,一個讓人生氣的事實閃過腦海。該死!她居然還能牽動他的心,即便明白,她為別的男人背棄他,和他的敵人廝守三年,他的心仍為她牽系。


    不!他不準自己重蹈覆轍,不準自己再對林茉兒有半分心軟與不舍。


    現今,他喜歡的女人叫令錦,是一個賢慧溫柔的女子,她以他為天、以他的喜樂為生活重心,有了錦,他不再需要其它女人。


    “我是不知道他在哪里。”茉兒實說。


    歐公子不需要她的保護,他看開了,他的菩提、他的明鏡為他的生命開啟平靜。


    她的回答果然惹出軒轅棄最大憤怒,她是執意護他到底?


    歐御正在得意?得意林茉兒肯為他付出生命?


    了不起嗎?不,沒什麼了不起,為誰,她都可以犧牲生命,為歐御、為桃花源人民、甚至她也曾為自己喝過毒藥,她只是蠢,不計後果,掏心掏肺為人。從前她做錯一次,現在她又做錯第二次。


    只不過,歐御……他看輕他,一個沒肩膀的男人,竟需要女人站在面前,替他背負罪惡!


    “請放過他,他已非紅塵中人,對于國家、權利沒有野心,他再不會威脅到你。”茉兒說。


    歐公子終是他的親人,他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液啊!


    “他要妳來向我求情?”


    眉挑,軒轅棄面露鄙夷,躲在女人後頭的男人,值得他費心為敵?


    不!他要歐御,單純為羞辱,他要把歐御踩在腳底下,讓茉兒看清楚,當年的選擇是個多麼大的錯誤。


    “不是。”


    茉兒搖頭,她看見軒轅棄的怨懟。


    “我只是不願見到手足相殘,這世間,他是你唯一的親人,殺了他,你心里不會好過。”


    茉兒的話說進令沐文心底,她……居然和自己有相同想法,這樣的女子,怎可能對王無義?


    皺眉,他回想叛亂那夜種種細節--在軒轅棄尚未對茉兒定刑的同時,令沐文已在心里預設說詞,企圖為茉兒月兌罪。


    “妳知道我心里在想什麼?妳又在運用妳的讀心術,好啊!版訴我,我在想什麼?”


    說著,軒轅棄凝眉注視,茉兒回望他︰心無畏懼。


    要她讀嗎?好吧,她讀。


    “這些年,你努力當好國君,你想向世人證明你足好的、對的;可你並不快樂,你的母親與你為敵,她恨你。但即便她對你不好,你仍存了希望,希望有一天親口真心喚她一聲娘,哪里知道,來不及……”


    “住口。”軒轅棄?地大吼。


    茉兒沒住口,自顧自說︰“你恨我為什麼背叛你,為什麼在你親口對我說,你信任我之後,還選擇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沒有,那天我出現,只想帶師父給的……”


    “夠了,住口、閉嘴,妳再多說一句,我馬上下令讓桃花源的男男女女流放邊疆。”軒轅棄厲色。


    他的威嚇收到效用,茉兒住嘴,事實上,她也讀不出他的心思了,他的眼神戴上防御,她看不清他的心。


    “放過歐公子吧,他不會危害到你的身分地位了。”


    這種事需要她說嗎?歐御彈盡餉罄,沒了支持者,他早不成氣候,只不過,他就是要抓到他;因為她支持他、站在他那邊;因為當年,她選擇了他。


    “來人!”一聲斥喝,侍衛長進廳候旨。


    “是。”


    “把林茉兒帶下去,不管用什麼方法,三天之內,給我逼出歐御的下落!”


    “遵命!”


    軒轅棄不知道,這聲遵命,讓茉兒飽受苦楚煎熬。


    好幾次,她以為自己將亡,好幾次她以為自己撐不到天明,身上痛和心中疼交織反復,貝齒咬住下唇,印出一道鮮明血跡。


    幾只大膽老鼠湊近,它們舌忝吮她傷口處的血污,幾個嚙咬,痛覺傳進茉兒心底。


    朦朧覺醒,她的雙手吊在半空中,腕上的新痕讓手指問的疼痛變得麻痹而遙遠,饑渴的感覺取代痛楚,好渴……


    強睜開雙眼,舌忝舌忝干裂雙唇,她想喝點水。


    牢房里沒人,獄吏累了,暫且離開。昨天,他的大刑伺候在她身上刷出數十道斑斑鞭痕,在干淨囚衣上留下道道血跡。


    昨天,獄吏怎麼說的?


    他說,給妳幾個時辰想清楚,要是明天還不肯把歐御的藏身處說出來,我有豐富大餐請妳吃。


    她的確是不知道歐公子的去處啊,就算知道,她怎能出口害人?


    佛日悲天憫人,放下屠刀;歐公子已無害人心,何苦拿他當弒人虎?


    茉兒想苦笑,卻發現干裂的嘴唇經不起拉扯,滲出絲絲鮮血……


    他是故意的,故意找來梨園戲子到朝陽宮里唱戲。


    一盞又一盞美酒,他要盡情歡娛。


    “王後,來,這是新釀的貴妃露,試試滋味。”


    舉盞,一飲而盡,軒轅棄喝多了,卻無醉意,他不在人前喝醉。


    舉著酒杯,錦欲言又止,這種喝法要傷身的,可是……她沒勇氣擋下王上手中的新酒。


    點點頭,她陪一杯。


    琵琶弦上幾聲撥弄,錚錚樂聲和著清甜嗓音唱出醉人旋律。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


    青箬笠,綠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每每听見這首詞,總讓他想起林茉兒的桃花村。


    一溪清流,幾竿綠竹,滿處遍植的桃花,和時時傳送芬芳的茉莉香……他的一生都在乎戰中度過,當上帝王也未有過一日歇息,只有在桃花村那段日子里,荷鋤耕田,心暫歇。


    “王上心情不好?”


    不,他好得很,抓到林茉兒,歐御馬上會自投羅網,心中大敵一舉得殲,他哪里不好?


    見他沒有慍色,錦放大膽量問︰“听聞,近日抓到當年造反的叛賊,王上心中大石已除,我以為……”


    以為?濃眉橫過,他望眼錦,她慌地低頭。


    人人都說他寵愛錦,他寵嗎?


    比起其它女人,她得到的寵愛算是多了,她是個溫婉賢淑的好女人,不寵她,難道寵那個臨死都要維護別人的林茉兒?


    輕哼一聲,他再不信任任何人,再不探論荒謬愛情,更不管林茉兒是否能牽動他的心。


    “軍國大事,不是後宮該干涉。”冷冷,軒轅棄說。


    “臣妾知錯,請王上恕罪。”她忙低身,認錯。


    “罷了,都下去!”


    揮手趕走唱曲人,他的心情浮動,閉眼,茉兒認真的表情映在腦問,她說--我沒有背叛你。


    真的沒有背叛嗎,還是在作戲?


    當然是作戲,若她真無背叛,應交出和她朝夕相處三年的男人。


    瞬地,朝夕相處四字浮上,煩躁的心更加浮動不安。


    “王上。”端來濃茶,錦的體貼細心全表現于動作上。


    接手茶杯,水提到嘴邊,倏地,軒轅棄將杯子一沉,擺回桌面,不言不語,一甩袖,步出朝陽宮。


    “怎樣?想一夜想清楚了嗎?準備說出歐御下落沒?”精神飽滿的獄官,走近茉兒身邊,長鞭抵住她的下巴,逼她抬頭看自己。


    “听說聖女能看見別人的心,要不要猜猜我在想什麼?”


    她不想。當年若非這項能力,也許她和軒轅棄不再相聚,也許情愛遠離不復記憶。


    “怎麼?我的職位不夠高,聖女不屑讀我的心?妳怎知道,哪一天我不會升到歐御的位置,成為堂堂侍衛長?”


    話至此,他語氣曖昧,湊近的舌頭舌忝上她的臉。


    茉兒很少心生不平,可是他的動作令人生氣,別過臉,茉兒不看對方。


    “不看我?我沒有歐御長得英朗?可惜就算我長得沒他好,妳也只能看我,看不到他了。”


    獄官的食指和拇指掐住茉兒細致臉龐,細細摩蹭。


    真美,這個聖女相貌不比王後差,但她那弱不禁風的垂柳之姿,比起尊貴王後又略勝幾分,差只差她沒個好爹爹,想當王後娘娘,就是差上那麼一截兒。


    “放手!”茉兒低喝。


    “妳有沒有說錯?王上的旨意說,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逼出歐御的下落,意思相當于--死活不論。妳不至于連死活不論四個字都不清楚吧?換句話形容,就算我逼供,一不小心把人給活活逼死,也無所謂。”


    說著,他得意地捧起茉兒的臉,嘖嘖兩聲。


    “可惜,可惜,這麼美的一個女人香消玉殞後,玩起來,未免不夠盡興,妳說我們該不該趁現在,先樂上一樂?”


    他拙住茉兒的下巴,猥褻地在她頰邊舌忝吻。


    這是茉兒第一次對人心生惡念,第一次,心中的寬恕慈悲遠離,人性本善的信念在她的身體承受到極限痛苦和屈辱時,消失。


    “你不會成功的。”


    她直直盯住獄官眼楮,眼中的聖潔凝肅讓對方心中一凜,退後兩步。


    “妳、妳在說什麼?”


    “我不會告訴你歐公子的下落,你想藉此升官發財的想法不會成功,你殘暴性格將導致你的人生悲劇,妻離子散,白發人送黑發人……”


    “閉嘴、閉嘴!”


    茉兒的態度嚇住他,猛地,他想起有關聖女的傳說。


    傳說中,聖女能知天命、預未來,聖女能迷惑人心、支配別人命運。


    他怎忘記,當初王上還曾經中邪,把棺木擺在御花園……


    這個聖女是沾不得的呀,天龍轉世的王上都逃不過她的魔障,自己這種小人物不小心點哪行。


    刷地,他正色,揮動鞭子,在地上甩起漫天灰塵。


    “說,歐御在哪里?我給妳最後一次機會,再不說的話可別怨我,我、我可是奉王上的御令行事。”


    他怕了……這世上果然是惡人得要惡人磨呵!


    低頭,茉兒淺笑,難怪以前棄總罵她蠢,總說這是個吃人的世界。


    魂魄剝離,她回憶當年,他的溫柔與他的殘忍,他的愛情與他的信任,他認定了她辜負,該怎麼向他解釋?


    或許……或許再沒機會見到他的面,向他說聲抱歉。


    沒錯,她是欠他一聲抱歉。在病中,他輾轉反側想的,全是她手中的紅布巾吧,一個恨他的母親、一份不專心為他的愛情,她的無心造就了他的恨意。


    冷不防,鞭子刷下。


    來不及呼痛、來不及躲藏,瘦弱的身軀硬生生被鞭撻幾下,熱辣辣的感覺傳進知覺里,她痛得顫抖,張口欲喊,卻喊不出疼痛二字。


    左一鞭、右一鞭,一鞭鞭打紅了對方眼楮,也打散她早已渙散的意志力。


    他會出現拯救她嗎?他感受到她的痛苦嗎?他……他的恨會因她的疼減輕嗎?


    眼前一黑,來不及出口的對不起和著滿是鮮血的唾液,咽入月復中,帶著咸腥、帶著苦澀,她墜入黑暗中……


    茉兒的夢很短,短到來不及看見他的面容,就讓一桶攪了鹽巴的水潑醒,刺熱感瞬間蔓延周身。


    她還沒死?


    怎麼可能,生命竟比她估計的更強韌,抿唇,約莫上天認定,她受的苦還不夠……


    突地,歐御的聲音在她腦中響起--他非要置我們于死地才甘心。


    笆心?是不是非要她死,他才甘心,他的氣才能平息?如果是,那麼無所謂,她甘願死。


    “今天是第二天了,我沒有空和妳窮磨菇,歐御在哪里?”獄官重復問。


    咬住下唇,茉兒一臉漠然。


    “妳果真不說?”


    面對沉默的茉兒,獄官憤然,走到火爐邊,拿起燒紅烙鐵,在她面前搖晃。


    “我警告妳,這滋味可不好受。”


    好不好受重要嗎?反正她就要死了。


    死的念頭在茉兒胸中反復,求生意志變得薄弱,閉眼,隨他了,再痛,不過如此。


    “好,是妳自己要求的。”


    話落下,烙鐵貼在她肩膀,燒焦味道傳出,極限的痛撞進心間。


    茉兒喘不過氣……快死了,她快死了……從此無悲無苦,淡淡的微笑漾上她臉頰。


    死的感覺不痛,只有淡淡心碎,就像那年,茉莉花下的茶水,吞了心碎,成全他。


    軒轅棄站得夠久了,久到看見獄官的猥褻,看見鞭子刷上她身子。


    幾次手中拳頭想沖出去殺人,他強克制住,因為恨在胸中翻騰,他恨她寧死都要維護歐御周全。


    就算歐御是好情人又如何?他不過是個躲在女人背後的縮頭烏龜,為什麼她分辨不清?而他是王,一個人人尊崇的王啊,為什麼她選擇保護歐御,然後背棄他?


    終于,烙鐵貼上茉兒肩膀,眼一閉,茉兒暈厥。吊在粗繩上的手被拉扯出兩道傷口,大量鮮血冒出,紅了衣衫。


    一怔,恐慌涌上,他又要失去她了,一次、一次再一次,他總是失去她。


    走出黑暗陰影,軒轅棄沖到她面前,粗暴地抓住她肩頭。


    “林茉兒,妳給我醒來,我不準妳死,听見了沒,我不準!”


    他身後侍衛忙跟過來,解開粗繩。


    軒轅棄抱住茉兒,焦臭味彌漫,累累傷痕映入眼簾。


    “妳就那麼固執,為了他反對我?”他的聲音里,有著深沉哀慟。


    茉兒回答不了他的問題,沉靜的她在等待死亡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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