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意他很久了。


    打從他坐到身邊的那一刻起，她心中羨慕的小種子瞬間開始發芽。


    不過這次很特別，小芽苞成長得異常迅速，幾乎是不到一分鐘，就茁壯成一棵大樹，因為……


    他好美喔！


    動了動身體，熊小晚換了個坐姿，小心翼翼地找到一個更好的角度能欣賞映在車窗玻璃中的美麗身影，且不被對方發現。


    她從來沒看過這麼美又這麼有氣質的人。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用在他身上一點都不為過，尤其那一身幽冷的氣質……


    哦！她幾乎是第一眼就認定他是她這輩子見過最美的人了，雖然……


    他是一個「男人」。


    他已經注意她很久了。


    打從她坐到身邊的那一刻起，他天生愛挑剔的細胞立刻開始作祟。


    不過這次很特別，挑剔的細胞顯得異常活躍，幾乎是不到一分鐘，挑出來的缺點已經堆滿了一籮筐，因為……


    她太俗了！


    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古不離戴上了眼鏡，吹毛求疵地繼續用眼角余光打量身邊的高細身影，且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他從來沒看過這麼沒特色又超級不會打扮的人。


    平凡無奇、其貌不揚用在她身上一點都不為過，再加上她那一身讓缺點原形畢露的打扮……


    唉！他幾乎是第一眼就認定她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糟糕的人了，雖然……


    她是一個「女人」。


    鮑車不穩地搖晃了一下，接著停靠在路邊。


    沒有人下車，倒是來了一堆人魚貫地上車，讓原本就擁擠的公車更顯窘迫危險。


    司機方向盤一轉，油門一踩，整輛公車搖晃的像是行駛在顛簸的山路上，乘客們人人自危，緊緊抓著欄桿扶把不敢放。


    年輕人有體力，不管公車搖晃得再厲害，頂多一個踉蹌後又能恢復平衡，不過老人家可就不同了，尤其是沒博愛座可坐的老人家。


    熊小晚幾乎是公車開始搖晃的那一瞬間就發現人潮里有兩位不知所措的老人家。


    「唰」地站起身，她伸手拉住其中一位正不知所措的老婆婆。


    「女乃女乃請坐。」


    「爺爺請坐。」


    兩道聲音同時發出，相同恭敬的語氣、相同字數的語句重迭在一起，在喧鬧的公車里卻顯得清晰可聞。


    「咦」了一聲，熊小晚朝身邊看去，卻對上一雙深幽難測的黑眸。


    「剛好。」黑眸的主人揚起一抹淡到不能再淡的笑弧，指著兩人原本的座位，「兩位老人家都可以坐。」


    看到美人對著自己微笑，熊小晚瞬間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


    「對，剛好。」吶吶地，她低頭接道，並在他走出座位後，跟著走出，好讓老人家可以快一點坐下。


    「少年啊！謝謝你啊！現在已經很少人會讓座了，你真有愛心啊！」入座後，老女乃女乃先開口，拉著熊小晚的手直道謝。


    「小姐啊！謝謝妳啊！妳拿那麼多東西還讓妳站著，真不好意思啊！」老爺爺接著開口，並指了指古不離手中的公事包、文件夾，一臉不好意思。


    「呃……我不是……」


    「呃……我不是……」


    又是同樣急欲解釋的語氣，相同字數的語句，甚至，連手勢都相同了。


    驚詫地轉過頭，熊小晚再度對上深邃迷人的黑眸，兩人彼此對視，熊小晚在古不離的眼里看到不悅，而古不離則是在熊小晚的眼里看到難堪。


    兩人對視了兩秒，然後同時快速地把頭調開。


    「小倆口真有默契，說話動作都一致呢！真是令人羨慕啊！不錯，不錯。」兩老呵呵稱羨。


    「不，我和他並不是……唉～～總之，你們誤會了。」


    「不，我和她並不是……唉～～總之，你們誤會了。」


    兩人再度同時開口，令人跌破眼鏡的，又是同樣煩惱的語氣，相同字數的語句，就連中間的嘆息都搭配得天衣無縫。


    不過這次熊小晚可就不敢再轉過頭了，天曉得對方會怎樣想。雖然她真的無意模仿他說話，但是連續三次都說出相同的話，這種情況也真是太詭異了。


    算了，還是別再多話好了。


    「好！好！」彷佛是看見什麼雙簧好戲似地，兩人連連稱好，只差點沒跳起來鼓掌。


    完全無法回應兩位老人家的稱贊，熊小晚只好勉強地向兩位老人家笑了笑，然後緩緩地朝門邊移動。


    「下車好了。」


    「下車好了。」


    不會吧！見鬼了！


    熊小晚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身邊的美人，卻對上一雙專注深邃的黑眸。黑眸緊盯著自己，里頭的心思很難分析，完全看不出是在生氣還是不在意。


    迅速捂住嘴，她尷尬地猛搖頭，用行動表示她沒有說，她什麼都沒有說！


    狼狽地擠開人群走到門邊，她十萬火急地按下下車鈴，並往前大喊──


    「司機，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