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愛不怕難 第九章
“媽媽,凌叔叔呢?”
第二天下午,喬可恬上完課回家,便急切地想要跟凌非塵道謝,卻找不到他人影。
“早上他不是還在客廳睡覺嗎?他病好了嗎?回去了嗎?”她追問母親。
喬羽睫搖頭,“他還沒好。我把他扶到樓上房間去了,躺床上舒服一點。”
“他的燒還沒退嗎?”
“還沒。”
“都是我害的。”喬可恬懊惱地咬唇,“凌叔叔是因為要幫我找回小燕燕才感冒的,是我害了他。”
“所以妳今天要安靜一點,不要吵到他,知道嗎?讓他好好地睡。”喬羽睫溫聲交代女兒。
“嗯,我知道了。”喬可恬點頭,放低了音量,小小聲地附在她耳邊說道︰“那我回房間去念哦,媽媽。”
太過夸張的行舉令喬羽睫不禁噗哧一笑。這孩子啊!她微笑注視自己的女兒,有時候真是貼心得可愛呢!
“妳居然會主動想要念?”她輕聲嘲弄女兒,“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呢!”
“討厭!妳別笑我嘛,媽咪。”喬可恬跺跺腳,“過兩天就要期末考了,人家多少也要用功一下啊!”
“知道了。快上去吧,待會兒媽媽送點心給妳吃。”
“謝謝媽咪。”喬可恬甜甜道謝,在母親頰上親了一口後,輕悄悄地上樓。
喬羽睫微笑,回到廚房里繼續未完成的隻果派,在派皮上做最後裝飾後,送入烤箱。然後,她掀開瓦斯爐上的炖鍋一瞧,里頭的蔬菜粥已經炖得差不多了,她取出陶碗,盛了一盅。
她捧著蔬菜粥上樓,輕輕推開臥房門,房內一角,凌非塵正躺在鋪著桃子色床罩的床上;她才剛進門,他立刻轉過頭來,睜著一雙疲倦的眼盯著她。
“你醒啦。”她淺淺一笑,“什麼時候醒的?怎麼不叫我?”
“剛醒。”他說,嗓音極度沙啞。
听著那樣的聲音,她有些懊惱地蹙眉。“你喉嚨不舒服嗎?我應該炖點梨湯才對。”
“沒關系。”他微微扯唇。
“你現在覺得怎樣?還發熱嗎?”她在茶幾上擱下托盤,找來溫度計替他量體溫。
“三十七度五。”她擔憂地讀著數字。“還是有點燒。”
“已經好多了。”
“肚子餓了嗎?吃點粥吧!”她拉張椅子在床畔坐下,端起粥碗就要喂他。
“我自己可以。”他尷尬地拒絕她的好意。
“真的可以嗎?你的燒還沒全退呢!”
“我可以。”他接過粥碗,堅持要自己來。“妳不要……對我太好。”他澀澀地說,垂下頭默默吃粥。
她怔怔地望著他,心頭酸駿地,泛上某種說不清的滋味。“听說你都吃三明治。”她忽地開口,“三餐都吃。”
“妳怎麼知道?”他抬起頭,訝異地瞥她一眼。
“是莫小姐跟溫泉說的。”她解釋,“她說你工作很認真,經常忘了吃飯,就算吃,也只是隨便拿三明治填肚子。”
“三明治很好吃啊。”他微笑,有意淡化此事。“而且口味很多,任君選擇。”
“經常吃也不好。”她認真道,“我們應該五谷均衡,攝取鎊種營養,這樣對身體健康比較好。”
他望她,眼底流過淡淡笑意。“妳把我當妳兒子嗎?听起來很像母親教訓小孩。”
她一愣,頰畔微微發燙。
“我是個大人了。我會照顧自己。”
是啊,他是個大人了,他會照顧自己。可為什麼她卻覺得好擔憂,一個三十歲的男人了,怎麼如此輕忽自己的飲食?人年紀大了,更該注重保健啊!
只要一想起他每天坐在辦公室里加班,口中咬著三明治,她就覺得……有些傷感。
“妳就是這樣,羽睫。”彷佛看出她的憂慮,他搖了搖頭,啞聲說,“妳就是太溫柔了,對人太好,所以當初才會……由我那樣欺負妳。”
她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我對妳太糟了。”他沉聲說,神色黯淡,“我不該因為自己心理不平衡,就對妳做出那些事,我真的很抱歉,對不起,羽睫。”
她呼吸紊亂。“沒、沒關系的,我已經……”
“妳已經不在乎了。”他低聲接話,“而且妳早就原諒了我。我知道,我都明白。”他閉了閉眸,“還陷在過去的人,一直只有我。”嘴角淡揚,他嘲諷著自己。
只有他,一直沉淪于憤恨與不平的魔障里,只有他,一直認不清事實。
她是多麼好的女人啊!也許是他這輩子所能遇見最完美的女人--他卻那麼輕易遺棄了她!
“我知道妳已經原諒我了,可是我還是想跟妳說,對不起。”他黯然低語,“我真的很對不起妳。”
她惆悵地凝視他。
“還有昨天的事,我也要說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強迫妳,逼妳回想起那麼痛苦的往事--真的很抱歉。”
“非塵,其實……”
“讓我說完。”他以一個手勢阻止她。“關于我昨天造成的誤會妳別擔心,我會親自去找那位先生解釋,告訴他一切只是我的誤解。如果……萬一流言已經傳開了……”他臉色蒼白,這可能性令他自責更深。
“不會的。”喬羽睫微笑安慰他,“你放心吧,早上我接到陳俊杰的電話,我已經跟他解釋過了,他也保證不會在外頭亂說話。他是溫泉的朋友,人還不錯,蠻老實的。”
“既然如此,妳為什麼不肯給他一個機會?”他問。
她愕然無語。
“因為我傷妳太深,讓妳對感情卻步了嗎?”他傷感地望著她。
“不,不是的。”她急忙否認,“我只是……我大概不喜歡他吧!”她微微苦笑,“他沒辦法讓我有心動的感覺。”
“只是因為這樣嗎?”
“嗯。”
“那就好。”凌非塵像是松了一口氣,沉默了會兒,忽道︰“妳應該多認識些男人,總會踫到能令妳心動的。我這邊如果有好的人選,也會介紹給妳。”他轉過頭,望向窗外。那眼神,如此迷蒙而憂郁,好象他剛剛說出口的話,令他心如刀割。
“妳值得一個好男人。”良久,他終于回過頭來,淺淺揚唇,“那個人一定會出現的。”
可是她,不一定想要他出現啊!她怔忡地望著他,“我覺得現在這樣也很好啊,我跟恬恬過得很開心,不一定非要有個男人……”她的聲音說到後來逐漸低微。
“也許吧!我知道妳過得很好,可是我還是希望能有個人陪著妳……”他出神地看她,伸手挑起她一綹發,輕輕撫觸。“恬恬很快會長大的,到時候她可能不會經常陪著妳,我怕妳寂寞。”
“不會的。”她屏住呼吸,他無意的舉動讓她有些心亂。“我不會寂寞,我還有圖館啊,圖館每天有那麼多人來來往往,我不會無聊的。”
“妳每天是可以踫見很多人沒錯,也許他們也能陪妳聊天,但他們畢竟跟妳不是那麼親密……還是會寂寞的。”他松開她的發,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還是會寂寞。他在說她,還是他自己?
真正寂寞的人,是他吧?喬羽睫恍惚地想,恍惚地看著他郁沉的表情。
房內一陣靜寂,他一口一口,默默吃著粥,她則默默盯著他。
忽地,電話鈴聲響起,打破寧靜的空氣。
喬羽睫迅速接起臥房內的分機,“喂,哪一位?”
“是我,溫泉。”話筒另一端,傳來溫煦的聲嗓。
“是你啊,有事嗎?”
“我現在在台北。”他說。
“嗄?”
“為了張伯的事來的。”他解釋,“妳記得嗎?之前張伯最小的兒子痙攣,醫生說是急性鉛中毒,語涵那時就說可能是他們家涂的油漆有問題。後來我們發現那麼些油漆的制造商,就是雙城旗下的企業。”
“什麼?”喬羽睫震驚。
“所以我來這里找語涵,我希望她能接下這個案子,幫張伯討回公道。”
“她肯嗎?”喬羽睫懷疑,“雙城可是他們的大客戶。”
“她已經答應了。”溫泉沉聲道。
“真的?”
“嗯,她想打電話尋求凌非塵的支持,可卻一直找不到人。所以我來問問妳,妳這兩天有在鎮上看到他嗎?”
喬羽睫瞥了坐在床上的凌非塵一眼,後者也正看著她,她臉頰一紅,“他現在在我家。”
“什麼?”這回換溫泉吃驚了。
“他……呃,發燒了,所以我讓他在我家休息。”她簡短解釋,“你要跟他說話嗎?”
“不用了。到時請他打電話給語涵,讓他們倆直接說吧!”溫泉停頓幾秒,“妳沒事吧?”
“我?沒事啊!”
“他沒對妳怎樣?”溫泉關懷地追問。
“沒事,你別擔心,我很好。”喬羽睫安撫他,“我掛斷電話了哦?”
“嗯,再見。”
幣回話筒後,喬羽睫猶豫地轉向凌非塵。
他揚眉,“誰打來的電話?”
“是溫泉。”她低應,將她與溫泉的對話簡潔敘述一遍。“……所以他請你打電話給莫小姐。”
他听了,神色閃過不豫,“那個張伯是怎麼回事?”
“他是營建工人,這些年一直住在鎮上。”她柔聲解釋,“前幾年他的腿因為職業傷害跛了,前陣子又听說他三個孩子有鉛中毒的跡象,最小的那個還鬧痙攣,老二也有發育遲緩的問題。”
竟有這種事?他垂下眸,掩飾眼底閃過的驚愕。
“這個訴訟有可能成功嗎?”她問,“能不能跟雙城要到賠償?”
“我看很難。”他低聲分析,“雙城是大集團,張伯又很難舉證證明他的孩子是因為雙城賣的油漆有問題才得病的,而且台灣一直到2000年才立法強制廠商全面生產無鉛油漆,如果是在此之前生產的含鉛油漆造成問題,也很難要求賠償。”
“那不就沒希望了?”她黯然,掩不住失望。
他瞥她一眼,“妳很在意這件事?”
“當然啊!我們都希望張伯得到合理的賠償,他跟他的孩子……實在太可憐了。”她嘆息,眉宇漫開淡淡憂傷。
他深深望她。“……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
懊怎麼做才能讓事情兩全其美?連續幾天,凌非塵一直困在思考的迷宮里。
這天,他坐在鎮長辦公室,耳朵听著鎮長滔滔不絕,心神卻悄然遠走。
“……你真是太厲害了,凌先生,你才交涉了兩個禮拜,就有三戶人家答應賣地,昨天老謝也打電話跟我說,他考慮賣地了。呵呵,現在就只剩溫泉了,他就比較麻煩,我看他挺頑固的,一直領導一群反對的鎮民在抵制這個案子,很難說服他,听說他現在又打算幫張伯跟雙城集團提起告訴,唉。”鎮長嘆息。
對這件開發案,他是極力想推動的,對溫泉的抵制,他是既無奈又下諒解;偏偏溫泉在鎮里人緣好得不得了,鎮民們就算贊成開發案,也會賣他幾分面子而按兵不動,更別說那些本來就反財團的人了。
“不過沒關系,憑凌先生你的能力,一定有辦法讓溫泉讓步的。”對于凌非塵,這個十年前才搬進小鎮的鎮長倒是毫無芥蒂的,反而對他的才干佩服不已。“我想雙城的大老板一定也對你的努力感到很滿意吧!他一定很贊賞你。”
那倒沒有。凌非塵听聞此言,淡淡地撇了撇嘴角。由于他的刻意隱瞞,老板吳清發並不了解最新的進度,一直以為這邊的鎮民依舊頑固,死也不肯賣地。
他承認,是因為喬羽睫他才如此猶豫。她對這件開發案的疑慮,讓他開始停下來思考,是否他太困于某個盲點,而忽略了更重要的東西。
有什麼辦法,可以兼顧經濟開發跟環境保護?讓雙城集團來負責引領這附近的經濟,會不會是個錯誤的決策?這家企業,連面對自己產品造成的問題都顯得那麼傲慢,將來真的會誠心做好環境保護的工作嗎?他一直在思考這些問題。
以前的他,會覺得這只是必要的犧牲,生意就是如此,在商言商,可現在,他忽然有些躑躅。
門屝叩響,鎮長辦公室助理推門進來。“鎮長先生,有位齊先生想見你。”她說。
“齊先生?哪個齊先生?”
“齊京。”
齊京?!室內兩個男人聞言,都吃了一驚。
“他怎麼忽然來了?有什麼事?”鎮長問助理。
“他說想跟你談談雙城的開發案。”助理簡潔回答。
“這樣啊……”鎮長抱歉地瞥了凌非塵一眼,“不好意思,凌先生,這位是重要客人,所以……”
所以只能怠慢他了,因為比起齊氏企業的年輕總裁,他這個律師畢竟還只能算是個小人物。听出鎮長的弦外之音,凌非塵嘴角譏誚一牽,可奇怪的,卻不感到憤怒,相反的,他靈光一現,站起身。“正好,我也打算跟齊先生見上一面。”
“嗄?”鎮長一愣。
凌非塵沒理他,徑自迎向踏進辦公室的男人。
齊京一身隨性的休聞服,瀟灑中卻仍掩不去一股天生的貴氣。
不愧是齊京。凌非塵打量著眼前長相極端俊美的男人--他從高中時代就是學校女生追逐仰慕的對象,至今,依然帥氣優雅。
看見他,齊京眉訝異一揚。“你是……凌非塵?”
“我是。”凌非塵點頭,主動伸出手,“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齊京與他握了手,看了看他,又看看鎮長,湛眸閃過一絲了然。
齊京大概已經猜出他們正巧在談雙城開發案吧!凌非塵淡淡一笑,“听說你是為了雙城的游樂園開發案來的?”
齊京點頭。
“你的意見?”凌非塵直接問。
“我反對。”齊京直截了當地回答。
“我想也是。”凌非塵微微勾唇,“所以我有個提議。”
“什麼提議?”
“我想跟你談個交易。”
凌非塵建議齊京買下那三戶已答應賣地人家的土地,然後由他向雙城集團報告,表示經他調查,這樁開發案的經濟效益其實並沒想象中那麼高,不如趁著齊氏企業總裁保護故鄉的心理,趁機拋掉燙手山芋,把其它土地也高價出讓給他。
“你的意思是,要我們公司接手這件開發案?”齊京挑眉。
“難道你沒有這種覺悟嗎?”凌非塵反問他,“難道你不是帶著無論如何也要保衛家園的心理回來的?”
“我的確是這麼想。”
“那就請你付出一點代價。”他說,“我相信這點點錢對齊氏而言不算什麼。”
“至少得是我們股東所能忍受的範圍。”
“放心吧,我會想辦法為你交涉出一個滿意的價碼。”
“是這樣嗎?”齊京精明地審視他,“很難判定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你說呢?”
“或者,這件開發案的經濟效益其實真的很糟?”
“我只是認為要開發綠園鎮,不一定非得建游樂園不可,有其它更好的辦法。”他慢條斯理地說明。
“什麼辦法?”
“比如說發展休閑農場。”他道出思索許久的想法。
齊京眼楮一亮。“這個主意不錯,值得考慮。”
“而且對環境的影響會比較小。”
“的確。”
兩個男人交換深刻的一眼。
“那我們就這麼說定?”凌非塵問。
齊京卻沒立刻回答,看了他好一會兒,“你有沒想過,如果吳清發知道你背著委托人,私下跟我達成這種協議,你律師的名譽可能就會因此毀于一旦?”
“我當然想過。”
“那你還這麼做?”
“因為我覺得值得。”凌非塵淡然地道。
如果只有這個辦法才能兼顧經濟開發與環境保護,如果只有犧牲他職業的操守才能讓事情兩全其美,他願意這麼做。
就像齊京必須付出金錢,他也得付出一點代價--值得的。他告訴自己。
至少由齊京來主導小鎮的開發,一定能讓羽睫比較安心,恬恬也不必煩惱像小燕燕這樣的候鳥以後找不到棲息地。
有什麼比讓她們母女倆開心更重要的?一念及此,凌非塵微微笑了……
凌非塵站在玄關前,最後一次打量屋內。
這里,曾是屬于她的家,每個角落,彷佛都還殘留著她的音容倩影。
花園里,還搭了可愛的秋千,她曾經在上面坐過、笑過的,恬恬來訪時也愛死了的秋千。
她們比他,更容易為這棟房子帶來笑聲。
所以他決定將鑰匙留給她們,由她們自由進出,把這里改裝成另一間圖館也不錯。總之,隨她們使用了。
他鎖上門,將行李搬上後車廂,坐上跑車,發動引擎。然後,在等待熱車的時候,他拿出手機撥號--
“喂。”溫柔的嗓音拂過他耳畔,他心一緊。
“是我,凌非塵。”他啞聲道。
“是你啊!”她的聲音帶著笑意,“有什麼事嗎?我剛烤了香蕉蛋糕,要不要過來嘗嘗?”
他想,渴望極了。他閉了閉眸,握著手機的手發顫。“我有點事要回台北,下次吧!”
“要回去處理公事嗎?什麼時候再來?”她問。
不會再來了。他深呼吸,極力保持語氣平靜。“我跟齊京談過了,他會告訴妳情況。”
“你跟齊京見了面?”她訝然,“你們談了什麼?”
“他會告訴妳。”他強迫自己微笑,“我只是打電話來……跟妳道別。”
“這樣啊……”她沒听出他的不對勁。“那你開車回去要小心,慢慢開,別太趕了。”
“我知道。”
“下次來的時候我再請你吃飯。你還沒真正嘗過我的料理呢,嘗過的人可都贊不絕口哦。”她笑道,語氣近似撒嬌。
他听得眼楮發酸。“……好,有機會我會品嘗。”
“那,再見……”
別,別這麼快說再見!“幫我跟恬恬說一聲,她是個很好的孩子,我很喜歡她。”
“不會連你也被她的甜言蜜語騙了吧?呵呵。”她輕笑,笑聲如風鈴清脆悅耳。
就是這樣的笑聲!他好想再多听听啊,“還有小燕燕,我看趕快跟野鳥協會聯絡一下比較好。私自飼養野鳥,可能會違反野生動物保育法,要處罰的。”
“我也這麼擔心。”她嘆息,“其實我也想送走牠啊,可這孩子偏偏不肯。”
“她會肯的,只要妳慢慢跟她說。”
懊放手的東西,再舍不得,終究還是得放手。他咬牙,強忍胸口下爭氣的疼痛。“那……再見了。”
“嗯,再見。”她掛斷電話。
他卻握著手機,久久無法按下結束鍵。斷線的聲音,一聲一聲,規律地撞擊他的心城。
早就毀了,那城里,早已散落一地殘磚破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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