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命天女  第7章(1)
作者:季可薔
    “老虎”借口自己手傷未愈,需要人照料。命令德芬與春天暫且在領主府住下,他不僅命人為德芬整理了一間精致的閨房,就連春天住的偏問也擺滿了古玩珍寶,布置得舒適宜人。


    一切飲食起居都有專人侍候,過了數日,他甚至還遺人送來華麗衣飾,春天為主子著裝,德芬打扮妥當,對銅鏡自照,倩影娉婷,嬌俏惹憐,“這衣裳質料高貴、做工精細不說,而且完全合身呢。”春天贊嘆。“正好顯出小姐玲瓏的身段,太美了!”


    是啊,。她也覺得挺鮮艷亮眼的,只是她未曾讓裁縫量過身,他是如何得知她的身量尺寸?


    德芬茫然思量,忽地憶起他曾將昏厥的自己一路抱回農舍,又曾在房里對她輕薄,莫不成就抱過那麼兩次,他就把她的身材估量透徹了?


    這可惡又可惱的男人啦!真壞。


    她微微蹙眉,內心不悅,春天卻沒看出她的慎惱,遷自在一旁碎碎叨念。


    “小姐,說來那個領主壞歸壞,對您倒是挺不錯的。”


    是握?她輕哼。


    “我說真的,小姐,那個嚴冬也說他主子從來沒對誰如此禮遇,他也不像其他王公貴族,流連酒肆歌坊、花街柳巷,據說他這些年來,對姑娘家瞧都不多瞧一眼呢!”瞧都不瞧一眼,怎會對女人身段如此熟捻,抱過兩次就知曉?


    德芬又是一聲冷哼。“我看那是因為他沒機會瞧見漂亮姑娘吧?


    “誰說的?他這人雖然孤僻,還是會參與貴族酒宴之類的應酬,見過的大家閨秀也不少。”


    奇怪了,明明不久之前春天還瞧黑玄不甚順眼,口口聲聲罵他壞蛋,怎麼現下這般熱心地為他說好話?


    “他賞了什麼東西給你?”


    “嘎?。”春天一愣“什麼?”


    別裝傻了……德芬橫睨侍女一眼。“我知道他賞賜不少東西給你,對吧?”


    “就一些珠寶小玩意兒,還有,他也送來好幾正上等布料給我;”春天扭捏地招認,一面高舉右手立誓。“不過小姐——殿下您別多心,小的不會被這麼點賄賂給收買的,絕對永遠對您忠心耿耿。”


    見侍女緊張兮兮的模樣,德芬不禁嗤笑。“知道啦,我沒責怪你的意思。”


    “那就好。”春天松口氣,拍拍自己胸脯。


    德芬微笑望她。“剛那些關于黑玄的話,都是嚴冬跟你說的嗎?”


    “是啊。”春天點頭。


    “你們的感情倒不錯,挺有話聊的嘛。”德芬語帶調侃。春天听了,臉蛋脹紅,急得大聲辯解。


    “誰、誰、誰跟他感情好了?我是因為這幾天住在這里,難免跟那悶葫蘆踫頭,才禮貌上打個招呼,勉強聊個幾句好嗎?”


    “說人家是悶葫蘆,倒跟你說了不少嘛。”


    “這不是我問十句,他才那麼勉為其難地答上一句,嘖,小姐您不曉得,跟那種人說話真的好累。”


    “累歸累,你還是照樣跟他聊啊。”


    “就說了我是……在人家府中作客,總得有禮貌嘛、”春天羞窘不己,臉蛋益發紅了,宛如枝頭熟透的果實。


    德芬暗自竊笑,不能怪她愛逗這個單純的侍女,雖是比她長上幾歲,春天對男女情事可比她還遲鈍昵。


    “春天,你今年幾歲了?”


    “嘎?”春天愣然眨眼,不明白主子為何突出此問,“二十有九了。”


    “早過了婚嫁的年齡了,這樣吧,我替你作個媒?。”她俏皮的眨眨眼。


    “那怎麼成。你覺得嚴冬那悶葫蘆如何?”


    “殿下!”春天確定主子是在戲謔自己了,懊惱地直跺腳。


    德芬嬌笑,正欲再多說幾句時,門外忽然有人傳話。


    “于姑娘,領主大人有事召見。”


    “我知道了。”


    黑玄在後花園擺開筵席,請來伶人歌姬,邀德芬賞花飲酒。


    來到金穗花城後,這還是她初次身著女裝,倩影方現,清麗妍艷的姿容便惹來黑玄一陣注目。


    深邃異常的眸光,看得她又是嬌羞,又有些許不安。


    他示意她在他身旁的座位落坐,黑藍則坐在兩人下方。


    這等于是女主人的席次了。德芬明白黑玄的暗示,心韻抨然,悸動難止。


    “這衣裳還喜歡嗎?”他專注地望她,毫不掩飾眼底的贊賞。“你穿起來很好看。”


    喜歡是喜歡,不過……


    德芬嬌嗔,“大人您對女人的身量尺寸倒是挺有概念嘛。”


    "那當然,我目測就曉得。”他不以為意地應道。


    這值得驕傲碼?她橫睨他。“嚴冬還說你不進花街柳巷,怕是他印象模糊,記錯了吧?”


    “我是不喜歡去那種地方。”


    才怪。她抿抿唇。


    “不過在酒會歌宴等場合,倒是見過不少絕色花魁。”


    看吧,她就知道,這人肯定是遞覽群芳。


    “怎麼了?小嘴翹那麼高?”見她容色吧豫,他似笑非笑地問。


    明知故問!她撇過臉,不理他。


    “藍,你說怎麼辦?我好像唐突佳人,惹惱你的芬姐姐了。”黑玄半真半假地跟弟弟討救兵。


    黑藍捧著酒杯,悠哉悠哉地吸飲,無聲偷笑。


    “吃醋了嗎?”黑玄笑問。


    什麼?德芬駭然瞠眸。


    “男人嘛,活到我這把歲數,難免有過幾筆風流帳,這並不奇怪,你說對吧?”


    听听他說話的口氣,他是很老嗎?非得處處留情不可?德芬郁惱地眯眸,執杯喝酒。


    “你要是吃味的話,我保證以後不再多看別的女人一眼就是了。”


    德芬聞言一嗆,入口的美酒差點咳出來,她驚覺自己失態,伸手捂住芳唇。


    “怎麼了?"他笑著輕拍她背脊。“你不善飲酒嗎?不能喝的話,還是少喝幾杯吧。”


    都是他害她失態,還好意思裝出一副溫柔關切的嘴臉?可恨!


    她暗自懊惱,容顏冰凝。“大人您一表人才,風流倜儻,自是人緣極佳的,小女子又怎能妄加干涉?”


    “你不想干涉,就別擺出這一副臉孔啊,挺嚇人的。”他刻意感嘆。


    他說什麼?她氣得咬牙切齒,蔥指暗暗掐進掌心。


    見她動怒,他反而笑了,笑容爽朗,驚壞左右一干人等,他們幾曾見過領主笑得如此暢快真心?


    “別氣了吧?”他傾過身,伸手輕輕捏她俏美的鼻尖。“算我失言了,我自罰一杯如何?”


    他低聲下氣得哄她,她又慌又羞,一時不知所措。“你……放肆,怎麼可以這樣隨意捏人?”


    雖是斥責,聲調卻異常的嬌細綿軟,教人听了心魂一蕩。


    黑玄暗自吞吐氣息,眼觀鼻、鼻觀心,好不容易寧定心神。


    她見他不說話,以為自己哪里冒犯他了,撒嬌的嗔道︰“現在是你在對我生氣了嗎?大人不會這麼小心眼吧?”


    別這麼聞言軟語的對他說話,他會暈的。黑玄極力寧神。


    “真的不高興了?我敬你一杯就是了。”她為他斟酒。


    他搶過酒杯,一飲而盡,覺得不夠,自己又倒了一杯喝干。


    她目瞪口呆的看狂飲。“你傷口還沒全好呢,怎能這般忌口?”


    早就好了,只是他故意不取下裹傷得布巾,教她以為自己尚未痊愈,借此將她留在身邊。否則以她對公事嚴謹認真的性子,恐怕是早回到那間破舊的農舍就近督導了。


    就這幾日,當他听取下屬報告邊境鄰國北余的內部政情,密商要事的時候,听說她也不曾閑著,也召來張、李兩位開農師問長問短,關切農事的進展。


    有時他不免胡思亂想,自己再她心中究竟能佔多少分量?公務責任之于她,怕是比兒女情長更重要吧!


    “好了,別喝了!”她奪下酒杯,嫣然相勸。“不是找我來賞花听歌嗎?怎麼光自己悶頭痛飲了?”


    “奏樂吧!”他一擺手,示意伶人開始表演。


    樂聲悠揚,歌舞翩翩,這些伶優的技藝雖不及宮中所見的純熟巧致,倒也別有一番風雅。


    德芬靜心聆賞,視線落在精彩的表演上,坐在身旁的男人,視線卻是落在她身上,領會著她的一舉一動,將她的一顰一笑皆烙進眼里。


    忽地,狂風吹來,卷落一樹落英,粉紅的花瓣沾在德芬清妍的臉蛋上,煞是可愛動人。


    黑玄心弦急顫,不禁伸手欲撫模她的臉,她卻霍然起身,震驚地望著天空。


    “怎麼了?”他奇怪。


    “天象……有異。”她神色憂慮。


    他挑眉,跟著仰首,果見天際雲海翻騰,不知何時遮去了太陽。


    “要下暴雨了——”她喃喃低語,忽的邁開步履,匆匆疾行。


    “你去哪兒?”他訝異地追上她。


    “要下雨了,我得立即出城,警告那些農民。”她倉促的解釋,話語方落,又是一陣陰風大作。


    丙真要來暴風雨了嗎?黑玄警覺,握住德芬藕臂。“不能去,很危險。”


    “危險也要去!”她掙月兌他,執意前往,穿過府邸,命令僕役備馬。


    懊死!黑玄沒轍。“我跟你一起去!”


    未出城門,大雨已滂沱,烏雲急遽涌聚,天際劈落響雷,轟然震耳。


    德芬卻堅持策馬狂奔,到了城郊村落,低窪地區已漫在水中,路途險阻,眼看是無法前進了。


    “夠了吧?丫頭。”黑玄按髻與她並行,在蒙蒙雨霧中嘶吼。“已經來不及了,等雨停再說吧!”


    來不及了……怎能來不及?


    眼看前路茫茫,德芬只覺一顆心猶如煎在熱油中,又焦又痛。


    經過這番暴雨肆虐,初生的農作怕是毀于一旦了,新翻的土壤也得重新養沃,一切都得從頭再來了。她更擔憂那些農民,他們都還好嗎?勉強搭起的茅草農舍撐得過這樣的暴雨嗎?都是她的錯,是她疏忽了……


    “回去吧,丫頭。”黑玄勸道。


    德芬不應,忽的哽咽,許是心情太過彷徨,一時不警醒,座騎亂了方向,馬蹄踏進濕軟的田壤里,深陷其中。


    馬兒掙扎不起,驚慌起來,一陣狂猛跳躍,她握不穩韁繩,整個人被甩落馬背。


    “丫頭!”幸虧黑玄眼明手快,猿臂一探,及時將她撈起,讓她坐在自己身前。“你還好吧?沒受傷吧?”他焦急的問。


    “沒事,我沒事……”她茫然低喃。只是嚇著了,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驚得難以凝神。


    狂風又起,雷電交加,兩人一騎在路上徘徊,洪流滾滾,進退兩難。


    看來是回不去了。黑玄凜神,當機立斷,策馬沿著山間小路蜿蜒往上,唯恐落石傷了德芬,他一路躬身,將她縴柔的嬌軀護在自己胸懷下。


    好不容易,經過一處山洞,他掉頭轉進,將她自馬背抱下,安頓在一塊尚稱平滑的岩台上。


    “就在這里停留一宿吧,風雨實在太大了。”


    她沒回答,雙臂交握肩頭,蜷縮顫栗。


    很冷吧?黑玄整眉,在山洞里來回梭巡,發現前人留下的火堆,雖然柴薪有些濕氣!但總算能生起火苗。


    “過來這邊坐。”他執起德芬玉手,將她攜至火堆前,讓火紅的暖焰烘烤她濕透的身子。“冷嗎?”


    她點頭。


    “忍一忍,等衣裳干一些就會好了。”


    “嗯。”


    怎麼都不說話?是太過震驚失了神嗎?


    他關切地望她,雙手捧起她雪白的臉蛋,見她水眸瑩瑩,不知是雨是淚。


    “別擔心了。”他柔聲勸慰。“等雨停了,我們就去探望那些農民。”


    她怔怔地與他相凝,貝齒咬著唇,一顆清淚墜落。


    “別怪自己。”他知道她想什麼,“這是天災,人力難以相抗的。”


    “可我應該及早察覺,如果我早點注意天象,或許能防患未然。”


    “別傻了,你真以為自己有預言能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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