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後


    一年一度的教師節快到了，童妍這幾開收到好多學生送的禮物，包括手繪教師卡、樸拙的黏土花瓶、一只翅膀受傷的麻雀、和一把由野姜花集聚而成的“花束”……


    別懷疑，這些就是童妍的教師節禮物，是一群可愛又活潑的“奇塔山地小學”學生送的，童妍不忍拒絕。


    從辦公室內望出窗外，夏日炎熱的操場上，還是有好多學生在那活動。呵，一群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們……童妍不由自主的微笑。


    “笑什麼？”教體育的子孫允祺問，在童妍前方的位置坐下。


    “羨慕他們體力好，不怕太陽曬。”


    “怎麼？你也想曬曬太陽不成？那好，這個星期天我們一起去爬山。”


    “不行，我星期天有事。”童妍婉拒，給他一個抱歉的笑容。


    孫允祺唉聲嘆氣的道︰“又來了……每次邀你你都有事。”


    “沒辦法！教師節快到了，我們學校的校慶正好和教師節同一天，學校要我籌畫活動，慶祝學校五十歲生日，這麼多事情要忙當然沒空羅！”


    說了這麼多听起來很合理，可是……


    “我覺得你是在找借口拒絕我。打從三年前你進來這所小學教起，你就不斷拒絕我。”


    “沒有這回事吧！我答應過不少次耶，你可別抹黑我。”


    “是啊，你是答應過我，但是每次你都找一大堆人一起去，我可是、單獨。邀你喔！”


    “這樣才熱鬧嘛！”


    孫允祺可不這麼想。他追童妍一事已經全校都知，可是童妍卻裝傻不讓他越過雷池一步。她既不拒絕他的追求行動也不接受他的感情奉獻，兩人相處起來就像是感情很好的兄妹，他確實有這種感覺，真教人感到挫折……


    “是很熱鬧，可是我的心是寒冷的！”他唉聲嘆氣地道。


    所有听見這句話的老師都哈哈大笑，有位甚至打趣道︰


    “冷的有什麼關系，只要還會跳就行了！”


    “你們不幫我就算了，還扯我後腿，真夠朋友。”他佯裝抱怨，其實是在開玩笑。


    童妍但笑不語。


    “校慶你準備了啊些活動？”求愛不成，只好換個話題。


    正因為孫允祺懂得適可而止，不會死纏爛打，所以童妍還可以跟他維持很好的同事關系。其他的同事也都秉持旁觀者的身份，采取不干涉、不關心、不雞婆的原則，讓他們自然發展，不讓她有壓力。要不然，她可就要再換學校教了。她不想這麼做，因為這里的環境很好，她舍不得走。


    “民族舞蹈和戲劇表演。”童妍說。


    “可以。喔，對了！這個……”孫允祺拿了一顆籃球給童妍，“麻煩你交給童禎。”


    童禎是童妍的寶貝兒子。


    “嗯？”


    “我答應要給他的。”


    五歲的童禎目前就讀奇塔附設的幼稚園。因為沒有父親，而孫允祺時常有空就陪童禎玩，所以童禎非常喜歡他，孫允祺也非常巴結這個小家伙。


    “你又送他東西了。”童妍輕嘆，上次他送排球給他。


    “上次和童禎玩籃球，他說他想變成籃球高手，而這是他的秘密武器！”


    望著孫允祺那張討好的臉孔，童妍只好接過籃球。


    “他要是想成為太空人，你不就要送他太空梭？”她嘆息道。“你會寵壞他的，孫老師。”


    “童禎值得被寵。”


    “你真是——”


    “他的母親也是一樣。”孫允祺說，毫不掩飾對童妍的愛意。


    她無福消受他的情意，當下決定放棄這個話題。


    “謝謝你，我會轉交給童禎的。”


    “好，那待會兒見。我去上課了。”


    孫允祺離去後，一位教美術的丁馨瑜老師，開口揶揄道︰


    “這麼久了，還沒有被他打動啊？”


    童妍淡淡一笑。“說哪兒去了嘛。”


    “我說真的啊！你沒有被感動，我都感動得想稼給他了！”


    “既然如此——心動不如馬上行動！”丁老師是單身貴族一員。


    丁馨瑜不排斥的說︰“想啊！可惜人家中意的不是我，否則我早就"下手"了！”


    “這麼說，你不會介意他比你小？”


    “你沒听過一句流行語︰身高不是距離，體重不是壓力，年齡不是問題。社會都這麼開放了，有什麼好介意的？惟一要計較的，是兩人是不是真心相愛？否則……”丁馨瑜聳了聳肩，“沒什麼好顧忌的！”


    “是……嗎？”童妍訥訥的說。


    “大學快畢業的那一年，一個和我很要好的一年級學弟突然向我告白，說他暗戀我很久了，希望我畢業後能繼續跟他聯絡並且當他的女朋友。”


    “那時我嚇了一大跳，因為我從來沒想過，而且我們年紀又相差兩歲，我覺得這樣不太好，所以沒答應他。後來，我交了幾個年紀比我大的男人，卻都沒有好結果。于是我開始想，也許，年紀真的不代表什麼，最重要的是對方的一顆心。”丁馨瑜娓娓述說往事。


    她轉向童妍，“你知道嗎？他為了討我歡心，在我生病時還特地蹺課到車程三小時的漁港，買新鮮魚貨回來炖魚湯給我補身子，可是我卻一點也不領情。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當初真的太傻了，親手斬斷了唾手可得的幸福……”


    “你可以主動跟他聯絡啊？”


    “你以為我沒有？”丁馨苦笑，“我輾轉得知他的電話，緊張的打過去跟他問好，我們還是和從前一樣聊得很開心！我以為我仍有希望，可是，當他聊到了爸爸經，我才知道他結婚了，而且還是三個女乃娃的爸。所以，我還是遲了……”語氣中遺憾萬分。


    “丁老師，真對不起，勾起你傷心的回憶。”童妍十分愧疚。


    丁馨瑜不在意，開朗的自嘲道︰“沒關系！如今我不到對象，也算是一種懲罰！緣分是很玄妙的，往往在不經意間就發生了。”


    “也許你的桃花運就快來了！”


    “嗯，我也這麼想！”丁馨瑜超級樂觀的道。“所以呀，見好就收！免得到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


    童妍知道丁馨瑜指的是孫允祺，但她腦海閃過另一個人的身影。


    “時間過得真快，童禎已經要讀小一了！”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童妍欷歔不已，思緒飄向遠方。


    六年了……真的六年了。好快啊！


    回想六年前和韓森不歡而散的那個早晨，她心里依舊感覺到痛。


    那天童妍不但失去了韓森，還失去母親……母親終究敵不過死神的召喚，在韓森離去的當晚驟然離世。


    在雙重打擊之下，童妍整個人心力交瘁，差點無法承受悲傷而崩潰。


    而潘志翔卻在她傷痛當頭，狠心指控她外遇，逼她簽字離婚。


    童妍心痛得沒去為自己爭辯，二話不說就簽字了。


    後來，她從朋友口中得知潘志翔再婚，對象正是莎莉，因此，她對男人徹底死心了……


    沒多久，她發現自己懷了韓森的孩子。經過內心的掙扎與對韓森心懷愧疚，她決定留下這個孩子，隨後即離開克里多中學。


    兩年後，父親因長久的勞累與對妻子的思念過度而去世，她于是半逃避，半療養身心地來到奇塔山區小學教。這一待，就三年了……


    時間改變了所有的人事物，而記憶卻無法改變，還是那麼殘酷且鮮明。


    尤其每次看到童禎那張酷似韓森的臉孔時，她就覺得韓森還在她身邊，而事實上，她連他的去向都不曉得。一句“不再出現她的面前”讓她從此沒再見過韓森，他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他去了哪兒沒有知道，她也不敢去韓家問。有人說他在國內某大學讀，有人說他去了國外……總之，都只是傳言。


    有時，她會想︰如果當初攔住韓森，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怕只怕就算她要攔，也無法攔住怒氣正盛的韓森。


    有好多事情，在後來想法和感覺都不一樣了。當年，要不是她太在意那些似是而非的道德禮教、社會規範、世俗眼光，而受困于自己的心，也許就不會失去韓森……但現在後悔都沒用了。


    丁馨瑜見童妍眼神哀愁憂惚不說話，猜測她可能在想什麼時候心事，也不催促她說話，只是耐心等待。最後是童妍察覺自己心思飄遠了，趕緊回過神。


    “對了，這次學校邀請哪些貴賓來？”童妍問。


    “一些大官。”


    “是嗎？那可得好好跟這些人陳情一下，我們這所歷史悠久的學校，校舍太老舊了需要重新翻修。”這個問題他們提過好多次，可是都沒人理他們。


    “可不是！”丁馨瑜陡地靈光一閃，“就派你去好了，童老師！”


    “去哪里？”


    “去陳情呀！”


    “為什麼是我？”童妍一愣，忙不迭搖頭，“我不行啦！”


    “行！用你的聲音一定搞定！”丁馨瑜充耳不聞，“就這麼說定了，我去回復校長。”


    “唉，丁老師？！”


    咦，怎麼會這樣？聊著聊著居然要她去陳情？！


    這種事情突然降臨在她頭上，童妍感到啼笑皆非。


    再說，以她的聲音和容貌去會有用嗎？真令人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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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塔山區小學一年一度的校慶終于來臨了！


    經過簡單的開幕儀式後，所有老師排成一列站在全校學生面前，听著校長致辭。


    致辭完後，校長介紹來參加的三位貴賓。前兩位貴賓拉拉雜雜的講了十分鐘，大家都不是很認真的听，好不容易輪到第三位貴賓，校長說︰


    “接下來介紹的這位是目前最愛矚目的新秀——韓森先生！”


    童妍原本無聊地看著前方置的彩球，一听到韓森兩個字時，身體震動了一下，以為自己听錯。


    校長接著又說︰“韓森先生在政界里的杰出表現，大家有目共睹！他最近提出一個議題︰"全民皆有生活權"，目的在使人民食衣住行各方面不虞匱乏，創造一個和樂安康的社會。現在，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新上任的——韓森先生！”


    童妍趕忙把視線調回司令台上，發現台上站著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


    雖然他正在對右邊的學生說話以至于找不到他的正面，可是他的側臉跟韓森有點像，連茶色的頭了也很像。


    真是韓森？


    因為距離不算很遠，所以童妍緊張地等著他轉過頭來，想看看他的眼楮是什麼顏色。


    當他轉過來時，童妍終于看到他的正面和那又綠眼珠——真的是韓森？！


    正在致辭的韓森眼神眯了一下，雖然也看到她了。不過，他仍繼續他的致辭。


    童妍僵硬地移開目光。這里是山區，世界再怎麼小也不該在這里遇到韓森！太巧了吧？！


    韓森是當前的話題人物，童妍會不曉得他的事，是因為山區收訊不好，所以她很少看電視。再者，她從不注意政治新聞，這場偶遇引發的震撼自然就不小了。


    “童妍，他就是你要去陳情的對象。”丁馨瑜小聲的說。


    童妍低聲喊︰“什麼？！”


    丁馨瑜充耳不聞童妍的驚慌，羨道︰“他長得真帥！早知道我就不把這個任務交給你。他好像是混血兒？你認為是不是？”


    “我不知道。”


    “我看一定是！”


    “丁老師，我看……你替我去跟他見面，好不好？”


    “我是很想，可是不行。今天一整天我都要當裁判呢！你的兩個表演項目一下子就結束了。等校長跟他逛學校一圈後，正好可以趕上。”


    “那……有沒有誰可以代替我去？”


    “為什麼不去？”丁馨瑜覺得奇怪，“已經說好是你了，怎麼可能臨時改變？”


    避不掉嗎？她怕與他見面，更怕和他說話。


    韓森結束簡短致辭後，校長即宣校慶開始，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奇塔國小雖然只有一百八十七位學生，可是辦起校慶還是有聲有色的，加上家長也來參加，輸人不輸陣的加油打氣聲不絕于耳，顯得更熱鬧。


    校長先帶貴賓們一起逛校園，預計中午用餐時再提出要求。


    表演完兩個節目後，童妍硬著頭皮敲校長室的門。


    “進來。”


    童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打開門。


    進門後，定楮一看，發現校長室里只剩下校長的韓森。其他貴賓呢？


    “他們還有其他事，先走了。”韓森一眼看穿她的想法。


    “童老師，請坐！”校長指著韓森對面的座位。


    童妍依言坐下，雙手小心地擺在膝蓋上，神情如臨大敵。


    “韓議員，這次——”校長的話，突然被敲門聲中斷。


    孫允祺進來，緊張的說︰“校長，棒球比賽就快開始了，請您去開球！”


    他看到童妍也在里面，對她笑了一笑，童妍亦回他一笑。兩人一來一往的示意均看在韓森眼里。


    校長猛想起這件事，“喔，對對！我差點忘記。我這就去！”他向在場的兩個人點頭致意，“對不起！我去給學生開個球，馬上回來！”


    “校長您先去忙，沒關系。”韓森客氣的說。


    “童老師，你就跟韓先生聊聊。”校長暗示的說。


    “是。”


    校長一面卷袖子，一面走出去。現場，就只剩韓森和童妍。


    在校長離開後，韓森面無表情的注視著童妍，似乎在瞪她，又像在打量她。


    他沒想到會再次見到童妍。她看起來一點都沒變，頭發長了一點，時間只在她臉上增添成熟嫵媚、溫柔婉約的韻味。


    和潘志翔離婚後她是否又再婚？


    韓森認為不關他的事，渾然不察當他這麼“不在乎”時，心情起了一絲不悅，而他本人致函一點都沒感覺到。


    那次被他抖出來的事件鬧得很大，爸要潘志翔“二選一”。他不曉得潘志翔作了什麼決定，只知道後來潘志翔跟莎莉結婚了。不過，這兩個人相片起來倒像潘志翔在政界的表現——針鋒相對，吵吵鬧鬧。


    好半晌，兩個人都不說話，空氣突然凝重了起來，童妍有種窒息的感覺。


    童妍也在看他，六年不見，韓森突然間變成大人出現在她眼前，這種感覺好奇怪……


    她記憶中的韓森還停留在十九歲的模樣，如今他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變得更加成熟穩重、器宇不凡，還真教人不習慣。惟獨沒變的就是他那雙綠眸，還是那麼神秘、深邃、冰冷……


    那動也不動，直視著她的視線是如此地刺痛著她。曾經，他是那麼的喜歡她，她卻單方面地放開他的手。他……應該會怨恨她吧？一定的。


    他恨童妍嗎？韓森心底也在想這個問題。


    六年了，漫長的六年……


    自從離開這片土地後，他盡一切的努力忘掉童妍。全心投注課業中，以跳級的方式完成他的學業。他以為自己對她沒有任何感情存在了，更不會像十九歲時的他，在寂寞的夜晚不小心想到童妍還會徹夜難眠，甚至……哭泣。誰知，再度，見到童妍時，他——


    不！那份悸動的感覺，應該是恨，而不是愛！韓森心里的恨意籠罩他的心，讓他的眼神更為冰冷。


    童妍見韓森眼神陰晴不定，心知這次見面恐怕是凶多吉少。


    不過，既然他們又相見了，而她又有求于他，那她就得開口說些話，不能再當個啞巴。


    “韓……先生，你好。”


    “這麼客氣，童妍，我們又不是不認識，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沒關系。”韓森毫不閃避的說，似乎不打算裝作不認識她。


    “韓森。”童妍叫了一聲。


    這一聲令韓森勾起最後一次她喚他名字的回憶……


    他曾想過倘若童妍當時不顧一切地攔下他，那麼他會回心轉意也不一定。可是她沒有。現在，久別重逢後不由得教他想欺負她一番。


    “你還是沒變，看起來只比六年前成熟一點。難道沒有男人"教"你？剛剛那個跟你眉來眼去的男老師是你的男人？”


    “你不要亂猜，他什麼都不是。”


    “承認有什麼關系，反正這種事我也看多了。”他不在意的聳聳肩。


    “你非要這樣亂扣我帽子不可？你以為我是那種隨便的女人？”她微怒。


    “喔……不，你當然不是隨便的女人。”韓森瞬也不瞬地直視著她。“你是狠心無情的女人。”


    童妍訝異韓森的話，他對她真有怨懟！


    咬咬牙，童妍決定暫時放下自尊。


    “這幾年，你好嗎？”


    “吃得下、睡得穩、活得開心！你認為會有不好的理由嗎？”韓森大咧咧蹺著二郎腿，點了一根煙抽。


    他從前就抽煙，如今煙癮更大了，坐在對面都可以聞到他身上傳來的煙草味。熟悉的氣息包圍著她，就好像他正擁抱著她一樣。


    童妍深呼吸，控制自己的遐想。


    “你……恨我嗎？”她想知道這一點。


    “恨，太浪費力氣了，我不做這種事。”他對著窗外吐煙，不屑的說。


    他連恨她都不要……那麼，他是真的對她沒有愛？童妍眼里漾著一層薄霧，心像被掏空了般，既空洞又孤寂。


    怎麼？經過這麼多年，你還奢望他像六年前那個男孩一樣，不顧一切地愛著自己？


    別傻了。他已經是個成熟理智的大人，而你們之間的感情早就……被你親手毀掉。


    你還期望些什麼呢？別掉淚，你沒資格掉淚。你有過機會的，是你由自己選擇不要的……


    “有女朋友了吧？”她問。


    “我沒有女朋友。”她直視她的眼楮，驕傲但幸福的道︰“但是我有妻子，和一個孩子。”


    童妍平靜且微笑的說︰“恭喜你。”沒人看出她心里嫉妒得發疼。


    但，憑什麼呢？


    驀地，她想起丁馨瑜的話——見好就收，免得到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


    難道現在就是她懊悔的時刻？


    “我們談公事吧。”不願細想，童妍公事公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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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妍就住在學校附近的一個小村莊。


    她的住處是個獨棟的木造房屋，她好喜歡杜鵑花，所以沿著房屋周圍種植好多不同品種的杜鵑花，粉紅色的、黃色的、紫色的，小木屋隨時都好熱鬧繽紛。屋後還種了一些青菜，足夠她的童禎吃了。至于其他的食品，每天傍晚時分會有一輛賣菜車來提供飲食上是不用愁的。


    往常下班回來，她會先給這些植物澆水，然後弄晚餐和童禎一起吃，而今天她卻失魂落魄地站在杜鵑花前看著它們。


    “媽咪，用眼淚澆花，花也會傷心喔！”童禎天真無邪，但觀察力強。


    童妍趕緊擦掉眼角的淚。


    “乖，媽咪只是眼楮進了沙子，不是傷心。”


    童禎一拋一接手上的籃球，童言童語的說︰“沙子常掉進媽咪的眼楮。”


    一語道破母親差勁的謊言。


    童妍笑笑的說︰“誰教媽咪的眼楮這麼大！”用手把眼楮撐得像眼鏡猴一樣，童禎看發咯咯直笑。


    “媽咪，孫老師說要帶我去爬山。”


    “你想去嗎？”


    童禎猛點頭。


    孫允祺一次又一次討童禎歡心，她相信童禎內心一定把他當父親看待。


    “童禎，你不能常常麻煩孫老師。”她耐心的說。


    “是孫老師自己說的啊！”童禎小小年紀不不懂得人情世故。


    “那下次拒絕他，好不好？”


    听到童妍這麼說，童禎好生失望。他不懂媽咪為什麼常常要他向孫老師說“不”？不過，即使他說了，孫老師還是會找他玩。他看同學的爸爸都會帶他們去山上打獵、去河邊捉魚，只有他沒有爸爸，他好怕孫老師不理他，這樣一來，就沒有人陪他玩球了。


    童禎小聲的問︰“媽咪，你不喜歡孫老師嗎？”


    童妍頓時啞口無言。


    她知道童禎問這句話的意思，可是她答不出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童妍扶著他的肩，“進去吧，媽咪弄飯給你吃。”想轉移他的注意力，以逃避這個她不願誠實回答的問題。


    “我不吃！”


    童禎倔強的扭著身體甩掉她的手，嘟起小嘴跑回他的房間，不肯出來。


    “童禎！”童妍敲著門，里頭卻寂靜無聲。她知道童禎一直想要個爸爸，但她無法給他。


    若韓森知道他有個孩子卻姓童工，他會怎麼做？童妍捂住嘴，認真的思考。


    不行！不能讓他知道！她絕不能跟韓森說童禎是他的孩子，這麼做會傷了好多人的心，尤其是韓森的妻子！若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小孩，怕會傷心吧。


    雖然沒有愛情了，但童禎的存在對她而言會是一個極大的傷害與沖擊，就像當初潘志翔對她那樣……


    所以，這個秘密她得堅守到底！


    不過，她不用太擔心這個問題。奇塔山雖然不是深山野蛉，但離市區也有好長一段路，韓森應該不會閑間沒事就跑來這里吧？


    就算他來，只要別帶著童禎在他面前出現就沒問題了。童妍心忖著。


    自然而然地，童妍還聯想到另外一個問題，心里作了個重大的決定……


    她敲了敲童禎的門。


    “童禎，這個星期天，我們跟孫老師一起去爬山好不好？”


    等了五秒，她听到童禎咚咚的跑步聲，然後興奮地打開門。“真的？！”


    童妍微笑的點了點頭。


    童禎開心地跳起來。“耶！耶！我們要去爬山了！我們要去爬山了！”


    看他這麼高興，她決定就給孫允祺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至于韓森……她該試著忘掉這個“有婦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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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妍，你剛才說什麼？”孫允祺愕愣在原在。


    童妍好笑地望著他說︰“我說，這個星期天我們一起去爬山，好嗎？”


    孫允祺總算回過神，吐了一大口氣。“哇喔！”雖然沒有激動的言辭，得看得出來他非常高興。


    “吃的部分我來準備。”


    “好！我準備水和其他裝備！”這樁好事來得實在太突然了，害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連話都不會說了。


    “那麼星期天在學校門口集合。”


    “好！”


    童妍離去時，听到孫允祺開心地低喊了一聲︰“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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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星期天。孫允祺一得三人往奇塔山更高處爬去。沿途，孫允祺盡心盡力照顧童妍和童禎，不時體貼的為他們母子兩人分擔重量。


    童妍看孫允祺如此真心誠意地奉獻，內心亦是感動不已。


    他們還拍了好多照片作為紀念，為這次出游畫下一個完美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