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得外出的許可後，曉喬月兌掉工作圍裙，拿了包包就慌忙從發型屋離開。


    筱雪不知道怎麼樣了？她得趕快去學校！雖然計程車很貴，但現在是非常時期，也只得忍痛搭計程車了！


    不過，她還是不相信筱雪會跟同學打架？這是真的嗎？她不會是最近太累了在做夢吧？


    叭叭！


    正舉起手招計程車，听到近在身後的喇叭聲，曉喬回眸，她看到一部帥氣拉風的寶藍色轎車，操控著方向盤的正是幫了她二次的費路蒙。


    “你不是有急事嗎？這個時候不好叫車，我送你去！”費路蒙揚唇一笑，熟絡地對她說。


    曉喬驚愕地微張小嘴，她眨了眨眼，不確定地看向他。“可是你——”他頭還沒沖洗，好滑稽哦，整頭都是泡泡！他確定要用這款飛遜的造型在路上趴趴走？


    “快上車吧！”費路蒙催促著！“你不是說你妹妹快被送到警察局去了，我們去快找她！”


    想到筱雪的處境，又有不要錢的便車可搭，曉喬的腳不知不覺的上了車。


    車內舒適的冷氣吹走了她一身的汗，她的眼珠骨溜溜的打量著。


    這部車好高級哦！她從來就沒坐過私人轎車，就連計程車也只搭過一次，那次是筱雪期考睡過頭，她連忙陪著一起搭計程車去學校應考，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我們到哪個警局找你妹妹？”他轉眸問她。


    曉喬回過神來。“她應該還在學校里，靜宜國中，你知道路嗎？我看你這個老外應該不知道吧？離這里不遠。”


    “你說對了，我不知道。”他不以為意。“我才剛到台灣沒多久，這里的路我全不認得，你告訴我怎麼走。”


    “就知道你不認得路，會不會開到迷路啊？早知道就不給你載，自己搭計程車還比較保險……喂喂喂，前面紅綠燈左轉，開中間一點，台北的馬路如虎口，一不小心親到別人的車，你就準備當凱子吧……”


    三十分鐘後，車子停在學校大門口，曉喬跳下車，對“司機”擺擺手。


    “謝謝你！我進去了！”


    “等等！”費路蒙從容的拉起手煞車、打停車檔，修長迷人的雙腿跟著下了車。“我陪你一起去！”


    曉喬微微一愣，偏首狐疑地望著他。


    在發廊幫她二次已經感激不盡了，免費送她來這里更是個大善人，現在又要陪她進去，這個人怎麼那麼好啊？還是……她思忖的揚起了眉，還是他另外有企圖？


    “走吧！”還沒懷疑完人家，費路蒙已經拉起她的手走進校園了。“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麼？”


    曉喬看了他一眼。“于曉喬，破曉的曉，喬裝的喬。”


    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壞人，身上名貴的襯衫西裝可能要花上她好幾個月的薪水才買的起，量他也不會對她這只窮鬼有企圖吧？


    “曉喬——”他重覆一遍，唇邊拂起如春風的微笑。“很好听的名字！我叫費路蒙，馬路的路，啟蒙的蒙，很高興認識你！我們要去教室找你妹妹嗎？她的教室在哪里？”


    “其實你不用陪我去……”曉喬忍不住指著他的頭。“呃……費先生，你的頭……這樣子不難過嗎？”


    “不會啊！”他笑嘻嘻地說︰“感覺還蠻特別的！我第一次頂著泡泡頭在外面亂晃，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今天，還有，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路蒙，叫我路蒙，或者蒙也可以，不用拘束！”


    蒙？


    太惡了吧？他們又不是很熟……吼！手機又在震動了！


    她連忙接起！不等對方說話，她就先下手為強！“老師！我已經到了，你再等我一分鐘……不不，三十秒……不用不用，十秒……也不用……我到了！”


    收好手機，她跟費路蒙轉進五年三班教室，整間教室空蕩蕩的，學生都走光了，只有四個人，而且氣氛超凝重，簡直跟冷凍庫沒兩樣！


    “于筱雪！”她氣急敗壞的沖上講台。


    筱雪被罰站在講台上，臉上有幾個地方紅紅的，頭發亂了，制服顯然曾經猛烈拉扯過，她翹著小嘴，滿臉的不甘願。


    筱雪就算了，有個坐在下面的女生更慘，制服凌亂的像被十七級強風吹過，鼻青臉腫……麥尬！嘴角竟然還有血絲……現在是怎樣？在演無間道嗎？


    “媽……媽媽呀！”收回那個險險要月兌口而出的“的”字，她瞠眸瞪視著妹妹。“于筱雪！傍我說清楚！你真的打人了嗎？真的打了嗎？”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那女生真是被筱雪打的嗎？筱雪哪來那麼大力氣啊？


    她們姊妹倆因為太窮的關系，不但營養長期不良，體重也瘦的跟身高不成比例，不到三十公斤的筱雪有辦法把同學打到鼻青臉腫？不！一定是搞錯了！


    “把人打成那樣要花很大力氣吧？你自己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她拉著妹妹一陣東模西模，想確定她身上有沒有別的傷勢。


    “你就是于筱雪的姊姊吧？”朱太太沒好氣的說︰“別模了，你妹妹沒事，有事的是我女兒，你妹妹差點把我女兒給打死，如果你今天不給我一個交代，我一定會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于小姐，于筱雪打了人卻不肯道歉。”導師一臉無奈。“朱太太原本說，只要她道歉，她就不追究，可是現在……唉，你還是叫于筱雪先向朱太太和朱宜慧道歉吧！”


    “筱雪，訴告姊，你真的打人了嗎？”說沒有！快說沒有啊！


    筱雪一張嘴嘟的半天高，慢吞吞地開口︰“誰叫她說我沒到月眉去玩！”


    “什麼？”曉喬窒了窒。“她說你沒到月眉去玩，所以你就打她？”


    筱雪心不甘情不願的點了點頭，看見姊姊對她好失望的眼神，她忍不住為自己辯解︰“我又沒錯，是朱宜慧她一直激我，說我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家里比非洲難民還窮，還說我連件新衣服都沒有買過，怎麼可能有錢去月眉玩，所以我忍不住才打了她……”


    哦！曉喬在心里申吟一聲。


    怎麼會這樣？筱雪怎麼會這樣？


    她們是沒去過月眉沒錯啊！因為她們哪有錢去那種游樂園玩？


    前一陣子，筱雪提過她想去，可是她根本沒那個預算，所以她承諾筱雪，明年等她畢業了，加了薪水再帶她去玩，她怎麼料的到，筱雪居然在學校跟同學說謊，不但說謊，還打人……


    “姊！”筱雪眨巴著大眼楮看著她。“你告訴朱宜慧那個討厭鬼，我真的有到月眉去玩對不對？”


    對個頭啦！曉喬瞪視著妹妹，恨鐵不成剛！


    “姊！你快點告訴朱宜慧，我們有到月眉玩，而且是上禮拜去的，那里好多人，大海潚超級刺激的，還有『黑洞迷航』，好過癮對不對？姊！你快說嘛！”


    媽的！她一點也不想說這種謊！可是身為姊姊，她也不想讓筱雪受傷，煩死了！她該怎麼做才好？


    “沒錯！我們是去過月眉！上個禮拜天，我們三個人一起去的！”


    哇！酷！


    曉喬眨眨眼轉眸，是有人站出來說謊話了，可是謊話不是她說的，那說話的是……


    她的眼眸和費路蒙溫暖又深邃的藍眸在空中相遇了，他給了她一個“一切有他”的堅定笑容，然後轉眸看著朱太太。


    “這位夫人，我認為這件事兩個人都有錯，您認為呢？”


    “你、是誰啊？”叫她夫人耶！朱太太一愣一愣的，她被這個講標準中文的藍眼阿兜啊傍嚇到了，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跟外國人講話哩！


    “我是跟令千金發生肢體沖突這位——于筱雪，她姊姊的男朋友。”他露出一記俊朗奪目的笑容。“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件事您想怎麼處理？相信以您如此高貴的氣質，一定會客觀的處理這件小事。”


    年過半百的朱太太臉紅了，她別扭地清了清喉嚨。“你說的對，這只是一件小事，孩子們難免吵吵鬧鬧，其實我也沒什麼要求啦，原本我就是只要于筱雪向我女兒道個歡，我就不計較了，不信的話，你可以問林老師。”


    “您真的是太明理了！”費路蒙又送上一記微笑後，他轉眸和氣地命令那名闖禍的小小少女。“筱雪，快向朱同學道歉！”


    “對！道歉！快道歉！”曉喬從夢中醒過來，使出“威脅”的步數。“如果你不道歉，我保證你明天回家就看不到我了，你也知道老姊我是你唯一的親人，也是你唯一的金主，如果我不見了，看你自己一個怎麼活下去！”


    “好嘛！”曉雪噘著嘴。“對不起啦，朱宜慧！”


    曉喬松了口氣，筱雪這死孩子，回去看她怎麼修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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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走出學校，上了車，筱雪東模模西踫踫，興奮的很，對姊姊的男朋友擁有這麼一部拉風的跑車感到滿意不已！


    “姊！你交了這麼帥的男朋友都不告訴，怕我搶走你男朋友後？”她開玩笑地說。


    真是沒想到她老姊會有本事把到一個藍眼錘子！酷耶！不知道這位白馬王子有錢還是沒錢？


    沒錯，她只是個小五生而已，但她已經過怕了貧窮的日子，深深了解有錢是件多麼好的事，成天幻想有個又帥又有錢的億萬富翁來把她從尖塔里解救出去，真不知道這個美夢何時才有實現的一天？


    “于筱雪！不要亂說話！”她實在很想拿膠帶把妹妹的嘴巴給貼起來耶！“他不是我男朋友，他只是我們店里的客人，而且我還沒跟你算帳，你怎麼可以說謊，還打人？”


    “誰叫你不帶我去月眉嘛……”筱雪小聲咕噥。


    曉喬轉頭不耐煩的重覆︰“我已經跟你說過了，等我畢了業，加了薪水再帶你去，只要再一年就好，再等一年就好！于筱雪！你不是說你懂嗎？既然嘴巴說懂為什麼還闖禍？”到底要她講幾次？到底要她講幾次啊？


    “我是懂啊……”筱雪嘟囊著撇唇。“可是朱宜慧就一直現啊，說月眉有多好玩又多好玩，我加入她們的話題，把我在雜志里看到的說出來，她就說我說謊，我一定沒去過，而且是她先推我的，我才動手……”


    “我不要听你廢話！”她下最後通碟。“總之，姊姊答應會帶你去月眉就一定會帶你去，如果你再說謊或打人，那麼我永遠都不會帶你去！”


    “好嘛！人家以後不敢了，這樣可以了吧？姊，你加了薪水一定要帶我去月眉喔！”


    她們的對話實在令費路蒙好奇不已，他忍不住打岔問道︰“請問，你們一直在爭執的“月眉”是什麼？”


    “你不知道啊？”筱雪歪著腦袋用“土包子”的眼神看他，還嘖嘖兩聲。“這位先生，枉費你長的這麼帥，又是個外國人，居然不知道月眉是什麼，太遜了吧？”


    對于這位小學生的遣詞用句，費路蒙感到哭笑不得。“那麼，你們可以告訴我，什麼是月眉嗎？”


    “那是一間游樂園，在中部！”生怕筱雪再對人家沒禮貌，曉喬連忙回答。


    筱雪雖然貼心，也會感念她的辛苦，可是有點……呃，三八！


    這還是要怪她，她自己忙的要命，既要上學又要上班，學校有考試，發廊里也有考試，要成為頂尖的設計師更是需要常常練習，所以她根本沒時間好好教筱雪，以致于讓筱雪一點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


    “原來是游樂園。”費路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像迪士尼那樣的游樂園是嗎？門票很貴嗎？”


    “超貴！”筱雪吐吐舌頭。“全票要七百，學生票也要六百！”


    六百？七百？超貴？費路蒙失笑地想，這種消費並不是太離譜啊，為何她們兩姊妹連游樂園都去不起？


    他不禁轉眸看了曉喬一眼。


    她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左右，兩條手臂縴細無比，腰身也看不到一丁點肉，但臉頰卻很紅潤健康，模樣純真無邪，臉上沒化妝，但非常有光澤，她像溫室里的玫瑰，長期被家里人呵護長大一般。


    可是從在發廊見到她開始，就沒看她笑過，她一直緊緊蹙著眉心，微聳的肩膀也泄露出她的緊繃的情緒，現在又听到她連門票六、七百塊的游樂園也去不起，他忍不住想關心她。


    “姊！我肚子好餓！”筱雪在後座“哭麼”。


    曉喬懶洋洋的應︰“知道了啦，等一下買吐司給你吃……”因為吐司最便宜，四十塊就有一大條，兩個人可以吃一個禮拜。


    “吼！又是吐司，人家不想吃吐司，人家想吃甜甜圈，可不可以？”


    “廢話！當然不行！吃什麼甜甜圈？你以為你是公主啊？”


    費路蒙啼笑皆非的听著她們姊妹的對話，他忍不住又打岔了。


    “這樣吧！我們去吃牛排，我請你們吃牛排。”不知道為什麼，他想讓這對顯然家境不太好的姊妹吃點好的，曉喬那細到他一手還圈不滿的手臂讓他心生憐惜。


    “牛排？”筱雪眼楮一亮，整個人扳著前座椅，都快趴到前面去了！


    雖然不知道牛排是什麼味道，因為她連牛肉都沒吃過，但常听同學炫耀去某某知名牛排館，她也好想嘗嘗牛排的味道哦！


    “耶！萬歲！吃牛排！我要吃牛排！”她瘋狂地喊叫，像啦啦隊一樣。


    “于筱雪！”曉喬嘆了口氣，沒錯，這就是家教的重要！她們沒有家教！“你可不可以差不多一點？這里是人家的車，不是我們的豬窩，而且我們也沒有錢吃牛排！”


    “可是他……喂！帥哥，怎麼稱呼你？”筱雪一副熟不拘禮模樣的叩叩費路蒙的肩。


    費路蒙微微一笑。“我姓費，你可以叫我費大哥。”


    “哦！費大哥啊！”她勝利的看著姊姊。“費大哥說他要請我們吃牛排，又不要我們出錢，你緊張什麼？”


    曉喬嗆回去！“你的臉皮怎麼這麼厚，人家要請客，你就去啊？”


    筱雪秀麗的五官立即呈現一副“倒彈”的模樣！“吼！老古板，真受不了你！”


    “我才受不了你！”念歸念，曉喬還是拿出錢包來，她低頭專注的數了數里面的錢，零錢和紙鈔加一加，總共三百塊。


    不知道這些夠不夠吃一客牛排？


    沒錯，一客就好，給筱雪那貪吃鬼解解饞，至于她，喝杯汽水就行了。


    “不好意思，費先生，請問吃一客牛排要多少錢？”她知道現在的廉價牛排館很多，吃一客牛排根本不算什麼，有些人甚至還不屑吃廉價牛排哩，可是對她們兩姊妹而言，那是奢侈品。


    “曉喬，我說我要請客，而且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叫我名字就好，如果你再叫我費先生，我也只好叫你于小姐了。”


    費路蒙這輩子第一次遇到像她這樣的女孩，她真的……該怎麼說呢？相當特別。


    他是個紳士，而且來自北歐最古老最高貴的費氏家族，自然請過不少淑女吃飯，但是沒有一個會言明要自掏腰包的，除了她以外——看著眼前再認真也不過的詢問著他的少女，他的心再度滑過一抹騷動，他發現自己不喜歡她生疏的稱呼他為先生，那代表他們連朋友都還不是。


    “好吧，路蒙……”好奇怪的感覺，他們又不是很熟，真不知道他為什麼堅持要以名字相稱？


    她繼續說下去︰“我可以叫你名字沒問題，但我沒理由讓你請客，對了，那只火雞母衣服的錢我也要想辦法還給你，要怎麼還你，把你的帳號告訴我好了，只不過我先告訴你喔，我可能沒辦法一次還完，分幾次還可以嗎……”


    “等等——”他一頭霧水的打斷她。“誰是火雞母？”


    “呃——”她監介的看著他。“就是——就是發廊里那個小題大作的女客人，你千萬別告訴她我這麼叫她，不然她一定會叫湯尼開除我！”


    “火雞母……”他玩味的重覆，好看的嘴角勾起一抹愉快的認同微笑。“這三個字還挺適合她的，我不會告訴湯尼，因為……”他的笑意加深了。“我也覺得她是只『火雞母』！”


    他們的距離仿佛在瞬間縮短了，看到她綻出笑意，他連忙說道︰“看在我幫了你二次的份上，讓我請你們吃牛排，好嗎？”


    哪有人這樣的？幫人的人反倒向受惠的人求情，這個人真的好奇怪哦……


    曉喬臉上浮起不以為然的神情，心里倒是滑過一道暖流。


    她點了點頭，同時在他深邃迷人的藍眸里看到乍放的欣喜，她也不由的彎唇笑了。


    傻瓜！請她吃飯有這麼開心嗎？


    她可是個孤女耶！等他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是那麼一窮二白之後，他就不會想再跟她做朋友，反而會急著跟她劃清界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