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貝情恩再睜開眼楮的時候，肚子沒了——孩子生出來了，整個人變得很輕盈，但因為是剖月復產——也就是把她肚子劃開一個洞，把孩子拿出來，因此她會痛……不，是超痛的。


    “明明昨天產檢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突然之間就早產了？”連她的主治醫師也無法解釋。


    “尊夫人是不是突然受到了什麼刺激？”他問當人家老公的人。


    尹帝伊眸光一閃。


    醫師出去之後，他看著剛清醒的小妻子。“今天柯麗華對你說了什麼？”


    自從柯麗華想謀殺他的孩子之後，他就沒把她當長輩看，自然也沒必要對她有所稱呼。


    貝情恩眨眨眼，遲疑了一下下。“……沒有啊。”


    他看著她。“那你怎麼會突然早產？”


    “可能是我看電視看得太高興了，一直大笑，然後肚子開始覺得有一點點痛，後來越來越痛，再後來，我就直接倒在床上了。”她真是佩服自己也能說謊不眨眼了。


    其實剛剛醫師還沒走時，她就醒了，她怕尹帝伊問她，所以在心里演練了好幾遍才睜開眼。


    “什麼節目這麼好笑？”


    嘿嘿，這答案她也想好了。“就娛樂百分百啊，看小表和小豬搞笑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都很會亂。”


    看她講得跟真的一樣，他就姑且相信。“現在覺得怎麼樣？麻藥退了，傷口很痛嗎？”


    彎彎細瘦的手臂，她懷孕都沒肥到這里，所以沒有變成蝴蝶袖。“不會啦，我壯得像頭牛，對了，你有沒有通知爺爺，他一直等著抱曾孫耶……”


    還有他女乃女乃也等著抱……想到這里，她心里酸酸楚楚的，好痛……


    她知道，離她該走的日期不遠了。


    孩子生下來，她也該功成身退，把尹太太的位置還給那個他深愛的女人了……


    “對了，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啊？”貝情恩吸吸鼻子，對他露出一記開朗的笑容。


    “說說看。”


    她故作輕松。“就是啊，要我走的時候，可不可以提前一點點通知我？我好有時間想想怎麼跟爺爺解釋，也好有心理準備。”


    說完，為了表示自己真的很不在乎這件事，她還大咧咧的一笑。


    他凝視她片刻。


    卜通、卜通……他會怎麼回答呢？她緊張到胃翻絞。


    就在他要開口的同時，病房門被打開了，方詠芸一臉喜氣的匆匆走進來。


    “孩子很健康呢！”她喜孜孜地看了兒子一眼。“我已經打電話通知你爸了，他很懊惱沒能馬上看見孫子，還直問不是下個月才要生嗎？早知道他就不去日本了……他呀，看來真的很重視我們家的第一個孫子呢。”


    “伊啊，你爸說下個月的董事會上，他會正式宣布你的新職位，還會立新的遺囑，要把孩子的名字也列進去……對了，他叫你有空打給他，他要跟你討論孩子的名字，還有，他說要看孩子的照片，要你馬上拍了傳給他看……”


    “對了對了，你得親自去向你女乃女乃報告這個好消息，她呀，死也瞑目了啦……”


    方詠芸嘰哩呱啦的講不停，貝情恩索性直接閉上眼楮，假裝累到睡著。


    “咦咦？情恩怎麼睡著了？生個孩子有這麼累嗎？”方詠芸搖著頭。“年紀輕輕體力就這麼差，我還想叫她趁著年輕，明年趕快再生一個哩……”


    再生一個？


    听到婆婆數落她體力差，她本來想睜開眼楮的，想想還是算了，繼續裝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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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滿月後，尹家盛大宴客，連貝情恩都快被灌醉了。


    她頭暈腦脹的卸妝、洗頭、洗澡，自己也不知道總共喝了多少，反正比結婚那天多就對了。


    尹帝伊的那幾個朋友——路仰廷、安勃政、赫連煜，他們真的都很會鬧耶，還叫他們喝交杯酒，又不是新婚……


    包著頭發走出去，她看見比她先洗完澡的尹帝伊已經躺在床上，浴巾還圍在腰部，大燈熄了，房里只剩床頭兩旁深幽迷蒙的小燈，隱約傳來陣陣花香——他昨天送她的玫瑰。


    “看來他也喝了不少哪，累成這樣……”她爬上床，睜大眼楮，很近很近的看著他厚實的胸膛，還有他完美的腰身……


    她不由得潤潤唇。


    為了孩子，他們已經四個多月沒有親熱了，最後一次時，她的肚子都出來了，她也因為怕傷到孩子而沒有高潮。


    現在……


    她忍不住偷吻他的胸膛，頑皮的舌尖在他的上打轉，再不客氣的一路往下滑到肚臍，整個身子擠在他兩腿之間胡作非為……


    “不要……”


    是他在講話嗎？


    她嚇到住了口，屏息地瞪視著他。


    “不要……不要停……”尹帝伊“囈語”著，長臂一拉，一把將妻子拉上來，睜開盈滿笑意的“美眸”。


    看見他居然沒睡著，貝情恩兩顆大眼楮在昏黃的燈光下亮晶晶的眨呀眨。


    “我很希望一直這樣被你"服侍"，可是"他"已經受不了了。”


    他的硬挺隔著浴巾抵著她柔軟的，貝情恩倏地滿臉通紅，想要找地洞鑽。


    他拉下她頭上的毛巾，開始輕柔的揉搓她的濕發，擦得差不多了，才拉掉自己腰間的浴巾，反身將她的嬌軀扣在身下。


    “寶貝，我們要繼續努力做人了。”眼中神采更盛，他的手滑進她的浴袍里，罩上許久未觸踫的柔軟渾圓。


    “什麼？”她渾渾噩噩的。


    “你沒听媽說嗎？我們要再生一個。”


    “再生一個？”


    “對，生一個像你一樣漂亮可愛的女兒。”說完繼續吻她。


    他……他到底在說什麼？不是應該要她離開了嗎？怎麼反而要再跟她生一個？


    那“那個女人”怎麼辦？


    是“她”指定要再生一個的嗎？


    不了解他，她真的不了解他，就在她已經說服自己要好好離開他時，他干麼又來擾亂她？


    他這樣真的會再帶給她希望，而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他不知道嗎？到時她真的離不開他時，“她”怎麼辦？


    “我……我不要再生……”她表達著意願。


    “不行。”尹帝伊也很干脆，迅速堵住她的唇。


    “不要啦……”


    啊，不管了，她要活在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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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情恩！”湯米從教室里追出來。


    “叫我啊？有事嗎？”她轉身看向同學。


    這位中美混血的男同學是在她暫時休學時轉進來的，所以她才剛認識他一個禮拜，那也是因為他每次都挑她旁邊的位子坐，所以兩人才漸漸有點熟。


    “這個送給你！”湯米把一盒巧克力遞向她。


    “送我？”她瞪大眼，思考著有夫之婦似乎不應該收這種禮物才對。“對不起，我不能收，你送別人吧。”


    “為什麼？你不喜歡我嗎？”湯米困惑地問。


    他們不是每天都聊得很愉快，她很活潑健談，他一直欣賞這型的女孩。


    “不，我是不能喜歡你。”她沒興趣搞外遇。


    “為什麼？”他更不懂，她不是沒有男朋友嗎？


    “因為我已婚了啊。”


    湯米張大嘴。“已婚？”怎麼會這樣？


    貝情恩露齒一笑。“所以我不能接受，明天見！拜啦！”


    正要走，他卻迅速越過她，把巧克力丟進她的大包包里。


    “你一定在開玩笑！”說完，他一溜煙笑著跑開。


    她只能瞪著他高壯的背影猛搖頭。“老外都這麼瞎嗎？我哪里像開玩笑了？”


    她舉起右手來，中指閃亮亮的婚戒每天都有戴耶。


    不過，她的身材看起來都沒變嗎？


    她得意揚揚的看著自己依然苗條的腰身和依然很翹的臀部，說她當了媽媽，真的沒人會信啦，姑且就把湯米的巧克力當恭維吧。


    她毫不在意的把這件事拋在腦後，忘得一干二淨。


    晚上，她在喂兒子喝牛女乃——


    “小皓皓長得好快啊，肉肉好多……”她老是邊喂邊親，啵啵啵的，一次親個好幾十下。


    兒子白胖可愛，她真是越來越愛他了，如果有一天要被迫離開他，她真的會活不下去……


    怎麼辦？


    她真的很後悔當初的草率，跟他訂合約時，她根本不了解為人母的心情，現在要把懷胎十月的孩子拱手讓人，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呀……


    “你有一封奇怪的簡訊。”尹帝伊拿著她的手機走過來。


    “你看過了哦？”她故意斜睨著他。“你這樣很不尊重人家的隱私權哦。”


    其實她一點也不介意他看她的手機，因為她覺得那表示他在乎她，她反而覺得很甜蜜……雖然，一切是她在幻想，他怎麼有可能在乎她？她算哪根蔥啊，他還替心愛的女人蓋古堡，而她，連真正的古堡也沒見過。


    “如果我沒看，怎麼知道原來我老婆在學校這麼受歡迎。”他挑挑眉說。


    貝情恩不解的眨眨眼。


    什麼意思啊？


    皓皓喝完女乃了，她把他放回旁邊的嬰兒床，打開手機的收信箱。


    巧克力吃了嗎？我很喜歡你，我們可以正式交往嗎？


    “咳咳咳……”被自己口水嗆到，她百口莫辯的瞪大眼看著逼近的男人。“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他根本不熟……”


    “不熟會接受人家的巧克力？”他欺近她質問，兩手撐在她的沙發椅兩邊，面孔離她好近。


    貝情恩緊緊抓住沙發扶手，身子不自覺的往後縮。“是他自己硬塞進我包包的……”


    她怎麼覺得他好像在吃醋？有人想泡她，他應該高興才對啊，這樣要甩掉她時也比較不會麻煩不是嗎？


    尹帝伊眯了眯眼。“你為什麼要給他硬塞的機會？”


    “我沒有啊……”難道要她裝高傲，有人叫都不理嗎？


    “明天我送你去教室。”他要宣示主權。


    其實他並沒有真的懷疑她的忠誠，據他研判，那封簡訊應該只是愛慕的示好而已，但也因此他才產生了危機感。


    她還很年輕，才二十一歲而已，知道她已婚的人也不多，以後他要多抽出點時間送她去學校，久了那些蒼蠅就知道她已經名花有主。


    她潤潤干燥的唇。“好……”不知道怎麼搞的，她變成理虧的那一只。


    突然之間，他不說話了。


    他瞬也不瞬的看著她，貝情恩立刻感到一陣劇烈的怦然心跳滑過。


    他的眼神好熾熱，雖然兩人已經生了孩子，但現在被他這樣看著，她還是會心動……


    驀地，他堵住她的嘴。


    再這樣下去，他們恐怕真的會再生一個。


    一個小皓皓已經讓她離不開了，她怎麼可以再生一個來綁住自己的心……


    “不行、不行！”她兩手兩腳並用，想要推開他。


    尹帝伊的身軀倏僵，訝異的停止了身下的動作，這是她第一次拒絕他的求歡。


    他不會勉強她，但必須知道原因。


    很多女人會在產後失去，煜的老婆有一陣子就有這種情形，如果情恩也是這種情況，恐怕得考慮看醫生。


    他從她體內退出，認真而專注的看著她。“告訴我，你剛剛對我的觸踫完全沒有感覺嗎？”


    “啊？”她愣愣地看著他。


    “性”致當頭，她以為他不會那麼容易停下來，沒想到他竟然沒有強要，她好意外，也……好失落啊。


    這代表她對他沒什麼吸引力吧？不然男人硬起來的時候，不是非發泄不可嗎？他怎麼可以說停就停？


    “親愛的，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我沒感覺的？老實告訴我沒關系，我們一起面對。”


    貝情恩的眸內掠過一抹無措。“你你……你到底在說什麼？”她伸手模了模他額頭，沒發燒。


    他是不是不能發泄，所以才語無倫次啊？


    “我吻你的時候也沒有感覺嗎？”他再問。


    “誰說我沒有感覺？”她又不是細胞全死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問，可是我有感覺，百分之百有感覺！”


    “那麼你剛剛為什麼推開我？”


    “因為……因為你又不戴小雨衣——”在他不解的注視下，她說得吞吞吐吐、臉頰微微燙紅。“我怕你要我走時，我會舍不得兩個孩子……”


    “兩個？”


    她哀怨的說︰“再這樣下去就會再蹦出一個了啊。”


    原來她不肯做是因為他沒做避孕措施，只要她不是性冷感，一切好辦。


    尹帝伊的語氣輕快起來，態度也不凝重了。“說說看，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有一天會要你走？”


    她瞪大眼。“什麼我認為？是我們本來就有訂契約好不好？你不是說，你隨時有權利中止契約，現在我孩子都生了，你也順利當上尹氏集團的全球總裁，滿足了你媽的願望，而且古堡也都蓋好了……”


    “等等——”他又听不懂了。“什麼古堡？怎麼扯到古堡去？”


    “我都知道了。”貝情恩幽幽地垂下眼眸。“你替她在德國蓋了座古堡，以後你們三個要在那里生活，我干脆趁現在跟你談清楚好了，你可不可以把小皓皓讓給我，我一毛贍養費都不要，這樣可以嗎？”


    “我真的一點都听不懂你在說什麼。”他一條一條慢慢來。“首先，我跟誰還有皓皓要一起在古堡生活？”


    她口氣一悶。“你深愛的那個女人啊，李婕瑜。”


    他何必跟她否認，她又不會怎麼樣，反正他們只是契約關系，就算她介意，也只能放在心底。


    “李婕瑜？”尹帝伊蹙眉。


    “不要告訴我你不認識哦。”


    他沒否認。“我認識，當然認識。”


    “唉……果然……”心一沉，表情更加憂郁。


    他鎖住她雙眼許久。事情不會是他猜測的那樣吧？


    他盯著她。“你是怎麼知道李婕瑜的？”


    貝情恩十分黯然。“總之我就是知道啊，你愛她，她愛你，你父親反對，因為她有先天性的心髒病，而且她不能生。”


    他不置可否。“你還知道什麼？”


    “她很喜歡孩子，所以你找了我來代替她生孩子，這麼做還可以一舉兩得，跟我結婚生子，你就可以當尹氏的全球總裁，當上後你就可以娶她了，這時候你最大，誰也管不了你……”


    他凝視著她，眸海依舊深不可測。“知道得真是詳細，是柯麗華告訴你的？也因為這樣，所以你激動得早產？”


    她不安的咬了咬下唇。“對啊，誰叫你那麼偏心，還替她蓋了古堡，我可是連古堡長什麼樣都沒看過哩……”她酸溜溜的說，說完看著他，從他的眼神中才發現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不是啦！”她連忙修正。“我是那個——不小心听大媽講電話才知道，她沒有故意告訴我……”


    完了，越描越黑！他會不會去找柯麗華火並？


    “不必替她掩飾了。”尹帝伊冷笑。“我本來已經告訴我父親，希望全球總裁的位置由東宇來擔任，我掌管尹氏的飯店事業就好，但現在——”


    蝦米？她吃驚的看著他。“你要放棄集團全球總裁的位置？這樣你不就不能不甩你爸去娶李婕瑜了？”


    他的神情很淡然。“我不能娶李婕瑜。”


    “為什麼？你不愛她啦？”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理由。


    “我不能愛。”


    “為什麼？”她驀然打了個寒顫。


    是因為她已經心髒病發作死了嗎？


    呸呸呸！不要隨便詛咒別人啦！


    “因為她已經結婚生子，是兩個孩子的媽。”


    貝情恩錯愕的張大了嘴。


    “她她……她不是不能生？”


    “天曉得我老婆為什麼那麼笨？”他徐徐看著她，然後忍俊不住的輕笑出聲。“什麼爛故事都騙得倒你，老實說，你真的沒有被詐騙集團給騙過嗎？還是被騙了N次不敢講？”


    “你是說……”她潤潤唇。“大媽騙我的？”


    他揚起笑弧。“我只能說，她看人眼光很準，一看就知道你是笨笨的那型。”


    “不要再損人了啦！”她腦袋亂烘烘的。“可是你又說你認識李婕瑜，怎麼回事？你快點說清楚好不好？”


    真是急死她了，她血液里沒有溫柔的基因，本來就不是一個有耐性的人，事情憋這麼久，她每天都想已經很難過了，現在又發現不是這麼一回事，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婕瑜是我的初戀女友，她結婚已經五年了。”他不笑了，迷人深邃的黑眸緊鎖住她訝異的視線。“還有，我早已經忘了我跟你的口頭契約，不知道連孩子都有了，你為什麼還當一回事。”


    貝情恩倒抽一口氣，猛眨了好幾下眼楮。老天爺……他、他到底是說真的還假的？


    她不必離開他？


    她永遠可以待在小皓皓身邊？


    她——她激動得快哭了他知不知道？


    這些日子以來，她飽受這件事的折磨，天天都過得好辛酸好痛苦，每次看到小皓皓可愛的臉，她就哭得無法自己……


    “現在可以繼續了嗎，我的壹元新娘？”


    尹帝伊微笑，指尖輕撫上她顫抖不已的唇瓣，再抹去她眼角的淚光，溫柔地壓住了她的唇。


    這個小女人真的很笨，但，他愛她的笨。


    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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