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他。”


    順著這話，粉紅縴美的手指指向操場。


    烈陽下的球場有兩組人馬正在進行籃球對抗賽。除了場上的選手外，周遭還圍著數十名年輕男孩競相吆喝助陣。


    另一旁沒人注意的教學大樓上，兩名女孩趴在四樓圍欄俯看球賽進行，剛才說話的正是其中之一。


    “這麼多人，你喜歡的是哪一個？”另一名女孩原先無聊得幾乎要去見周公，听了這話立即打起精神探問。


    “他嘛。”手指先是指向東邊，後又因為被指定的人兒不斷移動，也跟著移至西邊、南邊、北邊，看得另一個女孩眼楮都花了。


    “別指了，別指了，你直接告訴我那個倒霉鬼的名字吧。”


    “什麼倒霉鬼，他才不是！”


    “都被你喜歡上了，不是倒霉鬼是什麼？”


    兩名少女一陣打鬧，適巧球賽進行到倒數時刻，一記三分球扭轉了比賽結果，球賽結束的哨聲霎時響起。


    投出三分球的少年笑容滿面地接受伙伴的恭賀及贊揚，周遭圍觀的同班同學也涌入球場，團團圍住這類“如風高中”最出名的球星。


    球場的動靜立刻叫回嬉鬧中的少女們的目光，那名說有喜歡對象的少女興奮異常，好似方才投進三分球的是她一般。


    “好棒好棒，三分球耶。”


    “是不差啦。喂，你還沒告訴我你喜歡的是誰啊？”


    “很明顯了，不是嗎？”


    “說話別這麼玄好嗎？什麼明顯？你壓根連條線索都沒給！”


    “你真笨。這場比賽，我從頭到尾只稱贊過劉瀚宇學長，我喜歡的對象若不是他，還會是誰呢？”她愈說愈小聲，臉頰也抹上一層漂亮的緋紅。


    “劉瀚宇！”她的同伴聞言一聲怪叫。


    “別嚷別嚷。”蘇墨依想捂住死黨的嘴巴已經來不及了。


    李晴君一手揮掉墨依伸過來的阻擋，“你瘋啦？誰不去喜歡，偏偏看上劉學長！”


    墨依圓圓的眸子左右瞄了瞄，還好此刻時值放學後，除了操場上留下來看球賽的學生，她們身處的四樓看台附近沒什麼人，也沒人注意到晴君的叫囂。


    墨依將死黨拉進教室里，以防別人听到她和晴君的對話。


    “為什麼我不能喜歡他？”她雙手扠腰地質問好友。


    “我先問你，你的“喜歡”是指什麼？”晴君緊張萬分。


    “喜歡就是喜歡，還會是指什麼？”墨依一臉困惑。從沒听過“喜歡”除了字面上的解釋，還有其它意思的。


    晴君搖頭低聲道︰“不一樣的。喜歡有分很多種，有的只是純欣賞，有的會希望親近對方……”


    “我所謂的“喜歡”，當然是指我看上他了，想跟他在一起呀。”墨依露出一個夢幻的笑容，臉紅地承認心里的感受。


    “完了。”晴君一手拍打自己的額頭，臉上的表情宛若死黨已經“回天乏術”了。


    “什麼“完了”？”墨依聞言又被激怒，“劉學長成績杰出、待人有禮、個性溫和、相貌俊逸，集所有優點于一身，我被他吸引有什麼不對？誰不喜歡他才不正常呢！”她邊說邊跺腳地非要好友給她一個解釋。


    晴君雙手按住墨依的肩頭，要她先靜靜心，“我沒說你不對，你會喜歡劉瀚宇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見墨依似乎平靜許多，她又繼續說道︰“但墨依，別人喜歡劉學長，通常只是單純的欣賞，沒人會真正想跟他“進一步”的。”


    “什麼意思？”


    “劉學長太杰出了。”


    “我知道啊。”墨依皺皺小鼻子，“他出色的不像平凡男子，所以被他吸引也是理所當然——”


    楮君搖頭打斷她，“我懷疑你真的听懂了我的意思。”


    “我才懷疑你心有不軌呢。”墨依瞪向死黨，“說，你是不是也中意劉學長，所以故意說些似是而非的話來擾亂我的想法？”


    “嗤，別傻了。”楮君搖搖頭，“我還知道自己有幾兩重。““這跟“體重”有什麼關系？”


    楮君訝然地瞪著死黨。她從來不曉得墨依的“程度”如此低落；連“幾兩重”都能和體重扯上關系的女孩，還妄想去親近劉瀚宇學長，怕不要笑掉全校師生的大牙了。


    墨依無視好友驚愕的反應，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一樣，連忙拿起一旁的包，拔腿就往樓下沖。


    “喂喂喂，蘇墨依，你發什麼瘋啊？”回過神的晴君立刻跟著往下跑。


    “你別跟來啦，我決定心動不如馬上行動。劉學長剛贏了球賽，心情鐵定不錯，選這個時候告白成功的機率一定很大！”話到尾聲，墨依已跑個老遠。


    晴君聞言嚇得止步，“老天，她真的決定了？！”


    ★★★


    從沒想過跟蹤人是這麼刺激的事！


    球賽結束後，瀚宇和同學們領了導師頒發的獎金，班上五十來個男孩子跑到學校隔鄰的餐飲店大吃特吃，一群人瘋得好不愉快。


    墨依正眼凝著自個兒桌上的餐點，耳朵卻掛記著角落那群男孩的吵鬧聲。雖然方才跟好友說要告白，但事實上她根本還沒想到該怎麼做，只是傻呼呼地偶爾偷瞧自己心儀的對象，繼而綻開一朵純稚又傻氣的笑靨。


    她就這麼傻笑兼呆坐地過了整整四個鐘頭。


    男孩們一聊開來，八卦的程度可不下于女生，連續講了四個鐘頭也不嫌嘴酸，害墨依只能愣愣地等待告白的好時機。


    在等待的期間，墨依領過幾個服務生的白眼——只點了一客三明治和紅茶就坐了人家一下午的位子，自然不會受到太好的待遇，所幸她的心思全掛在瀚宇的談笑神采上，根本不察服務生的白眼相向。


    好不容易撐到男孩們作鳥獸散，瀚宇一手背著包，一手拿著球袋獨自回家，墨依又開始她的跟蹤之旅。


    由于瀚宇的家離學校僅十幾分鐘的路程而已，所以墨依只需步行尾隨著他即可，一路跟來還算順利。


    回程中，瀚宇沒有東逛西看，直接就朝自己家去，他拐進一條巷弄，附近的社區全是這種類似眷村式的建築，頂多二層樓高的房子不會擋住陽光的照射，而他的家就位于社區最里邊。


    墨依頭一次來到這個社區，此刻已是傍晚五點左右，金黃的余暉灑在寧靜的巷道間，四周浮著彷若仙境才有的柔美氛圍，走在瀚宇身後的墨依望著他高大英挺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種被幸福籠罩的感覺，很想就這麼一輩子跟在他身後走下去……


    “好象日劇的戲碼喔。”墨依幻想著，然後羞怯兼傻氣地低首輕敲一下自己的額頭，再抬首時，前方的瀚宇卻突然失了蹤影。


    “啊？”墨依一怔，連忙快步向前追去。這附近的巷子九轉十拐的，一個沒跟上很容易迷失的。


    來到前方的十字路口，墨依放眼四望，可無論哪一個方向都沒有瀚宇的身影。她急切地四顧找尋，仍沒有看見他往什麼地方去。


    “怎麼會這樣呢？我跟得這麼緊，眼楮也才離開他幾秒鐘，沒道理會跟丟啊？”她慌張得喃喃自語。


    “你的確沒跟丟。”


    一聲笑語自背後傳來，墨依猛地回頭，發現瀚宇正滿臉笑意地凝視著她。


    “啊啊啊。”她驚慌地伸手指向他，卻只發出了一連串無意義的叫喊。


    “我叫劉瀚宇，不是“啊啊啊”。”瀚宇幽默一笑，生平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長相會嚇到小女生。


    他側眼瞄瞄她和自己同校的制服，見她襯衫胸口處別著藍色小胸章，頓時對她的身分有了粗略的認識。


    “小學妹，跟著學長有事嗎？”


    “你發現了？你居然發現了！”墨依如同線路發生故障的機器人，只會說些傻話。


    瀚宇好玩地伸手拍拍她的頭，想將她的急躁與緊張壓下來，讓她平靜些。


    事實上，打從球賽結束，走進小餐館時，他和其它的男生就發現這顆小草莓學妹一直跟著他們了。


    謗據往常的經驗，大伙都猜想小草莓一定是為了瀚宇而來，見小草莓“陪”


    他們坐了一個下午，幾個同學甚至提議就這麼聊到晚上，看看小草莓能撐多久。


    瀚宇立刻拒絕這個提議，因為他瞥見服務生已對小草莓白眼相向、態度無禮，他不希望小草莓繼續受到這種對待……


    就當他一時俠義心腸勃發吧！


    “來吧，告訴學長，小草莓有什麼話要對學長說的？”瀚宇帥氣一笑，直直勾去了墨依的魂。


    “小草莓？”她傻呼呼地問。


    “啊，抱歉。”他歉然一笑，“你的臉頰粉女敕女敕的，讓我想起甜甜的草莓。”


    “我？像草莓？”墨依聞言雙手掐掐自己的頰，原先淡粉紅的臉色又加深成了緋紅，果然真像草莓了。


    “好象好象。”瀚字忍不住捂嘴，差一點爆笑出聲。他伸手戳戳她的小臉，感受指月復下青春彈性的膚觸。


    “真的這麼像嗎？”墨依好奇地自包中翻出一面小鏡子，正經的照著自己的小臉，瀚宇也湊到她身畔一同照著鏡面。


    小鏡子映著兩人的容顏，他和她的笑靨。


    “哈，好象真的有點像呢！”墨依興奮地轉頭一呼，軟軟的唇瓣不意擦過他的頰邊。


    兩人同時一愣，男方首先恢復正常。


    “嘿，你偷吃我豆腐喔。”瀚宇笑意沒改地伸手捏捏她的小臉，“小草莓原來是個小色鬼。”


    “我……我不是故意的。”墨依的俏臉又生紅艷，粉女敕動人的像個洋女圭女圭，瀚宇幾乎忍不住攬她入懷，因為她實在太可愛了。


    雖沒真正出手抱她，可他那直勾勾的眼楮已泄漏了心里的熱情。


    墨依被他町著，整張小臉漸漸紅到不可思議的程度，瀚宇駭了一跳，連忙收起心頭的遐思。


    “停停停，別再紅下去了。”他輕哄著，“再紅下去，怕要腦充血了！”


    “我……我……”墨依也不想這麼沒用，可臉紅是不能控制的嘛。


    “好好好，沒關系的，你不是故意的，也不是小色鬼。”瀚宇誤以為墨依覺得委屈，急忙安慰她，生怕她急得腦中風，到時可怎麼得了？


    “我本來就不是色鬼嘛。”墨依還在介意這一點。她一個純情乖巧的高一小女生，怎麼可能到哪兒去？


    瀚宇笑笑地轉移話題，“為什麼一直跟著我？”


    “噢，這個啊……”墨依頭一低，正想培養“告白”的情緒，突見一只小土狗繞在自己腳邊嗅著。


    “啊——”伴隨一聲淒厲的尖叫，墨依隨即跳入瀚宇的懷抱，雙手雙腳像只八爪魚般纏在他身上。“有狗，有狗啊，不要過來，走開，走開！”


    猛然被抱住的瀚宇也駭住了，但不是因為小土狗的關系，而是被這“投懷送抱”的草莓學妹給嚇的。


    痹乖，這世界無奇不有啊！


    逼不得已，他張臂環住身上的草莓，步離小土狗的糾纏。


    墨依涕淚縱橫地埋首在他頸間哭著，沒有察覺巷里經過的路人對她和瀚宇這等怪異的姿態頻頻投以好奇的目光。


    但瀚宇可察覺到了，也頗感委屈。他總不能一直留在原地任人指指點點的，然而又放不下可憐的小草莓一人哭泣……他嘆息地搖搖頭，只得抱著草莓步回自個家里。


    所幸巷子里全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們，明了他個性耿直，否則謠言不知會傳成什麼樣子。


    進了家門，瀚宇將墨依放在沙發上，自己則轉身步入廚房倒了杯水給她。


    “謝……謝……”喝了水的墨依還是心有余悸，連道謝也說不完整。


    “這麼怕狗嗎？那麼市區滿街的流浪狗，你平常是怎麼通行的？”瀚宇臉上寫滿好奇。生平第一次踫見怕狗的人，挺稀奇的。


    “平常是見到就閃啊。”墨依很認真地說，“這條路有狗擋著，我就走另一條，能避就避。”拭了淚的臉在談到“狗”字時，還會布上懼意。


    他嘖嘖稱奇，忍不住又追問︰“總會有遇著的時候吧？”


    “老遠見著了，我自然有心理準備。但若像方才那樣沒有察覺地讓狗近身，就沒辦法控制害怕的感覺了。”


    听到這兒的瀚宇立刻決定不能讓草莓學妹知曉他家的後院就有一只兩個月大的哈士奇，否則這顆小草莓定會火燒般地逃開。


    “沒事了吧？”他問。


    “嗯，好多了。”墨依一定下心，發覺自己和心儀的學長共處一室，腦子又開始胡思亂想，小臉漸生紅霞。


    “別再來了。”他突然這麼說，雙手投降似的舉起。


    “什麼？”


    “你的臉又開始變紅了，再這樣下去，咱們永遠沒辦法談到正題。”


    “對……對不起。”墨依雙手撫頰，那嬌憨的姿勢襯得小人兒又可愛三分。


    “你保證只是臉紅，不會嚴重到發燒或就地中風吧？”他擔憂地問。


    “沒……沒那麼夸張，我平常也不會這樣子的，而且我是健康寶寶，一年頂多生一次病，不會說發燒就發燒的。”墨依也不解自己何以一天之中出了這麼多的狀況。


    “沒事就好。”瀚宇松了口氣，“那麼咱們可以進入正題了。”


    ★★★


    “為什麼跟著我？”


    小小的客廳里，瀚宇朝著墨依問。外頭的天色漸漸暗了，在等待墨依的回答時，他起身開燈。


    “有事要跟你說。”墨依像是突然有了自覺，時值“告白”的一刻，她的心跳倏地加快。


    “我就在這兒，說吧。”瀚宇約略能猜出她想說的話，好玩地坐在她身畔，刻意加深她的緊張。


    “啊……啊，用不著這麼靠近。”墨依往沙發一旁靠了去，瀚宇又跟進。


    “你的聲音好小，我听不到。”


    “那我說大聲點，你別再過來了。”後無退路，墨依一個不察，栽倒在木質地板上。


    “哈哈哈。”瀚宇奸計得逞，猛然爆出大笑。


    “你故意的！”墨依跳起來指責他。


    “而你中計了。”他得意的承認。


    “你……你……”墨依咬牙跳腳，這會兒臉色的紅潤是氣出來的，而非出于羞怯。“壞蛋。”


    “我也沒說我是好人啊。”草莓實在太好玩了，瀚宇按捺不住，興起了佔她便宜的心態。


    “你……”可惡，氣氛走到這一地步，“告白”要怎麼進行啊？


    “乖，草莓草莓別生氣。”


    “怎麼可能不生氣？你害我跌到地上……”話說到這兒，墨依才察覺自己的小屁屁隱隱作痛，小手忍不住伸到後面揉了揉。


    “摔疼了嗎？我看看。”瀚宇一把將她拉向自己，低首側過她的頸子，往她的敏感部位瞧了幾眼。


    “啊——”墨依尖叫一聲，用力推開瀚宇。他早有預料，預先松開了手勁，墨依再一次往後栽倒。


    所幸這一次她倒在柔軟的沙發上，避開小屁屁受到二度傷害。


    但不幸的是，她的制服短裙隨身體的後倒而往上掀開，美妙的春光就這麼盡數入了瀚宇的眼。


    他尷尬地立刻別開臉，但該看的一樣也沒漏掉。


    老天！草莓學妹穿的白色小褲褲上，居然就印著顆顆紅色小草莓，可愛之中透著性感……瀚宇忍不住模模自己的鼻子，查看有沒有鼻血流出來。好歹他是個正常健康的少年，見到這等美景，若身體毫無興奮和沖動，那才真是見鬼了。


    墨依手忙腳亂地坐起身，“我討厭你！”她又羞又氣地丟下一句，拿了包就往外沖。


    瀚宇想拉住她，卻慢了一步，追出門口時，已經失去她的蹤影。


    “草莓。”他大聲呼喚著。


    空蕩蕩的巷子里，除了晚風和盞盞路燈，已沒有那粉色臉龐的可人兒。


    方才的笑語還回蕩在耳邊，瀚宇若有所失地，懷想著那張紅潤的笑臉。


    他甚至還不知道草莓學妹的名字。


    立在門口想了老半天，瀚宇突然合上門扉往巷口走，目標是街角的水果攤。他記得這時節應該有販售新鮮清甜的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