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輕腳步走進病房，看著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洛依正靜靜地躺在床上，一條雪白的被單覆在她身上，要不是她還有微弱的呼吸，真會讓人誤以為她將永遠不會再醒過來。


    他走至洛依床邊，看著被自己一再傷害的女人，她的無辜令他心疼，他更怨恨起自己的蠻橫、粗暴。


    她緊閉著雙眼、緊蹙著眉頭，彷彿是在對他控訴……


    齊雨棠懊悔不已，就算真要將怒氣發泄在她身上，先將所有的事情都調查清楚也不遲，最起碼現在她不至於會躺在病床上，孩子也不會流掉。


    齊雨棠瞅著洛依，心中吶喊著，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洛依！快睜開眼楮吧。


    老天，求您不要再讓她受折磨。


    我承認一切的過錯，我願意承擔所有的錯！


    只要洛依睜開眼楮。


    齊雨棠在心底暗自發誓︰只要你睜開眼楮，只要你好起來，我絕對不會再傷害你，我會用一生一世的愛保護你，讓我們重新來過吧。


    ***


    連著兩天，洛依一直都沒有醒過來，齊雨棠不眠不休地在她身旁，無時無刻地在她耳邊懺悔著，滿懷著歉疚與柔情守候著她。


    也許是她感覺到了齊雨棠的真誠懺悔，她終於睜開那雙渙散的眼楮，迷濛中她看見洛鋒、洛帆，還有令她心痛、傷害她最深的齊雨棠。


    她發出孱弱如棉絮般的聲音︰"洛鋒……洛帆……你們……"醒來的她突地看見洛鋒和洛帆，不禁感到訝異。


    這兩兄弟向來不睦，這會兒……她疑惑的緊瞅著他們。


    洛鋒和洛帆听到洛依的叫喚聲，欣喜若狂地低喚著︰"醫生、醫生，醒了、醒了！"


    病房外的齊雪芙听到洛鋒和洛帆驚喜的聲音，忙不迭地跑進來，她為洛依再做一次檢查，確定洛依已經完全清醒。


    齊雪芙溫柔地模著洛依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你可終於醒了，很累吧？"


    那輕聲溫柔的聲音，令洛依不得不對她淺淺一笑，"謝謝。"


    "我們還真有緣。"齊雪芙笑逐顏開地瞅著洛依。


    有緣？洛依怔了一下！注視著她，頓時恍然大悟。"你是在公園……"


    "對呀！我已經救了你兩次，上次和這一次，都是我將你從鬼門關拉回來的，這次能活下來，就要堅強勇敢地走下去喔！"齊雪芙面帶笑容鼓勵她。


    "是呀，你救了我兩次。"洛依不禁感慨不已。


    洛依迷惑的雙眼又轉瞅著洛鋒和洛帆，"你們怎麼……"


    洛鋒走到床邊，緊握著洛依的手，"洛依，請原諒哥哥的錯，害你受這麼多的苦。"


    "哥。"洛依心中所有的苦楚，在一聲輕喚中都煙消雲散。


    "是我打電報要洛帆回來的，因為這幾天看著你不吃不喝，真是急煞我；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叫洛帆回來，看看他是否能勸慰你，只是沒想到……"洛鋒數度哽咽無法言語。


    洛帆心疼地瞅著面如槁木的洛依。"姐，你……"


    洛依知道洛帆想說什麼，她嘴邊露出淡淡的苦笑。"我沒事。"


    手卻不由自主地模著肚子，她沒想到自己已經懷孕了，還來不及疼愛他，他卻已經不見了、消失了。


    她有著揪心的痛。


    心痛難言的淚水，從眼角邊潸潸落下。


    洛帆悄悄地將齊雨棠拉至洛依身邊，輕輕推他，鼓勵他開口喚她。


    齊雨棠愧疚、惴栗不安地喚著︰"洛依。"


    听到這曾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令她心醉的聲音，她無動於衷地輕閉上眼楮，表示她不想再看見這個一再傷害她的男人。


    齊雨棠見狀，剎那間心都碎了，他忍不住輕喚︰"洛依，我求你不要這樣對我，我知道錯了，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她依舊無動於衷，甚至連眼皮都沒眨一下，依然緊閉著雙眼，不想再看他一眼。


    齊雨棠明白，洛依不會再原諒他。


    為了不想讓她難受，齊雨棠黯然神傷地走出病房，但是他並沒有離開，只是靜靜地在病房外守候著她。


    瞥見齊雨棠痛苦的神情，齊雪芙悶聲不響地走到他身邊。"千萬不要放棄，別忘了，你要贖罪，我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原諒你的。"


    原諒他？


    希望這句話會成真而不是個神話，他由衷希望有一天會實現。


    洛依知道雨棠一直沒離開過，他一直在病房外守著。


    只是她整顆心已經隨著無緣的孩子逝去了。


    半夜里，她睜著水霧的眼楮凝視著守在病房內的洛鋒和洛帆，他們都已經沉沉入睡。


    洛依吃力地下床，走到病房外，瞅著坐在椅子上倚靠著牆入睡的齊雨棠，幾天的折磨已經讓他原本俊秀的臉日漸消瘦，紊亂的頭發、稍長的鬍渣、黑眼圈，他這副頹靡的樣子，在在說明了他已經快被她折騰得不成人樣。


    她悄悄地來到他身邊，很想伸出手模模他，但是卻做不到，想到自己的無辜，經過這幾次的磨難，她已經心灰意冷了。


    她像是一根即將燒盡的蠟燭，而她的淚的確也流乾了。


    洛依拖著身心俱疲的身子轉頭走回床邊，唯一能讓她欣慰的是，洛鋒和洛帆終於能和睦相處。


    她抓起外套套在身上，留下一張字條，上頭寫了三個字︰我累了。


    她確實是累了！洛依不禁苦笑著，隨即她偷偷溜出醫院。


    齊雪芙接到醫院里的護士報告，說看到洛依一個人蹣跚地走出醫院，她半信半疑地走到病房確認，頓時她愣住了！


    洛依果真不見了。


    "快起來呀，洛依不見了！"齊雪芙急忙地一一將他們喚起來。"三個大男人竟然看不好一個病人。"


    齊雨棠被齊雪芙的責備聲驚醒，心急如焚地沖進病房。


    見到空無一人的病床，他霎時呆愣在原地。


    洛依果真不見了！她會去哪里？身體還這麼虛弱能去哪里？


    "雨棠。"洛帆將洛依寫的三個字拿給他。


    "我累了！？天呀，她會去哪兒？"齊雨棠霎時心亂如麻。


    "她不會想不開吧？"齊雪芙語驚四座，立即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不會、不會！我去找她回來。"齊雨棠心煩意亂地沖出醫院。


    齊雨棠開著車到處尋找洛依的下落，卻一直沒有任何洛依的蹤跡，令他憂心如焚。


    他撕心裂肺般地痛哭叫嚷著︰"洛依，你在哪里？"


    齊雨棠失魂落魄地像游魂般來到"麥覺里太太椅子"公園，一臉頹喪地坐在公園邊。


    猛地一抬頭，他赫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齊雨棠懷疑自己是否眼花，不敢置信地再揉揉眼楮，仔細瞅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倏地他竟有股想哭的沖動。


    他忙不迭地跳起來，追上那個身影。"洛依。"


    霎時驚愕地停住腳步的洛依，回眸瞅著齊雨棠，眼神中充滿訝異。"雨棠？"


    丙真是洛依！他終於找到她了！


    齊雨棠抑不住驚喜的狂躍心情，霍地沖到她面前，將她緊緊地摟進懷里。"我終於找到你了，不要再離開我，我求你。"


    洛依怔住了。向來自負的雨棠，竟然會說出哀求的話語？而且句句真誠，不似有假。


    齊雨棠噙著淚，心疼地注視懷中的人兒。"真的，我求你，答應我，不再離開我。"


    他聲聲句句的哀求，化去她所有的哀怨與憂愁，她瞅著他掛在眼角的淚珠，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淚，而他的淚更融化了她那顆冰冷的心。


    "雨棠……"她全心全意地投入他懷里。


    "親愛的，請原諒我的錯。"齊雨棠真摰地對她懺悔。


    "我原諒你，其實我一直都沒有怪你。"頓時她淚如泉涌。


    齊雨棠再次緊擁著她，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保護她，不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