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霍無雙氣極地尖叫起來。


    令她無法忍受的，不是李亦然吻了她，而是他在吻了她之後，竟像是厭惡似的將她一把推開！


    她恨極了他那樣待她。她霍無雙豈能如此讓男人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他以為她是什麼樣的女人！


    氣不過，她起身沖向房門，準備找他理論。


    「李亦然！你給我站住！」拉開房門，她不顧一切地。喊。


    他停下，回過頭。


    「你、你想做什麼？」看見他竟然筆直地朝她走來高大的身軀幾乎遮住了她所有的視線，她忍不住後退。


    「做什麼？要我站住的不是你嗎？我還要問你想做什麼呢！」他環起雙臂，試圖壓下想再次擁她入懷的沖動。


    「我、我是要你站住！」她必須仰頭才能看見他臉上的神情，但她根本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眯起眼。「所以呢？」


    「李亦然！你以為你可以在……做了那些事之後，就這樣一走了之嗎？」她脹紅著臉與他理論。


    她想都沒想到，她霍無雙會有這樣的一天，竟然得在三更半夜叫住一個輕薄她的男人，而那男人卻還對她不屑一顧。


    「那麼依你說，你想怎麼樣？」俯視著她粉女敕的臉頰、嫣紅的雙唇，他感到血脈憤張。


    「我——你自己做的事，竟然問我想怎麼樣？！」她氣得發抖。「李亦然！你還是不是男人！」


    他上前一步，冷不防勾住她的後腰。


    「你放開我！」她驚叫。


    「收回你的話。」他警告。


    「絕不！」她咬牙。「除非你向我道歉，或許我可以考慮原諒你！」


    「道歉？原諒我？」他眯起眼。「霍無雙，你可別忘了，主動吻我的，是你。若真要道歉，也該是你向我道歉。」


    「李亦然！你——該死！」她掄起粉拳，朝他胸前打去。


    他輕易地捉住她的手腕，突然，他揚起濃眉。「霍無雙，我明白了，你根本不是為了‘你吻我’這事而生氣，正確說來，應該是為了我中途丟下你而生氣，對吧？」


    霍元雙僵住，下一秒，她的整個臉脹紅。「李亦然！你這個不要臉的男人！」她再次撲向他，拼命捶打。


    他一手捉住她的雙腕，一手勾起她的下巴。「既然你這麼生氣，那我理該補償你的損失，對嗎？」話才說完，他已印上她的唇。


    一時之間，天旋地轉。


    他的唇緊緊地熨貼著她的，即便之前才嘗過她的甜美，然而這一吻，卻仍令他血脈憤張，無法自持。


    老天！她簡直就像是會令人上癮的毒藥，明知道不該踫她，卻又無法自制。他緊緊地環住她，不想放開。


    霍無雙感覺到自己幾乎要融化在他懷里。她以為她該生氣、該推開他的，然而當他一踫觸她，她卻全然地不由自主，無法思考，更無法離開他。


    她究竟是怎麼了？


    良久良久，他才極其不願地松開她。


    她伏在他胸前，癱軟無力。


    李亦然調勻呼吸，彎身將她攔腰抱起。她柔軟的身子、溫潤的膚觸，讓他每走一步都萬分艱難。然而，他仍是將她帶回房里，放上牙床。


    她望著他俯下的身子，呼吸幾乎停止。


    他將她放在床上，然而，罩住她的高大身軀卻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李亦然望著她，眼底盡是燃著的。


    他知道他要她。他更清楚，倘若這時他真要了她，她絕不可能拒絕。但望著那被吻得紅腫的雙唇、迷蒙的雙眸，他用盡了最後一分自制，起身離開。


    「夜深了。」他替她拉過被褥。「你該睡了。」


    說完，他轉身帶上房門，頭也不回地離開。


    「各位，真是非常不好意思，才邀請過大家參加我的壽宴，又在今天邀請各位到王府來，但在我眼里，這事兒，可比我的壽宴重要多啦！」順親王府里，老王爺滿臉欣喜地向眾人宣布道︰「這一回呢，是為了要向各位正式介紹一個人。無雙，你過來。」


    霍無雙面帶微笑，蓮步輕移，走向老王爺。而她的兩名婢女則位在眾僕人之列，滿臉喜色。


    相反的，負責籌辦這宴席的李亦然卻站在一角，雙臂環胸，滿臉不悅。


    爹的命令，他必須執行，不過他已經跟霍無雙談好了條件，相信她應該不會笨到無視于他的「警告」才是。


    老王爺拉過無雙的手，笑眯了眼，向眾人介紹。「這位霍無雙霍姑娘，是霍家的遠親，上回在我的壽宴上，各位就應該見過她了。」老王爺環視眾人。「我這個老人，膝下只有個不肖子，總是少了個女兒陪伴。這回見到無雙，就像見到自己女兒一樣，所以我決定收她為義女。從今天起，無雙就是我李家的人，還望大伙兒給我個面子，往後就請多關照她了。」


    全場一陣騷動。


    老王爺向來和善好客，不過讓老王爺如此喜歡，甚至主動收為義女的人，她還是第一個。的確，這個霍無雙，很難讓人不喜歡她。


    尤其是男人。


    李亦然的眼光瞥向霍無雙。


    他一夜無眠，為的是她溫潤的幽香、柔女敕的膚觸和窈窕的身軀。


    從沒有一個女人如此影響著他。他極欲擺月兌她所帶來的麻煩，卻又是恨不得將她擁進懷中，讓她完全的屬于他。


    這該死的女人！懊死的麻煩！


    接觸到他燦亮的眸光，她低頭垂睫，裝作沒看見。然而，她心上所受的震顫，卻是外人無法得知的。她氣極了自己，竟如此輕易就受到他的影響。


    即便，他站在距她數十步之遙，但是才踏進大廳，她便仿佛可以感覺到他熾熱的視線，燒灼著她，簡直像是要穿透她。


    她撫住自己的胸口，試圖壓下那難抑的心緒，然而涌進她腦海的，卻是昨夜的激切，和他留在她身上的體熱。


    她恨死他了！


    李亦然眯起眼。「爹，霍姑娘是霍家的遠親，我想，該讓正朗說句話吧。」


    「咳！咳咳……」霍正朗立刻被嗆著。「我？我沒什麼好說的……」事實上，他也是今早才被邀來參加這個酒宴，李亦然甚至來不及告訴他宴席的目的。


    此時的情況，完全出乎霍正朗的意料之外。他的妹妹就要成為順親王的義女？他看向李亦然，不知他究竟在搞什麼鬼。


    讓她成為順親王的義女，不就也成了李亦然的義妹？是他出的主意嗎？這家伙，就算是羨慕他有妹妹，也不是這種羨慕法吧？


    「太好了，既然連霍家也欣然同意，那這自是美事一樁了啦！」順親王接口道︰「來，無雙，你這好孩子，到這兒來向干爹敬杯酒吧。」


    「老王爺。」她欠身福了福。「這干爹二字，無雙不能喊。」


    「什麼？」


    全場驚愕。


    李亦然這才露出微笑。


    「無雙，你是怎麼了？」老王爺並沒有生氣，反而以關切的語氣問道︰「今天這酒宴，可是特地為你辦的啊……難道，你不想做我的女兒嗎？」


    靶受到老王爺的誠摯關懷，她心下感激，卻仍緩緩搖頭。「老王爺，您待我好，無雙是知道的，也很想喊您一聲干爹。只是無雙一介民女、父母雙亡，老王爺這樣的厚愛，無雙實在擔待不起。」


    老王爺皺起了眉頭。「這哪有什麼擔待不起的？你這傻孩子，只要老王爺我疼你，你怕什麼？你說，是不是有人給你臉色看了，還是故意刁難你了？」


    霍無雙垂下頭，委委屈屈地瞥向了站在角落的李亦然。


    眾人的目光隨即全數集中向他。


    懊死！李亦然握拳。這女人，竟然使這種招數。


    「亦然？」老王爺心上有了底。


    「爹，你可別忘了，今天這宴席全是我一手準備的。」他開口，卻仍站在原地，動也不動。「我若反對，今天還會站在這里嗎？」他矢口否認。


    「這倒也是……」自己的兒子自己最了解，他若真反對，今天這酒宴也不會辦得成了。「無雙，你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老王爺，我……我真的說不出口，您就收回成命，別讓無雙為難了，好嗎？無論您是不是收我為義女，我都會像對親爹一樣地尊重您。」她眼角帶淚。


    所有的人一見她瑩然的淚光，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算是夠了！李亦然咬牙。


    「不成！」老王爺堅持道︰「除非你說出個好理由，否則，你這個女兒我是收定了！我貴為親王，別人想攀權附貴都來不及，現在我要收你為義女，你竟然不願意，天底下哪有這種事？」


    「老王爺，不是我不願意，而是……」她再次瞥向李亦然。


    眾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他身上。大家心里都有數，今天霍無雙不願成為順親王的義女，肯定與和親王月兌不了干系。


    被了，一切到此為止！李亦然向著老王爺走去，怒火上升的他，考慮著是要想個理由說服父親，還是，干脆把霍無雙的底都掀出來？然而，還沒等他說話，霍無雙倒是先開了口。


    「老王爺，實情是這樣的……」無視于他凌厲的目光，她湊上前去，附在老王爺耳旁說了幾句話。


    須臾，老王爺的神色從驚愕、明了，轉而為堆滿笑意。「我明白了！原來如此，我總算明白了！炳哈哈！好！我答應你，不收你為義女了！」


    全場又是一陣驚愕。


    李亦然頓時僵住。


    她對他爹說了什麼？！


    「各位，」老王爺向全場宣布道︰「基于某種很重要的原因，我決定不收無雙為義女了。不過雖然名義上，她不能成為我順親王的義女，可實際上，我仍會拿她當自己親生女兒一樣看待。今天這宴席，就當是我向大家引薦無雙的酒宴，還請各位盡興了。」說著，老王爺向眾人團團作揖。


    一陣陣驚訝之聲，不絕于耳。大伙兒雖覺得奇怪，仍是站起來向老王爺及霍無雙敬酒，致上恭賀之意。


    才不過片刻，霍無雙身邊已經圍滿了想要大獻殷勤的男人。


    佳人當前，何況再加上順親王的保薦，哪個男人會不想得到她的青睞？


    霍無雙笑靨如花，對著前來攀談的人，—一點頭應答。


    「喂，現在又是怎麼回事？」霍正朗溜到好友身旁。「看了半天，我實在看不出個究竟來。」


    李亦然雙眼冒火。


    這女人可真行，一會兒故作委屈狀、一會兒對他爹嚼舌根，現在，竟然還和那些登徒子談笑風生！


    而且，光是看見她對那些男人軟語嬌笑的模樣，他的胸中便有一股無名火，直往上燒。


    「嘿！亦然，我在問你話你听見了沒？」霍正朗推推他。「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你和她談清楚了沒？怎麼伯父要收義女，現在又不收了？喂！你倒是答話啊！」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他吼回去。


    「嗯？」霍正朗愣住。「你干嘛發這麼大火？」


    李亦然瞪他一眼，直接朝霍無雙走過去。


    「你挺開心的嘛。」李亦然冷冷的語調在她背後響起。


    霍無雙僵了一下，旋即回頭，露出甜美的微笑。「是啊，當然開心嘍！王爺，這全是托您的福啊！若不是您費心安排這次酒宴，無雙也不可能有這機會啊！」


    什麼機會？勾引男人的機會嗎？李亦然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這句充滿妒意的話忍住。


    「是啊。」旁邊一名男子開口。「多虧和親王爺，咱們才能與無雙姑娘這樣的絕色美人兒見面哪！說真話，若換作是我，肯定要把無雙姑娘金屋藏嬌，哪可能大宴賓客，讓她出來見大伙兒呢？你們說是不是？哈哈哈……」


    「是啊，林兄說得沒錯。眼下競爭者這麼多，就不知誰能獲得無雙姑娘的青睞了。」另一名綠衣男子笑道。


    李亦然鐵青著臉，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麼？」她一驚，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突兀的舉動。他捉著她的手燙得嚇人，她的心跳也快得嚇人。


    經過昨夜，她發誓，絕不讓他再那樣對待她。她必須要拿回所有的主控權，不再讓他對她產生一絲一毫的影響。


    但是，他似乎總能輕而易舉地對她產生影響。而她，恨極了這樣的感覺。


    「少廢話！」他拉過她，穿過人群，筆直地往花園走去。他厭惡看她與這群男人周旋。


    「李亦然！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叫人了！」她警告。


    他停下。「叫人？你要叫什麼人？你說的是那些有色無膽，那些你正在勾引的男人？」他冷哼。


    「勾引？！」她甩開他的手。「李亦然！你憑什麼指責我？在這里的任何一個男人都比你來得君子！說我勾引男人？我看，只有在你這種卑鄙無恥的男人眼中，才會把再正常不過的談話看成勾引！」


    「霍無雙！」他咬牙，伸臂欲抓回她的手。


    一名黑衣男子一個箭步上前，擋住了李亦然。「王爺，無雙姑娘跟我們聊得正愉快，你這樣把她帶走，豈不是太不給咱們面子了。」


    霍無雙望向男子。「這位公子……」


    「在下姓陸，單名一個靖宇。杭州陸瓷，無雙姑娘應該略有耳聞吧？」陸靖一襲黑衣，俊朗英挺。


    「杭州陸瓷？專為宮中制作瓷器的杭州陸瓷？」無雙訝異。


    據她了解，陸家和霍家的財富不相上下，縱使同樣並未在朝為官，然而與朝中的關系卻非比尋常。看來，會出現在順親王府的人，果然個個都不是等閑之輩。


    「正是。」陸靖微一頷首。「無雙姑娘果然聰慧，能讓無雙姑娘知道陸某，真是陸某的榮幸。」


    李亦然眯起眼，明顯地對于陸靖的存在感到不悅。「陸兄，剛才大伙兒也听見了，順親王雖不收無雙為義女，但視她為親生女兒。說來，我也算是她的哥哥，那麼我這個做哥哥的，有事找妹妹談談，不成嗎？」


    「依我說，霍姑娘有權留在她想待的地方，跟她想說話的人說話，就算你真是她的親兄長，也不該強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陸靖揚眉。


    「沒錯。」霍無雙微笑，靠向陸靖。「多謝陸公子為無雙仗義執言。」


    「哪里，這是陸某的榮幸。」陸靖微笑點頭。


    看見他們一來一往，氣氛融洽，李亦然心上一把無名火陡地燒起。「這麼說，陸只是想管我李家的閑事了？」


    「王爺，您怎麼說是管李家的閑事呢？」霍無雙忍不住開口。「要知道，我是姓霍，可不姓李哪！雖然，無雙一直很想成為老王爺的義女，但有人不允，我也莫可奈何啊！」她故意諷刺。


    「是啊，霍姑娘姓霍不姓李，將來若是出了閣，更不在王爺的‘管轄’範圍之內了，王爺，您說是嗎？」陸靖微笑。


    所有人立刻噤聲。


    李亦然緩緩眯起眼。「陸兄，那麼依你說，在這順親王府，我該怎麼做才算恰當？」話里明顯地充滿威脅。


    「不敢。陸某豈敢干預王爺的決定。」


    「既然是個明白人，那麼我們兄妹有事要談，你最好也別多加干預。」說完，他上前一步，就要拉過霍無雙。


    然而她卻後退，躲在陸靖身後。


    她這樣的舉動，令他更為光火。「無雙，過來。」他命令。


    「為什麼我該過去。」這不是疑問，而是反抗。


    「無雙姑娘，你若真不想和王爺談，那咱們就到前廳去吃點東西，如何？」陸靖出面解圍。


    「當然好。陸公子，我初到杭州，還有許多不了解的地方，如果你肯幫忙的話，我是再感激不過的了。」霍無雙故意用甜膩的口氣對陸靖說著。


    「那麼，無雙姑娘，請。」無視于李亦然的存在，陸靖做了個請的姿勢。


    霍無雙點頭微笑，在他的保護下轉身，便欲離開。


    李亦然一個箭步上前．按住了陸靖的臂膀。「陸兄，我的話還沒說完呢．你就這樣帶著無雙離開，豈不是太過失禮了。」


    「王爺。」按在他肩上的力道，大得嚇人。然而陸靖的臉上，卻仍是帶著笑意。「有什麼事，就好好說嘛。如果你真有要事得和無雙姑娘談，誰也阻止不了，不是嗎？只不過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你這樣的舉動，不但讓無雙姑娘為難，也讓人對順親王府的待客之道有所質疑了。」


    李亦然松開手。「要主人做足待客之道，也得有像樣的客人。」


    霍無雙不敢置信地瞪著他。身為主人說出這樣的話，他不怕犯眾怒？「夠了，有什麼事，我們出去再談。」


    「怎麼，現在你又願意跟我談了？」他環起雙臂。


    「無雙姑娘，有我在，你用不著勉強自己做不想做的事。」陸靖上前護住她。


    李亦然眼底冒火。「好。」他掃視全場。「你們其他人還有意見嗎？」


    「不必問其他人的意見了，我們出去談。」霍無雙對陸靖及眾人點頭致意，隨即自己往外走去。


    見狀，李亦然不再多說，大步追上霍無雙，拉著她便走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