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艷迷宮  第二章
作者:蘭京
    粉女敕的蜜桃色高跟鞋,散發隱隱的霧色銀光,裝載著她小巧秀麗的兩只腳。


    她坐在米蘭中央車站候車處,一直不解地專注研究自己腳上的SalvatoreFerragamoUomo,一對于逃難的人來說,這雙精品未免太過講究。買雙運動鞋不是比較實用嗎?只是會有點丑……


    看來這位魏君士先生,和潔兒同為天生玩家,對品味有著極度的要求。轉乘火車之際,他殺入一家名店內隨便刷一雙鞋,就比灰姑娘的玻璃鞋還適合她。


    但他怎會知道她穿幾號鞋?


    她小心翼翼地偷瞥站在一旁猛講手機的他。他這一路上跟手機講的話,比跟她講的話還多。她也約略听到,他是在為他們跨越國界的逃亡行程接洽,同時處理自己的私事,可是那些全以德語溝通,她听不懂。


    她猜他跟潔兒應該關系匪淺。潔兒的情史向來精采豐富,加上她專走大膽甜美的小惡曉路線,多少英雄好漢都拜倒在她裙下,听任擺布。


    他也是吧,只是心有不甘,個性又暴烈。


    他很喜歡潔兒吧,還是討厭?由愛生恨?又恨又無法自拔地愛著?或者……


    “妳還發什麼呆?火車要開了。”


    呃?中文?她一怔,抬眼只見魏君士快步邁入人潮中的背影,嚇得彈身緊追,艱困疾奔。這雙鞋太細太高了,要她怎麼追?


    憐香惜玉似乎不是他的風格,可是對人的基本尊重呢?


    火車的發車警笛大作,催得她上氣不接下氣,跑到腿軟也不敢停,就怕跟丟了他的背影。


    “我們現在只能一路往北,離開義大利。運氣好的話,就從德國法蘭克福出境,飛回台灣。”


    他一坐定就自顧自地迅速說明,撥打手機。她虛軟攀在頭等車廂的包廂門邊,氣喘吁吁。


    “請隨手關門。”他不喜歡敞開門來談私事。


    “魏先生,我想……”拜托,她燥喘到要連咽好幾次喉嚨才出得了聲。“我想跟你借一點錢。”


    他調起冷淡的眼眸,一邊等手機接通,一邊等她的下文。


    她盡可能保持優雅地關門入座,可是還是狼狽透頂,認命地癱陷在座位里。三個三個並列相對的六人座包廂內,目前只有他們兩個,但隨時都可能有其他乘客加入,要跟他攤牌就得快。


    她由這短暫的災難式接觸已經領悟到,跟他交手,分秒必爭。


    “利息由你決定,只要借我可以盡速單獨回台北的錢就行。”她無法再跟這個人同行。他有他的個人風格及做事方式,但全都超過了她所能接納的範圍。


    她也有自己的底限。


    毫無意外地,他根本不甩她的終極宣告,徑自講起他的手機,旁若無人。


    她茫然注目自己腿上擱的那套西裝,像是迷失在它外頭覆著的黑罩紋路上。她平常有時也會這樣,整個人空掉,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嘛,也不曉得自己在忙些什麼。總之,很忙。而且,沮喪。


    短短幾小時之間,事情的變化太劇烈,所有的驚險刺激已經超越她這輩子的總和。她覺得好亂,而且周圍的人也都很不友善,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孤傲地對著手機密切溝通,眼光卻銳利地觀測著她的落寞。


    奇怪的女人。


    “妳先說說妳這邊的事件版本吧。”他啪地俐落合上手機,淡然下令。


    “我已經說過了,也只有那一種版本。”信不信隨他。


    “妳沒交代妳跟潔兒的關系。”


    “朋友。”


    “什麼樣的朋友?”


    “魏先生,你想玩律師的法庭答辯游戲是你的事,但我不是犯人。”


    “可是有重大嫌疑。”


    他以為他是誰?


    “我必須要搞清楚妳跟潔兒到底是什麼交情,才能決定要幫妳到什麼程度。”


    不知為何,他對潔兒的執著,令她感到某種難以言喻的不舒服。


    “我的猜測是,妳若不是笨到完全都在狀況外,就是精到拚命地在我面前扮演無辜。”就跟潔兒一樣狡獪。


    她有生以來,沒受過這麼大的羞辱,氣到找不出字眼來罵。她的坦誠,沒有一次得到他應有的尊重。就算他和潔兒有過什麼不愉快,有必要因此就把新仇舊恨遷怒到她頭上來嗎?


    “我懶得對潔兒的交游廣闊做任何評判,”他嫌惡的口吻卻已經在定罪。“但是她跟她未婚夫怎樣、跟她男朋友怎樣,完全是她的事,我並不想被牽涉到她與其他男人的混戰當中,去替她當信差、跑龍套、收拾殘局。”


    “魏先生,我很同情你的立場。但是——”


    “我不需要妳的同情,而需要妳解釋清楚,妳在這游戲里到底是什麼角色。”


    “潔兒的朋友!”要她說幾遍才夠?


    “妳一直在閃躲著我的問題︰妳們究竟是什麼樣的朋友。”對于她氣急敗壞的嬌嚷,他冷然毫不留情。“有的朋友老死不相往來、有的朋友只有表面上的熱絡、有的朋友則是超過正常的友誼,不但交流彼此的身體,還交流彼此的性伴侶!”


    “是又怎樣?!”


    他微瞇寒眸,審析她的氣到發抖,仿佛評估著她這回應只是在賭氣,還是被他逼出的真實底細。


    “如果你的幫忙是要談條件的,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我不希罕你的幫忙——”


    “反正妳已經安全逃月兌米蘭了?”


    言下之意,她像是在利用他的協助月兌身,達到目的了就想甩人。


    他輕噱。“這招還真的和潔兒一模一樣。”


    真是夠了!


    她霍然起身,抱著那套西裝沖出包廂門,快步趕往節節車廂末端的加掛餐車。她並不想用餐,但目前只有那里離他最遠。她也沒在趕時間,只是不想被他看到自己氣到哭的窩囊德行。


    一進餐車,狹長卻豪華溫馨的格局、暖熱的食物芬芳、乘客們怡然愜意的氣氛,令她深感格格不入。趕緊揀個最角落雙人對座的小桌,面壁入座。


    她這一坐,才尷尬憶起,自己身無分文,挫折到不行,卻還得假笑地對服務生扯謊︰她等她男伴到了再點餐。


    好想回家。


    她以左掌撐在臉旁,狀若悠閑,其實是在掩護自己的淚顏。


    被人誤解的感覺太糟糕,遠超過她所能承受,甚至連澄清或申訴的機會也沒有,只能一路處于挨打狀態,無力反擊。


    這份劣勢,並不是來自于大男人與小女人的對峙。潔兒也是個小女人,卻輕松扳倒一堆大男人,把他們踩得死死的。但她不是潔兒,她沒有那種個性,也沒有那種能力。


    她至今都無法適應這個世界,她的價值觀和生活態度也不被這個世界肯定。


    魏君士說對了,她確實在閃躲她和潔兒的友誼,本能性地在拒絕著什麼。


    潔兒曾在她學生時代救過她一命,雖然她們交情不深,但她一直記得自己欠潔兒這份情。不過,也僅止于此。潔兒在學校就已是風雲人物,男女通吃,尤其喜歡招聚一群艷麗的同黨,自組小圈圈,烘托她的甜美。其間的曖昧情愫,也是校園中的熱門話題。


    潔兒永遠不寂寞。


    她不想被牽扯到這些復雜的關系,淡淡地與潔兒保持安全距離。如今,潔兒有難,向她追討當年的人情,她當然義不容辭,可是沒料到這災難竟會因此變成她的。


    她本來還以為這只是場單純的游戲︰當潔兒的替身,在米蘭招搖出沒,好讓潔兒可以甩開狗仔,和男友秘密潛往西西里島,熱情度假。


    她曾偷偷羨慕過潔兒——不是向往潔兒的奔放,而是向往她的獨樹一格,好有自己的特色;不被人牽著鼻子走,反倒牽引了好多人。


    眾星拱月。


    假扮潔兒,應該會很有趣,她也想試試看充當這一輪明月的感覺。好奇心壓倒性地勝過警覺心,結果淪入這種光景。


    這場冒險,徹底失敗,她終究不是潔兒。


    妳明明就是只家貓,何必硬要當野豹?


    男友曾有的感嘆,一語成讖,但她就是放棄不了這份夢想。而現在……


    “嗨,妳一個人嗎?”


    一句溫柔的英語招呼,嚇得她趕緊抹掉淚痕,快快以笑容掩飾。


    打招呼的男子將這視為邀請,優雅入座。她頓時陷入困境,為難得不知所措︰該怎麼請他離開才好?


    對方極具紳士風度地點了滿桌美食,輔以美酒。食物的香氣使她領悟到,自己原來早就餓壞了。若是平常,她不會接受這種款待,但……她好餓,也好累。一連串的混戰與沖突,使她非常渴望如此溫暖的友善。


    他很健談,親切介紹他在普羅旺斯的美麗莊園,陽光如何地燦爛、景色如何地宜人、美酒如何地香醇,一面評比著眼前的品牌與年份,一面殷勤地替她斟滿酒杯。


    她盡量避免狼吞虎咽、盡量捧場,對他的自吹自擂不時投以肯定及沉默的微笑。眼前的餐點雖然美味,可是太咸。


    桌上沒水,只能以酒解渴。


    真奇怪,一個微笑就能換得一頓飽餐,這其中的邏輯到底在哪里?


    “和美麗的女人共享晚餐,就是一種享受。”他怡然回答她的困擾。


    只不過同桌吃飯,有什麼好享受的?


    “妳這是在邀請我嗎?”他興味盎然。


    邀請什麼?


    “比同桌吃飯更進一步的享受。”


    啊,他想歪了。她是在問他問題,並沒有在做什麼邀請。


    他好笑。“妳真會吊男人胃口。”


    她有嗎?


    “我向來對東方女人沒轍,老被迷得暈頭轉向,可是還沒踫過妳這麼高明的無辜小羊。”每句性感挑逗,都像單純的迷惑。


    問題應該是出在,真的無辜被認為是裝的無辜吧。那一定是之前有過裝的無辜,而且裝得很高明,使得真正的無辜出現時,會被誤認為是裝的。假的被看作真的,真的被污蔑成假的,實在很傷人。


    “那麼妳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這麼問,就已經是在羞辱她了。


    “抱歉,我無意冒犯。”他牽起桌上擱著的白女敕小手,輕輕吻上他的歉意。“妳說話總是這麼嬌滴滴的嗎?連生氣也是?”


    不然呢?他以為她現在的不悅是假的?


    “那妳的邀請呢?我也可以當作是真的嗎?”


    她從來不講假話。但是……邀請?


    迷惘之際,她擱在對方掌心里的小手,猝地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拉開,箝進憤怒的拳頭里。


    好痛!


    “你找她有什麼事嗎?”


    魏君士?他憑什麼凶對方?而且,他這樣抓她的手做什麼?


    “先生,是她邀請我入座——”


    “現在你可以滾了,因為那是我的位子。”


    任對方再有修養,也受不了這種愚弄。他起身丟下餐巾,對她投以一記鄙視。


    太過分了!對方又沒有對她怎麼樣!


    “沒有怎樣?”他切齒低狺,怒目譴責。“等妳有怎樣就已經太遲了!”


    他完全不顧旁人眼光,悍然押著她離開,活像逮捕犯人歸案,毫不妥協,也不听她的嬌聲抗議。他只有鋼鐵意志,必定貫徹到底。


    他憑什麼這樣?!


    她的控訴,刺中他的要害。是啊,他憑什麼這樣?


    他把人拖回原來的六人座包廂內時,里頭一名沒有預約隨意入座的背包旅行者,被他的奔騰怒火嚇到,連忙扛回椅下的背包,逃往其他安全車廂去也。


    他快氣炸了,卻原因不明——這更令他火冒三丈。


    “你無權干涉我的事,我們都已經分道揚鑣了——”


    “誰跟妳分道揚鑣了?!”他重聲咆哮。“妳到現在都還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就隨便出去晃蕩,喝得醉醺醺。妳以為剛才那個法國佬會幫妳什麼?”


    “我沒有要他幫我什麼!”


    “所以妳只是單純地想勾引對方、想證明一下自己的魅力仍然所向無敵?”


    驀地,她好想哭,卻硬被壓回去。


    “想證明一下自己,有什麼不對?”先前的細嚷,突然轉為委屈的囁嚅,仿佛自言自語。


    “潔兒是玩慣了危險游戲,而妳呢?”根本就不是那塊料!“妳做事前為什麼都不先稱稱自己的斤兩?”


    “我不怕危險!”


    “哪種危險?”鐵臂一收,將她恨然卷入懷里。“是替人走私的危險,還是這種危險?”


    他張口吞噬她的唇,用力深吮其中濃郁的酒香,緊擁雙臂間嬌柔的掙扎。


    真是受夠了這女人,已經被人灌醉得一塌胡涂,還在那里自以為清醒地大發謬論。他一直在嚴格界定,她究竟是哪種女人,卻仍舊曖昧難辨,惹得他心浮氣躁。


    這一吻,綿綿長長,似乎無窮無盡,讓他徹底地細細品味,融化了她的抗拒。


    她頭好昏,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酒,還是因為他的吻。她只知道她很熱,好像快要燒起來了。今天一整天的混亂,在此刻達到高峰。


    危險。


    她腦中有警鈴急急作響,但鈴聲全沉在水里,好像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可是,他擋在中間,阻斷了她仔細傾听的可能性,將她困在他的胸懷里,連思緒都被他統御。


    她沒有辦法清楚記得,他們在哪一站提前下車。所有的記憶都與迷離的酒香混在一起,片段而凌亂。有他的說明、有他的耳語、有他的吻吮、有他的安撫、有他的喘息、有他的申吟、有他的質疑、有他的酣嘆、有他的催促、還有他的呼喚——


    迪琪。


    她從沒听過他這樣吟詠她的名字,美得太不真實。但是她很難受,不要了。


    不要什麼?又模模糊糊的,搞不清楚。


    迪琪。


    不要再這樣叫她了,讓她快要失去討厭這個人的立場。她不喜歡這個人,不想再有那種針鋒相對,不想再各自武裝地防備彼此,不想再莫名其妙地敵視,不想再……


    她只想跟他和好,並不想對戰。雖然她無法接受他的傲慢無禮,但也無法抹滅掉他的英雄行徑。


    這說出去一定會被人笑,她只能心里暗暗藏著。他一點也稱不上俊美,太粗獷蠻橫了,不符時尚的精致美學。他整個人的線條太剛硬,精壯得有稜有角,卻很適合穿西裝,有某種文明的野性,散放強烈的魅力。


    他的唇好厚,膚色好深,襯得他的深邃大眼炯炯有神,銳利得令她不安。


    她覺得他……很美,雖然大家不盡然會這麼認為,她還是覺得他很美。陽剛的、原始的、充滿爆發力的、自信且自負的那種美。


    他連擁抱她的感覺都好野,可是那其中隱藏的呵護與獨佔欲,又令她深感迷惑。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她不明白。她只知道,她很喜歡听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輕輕呼喚,喚得她意亂情迷。


    迪琪。


    暈眩的浪潮,沖得她心神團團轉。一下被拋得好高好高,幾乎飄上雲端,一下又重重陷入枕褥深處,沉重得喘不過氣,濃郁得無法呼吸。


    這是他的氣息。


    她好像曾清醒過兩次,兩次茫然瞥視到的窗戶,都透著像清晨又像傍晚的薄扁。這兩次之間究竟經歷了多少天,或者只是一瞬間?


    啊,好痛……


    她難受地捂著頭,終于明白宿醉的可怕。但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又仿佛進入另一場夢。


    迷糊之際,她愣愣發現,自己居然果睡,一絲不掛地遙遙呆望鵝黃色的天花板。而且,睡姿很糟,被子不知被踢到哪里去……


    懶懶翻個身,打算再賴床一會兒,但是某種強烈的視線感,觸動到她昏蒙蒙的意識。


    誰在看她?


    猝地,她雙眼大瞠,眨巴半晌才聚集了焦點,看到床畔的小圓桌旁,魏君士蹺著一只長腿而坐,優閑卻疏離地,一面喝著咖啡一面審析她,雙眸深幽卻十分晶銳。


    他背著窗外陽光,床上的她則面向陽光,照得她雙眼星花。他衣冠楚楚,只是沒有西裝外套與領帶的拘束,而她,身上什麼也沒有,豪邁果裎地在滿室燦爛中睡給他看……


    “啊!”


    她嚇到魂飛魄散,慌亂地在床上抓取任何能遮掩的東西。但是,沒有!


    這張舒適寬敞的大床上,什麼都沒有,只有她。


    她幾乎是整個人摔下床褥的另一側,伏在地毯上急顫急喘,打死都不敢面對床褥那一側的目光,巴不得挖開地板往下鑽。


    這是怎麼回事?


    她這下才真正清醒、徹底清醒。她一直以為她的疼痛是來自宿醉的頭,不,那是來自她最私密的深處,到現在都還存留著陌生的感覺——


    他在她之中沉重的沖刺。


    完了!


    她捂著口鼻,連抽息的膽子都沒了。小小的腦袋瓜里一片混亂,除了亂,還是亂。他們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依稀仿佛……有過爭吵,有過下車住宿,以及……亂七八糟。


    此時此刻,她的身體比大腦還管用,馬上就點醒她如火如荼的記憶。想起他曾如何狂野地吞噬擰在他掌中的豪乳,想起他曾如何粗壯地強行進入,想起她痛到又哭又叫,想起他焦躁的擁吻安撫,想起他如何迂回曲折地重新帶她奔上高峰,為那份痛楚之外的奇異快感顫抖。不顧顏面地,在他眼前擺弄出前所未有的丑態。


    垂眸偷瞥一眼自己,簡直慘不忍睹,雪女敕的肌膚上吻痕處處。無止無休的縱欲,讓她身上滿足他奔放過後的痕跡,氣息濃郁。


    天哪……


    她慘無血色,不敢再想下去,但意識卻愈發活躍,一個個記憶鮮明涌現,爭先恐後地擠爆她的腦門。他們不是只有這樣,他們似乎在這房內還用過餐、喝過酒,只不過彼此都沒穿衣服。他坐在床褥上,她正跨騎在他身上,渴望他惡劣的逗弄與喂食,任他勒索了她的一切,隨他撫弄、隨他捻揉、隨他吮扯、隨他探索。整個床上到處都是食物,而她正是真正的主餐,被他徹徹底底地享用。


    恐怖的是,她好像……還痛聲嬌啼,銷魂得很。


    拜托,干脆讓她死了算了。


    “妳還要在這里窩多久?”


    一雙烏亮皮鞋定在她眼前,嚇得她在地上環胸退坐,急急縮往角落。


    “現在害羞也未免太遲了吧。”他受不了的冷噱,被叩門聲打斷。


    趁他離開之際,她趕緊到處搜尋可以遮蔽自己的掩護。但被子早被丟在遠處一角,隱約可見里頭裹著的杯盤狼藉,根本不堪使用。衣服呢?怎麼一件也沒有?匆匆竄入浴室,浴巾浴袍全溺在凌亂的浴白里,慘不忍睹。


    這其間又發生了什麼事,她拒絕回想,快快擦洗自己。但……


    難道這里連一樣能蔽體的東西也沒有嗎?


    “衣服在這里。”


    他魁然佇立浴室門口,拎著自己才被干洗熨燙好的西裝外套和她的海藍小禮服。


    她困窘卻強作尊貴,悲壯站定。都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再扭扭捏捏也沒用,還不如勇敢面對,接受事實。


    “請、請把我的衣服給、給——”


    “我們時間不多,得趕搭IC到蘇黎世。”他淡漠拆卸衣物外罩。


    IC?


    “運氣好的話,我們就可以在蘇黎世順利轉乘臥鋪夜車,凌晨抵達法蘭克福,搭機返台。”


    “為、為什麼要到法蘭克福?”


    “因為我所有行李和資源都在法蘭克福,腳。”


    “這里是哪里?不能從這邊飛回台北嗎?”


    “這里是盧加諾,義大利邊界的瑞士境內。我們盡量等遠離了義大利再行動,免得被追兵盯上。腳!”


    “那些追兵——”


    “妳到底要不要把衣服穿上?”


    “我、我要啊。”她不是一直伸著手要接過衣服嗎?“請你把衣服給我……”


    “腳!”他的冷斥幾近怒喝,也不知他干嘛了,火氣忒旺。


    她才不要他替她穿上衣服,可是……算了,別自找麻煩,順他的意思就是。


    小人兒尷尬地扶住他半跪著的肩頭,踏入他為她拎開的小禮服之內,讓他將窄緊的小禮服一路由她腳踝拉上來,包裹住嬌女敕的胴體,直到豐碩的雪乳之下,遇到高聳的障礙。


    “這我、我自己來就好——”還沒“好”完,她就悚然一抽。


    他毫不猶豫地親手將她的兩團飽滿揉入小禮服的襟口內,格外慎重地塞好她的,濟出了深邃的。


    她糗到無地自容,只能咬牙故作坦然,卻不知小臉早已燒紅到耳根,嬌態畢露。


    打理好她的門面,他才俐落旋身,穿入自己的西裝外套里。“走吧,我們得快點去車站。”


    “等一下!那個……”


    “妳又怎麼了?”他沒好氣地在房門前回瞪。


    “我的呃……”該怎麼問哪?“我的貼身衣物在哪里?”


    寒眸微瞇。“我不記得妳有穿。”


    那是因為逃亡時走得太匆忙,不要隨便冤枉她!“那我的內褲呢?”


    “我沒注意那種東西。”


    他就這樣走了?!


    “等一下!”她快快穿鞋追去,難堪地奔往走廊的電梯口。“你總不能叫我就這樣——”


    “妳是不是有比內褲更該注意的事?”


    “請不要在公共場合說這個!”嚇得她快燒為焦炭。


    “我不認為這里有人听得懂中文。”他冷眺電梯燈號輕哼。


    “不是有沒有人听得懂的問題——”


    “拜。”


    他快步踏入電梯,門扉立刻啟合。她慌張失措地伸手去擋,被扎扎實實夾了一記,才得以在門扉微敞的片刻,匆匆竄入,驚魂腿軟。


    對于魏君士這個人,實在不必再存有任何期待了。但是,為什麼,偏偏她就跟這種人……


    再怎麼懊惱或不解,也挽回不了什麼。而且,對他們之間的事,她仍不能接受,也搞不懂自己怎麼會這樣,竟在旅行中與陌生男子發生關系。


    這不叫浪漫,而叫浪蕩。


    不舒服的感覺,至今都還在她的下月復隱隱作痛,難堪又難受。


    之前是被他誤解為私生活和潔兒一樣奔放,現在則是被他證實她的確很隨便——連她也很驚愕于這項重大發現,卻無法逃避事實。


    還是別再想了,再想她會……


    她難過地正想抱起什麼來遮掩自己的情緒,愣愣發現她手上習慣擁著的什麼好像不存在了。電光石火之際,她駭然驚叫。


    “那套西裝呢?”她的兩手為什麼是空的?


    猛抬頭,只見他邁出電梯的雄偉背影,俐落決絕。


    她趕快按往電梯內的按鍵,打算沖回房內搜尋,卻被他回眸一句潑了桶冷水。


    “不必找了,我早就請飯店人員拿去丟掉。”


    來不及再敞開的電梯門,將錯愕的嬌顏緩緩封入電梯內,載往飄浮的上空,她的靈魂卻陡然失重,往下墜落。她的第一次,竟葬送在這種人手中。


    包可悲的是,她的心已經對這個人……
[快捷键:←]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拒绝任何涉及政治、黄色、破坏和谐社会的内容。书友如发现相关内容,欢迎举报,我们将严肃处理。

作品京艷迷宮内容本身仅代表作者蘭京本人的观点,与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立场无关。
阅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确有与法律抵触之处,可向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举报。 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均不负任何责任。

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做最专业的言情小说网,喜欢看言情小说的你,请记住我们的网址http://www.cbzy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