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李奧和玫瑰悄然離開旅店，沒有驚動任何人，帶著武器和夜視鏡步行至小鎮旁的樹林區。


    只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其余一點聲音都沒有，甚至沒有昆蟲的叫聲。


    這表示這里有人！


    但四處找尋，怎樣也找不到人煙和建築物。


    直到一聲巨響，讓他們掉頭望去。


    李奧皺起了眉，“槍聲。”


    “嗯。”玫瑰的神情嚴肅。“六點鐘方向，我們往那里搜尋看看，”


    李奧將槍上了膛，眼觀四面、耳听八方，若對方冒出來才能掌握先機。


    但接著又是一連串的槍聲，半隨著男人憤怒的狂吼，讓李奧心往下一沉。


    來不及了嗎？發生了什麼事？凱蒂和凱……是誰？


    “不要想太多。”玫瑰小手來到他身後，安撫的輕拍。“我們過去，說不定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凱很聰明，他懂得保護自己。”


    李奧深呼吸數回，才逐漸回復平靜。


    “妳說的對，我不能太快放棄。”扯掉兩人的夜視鏡，李奧低頭吻她，顫抖的唇顯現他的恐懼，從她唇瓣傳遞過來的溫度，回復他不再的信心。“還好有妳。”


    只消一個吻，他便重新振作。


    重新戴上夜視鏡，繼續在黑暗里行走。


    穿過樹林，繞過一處沼澤，撥開人高的草叢，映入眼簾的是一棟兩層樓高，紅磚建造的建築物，外觀看起來破敗，年代久遠。


    李奧和玫瑰心中一喜。總算找到了！


    趴在地上匍匐前進，繞建築物一圈，李奧猜測凱蒂和凱被關的地方在建築物二樓，北方有窗的房間，因為只有那里的窗口沒有透出光線。


    “你要怎麼證實他們在那里？”玫瑰也同樣心急，生怕他們晚了一步。“並且要怎麼證實……他們還活著？”


    這才是他們最深的恐懼，再快的速度也趕不及挽回他們的性命。


    李奧突然將武器交給玫瑰，雙手圈在嘴邊，耍起了口技。


    玫瑰不解他這時候學鳥唱歌有什麼用意，但他很認真，眉頭鎖緊，直到傳來響亮的口哨聲，他怔楞，眼眶迅速泛紅。


    “玫瑰，是凱……他還活著！”簡直不敢相信，經過這麼多天，他們沒被歹徒殺害，他們還活著！


    玫瑰听到這消息固然興奮，但她不解－－


    “那不是摩斯密碼，那是什麼？”


    “會使用摩斯密碼的人不在少數，有時候任務需要，而我不想泄漏情報，所以我發明了另一套密碼，而且教給了凱還有萊恩，連黑都學會了，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我能理解黑和萊恩學會的原因，但是……凱？他只是個孩子罷了。”玫瑰大大不認同。


    “玫瑰，妳十八歲就加入CIA了，不是嗎？凱很聰明，也很機伶，他幫了我不少忙。”李奧低笑。


    “他幫你？！”玫瑰瞪眼，“你是說……凱偶爾會跟你一起跑跑CIA，體驗槍林彈雨的生活？”


    “凱像萊恩，擁有冒險犯難的精神。”他語氣中充滿對凱的激賞。


    玫瑰翻翻白眼。“凱蒂會殺了你們-”


    “能把他們母子安全交到萊恩手上，凱蒂要對我怎樣都無所謂了。”李奧粲然一笑。


    “凱說什麼？”完全不懂他們的暗語，玫瑰只能干著急。


    李奧仔細听，一邊對她解釋。“他說他很好，凱蒂在他身旁，他沒有辜負我們對他的教導，他將凱蒂保護得很好……”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們。


    長短不一的響亮口哨，以暗語對李奧訴說著百分之百的信任。


    李奧也予以回應。


    再忍耐一下，等萊恩把人手帶來，我們就動手救你們。


    我等你。


    對不起，讓你等得那麼久，辛苦你了。


    不，一點都不辛苦，知道你們來了一切都值得的，我知道你們絕對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的。


    長長短短的口哨聲，與輕揚的鳥叫，在黑夜里交錯響起－－


    當李奧的衛星訊號在電腦銀幕前出現時，萊恩立刻眺起來，親吻寶貝女兒的面頰。


    “爹地去把媽咪和哥哥帶回來，妳們乖乖听海倫的話，嗯？”


    “嗯。”潔兒和娣娜乖巧的點頭，落寞的模樣很讓人心疼。


    “海倫，潔兒和娣娜就麻煩妳照顧了。”萊恩一臉慎重的將女兒托付給她。


    “不要說麻煩這種話，快把凱蒂和凱接回來。”海倫催促著。


    萊恩感激得說不出話來，往門口走去。


    黑模模鼻子，跟在他身後出門，門關上的那一刻，萊恩回頭。


    “你不向海倫說一聲？”他們要做的是極其危險的事，不說一聲說不過去吧！


    黑一臉怪樣，“不、不用吧？”


    萊恩嘆息。“如果你還想海倫理你，最好在出門前親吻她，告訴她你要出門做什麼事，否則……”他刻意不把話說完，讓黑自己去思考其嚴重性。


    黑的反應是立刻拉開家門，走向妻子，抱著她低頭就吻。


    吻完後，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


    “嗯……我跟萊恩去接凱蒂和凱回來。”他接吻的時候就很自然，動作一氣呵成，交代行蹤的時候就結結巴巴，一句話也說不好。


    海倫瞪眼，朝他尖聲嘶吼，“滾出去！”


    黑狼狽逃出家門，看見萊恩帶笑睇他的表情，不免惱羞成怒。


    “看什麼看？沒看過夫妻吵架啊？”


    “海倫的咆哮跟當年一樣震撼力十足。”萊恩掏掏耳朵。“我想凱蒂回來後，我們有好戲可看了。”他十足看好戲的口吻。


    黑無言以對，瞪著好友久久無法言語……


    萊恩與黑帶來的人馬，會在十五小時後到達，在這十五小時內，李奧和玫瑰則看守著那棟建築物，注意著里頭的一舉一動。


    在夜幕低垂時，時間已過了大半，李奧手上的PDA顯示，萊恩他們已經在路上了。


    因此李奧以密碼告知凱這個好消息。


    “鳥叫聲，是李奧嗎？”凱蒂急著問。


    “嗯，是李奧叔叔，他說爹地和黑叔叔已經在路上了，他要我告訴他這屋子的一，二樓平面。”


    “你記得？”凱蒂不免擔心，他們被困在這里那麼多天，只有在被帶來這里的那一天瞥了一眼，她現在腦子里根本不記得格局。


    “當然記得。”凱回答她後，以暗號回報。


    而李奧這一頭，快速的拿筆在紙上畫出來，一張簡單的草圖就這麼呈現。


    就在他與玫瑰對著平面草圖細聲討論時，凱這一邊則出了變故－－


    “我答應你的條件。”CJ來到關住兩人的房間，拿著那個裝有南方之星的怪異盒子，向凱妥協了。


    “我要的車子呢？”他沒想到CIA會這麼快妥協，不禁擔心，會不會來不及待到父親的人馬到來，他和凱蒂媽咪就被這家伙殺了？


    只能盡可能拖延時間了，不過李奧叔叔與玫瑰在附近，應該沒問題。


    “準備好了。”CJ朝手下使了個眼色，手下們便押著凱和凱蒂出房間。


    此時凱吹起口哨通知李奧－－


    他怪異的行動引起CJ的懷疑。“你干什麼？！”


    “我高興能離開這里吹口哨不行嗎？”凱理直氣壯的回答。


    說得合情合理，但卻怪異！


    CIA扯開嘴角獰笑，突如其來的一拳揍過去，凱閃避不及，月復部硬生生挨的了一拳，他痛得五官扭曲、臉色蒼白，跪倒在地上。


    “凱！”凱蒂掙月兌押住她的歹徒，沖向凱的抱住他。“你有沒有怎麼樣？很痛嗎？”


    “媽咪，我沒事。”凱深呼吸，調適身體上的痛楚。


    “少裝神弄鬼。”CJ總覺得這少年很怪異，加上剛才他突然吹起口哨的異常舉止，讓他心生防備。


    那口哨聲……會不會是一種訊號？


    不過就算是訊號也沒關系，這小子和這個女人今天都會死在這里，一旦他拿到南方之星，就會引爆車上裝置的炸彈。


    CJ腦子里幻想著那畫面，不禁興奮得全身顫抖，還微笑起來。


    凱直覺，這家伙有鬼！


    “廢話少說，車子在哪里？”他粗聲粗氣的道。


    “就在外面，來。”CJ領著他們走下樓，紅磚屋外早已停妥一輛看起來不錯的車子。


    他笑著將車鑰匙以及無線對講機交給了凱。


    “快上路，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到，現在換你回報我了。”


    凱手握著車鑰匙，打開車門……


    討論到一半，突然听見口哨聲，李奧眉一擰。


    “出事了。”壓低聲音，收好草圖，他將身上所有武器都填滿了彈藥。


    玫瑰一听他這麼說，也立刻整裝。


    他們躲在草叢中，像打仗一樣戒備，不一會兒，他們便看見凱和凱蒂被歹徒押出來，站在一輛車旁。


    帶頭穿著軍服的男人，讓玫瑰眼楮迸射出異采。


    “他們要讓凱和凱蒂上車，可能是達成了某些協議。絕對不能讓他們上車，李奧，阻止他們！”


    李奧眼楮微瞇。“怎麼會是他……他們有十二個人。”他邊說邊拿槍瞄準。


    “全部撂倒。”玫瑰想也不想，直接動手。


    一連三聲槍響，三名歹徒應聲倒地，CJ一行人壓低身體，掏出槍枝應戰，屋子里的人都出來幫忙掩護。


    CJ的手下因為措手不及，狼狽抵抗。


    “該死！”CJ低咒著，拉過凱蒂，將槍管抵在她太陽穴。“出來！”


    “你敢！”凱張牙舞爪，沖動的沖上前。


    但CJ抵在凱蒂太陽穴的槍讓他忌憚，他一退步，便被其他未受重傷的手下制伏。


    凱憤恨的咬牙。


    “我數到三，再不出來我就殺了他們！”CJ將槍上了膛，表示他不是開玩笑的。


    “住手！”玫瑰喊道，站了出來，毫不畏懼的走出草叢，站在CIA……不，是查德面前。


    查德見到她楞了一下，不敢相信的道︰“沒想到妳還沒死，看來那三槍對妳來說不夠，早知道妳命這麼硬，我應該交代手下把妳打成蜂窩！”他陰狠的表情完全表露無遺。


    她听到了什麼？這是幻覺嗎？


    那個她視為父親般尊敬，指導她成為優秀干員的上司，竟然……要她死？


    玫瑰茫然了。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一個CJCIA高級干部，竟然與恐怖份子勾結i…不！他本身就是個恐怖份子。


    “查德，你的野心越來越大了。”李奧也出現，笑睇這個多年不見的老友。


    李奧的出現讓查德一楞。“沒想到你會跟玫瑰在一起。”


    他聳肩。“你不懂。”


    “為什麼？”玫瑰不解、憤怒，最後質問︰“你為什麼背叛9CIA。”


    “因為他們對不起我！”查德吼道，“我這輩子為美國立下多少汗馬功勞？不過年輕時一次失手殺了人犯，就讓我失去升遷的機會，現在還敢要求我提前退休！憑什麼？！我要美國付出代價！我要策動比九一一更嚴重、更驚人的恐怖行動，讓他們知道，這就是惹怒我的下場！”


    “所以你想盡辦法要得到南方之星，好換取經費籌備你的恐怖事業。”玫瑰不能認同他這種處事方式，“所以你利用我！”


    而她竟然傻傻的為他打听南方之星的下落，協助他完成他報復美國的行動，而後他還想殺了她……


    “我以為你是我世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相信你對我視如己出。”


    “那當然是因為我需要一個背黑鍋的棋子。”查德大方坦言。“對付妳這種沒父沒母的孤兒，虛情假意就能讓妳感激涕零，可惜妳沒死。”他瞇起眼。“妳死了這件事情就可以這麼落幕，CIA不會承認妳臥底任務，也無法繼續追查南方之星，但是妳沒死－－”他憤怒的指控，像她不死是一件罪大惡極的事。


    玫瑰臉色倏地發白。


    “你話太多了，查德。”李奧掏掏耳朵，不耐煩的道。“快放開那對母子，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你住口！”查德憤恨的瞪著他。“你這個CIA的叛徒！”


    那眼神是憤怒，也是嫉妒。


    李奧比他年輕，比他有才能，他不能忍受上司老是拿他與李奧做比較，言行間透露出欲找回李奧的意思。


    他的忠心耿耿比不上一個CIA叛徒！這口氣他怎麼吞得下？


    “我從來沒有跟你爭的意思。”李奧皺眉。“如果我早知道玫瑰的上司是你，就算是綁架，我也會要她離開CIA。”


    玫瑰臉色蒼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出賣了、被利用了！


    她所在意的人……她最在意的人，但她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棋子，幫助他月兌罪的棋子！


    那她這十年來的努力是為了什麼？！


    “玫瑰，為自己而活。”李奧突然對她這麼說。“不要再為了別人活，為妳自己。”


    為自己？她還有留在這人間的必要嗎？


    玫瑰苦澀的想著。


    見他們僵持不下，凱逮著了機會，雙臂一振的抖開箝制，雙手扣住身後歹徒脖子，卡一聲－－


    在他開槍前，凱便扭斷了他的脖子，搶得槍枝，流暢的開槍，頓時數人倒地。


    情勢突然變得復雜，凱將槍抵著化名CJ的查德，查德的槍管則抵著凱蒂。


    “放開我媽！否則我不客氣了！”他說到做到，這幾天他被這些喪盡天良的家伙氣炸了。


    “把南方之星給我！”查德仍然執著于南方之星。


    凱看見他放在胸口的盒子，搶了過來，像魔術方塊一樣，對角各轉四下，盒子蓋便從中打開。


    查德興奮的紅了眼。“快把它給我！”


    “放開她！”凱與他僵持不下。不放凱蒂媽咪，他是不會把東西給他的。


    因為那里面放的根本不是真的南方之星，要是被他發現，那麼這一切都毀了！


    見凱蒂媽咪被挾持，他幾乎要被內心的焦慮逼瘋了，如果槍枝走火呢？


    他不能冒這個險！


    “你要南方之星？”凱微笑。


    “快給我！”查德歇斯底里的吼。


    “拿去！”說完，他將盒子往天空一拋。


    查德伸出手，接住盒子以及掉落出來的南方之星贗品。


    凱趁機撲倒凱蒂，護在她身上，李奧見機立刻開槍。


    在手下的掩護下查德逃出，手上緊握著南方之星，怎樣也不肯放手。


    他得到南方之星了！他得到了！他要有錢了！白花花的鈔票如雪花般美麗，他可以買武器、買炸彈了。


    他要毀掉那些對不起他的人！


    手下一個接一個中彈倒地，查德沒命似的逃進沼澤林里，見跑得遠了，便倚著樹干稍作休息，興奮的喘息著。


    “那臭小子……等著！我要炸掉西爾飯店，炸掉你們全家！”他滿心全是對凱的憤恨。“南方之星……”攤開手，他開心的看著掌心中的南方之星。


    “可惜這麼美麗的東西，是贗品。”玫瑰出現在他面前，讓他一楞。


    “假的？！”


    “利用我的人不只有你一人。”她語氣淡漠。“你利用我為你打探南方之星的消息，李奧和銀獅則利用我放假消息給你，這一切都是為了逮到你。”


    “不可能！”查德不相信他費盡千辛萬苦得來的鑽石，是贗品！


    “南方之星是顆橄欖型切割的……藍鑽。”玫瑰嘴角噙著笑，淡淡的道︰“查德，我對你真的很失望、很失望。”


    她訓練有素的舉槍、瞄準、上膛－－扣下板機。


    查德從來沒想到，對他一直忠貞不二的玫瑰會對他開槍。


    那一槍打中了他的肩，他手臂一抖，掌心的南方之星贗品就這麼滑落，在泥地上破碎。


    也代表了他的雄心壯志在這一刻被徹底毀滅。


    “我對你是真的徹底死心了。”舉槍，這一回射中的是他的月復部，而下一槍則是瞄準他的胸口，三槍與她身上的傷處如出一轍。


    就在她要開第三槍時，一道戲謔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小玫瑰，不能開第三槍噢，我得把人帶回去復命呢。”


    玫瑰瞇眼，瞪著出現在她身旁的同組伙伴威廉。


    “我默默的讓妳開兩槍算是報復，但我不能讓妳開第三槍了。玫瑰，不要為難我。”


    “我不甘心。”她不甘心這麼被人利用，不甘心她的孺慕之情換來如此的結果這叫她情何以堪！


    “讓國家制裁他。”威廉笑著，維持一貫的貴公子形象。“這方法才能達到報復的目的，讓他最恨的美國審判他的罪行。”


    看了一眼神情枯槁的查德，玫瑰憤恨的轉身離去。


    威廉看著她的背影，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