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別說我愛情夫 第二章
仁善推不掉這次的工作,主因是那位負責首映會主持工作的女藝人,堅持無論如何都要主辦單位把造型交給他負責,否則她就不接這次的主持工作。
因此,主辦單位帶了好大一籃水果,千拜托、萬請求的,告訴他這場首映的成敗都系在他身上(當然,也許這是客套話),心軟的他拗不過對方的熱誠,明知自己會很辛苦,仍是勉為其難地點頭答應了。
要在原有預約客人的時段,抽空接下這份case,讓他不得不從早上九點便開始工作,還對變更預約的老顧客頻頻道歉。連續站了十小時工作的雙腳,也差不多到達極限了。
就在他拖著麻木的雙腳來到現場後,意外一樁接著一椿。先是女主持人“好心地”想增加他曝光的頻率,主動把他加入“上台”的名單中,而且還不讓他說“不”。接著,仁善遲至那時才發現,鈴木也在場。
早知道就不來了。
先上台的他一見到後上台的鈴木,整個人都呆了,笑僵的唇角些微抽搐著,壓根兒沒听到主持人滔滔不絕地在說些什麼。然後,鈴木刻意靠過來,伸手想搭他肩膀時,他意欲閃躲的動作,被對方先發制人的一句“仁,別讓我在眾人面前難堪啊!”給阻擋下來。
此時的鈴木,和前陣子相見時的落魄模樣不太相同。仿佛又回到過往,那個不管走到何處,總是神采奕奕、總是談笑風生,游刃有余的“大師”,十足氣派。眼中不再泛著紅絲,發型打理得一絲不亂,身上雖少了酒精的臭氣,但是卻灑了過多的古龍水。
滿身都香噴噴的鈴木,順利地摟住他的肩膀後,小聲地在他耳邊說︰“謝謝你。”
其實心中巴不得快點推開他的仁善,在這麼盛大的典禮上,也只能臉皮抽搐地露出不自然的笑意,低聲說︰“請你放開我的肩膀,鈴木先生。”
“飛島。你以前總是叫我飛島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仁善在心中嘀咕著。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特殊因子,老是把一些厚臉皮、性格又惡劣的爛人給吸過來,動不動就會踫上。
“我反省餅了,上次是我不好,我知道自己在那當下說的氣話很難听,可是你能明了嗎?我們分手後,我始終忘不了你,日子過得好痛苦,可是你卻輕易地就勾搭上別的男人,我一時氣不過……”
這時已經走下舞台,到了遠離眾人目光的昏暗角落,仁善總算可以甩月兌他的手臂,並說︰“我接受你的道歉,鈴木先生。不過我也有個請求……這件事只有你能辦得到,你可以答應我嗎?”
“噢,當然、當然!你說需要我幫什麼忙?”鈴木會錯意地笑著。
仁善拉遠彼此距離,盡可能客氣地說︰“請你從我面前清失,你能辦到嗎?”
鈴木臉上的笑頓時消失無蹤。
知道自己說得過分了,但仁善已無心應酬。他走向主辦單位安排的貴賓席(看完這場電影,才算完成工作,也才能問心無愧地領報酬),打算睡上一個半小時,可是偏偏不死心的鈴木竟然在他身邊落坐。
“我很想答應你,小仁,可是這是人家給我的位子,我不好意思不坐。你不會真的要我消失吧?哈哈!”
連一時片刻的休息,都是一個奢侈的要求嗎?老天爺!
電影結束。散場的時候,不死心的鈴木再次拉住仁善的手腕,並說︰“小仁,別這麼無情,听我一次,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和你談。我知道,你不會再回到我身邊,這一點我可以死心。讓我們談談工作上的事好不好?”
仁善很想回他一句,當然,如果他夠無情的話,會當場踹開這個人。
“給我一次說話的機會嘛!”
想著拒絕的藉口,不料,一抹高大的身影擋住扁線,仁善回頭,啞然地看進谷洋冷硬的黑瞳中。
“喲,真是意外,竟會在這兒踫見。”嘴巴上是輕松的招呼,眼神卻滿是怒恨之意。
天要亡我不成?仁善的額際從下午便隱隱作痛,此刻實在不需要這些人、這類憎恨的惡意來雪上加霜。他沒當場崩潰、發飆,都得歸功於父母給他生了副忍耐力夠強的堅韌神經。
不過,仁善卻很羨慕那些能動不動就崩潰、昏倒的人,起碼人家可以比他少受幾分折磨。
“谷洋,你怎麼會在這兒?”他有氣無力地回道。
“我不能偶爾約個小會、看場電影嗎?不知是誰干的好事,現在我擺月兌了婚姻的包袱,可是自由自在的單身漢呢!”谷洋句句嘲諷地說。
仁善曉得他對自己的誤會還沒解開,也不想多作解釋地說︰“那麼,哈羅&拜,也祝你約會愉快。我們走吧,鈴木先生。”
“咦?好、好、好,我們快走!”跟在率先掉頭而去的仁善身後,鈴木又回過頭打量了谷洋一眼,追問著說︰“那人是不是上次我們在PUB里……”
仁善沒有回答,腳下的步伐加快。
“小仁,那家伙還在瞪我們耶!你和他吹了……”
“我和他怎樣,你有資格問嗎?”一走到電影院門口,仁善抑住不耐,淡淡地說︰“工作上的事,請你在我上班的時間聯絡,我會看看行事歷,在合適的場合談。不過,絕下是今天,我累了,恕我先告辭。”
“小仁!”
跳上最近的一輛計程車,仁善迅速地把惱人的事都拋在身後。
“您要到哪里?”
“麻煩你開到大安路段巷口。”
“好的。”
他不想怪老天爺壞心眼,愛捉弄人,但是也不必一個晚上接連讓他遇見兩張不想見的面孔吧?
莫非這是什麼詭異的詛咒,將谷洋與鈴木串聯在一起,好惡整他?
不,或許是因為谷洋的出現而感到心亂的我,連我自己都害怕,所以才會覺得難以承受谷洋的眼光而想逃……
距離那一夜,已兩個多月的時間中,他想起谷洋的次數並不多,這是因為他非常努力地想忘記這號人物。一發現自己有陷入胡思亂想的危機,就會故意找許多事情來做,將自己累得每日倒頭就睡,以填滿生活中所有的空隙。
說我沒受傷害,那是騙人的。
短短三天的相處,雖無法讓人深入地了解另一個人的心思,卻非常足夠讓一個人被另一個人所吸引。
比洋是個滿身缺點的家伙,說句不客氣的話,全身上下只有那張臉孔吃香罷了。性格幼稚、惡劣,外帶自大傲慢,動不動就把過錯往別人頭上推,動不動就會擺出我才是受害者的姿態,以及動不動就把別人當成生命里的配角,以“地球因我而轉動”的自私想法,任性妄為地支配別人、要別人事事配合他。
……那,我到底看上他哪一點了?
對自己腦海中所描繪出的差勁家伙,仁善啼笑皆非地想著︰除非是瞎了眼才會看上這種人。
不,也許瞎了眼就不會看上了。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也是愛“面”一疾呢!被谷洋的外貌所吸引……
宋陵很一針見血地說到重點。光看外表,谷洋的確可稱之為他喜愛的典型,然而這類的男人往往也以異性戀者居多。他早該醒悟,喜歡上這種類型的男性,對於身為同性戀的自己來說,實在沒什麼希望,注定是要吃苦受罪的。
比洋的本性並不壞,只是被慣壞了。被這喜好以外表、身分、地位評價一個人的價值的社會所慣壞。越是得意於情場、工作職場的吃香家伙,便越不需要替他人著想,往往也容易流於自私。至於遭受挫折後的反應,就看個人智慧了。
不過,如果谷洋真是無可救藥的人,他不會在那一夜照顧著爛醉的自己;他不會在撞見鈴木糾纏自己的場面時出手相助;更不會坦率地在發現言詞上冒犯了他之後,向他道歉。
驀然間,仁善的眼底浮現出谷洋那雙閃爍著愉快的黑瞳,想起他舉杯對自己
他咬住了下唇。
視線忽地模糊了起來。
“先生,你沒事吧?”司機由後視鏡中見狀,好心地問著。
一抬頭,仁善才發現自己掉了眼淚的模樣,全被那方小鏡給照出來了。他羞赧地苦笑著,以手背擦去眼角的淚水說︰“可能是髒東西跑進去了吧?”
“人生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司機笑笑,將收音機播放的悠揚古典樂音量加大,說︰“听點音樂,心情會好一點的。”
“謝謝。”
仁善把目光轉移到窗外。是啊,一切只是時間問題。
久了,傷口自然會愈合,痛苦自然會消失。
人,不都是這樣活著的嗎?
“喲,未來的谷太座,昨晚的約會可還愉快?”
被人這麼詢問的女組員,怒氣沖天地揚起一眉。“太座?你說的是淘汰的『汰』吧?哼,這輩子我從沒約會約得這麼一肚子鳥氣!”
資深女組員端詳著同儕那仿佛吃了半噸黃色炸藥的臉色。“這麼糟糕啊?”
“豈是糟糕兩字可以形容的!”
女組員氣呼呼的一邊洗著杯子,一邊說︰“我花了多少心思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連看完電影後,要去哪間餐廳吃飯也都事先預約好了。可是整場電影下來,他卻悶著臉,根本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個人像根死木頭似地坐在那兒出神,連我跟他說話都沒听進去。更過分的是,電影一結束,他就跟我說︰『你先回去,我去找個朋友。』然後就自顧自地走人了!你說,天底下有這麼過分的約會方式嗎?氣死我了!”
把濕答答的杯子甩乾,女組員嘟著嘴。“我學乖了,長得帥的男人還是拿來欣賞就好,千萬別接近他們,省得破壞自己的美夢,還換來一肚子火!我先出去嘍!”
資深女組員笑了笑。說歸說,但女人永遠迷戀著一張能讓自己臉紅心跳的俊臉,不是嗎?不管那人的性格再惡劣,只要帥哥往面前一站,大家還不都是目不轉楮地看著。
這時她慶幸自己早早結婚,嫁了個在外人眼中或許不怎麼樣,但在她眼中可是天下最棒的男人,再也不必被那些擁有好皮相的男人給迷惑了。
“啊?林主任……你好。”
說曹操,曹操就到。一手拿著行動電話,谷洋探頭到員工休息室內的迷你廚房中,吃驚地朝她點點頭。
一望即知對方有事想獨處,她說︰“你要講電話嗎?讓給你,我的茶已經泡奸,就要出去了。”
“謝謝。”可是想了想,谷洋繼而叫住她,說︰“林主任,有件事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煩你?”
“什麼事?”
比洋將一張名片遞到她手上。“我希望你幫我打通電話,預約這位設計師的時間。”
“這種事,你自己做不就行了嗎?”她不解地歪著頭。
比洋雙手合十地請求說︰“拜托,林主任,我不好意思嘛!堂堂一個大男人,打電話給什麼造型工作室?還有,麻煩你說是替自己弟弟預約的,這樣好嗎?”
“嗯,對我來說是舉手之勞啦……呵,有必要這麼神秘兮兮嗎?看不出來谷副駕原來是這麼害羞的人呢!”
“謝了,林主任,下次我請你吃飯。”俏皮而迷人地一眨眼,谷洋一點也沒把她的揶揄放在心上。
以雙手掩住臉頰,以為早已心如止水的女性,當下感到一陣罪惡感。自己竟對丈夫以外的男人心跳不已?!
倘若質問谷洋,在這節骨眼上,再和張仁善見面,有何意義?恐怕他本人也還回答不上來。
一點意義也沒有,他知道。
婚都離了,即使將張仁善毒打一頓,也改變不了現況。
追根究柢,也許有人還會說︰“是被騙的人不好”、“誰叫你要被對方引誘上?”、“又不是處女被騙去貞操,哭哭啼啼要人負責,明明是你情我願的”這類的話。一旦面對這種“似是似非”的言論,谷洋也找不出反駁的話語。
或許有人會勸說著︰早點把過去給忘了,展開新人生不就得了?
聰明人會選擇不再對過去窮追猛打,聰明人會當機立斷地走出離婚的陰霾,把眼光放遠在未來——但,他卻做不到。
有些時候,你看得到自己站在分歧的道路上,你知道自己該走旁邊的那一條,但是你的雙腳偏就是往另一條道路上前進。為什麼?不知道!
一定是張仁善的錯,他不知在他身上下了什麼蠱毒!
全是那雙眼,理應被揭穿的真面目,怎麼還能以那種無辜、澄澈、清白的模樣對著他?張仁善理應心虛地、狡猾地、奸詐地討好他,甚至低頭賠罪,以一貫的手法企圖里滅過去的罪惡,再繼續欺騙世人……可是這些都沒有。相反地,自己和鈴木之間,那家伙竟選擇了在鈴木的陪伴下,拂袖而去!
我才有資格掉頭而去,那家伙憑什麼對我不理不睬?!
一整夜思索著這個問題,谷洋積壓在心上的余恨、怨慰、不滿,已經在無形中轉化為針對張仁善的敵意。那家伙日夜縈繞在他心頭的事實、那家伙眼中根本早把他的存在給抹煞掉的事實,在在都讓谷洋無法坐視不管。
他想了結這糾結在心頭上的、抑郁不滿的情緒,這如芒刺在背的痛苦,只有張仁善能消解,他要求一個公平的了斷!
委托女同事幫自己預約之後,谷洋握著那張名片,黑瞳閃爍著令人望之卻步的寒意。
“……加上紫草三十克、茜草十五克,全部的材料煮沸後,等待二十分鐘,最後拿來濕敷。”
仁善的說明,芙渠趕緊將它記錄下來。“這樣子黑斑就會消失了嗎?”
“這和現代的化妝品比起來,效果雖不會那麼顯著,但很溫和,即使天天使用也比較無傷。等會兒我再寫另一帖方子給你,做成軟膏,天天睡前涂抹在臉上,早上起來時洗掉就可以了,很便利。”
芙渠那雙圓滾的黑瞳滿是崇拜地說︰“好厲害!無論西洋、東方的療法,阿仁你都好清楚喔!”
“只是興趣,以前就作的研究。”
“唉,可是要學的東西這麼多,我真的能學得完嗎?”望著仁善借給她的那堆,芙渠垂下肩膀說︰“我好像有點不自量力,居然以成為像你這樣厲害的美容師為目標。”
“我覺得很好啊!尤其阿陵一定很高興吧?”
“才不呢!”芙渠皺皺鼻子。“昨天我們吵架了。她說我怎麼老不在家里,我就說她也經常不在啊!然後她就發飆,說自己是去工作,我也氣了,拿起靠枕就丟她,最後我們一個關進臥室、一個關進房,冷戰半天都沒講話呢!”
呵呵地笑著,仁善把預先要登記新顧客資料的表格取出。
“這一點都不好笑喔!”芙渠大嘆口氣。“我都不知道自己會跟人發脾氣,還會亂丟東西呢!和阿陵住久了,我好像改變了不少。”
“那麼,你想和阿陵分開嗎?”
芙渠立刻搖頭,並說︰“我也不懂,怒氣攻心的時候,那真是連看到對方的臉都會厭煩、發飆。可是呢,才三十分鐘不見,我就會受不了了。不想和阿陵繼續吵下去,想跟她和好……以前和谷洋在一起時,我都不會怕他關上門不理我,因為早就習以為常了。可是……我卻很怕阿陵不開門,不听我的話。”
“好、好,別再在我這單身漢面前炫耀你們小倆口的幸福了,真是的。”谷洋推她一把,說︰“去把外頭『休息中』的牌子換成『歡迎光臨』,午休結束了。”
“是!”
今天下午首位預約的是位“林先生”,仁善還有印象。當初接電話時是位女性,該女自稱是替弟弟預約,可是她的聲音听來挺陌生的,這對向來都是接熟客,或熟客所介紹的朋友的仁善來說,挺少見,所以也特別有印象。
“歡迎光……谷洋?!怎麼是你!”
門口芙渠的驚嘆,讓仁善手中的筆掉到地上。
“真是稀客啊!進來嘛!”芙渠熱情地拉著高大的男人走人工作室內,而對方的眼楮正銳利地盯著仁善。
仁善擠出一絲微笑地說︰“歡迎,谷先生,不過恐怕無法招待你很久,一會兒有人預約——”
“是我。”谷洋聲音低沈地說著,然後對芙渠說︰“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現在替阿仁工作,嗯,名稱是助理啦,但其實我什麼都不懂,所以連見習生都不如呢!”
打斷他們的談話,仁善歉意地說︰“谷先生,你方才說『是我』,這是什麼意思?”
“預約的人是我。大概是幫我預約的同事忘記提了,我有吩咐她,記得要講谷先生預約的。怎麼,她沒說嗎?你不會介意吧?”大言不慚的男人,臉不紅氣不喘地說。
仁善一听即知這是謊言。畢竟自己曾向對方確認,是否預約的是“林先生”,而對方也說“是”。為何谷洋要作這樣迂回的小動作?仁善不懂,但也曉得“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是什麼意思。
“怎麼會?您肯惠顧這間小堡作室,是敝店的光榮。”
氣氛一時凝重,遲鈍而始終沒察覺到的芙渠,依然開心地說︰“你坐,我來幫大家準備飲料。”
走向廚房的她,還滔滔不絕地說︰“我就知道你能諒解的,幸好我寫了那封信!你能盡釋前嫌,並且光顧仁善的工作室,真是太好了。以後我們就可以像朋友一樣相處了。我以前一直在想,如果我們不是夫妻,不知道能不能做朋友呢?你想喝什麼?咖啡或茶?”
“不忙。”直瞪著仁善的谷洋掀起一邊唇角,冷冷地諷刺說︰“和我分手之後,你變了不少,芙渠。我不知道你這麼懂得待客之道。”
“芙渠天生個性溫柔、總是笑臉迎人,是個積極學習的好助理,幫了我很大的忙,我很感謝她。”暗中幫芙渠說話的仁善,巧妙地把嘲諷打回。
“噢?有這樣一個好師傅,想必這間工作室將來的生意不只會蒸蒸日上,而且,又會多了一個懂得怎麼玩雙面手法的人了。”降低一點音量,谷洋一瞥芙渠的背影,確認她沒在听這邊的對話,說。
“你今天來是想修發,還是修容呢?”仁善不笨,他知道谷洋不可能是真的為了“美容”而來,因此故意這麼問。
“告訴我,有什麼法子可以把臉皮修得像你一樣厚、一樣不知羞恥的?”谷洋進一步傾前在仁善耳邊,諷笑說︰“什麼叫做弄得你心力交瘁的爛男人?結果你就喜歡那種爛男人對吧?破鏡重圓的速度挺快的嘛!”
臉色一白,仁善正想駁斥他時,芙渠卻不巧地捧著茶盤回來說︰“咦?你們怎麼還站著?坐啊!”
“那個……我在修臉的時候,你也要在場嗎?芙渠。”谷洋模著下顎,朝她眨一眼說︰“能不能請你回避一下?在女上面前儀容不整,可是男性的恥辱。”
“但是……”她遲疑地看向阿仁。
仁善覺悟到,不讓谷洋講完他想講的,今天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要不然,谷洋也不會處心積慮地以假名來“預約”了。讓芙渠夾在他們中間,未免可憐,想必有些話並不適宜讓女士听到。
“芙渠,我臨時想起來有幾種香精油缺貨缺得緊,業務員一直沒補上來,你可以幫我跑一趟進口商那兒,直接去跟他們買回來嗎?如果再不補齊,我怕明天就不夠用了。”
“這樣啊……”芙渠最後的猶豫也清失,她點頭說︰“好吧,交給我,我一定會買回來的。”
“那就麻煩你了。”
芙渠帶著明細單與貨款離開工作室後,仁善在門邊爭取些許喘息的時間,最後把門關上,對谷洋說︰“我不知道你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谷先生。但,我們何不打開天窗說亮話呢?你應該是連我的臉都不想再見的吧?台北有這麼多的發廊、沙龍,你特地跑來這邊的理由是什麼?”
“怎麼,想先聲奪人?”冷笑著,谷洋由沙發上挺身站起,緩慢地往仁善走去。“如果你無愧於我,便不必豎起毛,像只飽受威脅的貓。”
“愧?”仁善心想,果然還是為了“那件事”。
不想被谷洋逼到角落,仁善索性也朝他走去,兩人在工作室的中央,相距半臂地對峙著。
“我從不覺得自己做過什麼有愧他人的事,至於你怎麼想,就不在我能管的範疇內了。”透過銀邊鏡片,仁善淡淡地說。
“這是東窗事發後,索性厚著臉皮裝無知嗎?”谷洋把雙手盤在胸前,俊臉冷酷地朝他一揚下顎。“我收到芙渠的信,她極力地想替你辯護,說你和宋陵絕無陰謀暗算我。看在芙渠的分上,她都好心替你說話了,不給她一點面子也不好。你有什麼藉口想說,我洗耳恭听。”
“你期待我說什麼呢?”
“我又不是你,怎麼知道你想說什麼?”
“我是指,要我說什麼才能讓你滿意呢?我可以給你任何你想听的話語,只要這樣能讓你感到心滿意足。”
“別賣弄你的口才了!”
“口才?”仁善自嘲地一笑,深嘆口氣。“不,我沒有口才,也沒有想說的話。對於我說的話並不相信的人,為何我要浪費口水去解釋?即使我說破嘴,你所認定的事實,難道就會改變嗎?這種徒勞無功的努力,謝了,留給更熱血的人去做吧。”
“也就是說,你反正不在乎我對你的看法?”
“你要這麼說也行。”繼而一聳肩,那態度和當初被谷洋指責“陰險”時,如出一轍。
像頭發怒的公牛,谷洋咬著牙,一個箭步上前。“少給我詭辯!你就承認吧,自己和宋陵聯手陷害我!”
閃開他想扣住自己衣襟的手,仁善也動怒了。“請你不要動手動腳,不然我要跟警察報案了!”
“叫啊!我順便可以告訴他們,你是個多麼不要臉的同性戀!而且演技出類拔萃,可以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你要不要順便在他們面前表演一下自己下賤地勾引男人時,是什麼德行?說不定又可以釣到個有眼無珠的男人,甘願做你的天然,被利用了還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啪!
空氣亂了。
暴力的氣息在細胞中竄燒著。
兩人互相糾纏、扭打成一團。谷洋在體格、氣力上佔的優勢,讓他在吃了兩記仁善的拳頭後,成功地將對方壓在那張原本用來服務顧客的美容沙發座椅上……
男人猙獰著狂怒的臉孔,對仁善咆哮著說︰“你毀了我的生活,我也不讓你好過!我要將你最寶貴的、最神聖的東西給毀了!等著看吧!”
“住手——”
這是仁善所能吐露的唯一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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