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打個電話給古瀛幻嗎？


    常晴朗曾有過這個念頭，不過她沒有付諸行動，在來美國之前沒有，下了飛機之後也沒有。


    如果古瀛幻對她還有點感情存在，怎麼可能在過去一個月里連通電話也不打，搞不好他身邊已經有了別人。


    但是孩子的事怎麼辦？


    好吧！她承認她有點罪惡感，但這純粹是因為她還沒想好要怎麼辦，她最後還是會說，只是如果他不回頭來找她，那她也不會再打擾他的生活，她會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


    鮑司幫她安排的住處是薇特老板的豪宅，Mandy說對方認為住飯店不會比住她的豪宅方便，所以堅持邀他們住在這里，而且這里有管家隨時能為他們服務，進出的人也不會像飯店那麼雜。


    不過他們才一抵達，常晴朗還沒機會躺下來好好休息，就已經有人走進她的房里。


    “妳到啦。”


    那熟悉的聲音嚇了常晴朗一大跳，她緩緩的回過頭，只見古瀛幻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走進來，他一點也不驚訝會在這兒見到她，那語氣就像是她只是出門逛街剛回到家一樣。


    常晴朗的腳像是被黏在地上，她沒法子動，只是怔怔地看著他，就像是見了鬼似的。


    “想吃點什麼嗎？我請管家幫妳弄，坐了那麼久的飛機妳應該也累了吧？”古瀛幻走向她，將她拉到沙發旁要她坐下。


    “我不餓。”她搖搖頭，雖然她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乍然見到他，她的情緒並沒有因此而變得喜悅。


    “Mandy說妳沒有吃多少東西，這樣不太好吧？”


    他的問題問得她心跳加速，她並沒有告訴Mandy她已經跟古瀛幻分手了，Mandy很可能已經告訴他她懷孕的事。


    “你怎麼會在這里？”她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會到這里，Mandy也說了工作行程不會超過四天，伯母親打電話回台灣找不到她，她還在家里的答錄機留言說到朋友家住幾天，怎麼古瀛幻會知道她在這兒？


    “妳不是來拍廣告嗎？我當然會在這里。”


    “他們告訴我薇特的老板是女的。”


    “妳是指古女士？”他臉上有著笑容，“妳應該跟她也很熟才對。”


    還會有誰？那位古女士就是連酷斯拉出現了她都可以教牠握握手的那位，別說是教酷斯拉握手，她教出來的兒子就已經夠看的了。


    “你們是在耍我嗎？”


    常晴朗的臉上沒有笑意，她根本笑不出來，這家伙打從離開台灣後就沒再與她聯絡過，現在他突然出現在這里，還看起來一副沒事人樣，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他。


    “只是推妳一把，既然妳堅持要把所有債務都還清才肯來，我們只好想出這個辦法，妳還是可以自食其力，如果妳不介意紅遍全世界的話。”


    拍完那廣告想不紅都難，廣告的代言費是天價，電影明星可能都搶不到這個機會，結果他們竟然為了她，就把代言工作交給她這個在西方世界沒人認得出臉孔的東方女孩。


    “所以這都是你們安排的？”


    “當然，要不然妳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肯來，妳以為這樣的『過渡時期』可以再拖上多久？”


    見到常晴朗出現在眼前，古瀛幻真的松了口氣，這一個多月來他有好幾次想打電話給她，但最後他還是忍了下來，想著她來就能給她一個大驚喜，現在一切成了真，他總算能放下懸在半空中已久的心。


    他伸手握住她，她的手有些冰涼，他立刻覆上另一只手試著溫暖她。


    “晴朗，妳應該知道我不可能讓妳一個人在台灣待太久的。”


    “可是……你連通電話都沒有打給我，我以為……”


    “以為我一走了之，我們之間的一切都煙消雲散了？”古瀛幻幫她接了下去。


    常晴朗的確是這麼想的沒錯，她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她想告訴古瀛幻她有多生氣，因為他到離開前都不跟她說話，甚至連走了也不說聲再見，可是她想起他要走時那不甘心的表情，當他用那種眼神望著她時，她只是懦弱的避開他的眼神，她知道他在生氣，他在等著她像以往那樣一見他生氣就順從他的意思行事，可是這回她並沒有照著他的意思做，也難怪他會火大。


    “你讓我以為會變成那樣。”她有些艱澀的開口。


    她抽回手，轉過身背對著他閉上眼，浮現在腦海里的全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回到家只有一個人的孤單影像，她這才發現過去一個月來她有多寂寞，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她和古瀛幻之間發生了什麼，在外人面前她得裝成什麼事都沒有，可是回到家後，屋子里少了古瀛幻的身影，只有她一個人面對那樣的孤獨，當時她什麼都感覺不到，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她才發現那有多可怕。


    “現在我不就把妳給拐來了嗎？”他走到她身邊，憂心的看著她，“妳不覺得開心嗎？我以為這會是個驚喜，我想妳應該不會主動跟我聯絡，我只好自己安排這些。”


    “Mandy也知道這個驚喜？”


    “她知道，她還說妳最近需要一些鼓勵，我想那是因為我不在的關系，妳並沒有告訴她我離開的事對吧？”從Mandy的語氣听來，晴朗似乎沒有告訴她他已經回美國的事，也沒提過他們之間有任何的不愉快。


    “嗯。”她當然說不出口。


    “那現在她也不用知道了。來，我給妳看一樣東西。”古瀛幻執起她的手，走到落地窗前，打開面向花園的窗戶，帶著她走到陽台。“妳看，下頭的花園我媽已經請人整理過了，她跟妳媽去買東西，等一下就回來了。她們想在花園舉行婚禮，妳覺得呢？”


    “什麼婚禮？”


    “我們的婚禮啊，不然妳以為還會是什麼？”


    “為什麼要結婚？”她從來沒听到他向她求婚，怎麼一下子就跳到了婚禮舉行地點這個選項？


    “我們結婚之後這樣比較方便，免得妳到時候還要台灣美國兩頭跑……妳不會以為我們一輩子就只停留在『正常交往』的階段都不結婚吧？”古瀛幻說得理直氣壯。


    “我以為你不想結婚。”


    “我從來沒有那麼說過。”


    “你為什麼會突然想結婚？是因為我懷孕了嗎？”


    “當然不是……”古瀛幻急著想解釋，但是他听到她後頭說的那句，所有的解釋全在他腦子里泡沬化，一個字也想不起來。“妳說什麼？妳懷孕了？！”


    完了，Mandy沒說，她八成以為古瀛幻早就知道了，常晴朗這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妳懷孕了是不是？我沒有听錯吧？難怪Mandy老是說那些奇怪的話，原來她恭喜我是在恭喜這件事是不是？”古瀛幻臉上寫滿了恍然大悟，但當他徹底領悟了這消息後，接著遭殃的便是常晴朗。“妳怎麼不早點跟我說？妳居然沒有跟我聯絡，妳是不打算讓我知道嗎？”


    “我……我只是不確定你會想知道。”


    “我怎麼可能會不想知道！”古瀛幻吼了一聲，看到她被他的吼聲震了一下，他連忙收住情緒，但一想到她懷著身孕還搭飛機千里迢迢飛到這兒來，他就忍不住要擔心。“妳竟然還大老遠的搭飛機到這里來，妳……”


    “是你們指定我當廣告代言人的。”常晴朗無辜的說。


    “我得打電話跟我媽說，她跟妳媽要是知道一定會氣死，妳等著今晚被海罵一頓好了，到時候我可不會救妳！”古瀛幻簡直快氣瘋了。


    面對他的冷言冷語，常晴朗看了他好半晌，最後只輕輕的說了聲︰“好啊，隨便你……”


    她語氣里的辛酸听得古瀛幻沒辦法只好收起怒火，無奈的說︰“妳應該一知道懷孕就打電話給我，我記得我留了電話在桌上。”


    常晴朗聳了聳肩，想起那張紙條她還是忍不住靶到難過，他竟然只在桌上放了張紙條，連聲再見也沒說的就走了。


    “晴朗……”她那副模樣不會是要哭了吧？“妳怎麼了？我並不是故意要凶妳。”


    “沒事，我只是有點難過。”她想擠出笑容，可是這陣子她笑得好累，她真的快裝不下去了。


    迸瀛幻心疼的將她摟進懷里，柔聲哄道︰“沒事了，妳看我不是在這里嗎？老媽她們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沒有人會舍得罵妳的。”


    但他的話並沒能止住常晴朗的眼淚，看得出來她想忍住，但豆大的淚珠就是不停地滑落。


    “好啦，都怪我不好就是了，那時候我不應該逼妳跟我一起來美國，還搞得兩個人都不高興，我以為我不打電話給妳，妳就會像以前那樣擔心我的想法而主動打電話過來……”


    “為什麼每一次都是我讓步？”這才是讓常晴朗最覺得不平的地方。


    “我已經道歉了。”現在懷孕的人最大，如果不在老媽她們回來前讓晴朗的眼淚停住，他可有罪受了。


    “你竟然把我一個人丟在台灣……”


    “是妳不肯跟來的，我從頭到尾都希望妳可以跟我一起來美國，妳忘了嗎？”


    “但是你連走的時候都沒有跟我說再見。”


    “那是因為我知道我一定會把妳接過來，而且我還準備好婚禮等妳，難道妳不想嫁給我嗎？”


    “你根本沒有跟我求過婚……”


    常晴朗也不想在這時候哭得這麼丑，但是她情緒一上來就停不住，這陣子所有的辛苦她全一個人撐了過來，這已經花掉了她所有的力氣了。


    她說得沒錯，他的確沒有向她求過婚，不過這是可以補救的。古瀛幻從口袋里拿出指，執起她的手輕聲的問︰“常晴朗小姐……”


    常晴朗看他真的拿出戒指，一時之間有些傻眼，不知道自己該繼續哭，還是該忍一忍听他要說些什麼。


    迸瀛幻單膝跪地，一副誠心模樣，但說出來的話語卻令人絕倒。


    “妳應該沒有木頭到真以為我會不愛妳吧？如果妳還有人性的話，就趕快答應我的求婚吧。”


    常晴朗愣了足足三秒，小臉一垮，“這樣哪算……”


    “那就為了妳肚子里我們的小孩好了。”


    “我才不要奉兒女之命結婚！”常晴朗直接就回絕了他。她要的那三個字他從來沒有開過口，在這神聖的一刻他總該說吧。“若是你連求婚都不願認真看待，那我們還有結婚的必要嗎？”


    看在那句話一輩子只要說這一次，古瀛幻決定認了。


    “晴朗，看在我愛妳的份上，請妳嫁給我，讓我疼妳一輩子。”


    這還差不多……常晴朗停了幾秒才點點頭。


    呼！迸瀛幻趕緊將戒指套進她指間，然後對著門口喊︰“不用躲了，可以進來了，我已經听到你們的聲音了。”


    罷剛他說出那句終極求婚話語時，只有晴朗淚眼汪汪的專注在那些字句里，他則是听見門外爆出了輕微的歡呼聲，現在婚都求完了，晴朗也答應要嫁他，外頭的人也用不著再躲了。


    丙然不出他所料，門外站了一堆人，古母首先探頭進來，還好她及時趕回踫上了這一段，要不然錯過了可是會捶心肝，後頭還有常母和Mandy，以及一票跟著常晴朗從台灣來到美國的經紀公司人員。


    “干得好啊！兒子。”呵呵……本以為兒子娶妻是無望了，好不容易踫上了真命天女，總算有人可以把兒子收服，古母自然是笑得合不攏嘴。


    “瀛幻，以後晴朗就要交給你了。”常母也高興得跟著流淚。


    “妳們是從哪段開始听的啊？”他以為還有件事比結婚更會讓長輩們興奮的，但她們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會不會沒有听到？


    話一說完，他便感覺到常晴朗悄悄的捏了他一下，求救的眼神跟著傳過來。


    抱歉了，未來的老婆大人，誰教妳懷孕了也不通知一聲。古瀛幻心里閃過愉悅，誰教他舍不得多罵晴朗一句，一見她淚眼相對他就一點辦法也沒有，這扮黑臉的工作只好交給媽媽們來處理了。


    “我們從求婚那段開始听的。”古母還很不給兒平面子的直接批評，“你的第一段台詞真的很遜耶！什麼叫做不嫁就是沒人性，要是我才不想嫁呢！”


    “所以妳們前面沒听見。”


    “什麼前面？”


    “就是晴朗說她已經懷孕的那段啊。”


    迸瀛幻說完還幸災樂禍的看了常晴朗一眼，只見未來老婆一臉大禍臨頭的表情。


    “晴朗！”


    常母和古母的叫聲震撼了整棟豪宅，連院子外都听得見，不過伴隨著擔憂和氣憤之後的是滿滿的關愛，常晴朗在眾人的呵護下明白接下來迎接自己的將會是美麗人生，而那個剛剛還說著不會讓她挨罵的男人，最好把皮給繃緊一點，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把這筆帳給討回來。


    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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