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心至尊  第六章
作者:林淮玉
    剪紅情,裁綠意,花信上釵股。


    殘日東風,不放歲華去。


    有人添燭西窗,不眠侵曉,笑聲轉、新年鶯語。


    舊樽俎,玉縴曾擘黃柑,柔香系幽素。


    遍夢湖邊,還迷鏡中路。


    可憐千點吳霜,寒銷不盡,又相對、落梅如雨。


    吳文英?祝英台近


    也許一開始她就錯了。


    泵息養奸,惹上麻煩,自是她現在的寫照。


    只有出走,離開暢情園才能暫時解?她的困境,問題是,她要怎?走呢?正大光明拎著行李從大門走出去嗎?


    就算避過?人的目光,伍壹火呢?他就守在不遠處,大咧咧的往外走不是自投羅網嗎?


    前門不成,後門呢?


    後門是暢情園後花園的偏門,她從沒往那個方向走過,暢情園靠山,由偏門走該是隱密的一條路。


    她收拾簡單的行李,護照、身份證明文件絕不能漏帶。


    吃過午飯,下人全回屋里休息。小語由早上睡到晌午仍沒有動靜,肯定是太好睡了。


    她推開偏門,前方是條小徑,應該很快就能到鬧區,畢竟這里是台北市。果然步行不過數分鐘,她立刻攔到一輛計程車,直奔機場。


    另一方面,睡飽後自然醒的桑小語,伸伸懶腰,看了看腕表。“三點多了,自動放假好了,反正現在去公司也不能做什麼事,我又不是曾非凡,非靠賣命才能捧住飯碗。”她自言自語,邊嘀咕邊往?房去找東西祭五髒廟。


    電話鈴聲大響此時。


    “怎?大家的耳朵全聾了?”


    發牢騷歸發牢騷,電話還是得乖乖接起,還沒sayHello,對方惡劣的嗓音即先響起︰(賤人,裝傻啊!再讓老子等十分鐘試試看!)


    “你神經有問題啊!誰是我老子,你有種親自來向我拿錢。”惡人自有惡人磨,她桑小語可不是省油的燈,想勒索她的錢?門都沒有!


    (小心我殺死你全家!)


    “你想殺人之前麻煩你稍微調查一下,本小姐可是登記有號的孤兒院院童,你別殺錯人了。”想?杠是不是?她正愁沒人閑扯。


    他沉默了數秒。(你不是袁心?)


    桑小語戒心升起。“連袁心的聲音都認不得,你是哪門子的朋友啊!”


    伍壹火匆促地把電話掛掉。


    桑小語朝著電話發呆。“天啊!”心惹上麻煩了。


    “那個打電話來要錢的人一定是伍壹火。”曾非凡肯定的下結論。衡甫的案子早已鎖定凶嫌,主嫌?仍逍遙法外。


    眉頭深皺的岳衡堯沉重地道︰“她?什麼不告訴我?”


    “因?她不?信任你,她沒有把握你會相信她。”


    “太可笑了,我要查的是衡甫的案子,她一定是目擊者,有什麼不能說的呢?”他想起昨夜,她的眼眸含恨的看著他,這事非凡和小語?不知情。


    “要不要查通話紀錄?”桑小語問。


    “伍壹火不會笨到使用家用電話,他百分之百用的是公用電話,而且我若沒猜錯的話,很可能就是路口的那具公用電話,近距離,方便拿錢。”曾非凡推測道,他說這話時眼神一直往衡堯身上飄去,他隱約看得出衡堯非常在乎心。


    “表哥,現在怎?辦?要不要報警啊?”桑小語也沒了主意。


    “非凡,告訴警方伍壹火打電話來暢情園勒索我們,不過別把心牽連進去。”他陰沈地道。


    “這個伍壹火真該死,好手好?的只會向人討錢,先是衡甫,現在是心。”曾非凡說。


    岳衡堯無法想像她會發生什麼樣的意外,他終于嘗到了史無前例、?著一個人懸念的痛苦。


    “不靠警方找人,那要怎?找?”桑小語比較關心的是尋人的問題。


    “靠美金找人。”岳衡堯說,花錢請偵探會有效率些。


    他恨自己對她過分粗魯冷淡,要不然她不會踫到麻煩事也不願開口同他說。


    敝不得她上PUB學人家借酒澆愁;怪不得她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對了,有一個人也許會知道她的去處。


    無奈,他失望了。


    卓懷仁完全沒有她的消息。他所受的震驚與他們同樣?烈。卓懷仁不明白心有困難怎會沒來投奔他?以他們之間的交情,她不該見外的。


    岳衡堯同樣不解,她不求于他有?可循;不求于卓懷仁又意味著什麼呢?


    “我所知的和你?無不同。那天,我和心本來約好要私奔的,她?沒有告訴我她目擊令弟被槍殺的過程;她告訴我的和她在警局作的筆錄完全相同。”


    “你今年大學畢業了吧?”他突然轉口問。


    卓懷仁頷首,面對富有的情敵不免內斂許多。


    “小語告訴我你是籃球校隊。”岳衡堯對他的背景十分清楚,但怕他設防,只得有所保留。


    “只是興趣,興趣不能當飯吃。”他識時務的說。


    “想不想打職籃?”岳衡堯問。


    卓懷仁楞了一下。“我不想靠你。”他有自己的硬骨。


    “有能力的人不要怕靠人?,這無損你的骨氣。有的時候借力使力會使事情事半功倍。”


    “我想靠自己的實力。”


    岳衡堯同意。“靠自己當然很好,不過機會稍縱即逝。如果有個朋友願意助你一臂之力有何不可?”


    “你?什麼願意幫我?”


    “因?你愛心。”理由很簡單。


    “若是如此,你應該視我?仇敵,不該幫我。”


    “不是情敵,也可以做朋友。”


    “你這麼有把握今後我不再是你的情敵?”


    “因?我相信聰明人只做聰明事,而你是聰明人。”


    卓懷仁略微喪氣的說︰“我承認我在許多方面不如你。”


    “至少你比我年輕。”岳衡堯幽默地說。


    “年輕?不表示長壽。”卓懷仁不免悲觀。


    “年輕就是機會。”不愧是生意人。


    “心不告而別,我完全亂了方寸。”


    另一個男人如此在乎自己的心上人,岳衡堯不免心中酸味濃烈,但他仍盡量保持風度。一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不需和這個小毛頭爭風吃醋。“最近這場球賽你一定要加緊練習,全力以赴。不論是靠別人還是靠自己,關鍵性的一刻還是得拿出好成績。”


    “可是心……”


    “她是我的女人,千山萬水我也會把她找到,這點不勞你費心。”


    卓懷仁明白該是閉嘴的時候,再說下去難免會讓人以?自己不知好歹。


    桑小語守在電話旁打瞌睡。


    “到房里睡,女孩家躺在客廳睡大覺實在不雅。”曾非凡搖醒她。


    桑小語怔忡一下,揉了揉眼楮。“你管我雅不雅!”


    “你這是因反對而反對。”曾非凡糾正她。


    “星期天輕松一點也不?過,誰像你,放假還西裝革履的走在家里看風景。”她指指他一身正式的服裝。


    “我剛才從外頭回來,上法院穿正衣服裝也不?過。”


    “法院?作啥?公證結婚啊?”她開玩笑。


    “衡甫的案子結案了,我代表衡堯聆听宣判。”


    袁心走後隔天下午,埋伏在暢情園附近的警察三兩下即逮著伍壹火。落網後的伍壹火毫不在乎的說︰“我是躲得不耐煩了,才會現身讓你們捉著。”


    “真奇怪,一切又回到原點,好像心從來不曾出現過。”曾非凡說,扯了扯領帶。


    “衡甫死得最冤枉了。”桑小語感嘆。


    “怪只怪他太貪玩,否則榮華富貴一輩子享用不盡。”


    懊怎?形容衡甫這孩子呢?和小語同年,?比小語還孩子氣,與衡堯雖不同母親所出,但十分敬重衡堯這個兄長,簡單說來,是個沒有什麼特色的人。


    桑小語一臉掩不住的興味。“你準備?表哥賣命一輩子嗎?”這是她從來不曾問出口的問題。曾非凡很認真的凝視她。“我不曾賣命,更沒有如你所說的簽下賣身契,我不過堅守盡力而?的原則,這不是錯。”


    “表哥到底用什麼收買了你,讓你這麼死忠?”


    “死忠不好嗎?”他反問。


    桑小語聳聳肩。“未曾見你對愛情死忠過。”


    “也許沒踫對人吧?!”他含蓄地道。


    桑小語突覺耳根燥熱,心沒來由的怦怦直跳,難道她一直不願承認的事發生了——


    她愛上了非凡?!


    不可能,沒有可能,這是多?瘋狂的事啊?!她看不起他的,不是嗎?她嫌他的出身,嫌他是岳氏的走狗、奴才,她沒有任何理由愛上一個奴才、走狗。


    可她?什麼會覺得心亂如麻呢?


    “你很熱是嗎?”他問。


    “呃?”她回過神。


    “你的臉好紅,是不是中暑了?”他站起身走向冷氣機,看看溫度。“適中啊!”


    “我出去走走,這里太悶了,我需要透透氣。”桑小語狼狽的要離開張力十足的現場。


    “外頭很熱,你最好?把洋傘。”曾非凡朝她的背影提醒道。


    桑小語胡亂的點點頭,?沒回屋里拿傘就走了。


    曾非凡搖搖頭,“她又怎?了?”他又不是洪水猛獸,不是嗎?


    毫無目的在街頭漫步的桑小語,喃喃自語的模樣像個小瘋子。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愛上她的敵人。


    她時而模模發燙的臉頰,時而模模如擂鼓般的心跳。


    她死定了、死定了,就要萬劫不復了。愛上一個根本不會愛自己的人,不是死路一條嗎?


    哦——MYGod!誰來救救她?


    “桑小語。”有人叫她。


    是卓懷仁!


    “你怎會在這里?”


    “我在這附近練球,你呢?是不是病了?見你自言自語的。”卓懷仁低頭瞅著她。


    “你球練完了嗎?”她問。


    “球是練不完的,不過可以休息一下。”


    “渴不渴?我請你吃冰。”她需要冷靜一下。


    卓懷仁接受她的邀請,他也很煩,至少有個也認識心的朋友可以聊聊天。


    兩人來到冰果室,各點了一盤冰。


    掃完一盤冰,桑小語搔搔頭發,弄得一頭大亂。“我的頭快冒?了。”


    “你不是才吃完一盤四色冰嗎?”卓懷仁指指盤底朝天的冰盤,看不出來瘦巴巴的小語食量驚人。


    “我慘了啦。”她欲哭無?。


    “是不是心怎?了?”他心一驚。


    桑小語指指自己鼻頭。“都說是我了,干心什麼事?”


    卓懷仁松了一口氣。“不是心就好。”


    “真不公平,怎?你們男人心里、眼里全是心,我桑小語就不是女人嗎?”這款差別待遇令人感到挫折。


    莫非,非凡也愛上心?


    應該不會的,他對表哥這麼死忠,朋友之妻不可戲的道理他會不明白嗎?


    “你在想什麼?”卓懷仁問。


    “我在想,你們男人?什麼有志一同全看上了心?”


    “我和心本來就是男女朋友的關系,是造化弄人讓我們分開,至于衡堯——我不是他,不能代他回答。”


    “你覺得我有沒有女人味?”


    “你是女人,當然有女人味羅!”他不懂她的問題真義。


    “有沒有很有女人味?”


    卓懷仁想了想,老實的說︰“你不是我會愛上的那一型。”


    “那你知不知道可有人會欣賞我這型的女人?”


    善良的卓懷仁不假思索的點點頭。


    “真的?”桑小語有點喜出望外。


    “你人漂亮、心地又好,怎?會沒人懂得欣賞!”


    “不是安慰我?”所有的自信突然在今天消失無?。


    “不是。”


    滿意的桑小語又叫一盤冰。真是酷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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