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與花郎(上)  第8章(1)
作者:沈韋
    變成女人的她是否有哪兒不一樣?


    回到八公子府,已經入夜時分,待在閨房里的葉芙蓉仍做小廝裝扮,坐在銅鏡前左攬右照,隱約覺得她的眼神似乎變得比較柔媚,而她的唇……似乎有些紅腫。


    她撫上柔軟豐唇,想起白天在湖中沙洲與公子爵火辣纏綿的情景,雖然他在讓她變成女人的那一刻很痛,可後來便漸入佳境,使她忘卻痛楚,與他領略美妙的歡愉。


    當他吻遍她全身時,她也吻遍他全身,無一遺漏。


    一想到她的唇竟吻上他的火熱,她便全身發熱泛紅,雙手忍不住狂扇火燙雙頻。她真是太大膽了,竟然……竟然與他狂野到百無禁忌,他不僅沒被她嚇著還開心的鼓勵她。


    他喜歡她的大膽嘗試,她也喜歡他的火熱取悅。


    貪歡的兩人根本要不夠對方,直到夕陽西下,才戀戀不舍游回岸邊。


    現下她的身子仍因白天的放縱而酸疼,她羞得將臉埋進柔女敕掌心,逸出滿足嘆息。


    熱愛馬的他回來後,待在馬廄刷洗閃電與如風,再喂食它們糧草,他會好生愛憐地同如風和閃電說話,得好一陣子才會回到主屋。


    廚娘已遵照她的吩咐在灶房備菜,有他們倆各自喜愛的菜肴,白天與他縱情纏綿,教她餓得前胸貼後背,等不及要填飽肚皮。


    不過她會耐著性子等他回來,這樣……像不像妻子等候丈夫?一這麼想,她便羞答答笑彎了眼兒,想著待會兒下人就會備好熱水讓她沐浴,她想要為他換上漂亮衣裳,好生裝扮一番。


    突地,外頭傳來一陣騷動。


    “站住!大膽狂徒,竟敢擅闖八公子府!”府中護衛大聲吆喝。


    旋即刀劍交擊聲刺耳傳來。


    葉芙蓉心下一驚,猛地跳起,“糟了!他人在馬廄,護衛可趕過去了?”她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奔至門邊要沖出去,當雙手踫到門扉的那一剎那,猛地想到,倘若她出去要護衛趕到馬廄,本來不曉得他下落的刺客便可得知,那可不好。


    她壓抑滿心驚慌,雙手合十,慮誠祈求,“千萬別出事,千萬!”


    砰的一聲,她的房門遭人踹開,她嚇了好大一跳,瞪著代露出雙眼的蒙面刺客。


    刺客見到她,不由分說提劍朝她刺來。“找到了!”


    葉芙蓉見狀拔腿就跑,刺客緊追不放,劍尖削過她的衣袖,一截布料翩翩落地。


    “哪里逃!”刺客一擊未中,雙足一點,一個躍身起落,來到她身前,森冷的長劍再歡刺向她。


    差點一頭撞向劍尖,嚇出一身冷汗的葉芙蓉急忙止步,步步後退,竭盡所能閃避刺客追殺。


    “小姐,小心!”府中護衛沖進來擋下刺客無情劍鋒,唯恐會傷到主子的心頭肉。


    刺客听見護衛稱小廝為小姐,不禁愣了下,可護衛的驚慌,說明不論這名小廝是男是女,在公子爵心中肯定佔有不小的分量,主子要的不是公子爵項上人頭,而是府里不男不女的小廝小命一條,凡是見著與主子口中相似的小廝,殺無赦!


    “快來人!保護小姐!”護衛揚聲大喊。


    在外院阻擋刺客的護衛听聞,急忙奔入保護。


    在外與護衛纏斗的刺客同時听聞焦急呼喊,見獵心喜,提著沾血兵器,全都往這頭奔來。


    葉芙蓉見到護衛及刺客全涌進房里,心下一惱,大伙都在這兒,那爵豈不是沒人保護?


    “殺了她!”刺客大喊。


    護衛心下一驚,忙將她團團護守在中間,抵擋來勢洶洶的刺客。


    此舉無疑是向刺客們說明,她真的非常重要。


    刺客更加不肯輕易放過,群起圍攻。


    雙方打得如火如荼,不時有人傷亡,葉芙蓉看得心驚膽戰,無法突破重圍的她心里直掛念公子爵的安危。


    待在馬廄同閃電、如風情話綿綿的公子爵接獲刺客闖入的消息,足不沾地立即趕往丑丫頭的院落,到了外頭,便听聞殺聲震天,心下一凜,怒火中燒,“該死的刺客!竟敢闖入本公子府里撒野,本公子要你們來得去不得!”


    火氣囂張的他沖進去,見到與護衛廝殺的刺客,雙掌凝聚內力擊向刺客背心,震碎對方心脈。


    怒紅眼的他毫不猶豫,見一個殺一個,見一雙,殺一雙。


    “是公子爵!”有刺客見他出視,揚聲大喊。


    一名最接近葉芙蓉的刺客朝她擲出手中鋒利長劍。


    長劍穿過護著葉芙蓉的兩名護衛中間,筆直射向她的心窩。


    葉芙蓉驚駭瞪大雙眼,蒼白的唇微張,發不出半點聲音。


    “不——”公子爵見狀,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他急急抓起一把搶來的劍射出,試圖打掉長劍去勢。


    鏘——他射出的劍未能完全打掉刺客射出的長劍,僅僅打偏。


    剝的一聲,他心神俱烈,眼睜睜看著長劍沒入丫頭的身體。


    長劍來勢凶狠,教葉芙蓉站不住腳,整個人往後仰跌,她重重摔在地上,後腦勺遭受撞擊,眼冒金星,一瞬間不清楚發生何事,只知她跌倒了,頭好痛,而胸口也有些刺痛。


    她,怎麼了?


    她听見公子爵發出她所听過最可怕的怒吼,他很生氣,很生氣,是因為這群不速之客?或是她跌跤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該出現,這群刺客殺人不眨眼,他會有危險。


    “快走……你別來……”她虛弱的想要大聲警告他,聲音卻淹沒在殺戮聲中。


    心急如焚的公子爵一路殺過去,凡是擋道者,皆不放過,尤其是出手傷害丑丫頭的刺客,他一把擒抓住,對上對方誓死如歸的雙眼,他的手指緊緊鉗制對方咽喉,凶狠低撕,“你好大的狗膽,膽敢動本公子的女人!”


    刺客冷冷一笑,“這是你應得的。”


    喀的一聲,怒火奔騰的公子爵倏地扭斷刺客的脖子,大吼,“全都給本公子殺了!”


    “是,公子爺!”護衛听令,劍起刀落,殺殺殺!


    心神欲裂的公子爵來到倒地不起的葉芙蓉身畔,雙眼泛紅,顫抖著手,心痛如絞地望著插在她身上的長劍,不過一刻鐘前,她還偎在他懷中燦笑如花,此刻竟已身負重傷,為何會如此?


    葉芙蓉望著臉上滿是痛苦的男人,虛弱低啞著聲,“這里很危險,你不該來……”


    鮑子爵小心翼翼地將她抶進懷里,他不敢踫觸插在她身上那柄長劍,頭也不回地大喊︰“快去找古大夫來!”


    他恨極自己,為何要在馬廄停留?他恨極自己,為何沒跟古大夫學得一招半式,如此他便能馬上處理她的傷,不至于手足無措。


    “我……沒事,只是……只是撞疼腦袋……”她不要他擔心,不要他傷心,其實她好怕,不敢看向插在身上的長劍。


    起初她真是覺得頭痛欲裂,不覺得胸口有多大疼痛,可沒多久,她便發現胸口插了柄劍,著實嚇壞了,連呼吸都苦不堪言。


    她,是不是快死了?


    她還不想死,她想要陪在他身邊與他嘻嘻笑笑,想看他耀武揚咸,頤指氣使,她真的直的連他的粗聲粗氣都好喜歡。


    “你疼得不僅僅是腦袋,你明白嗎?”他聲音嘶啞,破碎得幾乎不成字。


    她對他擠出輕松笑容,“你忘了……忘了……我……我就是來替你消災……擋厄,雖然……雖然……薔薇說我不是……但誰說我不是?你……不就是安然……無恙……”


    如果,如果今天她終將死去,能死在他懷里,是上天給予的恩賜,她會欣然接受。


    “你這傻瓜!誰要你替我擋來著?!我不要你替我傷,替我痛,我就要你成天笑得像個傻瓜,無憂又無慮,你若膽敢死去,我就把你的家人全抓來,每天鞭他們教十下,讓他們生不如死!”


    “你……才是真正的傻瓜……”居然拿與她感情不夠深厚的家人威脅,她輕輕笑了,“我只在乎你……只在乎你……”


    打從她進宮後,她的世界唯有他,當她的家人將她拒于門外時,唯有他亳無芥蒂敞開門扉,當她的家人一再對她有所求時,唯有他無所求,從此她的真心真意,只獻給她愛的人。


    “既然在乎我,就不許你離開我。”公子爵將她抱得好緊好緊,緊到害怕她會在下一瞬間便消失。


    她的發心感到濕意,她的臉也濕濕的,心痛擰,“別哭……”


    “我才沒哭,是下雨了。”他不舍的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痕,是他的淚?抑或是她的?


    屋內豈會下起雨來,奇怪的是她的眼角越來越濕,她的眼楮也下起雨來,她想要對他微笑,偏偏嘴巴沉重到連上揚都困難,眼皮也開始沉重,她累了,想睡了……


    “到底有沒有人去叫古大關?為何這麼久他還不來!”公子爵驚恐地見她合上眼,發出撕心裂肺的大吼,“該死!她若有個三長兩短,本公子要你們所有人跟著陪葬!”


    眾人臉色大變來回奔走,登時亂成一團。


    自兒時丑丫頭中毒,公子爵承受驚恐後,他已多年不曾如此害怕,巨大的恐懼像無底洞吞沒他的理智,他對每個人大吼大叫,猶如瘋狂的猛虎,就算古大夫出現,動手救治葉芙蓉,他仍不滿意,除非讓他的丑丫頭下一刻便活蹦亂跳,否則他笑不出來。


    他完全被惹毛,焦躁不安來回踱步,當婢女端出被葉芙蓉鮮血染紅的水盆時,他氣息一窒,額際青筋浮跳!


    婢女見到他怒極瘋狂的神色,嚇得大氣不敢喘一下,連經過他身邊,都不由屏住呼吸,唯恐下一瞬間,他會凶性大發。


    心如刀割的公子爵挫敗地抱著頭,望著躺在床上臉色灰敗的葉芙蓉,傷心低喃,“我不該忙著喂閃電與如風,我該牢牢守在她身邊,這樣她便不會受傷。”


    雙手小心翼翼取出劍刃,為葉芙蓉止血的古大夫嗓音無比平靜,“敵人藏身暗處,等的就是這一刻,公子爺無須太過自責。”


    一旁的學徒小南不必師傅言明指示,目不斜視遞上干淨的布,讓他拭去位于葉芙蓉鎖骨下方,胸部上方,正汩汩流血的傷處,幸好那一劍失了準頭,否則她的小命早就不保。


    迸大夫說的沒錯,刺客就是要殺他個出奇不意,否則如何成為刺客,但他就是無法原諒自己的輕忽大意,他已下令追查,究音是誰意圖要挖他的心肺,他要以牙還牙。


    鮑子爵眼尖地瞧見覆在她胸上的布往下移動,一個箭步上前,探手為她拉整好,以免春光外泄。


    迸大夫眼也不抬,專注醫治葉芙蓉。


    年方十五,稚氣未月兌的小南更是不敢亂看,深怕會遭盛怒中的公子爵砍掉腦袋,他可沒忘記和師傅趕來時,公子爵瘋狂嘶吼要砍掉眾人腦袋。


    鮑子爵一股火就要沖破胸臆,郁悶的十指扒梳過凌亂黑發,很極地咬牙,“本公子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小南偷偷瞄了眼怒氣沖沖的公子爵,見他仍穿沾滿鮮血的衣袍,不由瑟縮了下肩,心想今兒個公子爺殺的人,難道還不夠多?


    “專心凝神。”額際凝聚汗珠的古大夫低喝。


    “是,師傅。”小南馬上拿起帕子為師傅拭汗,再穿針引線。


    葉芙蓉早就暈過去,古大夫怕她會在治療過程中痛醒,于是用藥讓她昏睡。


    鮑子爵瞪大眼看著小南將穿好線的針交到古大夫手中,立即發難,“你要拿針刺她?!”


    丑丫頭為他縫過傷口,他知道那會痛,而他不想她痛。


    神色自若的古大夫不看暴跺狂虎一眼,慢條斯理地刺下第一針,“我是醫治,不是傷害。”


    忐忑不安的小南很怕八公子會失去理智沖過來擰斷師傅的脖子,他鼓起勇氣,不夠壯碩的身軀擋在兩人之間,以免師傅遭遇不測。


    鮑子爵眼睜睜看著針刺進葉芙蓉嬌女敕的肌膚,痛苦地眯了眼,低啞著聲,“我不喜歡。”


    “我也不喜歡,但很多事不得不為之,無關喜好。”


    “這麼多年了,你的脾性都沒變。”


    “公子爺則越來越張狂。”


    小南嚇死了,萬萬沒想到師傅膽敢這樣跟八公子回話。


    完了,完了,今日他和師德小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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