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娶嫣然弟弟(上)  第6章(1)
作者:雷恩那
    “是高祖爺爺親口與孫兒訂下的規則,最後卻出爾反爾,還出其不意發招,如此豈是大家風範?”


    “何來其不意?你听到有誰喊停了嗎?沒有嘛!既沒叫停,招便不算犯規。”老老的嗓聲偏細,說得略急了,聲調不禁蕩高,听起來有些刺耳。


    “當初說好,只要有本事摘到幻影花,讓花自個兒認了主子,高祖爺爺就什麼也不管,任由這株幻影花隨它的主人離開山月復,離開谷地,如今花已有主,高祖爺爺莫不是舍不得?”


    “咱還有什麼舍不得的?”老老的聲音突然轉低沉,很洪亮,能震得人胸腔共鳴。如此這般,像是同一人在說話,又似不同人了。“你這小子若肯乖乖就範,這整座山月復里的寶貝全歸了你,歸了氣宗、劍宗那些家伙,我都不會多眨一下眼。”


    “老祖宗使那樣的幻陣……恕孫兒無法苟同,總而言之是高祖爺爺失信在前,此關確是我們得勝,您不能再強留誰。”


    偏細的尖銳嗓音又起。“誰失信了?誰啊?!當時跟你訂約的可不是我。


    “也不是我。”低沉聲音緊接著道。


    細嗓笑了兩聲。“嘿嘿,你是跟你阿大高祖訌約,可沒跟咱倆訂啊,什麼『出爾反爾』,『失信違諾』這般罪名,咱們可不擔。阿大,你擔不擔?”


    好半晌過去,同樣是老老的聲音,但聲線更幽沉,如不見天日的深谷里長年回蕩的風旋,慢吞吞答道——


    “把女女圭女圭給打進陣里的又不是我,不擔。”


    半昏半夢間,有人圍在她身邊交談。


    惠羽賢眼皮子底下的眸珠不住輕顫,下意識想去听取、去分辨。


    綁主大人也在其中。


    他的聲音她已然熟悉,不熟悉的是他語氣中透的無奈,有幾回還在一陣吵嚷中選擇靜默,好像拿老人家很沒辦法,非常無言。


    至于老人家……她本以為只有一位,分辨到後來,竟然不止嗎?


    靶覺人來來去去,有時三、四道聲音,有時是兩人對談,也有單獨杵在一旁喃喃自語著,還會把她當成說話的對象,要不就自問自答。


    此刻——


    “該醒了吧?”、“是該醒了。”、“眼晴不張開嗎?”、“張開眼晴不一定是醒著。”“那閉著眼是醒著嗎?”、“唔……”


    “老大你掐女娃兒一下,看她叫不叫痛?”


    “痛了就是醒了。”


    “老二你把人家女女圭女圭打了,還要我掐她,你這人……嘖嘖,咱不想跟你站一塊兒。”


    “嘿,你還有臉了?歸根究柢還不是因為你跟那小子訂約!說什麼幻影花絕對不會被摘走,他得不到花去救命就只能來求咱們,屆時要他乖他就會乖,你瞧你瞧,那小子肯乖了嗎?”


    “他不乖你也不能對女女圭女圭出招,不過……話說回來,這樣耐打耐摔的娃兒還挺稀罕的,老二你臨了使的那記幻術,落在女女圭女圭身上卻痛在那小子心上,這招『隔山打牛』倒也可以啊。”


    “是吧是吧?咱都覺自個兒厲害,腦子轉得夠快。”


    “幻境迷亂,且有是異香助陣,女女圭女圭的意志很是不錯,以她這個年紀有這般內力修為也算難得,倒沒被完全奪去神智,欸……這……這也太可惜。”


    “無妨,咱們沒能眼見為憑,到底把小子誘進去了,凌氏一族不是說咱們幻宗是奇婬巧技嗎?哼哼,咱的這一個幻陣就走心黑手狠、自婬婬人的路子,即便小子持心夠正,內力深厚,最終沒婬到他,肯定也看了什麼不該看的。”


    “看了就得挖眼!”


    “挖他眼楮作甚?你不讓他負責啊?”


    “啊!那叫他過來負責!”


    惠羽賢被這越說越響的交談聲喚醒,雙睫輕揚,眨了眨,再眨了眨,定楮。眼神一定的同時,她突然連氣都不敢喘,心房猛地一震。


    這是……什麼情形?


    她微張著嘴仰望出現在上方的三張面龐。


    寬寬的額,極削瘦的面頰,顴骨格外突,白到發亮的須發和長眉,眼晴細長,猶如兩道飛挑的縫兒,只見精光爍燦卻辨不目珠與眼白……是三張生得一模一樣的臉,須發雖白,臉膚卻白里透紅,他們正盤坐著圍觀她,用那細小閃亮的眼,直勾勾、毫無遮掩地看她。


    不出聲,好怪。


    她眸光溜了三張面龐一圈,舌根才動,其中一人卻搶在她前頭說——


    “那小子婬了你是不?”


    三道老老的陌生聲嗓中,最尖細的那一道。


    惠羽賢先是一怔,听明白他所問的,根本來不及臉紅,腦袋瓜已左右直搖。


    “你盡避說出來別怕,有咱們替你作主,你說,你快說啊!”


    是低沉且洪亮的那道聲音。


    惠羽賢細吐出一口氣,吐得小心翼翼,還是搖頭,只是搖得小力了些,漸漸能意識到身所何在,以及圍在身邊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她倏地一個鯉魚打挺,不見腿如何抬高,單憑腰力已躍起身。


    她是躺在一大片通鋪般的廣榻上,因所臥之處靠牆,余下的三面均被盤坐的老人家包圍,她只得正經跪坐在原處,朝凌氏的三位老祖宗抱拳施禮。


    “晚輩惠羽賢拜見三位老前輩。”


    凌氏的幻宗老祖竟是一胞三胎的兄弟!她尚有些迷亂,但到底是混過武林盟,江湖禮數自然而然擺將出來,已朝三個不同方向分別作揖深拜。


    “『慧』與『賢』?是聰慧又賢慧啊?賢慧,慧賢,這名兒好。”說話的老者聲音低幽幽、慢騰騰,彷佛大山崩于前亦不改其色。


    惠羽賢凝神回想,應該是那位阿大高祖,是三位老祖宗里的老大。


    而噪音最細最薄的那位行二,偏低偏沉的那位排行最末。


    “老前輩,晚輩的姓名並排——”


    “前輩就前輩,何必多加個『老』字?要不,喊一聲高祖爺爺也是可以。”


    惠羽賢被截斷話,一怔後很快道︰“是,前輩,我——”


    “你不想喊咱們三人一聲高祖爺爺嗎?”其中一位又來搶她話頭。


    她浮現迷之色,張著西片唇正欲答話,另一位接連再回——


    “為何不想喊?你直管喊,咱們反正當你家老祖宗當定了,凌淵然那小子對你干下的事,咱們會押著他負責,你甭替他掩飾。”


    “他闖進陣里欲對你行不軌之事,你百般抵抗仍然不敵,他既然做了就得擔起,你既然不敵就乖乖認了,咱們兩家成一家,壞事變好事,當不大樂?”


    ……這都在說些什麼?惠羽賢這下子真懵了。


    “那朵幻影花就當作見面禮,你來拜見高祖爺爺們,咱們賞你了。”


    “那朵花是孫兒與賢弟花了心血得來的,可不是高祖爺爺們賞的。”


    惠羽賢見到來人,眸心稍定,又見他手持藥碗、隔著一小段距離對她徐眨雙目,似要她安下心來,諸事有他。


    如此一瞧,神智當真穩下,她悄悄吁出一口氣後亦對他眨眨眼楮,表示自己無礙。


    見兩只小的旁若無人、眉來眼去的樣子,三只老的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即便嘴上不笑,心里可也挺樂,自以為是把一樁“壞事”變“好事”了。


    “是賞的、得來的皆無所謂,懶得同你這小子多說,咱只問你,你可是對不住女女圭女圭了?”


    面對阿大高祖給給的單刀直入,凌淵然先將手中的藥輕穩擱下,揚眉坦然迎視老人家,頭一點。“是對不住。”


    “既知對不住,是否該負責?”


    “是。”


    “你可願負責?”


    “願意。”


    “好。”老人家心滿意足了。


    老祖宗們撤走,偌大的石室中留下閣主大人與她。


    惠羽賢緊緊望著重新持碗朝她走來的人,突然生出一股很想找個角落縮坐、抱頭把所有事匣清了再出來面對的念頭。


    碗遞到她面前,凌淵然徐聲道,“是藥茶,能生津解渴亦能安神定魂,此花權生長在蒼海連峰,量甚少,我是高祖爺爺起居室的櫃子里翻到的。”最後一句帶了點戲論,刻意要緩和兩人之間微繃的氛圍似的。


    “賢弟,為兄手瘦了。”


    一听他這麼說,定住不動的惠羽賢倏地回過神,忙接過大碗往嘴邊湊。


    原先並不覺得渴,開始一口口往喉里飲落後,才發現當真渴極。


    一大碗黑嚕嚕的藥茶沒幾下便飲盡,她沒嘗什麼味道,但口鼻與胸月復之中頓覺清涼,連腦袋瓜也跟著變輕許多。


    將空碗收回招罟一旁時,凌淵然甚是滿意般微勾嘴角。“很乖。”竟還伸手拍拍她的頭。


    惠羽賢想到該避開時,他已然拍完,手都收回了。


    她有些郁悶,也有些不知所措,張口欲言,可此時神識清醒,對于“兄長”這個稱謂實在沒法再厚著臉皮喚出,躊躇了會兒才啟嗓。


    “乘清公子,我……呃……”


    自掀開眼睫,她幾是沒能說全一句話,幻宗的老祖們輪番截斷她的話頭,此刻連他也來干相同之事,差只差在他是用眼神威嚇。


    當深淵般的峻目淡淡掃來,她心中打了個突,只得抿抿唇再試。


    “凌閣主,我其實……唔……”又被瞪了。


    “賢弟氣我、恨我,已到連『兄長』二字都不願相稱嗎?”


    “我沒有的!”她記得他們是有爭執,在某個僅見微光的幻境。


    當初重逢,她一眼已認出他,卻遲遲不說。


    而他不知何時已弄清她的底細,仍裝作尋常,不發一語。


    兩人之間總歸不能更什麼“愚兄賢弟”了,但有些話還是得講明白。


    “我那時說過,等這兒的事大功告成,有話想告訴你……我想說的其實沒別的,就是自己的事和過往的事,而這些,原來你都曉了。”她盡量讓語氣持平,盡可能控制住內心的起伏。“……我沒有氣恨誰的。”


    凌淵然道︰“相隔十多年再見,雖不能立即認,但你亦知不可能瞞我太久,光憑你南離一派的獨門武藝,再加上破綻百出的女扮男裝,要推敲你的來歷簡直易如反掌。”


    “沒要女扮男裝啊……”惠羽賢悶聲吐了句。她終于可以斷定,閣主大人一開始就知她是女兒身,卻把她耍得團團轉。


    盡避破綻百出,盡避她完全沒要女扮男裝的意思,一身勁裝墨染的她卻比江湖中無數年輕俠客還要俊挺颯爽、英氣勃發,才會惹得小泵娘家對她青眼垂垂,躲起來偷覷她也能覷得臉紅如燒。


    她忽然听到他哼了一聲,一手便被拉去。


    綁主大人白修長的指搭在她手脈上,她微僵著沒有閃避,听他問道——


    “你說沒有氣恨,可留你在南離山腳下習藝生活,我與你師父師娘幾次魚雁往來,曾附帶信件予你,然從未接到你的回信,卻是為何?”


    在確定她的脈象平穩無事後,他便撤了手,白玉俊容看起來是有些冷淡,但也不像作怒。


    看不懂,好苦惱。惠羽賢微擰眉心,只得硬著頭皮作答。


    “頭幾年還是……還是生氣的,又氣又傷心,所以讀了信不回。之後你正式接手乘清閣,信來得少,漸漸也不再跟師父師娘問起我的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我……我終究長大了,懂得回頭去衡量當時的情況,心里多少就明白,明白留在南離山腳下跟著師父師娘一起生活,對那時的我來說,應是最好的事兒,所以不生氣、不傷心了。”


    “既是如比,那時再見為何不肯來認?”


    “……”她咬唇,眸光意圖瞥開。


    “為何?”他語氣沒有咄咄逼人,絕對沒有的,只是氣場較強大罷了,強大到讓被問話之人想敷衍了事都沒辦法。


    惠羽賢做了兩下深呼吸,發紅的臉蛋豁去般一揚。“要怎麼認?就是……就是會不好意思啊!”


    原因竟是如此簡單?


    凌淵然愣了一下,驀地輕笑出聲,“沒想到吾家賢弟臉皮甚薄。”


    被言語調侃的人兒仍直挺挺跪坐,她兩手端正地按在膝腿上,蜜頰暈開兩團紅濕,五官有些緊繃,模樣是苦惱、倔強、輕郁的,也是窘迫、羞赧、微微氣悶的。他端詳著,想起年幼旳強忍淚水的她,再望著眼前傲氣猶然的她,心間有暖泉涌溢,俊唇不禁勾揚。


    他嗓聲幽柔道︰“當初我行游天下的功課尚未完成,將你留給老前輩夫婦之後,我在外又行游了近三載,直到弱冠之年才返回乘清閣。江湖走踏,諸多凶險,實不宜帶著年幼的你一起,但與其將你送回人多口雜的乘清閣,還不如讓你在南離山腳下跟著老前輩夫婦倆過活,我以為那麼做對你最好。”
[快捷键:←]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拒绝任何涉及政治、黄色、破坏和谐社会的内容。书友如发现相关内容,欢迎举报,我们将严肃处理。

作品求娶嫣然弟弟(上)内容本身仅代表作者雷恩那本人的观点,与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立场无关。
阅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确有与法律抵触之处,可向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举报。 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均不负任何责任。

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做最专业的言情小说网,喜欢看言情小说的你,请记住我们的网址http://www.cbzy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