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然……”他急了。


    她不可以換工作，他怕她又不見，他的本意並不是要逼她換工作。


    “不要這樣叫我，我跟你沒那麼熟，我是你的"學姊"。”她故意強調學姊兩個字，當時他說不喜歡她年紀比他大，那話確實重重刺傷了她，至今她仍耿耿于陵。


    “那時，我是故意那樣說的，想要讓你對我死心。”他忽然捉住了她的手，定定的看著她。“在我心里，從來不覺得你比我大，也從來不在意那種事，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被動的看著他，眼里漸漸浮上一層淚光，好不容易把淚意逼回去了，才說︰“不管你是真心還是故意的，都已經事過境遷，沒必要追究了。”


    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覺，相信她還愛著他。“難道我們不能重新開始嗎？”


    她清清喉嚨。“我有男朋友，我不想搞劈腿，而且我也對你沒興趣了，你太老了。”


    他以為自己听錯了。“什麼？”


    “難以置信嗎？”她抽回了自己的手，輕哼一聲。“我對熟男沒興趣，你可能不知道吧，我這種姊姊喜歡的是小底迪，花美男。”


    他皺起了眉心。“所以，你現在的男朋友很小？”


    她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我在照顧他，可以嗎？”


    他眉心蹙得更緊。


    她在照顧小男友？听了實在很不是滋味。


    “你走吧！別忘了我說過的話，你再來就是逼我換工作。”


    她的警告很嚴厲，他只能假裝離去，但其實車子開出停車場之後，他就停在路邊等她，看到她騎車出來，他立即跟著她。


    這麼晚了，她一個女人騎車也太危險了，以前她連安全帽都不會戴，連機車後座怎麼上去都不會，現在竟然會騎車了。


    時間果然可以改變一個人……


    下雨了，她停下來穿雨衣。


    天氣這麼冷，他真想攔下她叫她上車，可是她威脅要換工作的話言猶在耳，他絕不能讓她發現他在跟蹤她，不然她的反應一定很大。


    二十分鐘後，她彎進眷村老社區的一條巷子，他踩了煞車，放慢速度，怕被她發現他，畢竟這麼晚了，路上車子寥寥無幾，他的車又很引人注目，只要她稍微留心就會看到了。


    不過可能因為雨越來越大吧，她急著回家，並沒有發現有人在跟蹤她。


    最後她停在一棟老舊透天的房子前，拿鑰匙開了大門，把車子騎進小庭院，又走出來關上大門。


    她住在這里嗎？


    院子里的枝葉探出了頭，四周雖然老舊，但環境還算不錯，這一帶好像是文教區，住戶以老師跟公務員居多，巷弄都很干淨。


    但再怎麼不錯，也不能跟她以前住的地方比。


    他忍不住思緒翻涌。


    她是怎麼習慣這里的？又花了多久的時間才習慣？她的小男友是個什麼樣的人？是個吃軟飯的家伙嗎？


    “大寶、小寶的尿布都用完了，你今天順便買回來好不好？這個月我都晚班，沒時間去賣場。”


    意然把兩人份的早餐擺上桌，轉身去張羅她兩只狗兒子的早餐。


    大寶小寶都是她撿回來的流浪狗，已經養三年多了，有它們作伴，她真的踏實不少。


    “我說過幾次了，不要上晚班。”李偉城苦口婆心的說︰“你一個女人騎車回家很危險，你再跟主管溝通看看，如果真的不行，就跟他說你要換工作。”


    意然笑了笑。“我喜歡晚班，白天可以睡到自然醒。”


    李偉城瞪著她。“睜眼說瞎話，你哪天睡到自然醒了？天天都堅持起來幫我做早餐，陪我一起吃，吃完還要帶兩個家伙去公園散步，中午又要趕去西餐廳上班，我以準醫生的身分警告你，黃意然，你的睡眠嚴重不足。”


    意然對他扮個鬼臉。“你還不是？以為我不知道你一天睡不到四小時嗎？要不要這麼用功啊？”


    叮咚！


    李偉城正想反駁，門鈴響了。


    他奇怪的擱下碗筷起身。“這麼早，會是誰？”


    意然拿起大寶小寶吃完早餐的空碗去沖洗，調侃地說︰“可能是里長伯親自來告訴你，收垃圾的時間又要變了，你也知道里長伯對于我們里內終于要出一個醫生這件事很在意。”


    “為什麼不打電話？電話不是比較方便？”李偉城模不著頭緒的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同樣讓他模不著頭緒的男人。


    “有什麼事嗎？”他直覺的、主觀的就把對方當成了推銷員或者是詐騙集團之流，所以態度很冷淡。


    雖然這個男人不像詐騙集團也不像推銷員，但詐騙集團也常是西裝筆挺、人模人樣的教人分辨不出來不是嗎？


    總之，世風日下，對陌生人都要小心為妙。


    “請問，這里是黃意然的家嗎？”


    李偉城微微挑眉，態度依然冷淡。“你找黃意然？”


    所以是鎖定目標的詐騙嘍？


    如果他說在，這男的就會說意然的線上刷卡出了問題，會一直重復扣款，要去提款機操作，把錢轉給他們集團；如果他說不在，他們就會說意然在他們手上，要他付贖金，諸如此類的吧。


    “她在嗎？麻煩你跟她說，安盛宇找她。”


    听到他的名字，李偉城換了一種眼神，微微挑眉，上下打量起他。“安——盛——宇？”


    真想不到他會有見到安盛宇本人的一天，安盛宇對他而言一直是寫在紙上的一個名字罷了。


    而現在，他本人來了，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理由，可能他跟某人已經見過面了，當然要請人家進去坐嘍。


    他微側身。“進來吧！她在里面。”


    安盛宇跟在他身後。“請問要怎麼稱呼你？”


    小院子跟他想的一樣，有輛老舊的摩托車擱在牆邊，幾個盆栽，還有個曬衣架，有兩只狗在曬太陽。


    “李偉城。”他頭也不回的說，同時拉開了紗門。“偉大的偉，城市的城。”


    李偉城——安盛宇在心里重復著這個名字。


    原來意然真有個同居的小男友，不是騙他的。


    今天他是特別來驗證的，因為直覺告訴他，她根本沒有什麼同居男友，是為了讓他死心才那麼說，但現在他不能相信直覺了，她真的有同居男友，這讓他感到五味雜陳。


    而且，他們兩個的長相……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夫妻臉嗎？這個叫李偉城的男人跟意然有七分相像，尤其是眼楮，兩人的大眼一模一樣。


    “意然！你朋友來找你嘍，他的名字叫做安盛宇……”


    匡啷一聲，鍋子掉在地上。


    沒幾秒，意然從廚房里沖了出來，身上還穿著圍裙，長發很居家的用鯊魚夾夾在後腦，她訝異的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按捺不住一陣強烈的心跳。


    “你為什麼會找到這里來？”她眼楮瞪得又圓又大，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個外星生物。


    要命！他跟蹤她，他一定跟蹤了她！


    “只是來看看你跟你的"朋友"。”他若無其事的回視著她，就好像他出現在她家里是多自然的事。


    她馬上懂得他的意思，他根本是來看看她有沒有同居男友的！


    但有或者沒有都不關他的事，他怎麼可以跑來看？


    “意然，在干什麼？”看她臉都燙紅了，李偉城忍住笑意指揮著。“你不請客人坐下喝杯茶嗎？”


    安盛宇安之若素的說︰“我不太喜歡茶，給我咖啡吧。”


    意然狠瞪他一眼。


    誰要給他咖啡了？既然看過了，也該走了吧？難不成他還要留下來做家庭訪問嗎？


    “咖啡嗎？”李偉城突然露齒而笑。這個男人挺有趣的嘛。“坐吧！我去煮，這次買的豆子不錯，你喝喝看。”


    安盛宇自顧自的拉開餐桌旁的空椅坐下。


    意然瞪著他們。


    謗本不熟的兩個人，怎麼突然像是一國的？


    不行，不能讓他們開始聊天，那樣很快就會露出破綻。


    她叫住了要去煮咖啡的李偉城。“你上課要遲到了吧？快出門吧！咖啡我自己會決定要不要煮。”


    “好吧！”李偉城笑嘻嘻的看著她。“你可不要怠慢了客人哦。”


    她的心情浮躁了起來。“你快出門吧！”


    一等李偉城出門，室內突然陷入寂靜。


    安盛宇打量著環境，看得出屋齡很老了，不過就像所有的老房子一樣，室內很寬，磨石子地板擦得晶亮，家具以原木或純自居多，唯一的亮點是碎花窗簾，布置簡單，但打掃得一塵不染。


    “你剛剛說上課？”看出她壓根沒有要去煮咖啡的意思，安盛宇先開口了。“那家伙還是學生嗎？你真的在養他？”


    此時兩只狗悠閑的走進屋里，搖著尾巴，溫和的看著屋內的陌生人，讓安盛宇想起促成他們初邂逅的那只小紅貴賓。


    她還是那麼有愛心，現在還養了狗……


    “雖然不關你的事，不過為了讓你不再問同樣的問題，我就告訴你，我是在養他沒錯，是我心甘情願的，所以你不必多說什麼，你的意見不重要，听懂了嗎？”


    安盛宇！唉，安盛宇！


    他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她？為什麼要跑到這里來？為什麼想要知道她現在的一切？就不能放過她，當作沒遇到她，讓她平靜的過日子嗎？


    “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嗎？”他懶洋洋的打量著她，不置可否地說︰“我覺得他的態度不像。”


    要命！他看出來了嗎？


    也對，他又不是笨蛋，哪個男朋友會把女友單獨留在家里跟男人見面？偉城的態度太無關緊要了，不引人疑竇才怪。


    “不管你怎麼說，反正他是我的男人沒錯！”她斬釘截鐵的說，同時下逐客令。“沒事了吧！你可以走了，我還要去上班，沒空陪你在這里閑聊。”


    不能再讓他待下去了，一定要趕快趕他走，待得越久，越會發現破綻。


    “上班？”他震驚的瞪著她。“這個時間你要上什麼班？你究竟有幾份工作？”


    早上上班，中午上班，晚上也上班，而且顯然是在不同的地方，明明擁有大學文憑，她究竟為什麼要過這種出賣勞力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