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辭今天穿了一身黑灰色，很低調的打扮，可就算是這樣走在人群里，都像是睥睨萬獸的獅子，氣勢昂然，不可小覷。


    發現自己看得怔住了，眼看人走近才找回理智，賀楚楚的臉紅得厲害，趕緊低下頭，屏住呼吸想裝作自己不存在。


    賀楚楚覺得她快要窒息了，只差一點點，只要這個男人稍微提到她的名字，或者講一句話，她的心會因為跳得太快立刻死掉。


    可是宋辭像是沒看到她，完全不在乎的樣子。這一刻，賀楚楚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可隨即又鬧出莫名其妙的念頭，心里酸酸苦苦，滋味奇怪，說不出到底是什麼。他為什麼這樣？明明之前……


    艾尼沒發現她的異樣，後知後覺地問她，“你這麼驚訝做什麼？他來不是很正常嗎。宋，喝什麼？”


    話說著，宋辭已經站在吧台旁邊，沒有坐下，說了幾種酒，“調好送到卡座。”從始至終，他都沒看賀楚楚一眼。


    “那是你的朋友嗎？”


    “嗯。”


    “放心，交給我。”


    “好。”宋辭很信任艾尼，說完幾個字就要過去卡座陪朋友，卻又在走出幾步後轉身，看著神情復雜，終于悄悄抬頭偷看他的賀楚楚，嘴角揚起來，“哦，你來上班了，鄭經理沒告訴我，差點就把第二份禮物給你寄過去。”


    偷看被抓包，賀楚楚臉紅得讓人憐愛，像是要燒起來，可心底里又冒出點隱秘的雀躍。


    賀楚楚沒什麼力道地瞪一眼宋辭，還來不及說什麼，艾尼先開口了，“什麼禮物，送我，還是楚楚？”


    生怕他說出真相，她的雙唇緊張得發顫，卻不知道說什麼，“我……”


    “你們兩個都有，作為好好工作的獎勵。帶好你的徒弟，禮物加倍。”


    “好。”艾尼眉飛色舞，完全沒發現旁邊兩人的異樣，和私下交流的眼神。


    正好來了客人，看艾尼去忙，宋辭又走回來兩步，看低著頭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的賀楚楚，“視頻還沒有刪除，也不會立刻刪除，所以要好好為我工作，等到這個月結束我會履行承諾。”


    看他一眼，賀楚楚低低地應了一聲，神奇地發現她竟然沒上次那麼憤怒，“嗯。”


    “你不是喜歡學調酒？那就努力學。”


    “嗯。”


    宋辭挑眉，“有人黏住了你的嘴巴嗎，還是不想和我講話？用這種消極的態度對待自己的上司可不怎麼好。”


    “我沒有。”


    “那就笑一個，領班培訓已經講過，八顆牙齒。”


    咬唇看他，賀楚楚怎麼可能笑得出來，心跳飛快，卻也暗暗松了一口氣，因為她發現這個男人並沒有特別針對她，意識到自己可能誤會他讓她繼續來酒吧工作的目的，防備和排斥的感覺就退散一些。


    “笑不出來嗎？”


    不想被他欺負，賀楚楚硬著頭皮開口，“你別太過分。”


    “過分，我有嗎？”


    “就是過分。”


    微揚的唇角透露出宋辭的心情很是不錯，他的目光落在賀楚楚身上，記起那天，又想到那種意猶未盡的暢快感，可看她那樣緊張，終究還是沒說什麼，淡淡一笑，“那天的事情都是誤會，我把你當成了鄭經理召來的人，對不起。”


    從沒想到會在這個男人嘴里听到對不起，賀楚楚訝然地抬頭，“我……”


    “可以接受我的對不起嗎？”


    在經歷了那天的尷尬之後，宋辭面不改色、輕而易舉地說對不起，雖然看著很欠打，可賀楚楚還是心軟了一下，拼命繃著的冷臉融化，猶豫地開口，“我可以當作沒發生過。”


    “為什麼當作沒發生過？我覺得那天很值得紀念。”


    “你……”


    “別誤會，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說你身材不錯。對了，那套衣服試過了嗎？我親自挑選的尺寸，覺得應該很合適。”他意有所指，那天的親密已經足夠他了解她的身體。


    “宋辭！”


    看她面紅耳赤，想說什麼說不出，想生氣還不敢的樣子，只能瞪著他，宋辭突然就笑了，眸光里頗有些逗弄她的得意，“嗯，什麼事？”


    “沒事。”


    “那就工作吧。”宋辭收斂了笑容，“我已經道歉，希望你也能認真為我工作，不準胡思亂想。”他說完就走，留下賀楚楚臉色奇怪地站在那里。


    艾尼只隱約听到幾句，有些好奇，“他為什麼對你講對不起，那天到底怎麼了？”


    “沒、沒事。”


    “真的嗎，那他講對不起做什麼？我還沒見過宋講對不起。”


    “真的沒有。”


    “我不信。”


    賀楚楚被纏得無奈，遙遙看一眼宋辭，卻只看到與朋友談笑風生的他，瞧著那張臉上得體的微笑，偶爾還與人耳語，留給她一張側臉……這麼偷偷看了半天，心里某個角落像是被什麼勾著，絲絲地纏繞起來。


    賀楚楚從國中時候就喜歡嘗試兼職很多工作，不為生計，只是興趣，她從來都覺得自己比同齡人成熟的不是一點半點，無論是言談還是做法都更冷靜。可自從遇到宋辭，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人生經歷太貧乏，完全沒接觸過這種男人。


    宋辭盡避惡劣，卻也分外的吸引人。


    他是一個很奇怪的男人，會在酒吧鬧事的混混面前橫眉冷對，一個眼神就鎮壓全場，又能和許多形形色色的朋友把酒言歡，能萬眾矚目地站在所有人的中央，也會眼神清冷地獨處在包間。在酒吧女同事的口中，他是能為了她們不被欺負，寧願把客人丟出去，得罪他們的好老板。在艾尼和鄭經理眼中，是仗義直爽的宋哥。


    似乎只有在她這里，宋辭這人是個欺負過她的混蛋。


    艾尼沒得到回應，連著追問好幾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誰知賀楚楚一點反應都沒有，忍不住看她，才發現這小丫頭正專心致志地偷看宋辭，忍不住笑了。


    “回神了，你總是偷看宋辭做什麼？要是不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我可是會誤會哦。”艾尼曖昧地笑著，撞了一下她的手臂，“說吧。”


    偷窺被發現，賀楚楚的臉一下子紅透了，“沒有。”


    “還不說。”


    “好吧，我說。”知道自己不編個理由逃不過這一次，賀楚楚只能胡亂想一個，“那天上去送酒，他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把酒撒在我身上，所以我才從酒吧後門離開，他才說對不起。”


    “就這麼簡單？”


    “當然了。”怕被艾尼追問，她走出吧台，“基酒沒了，我去取一些。”


    艾尼沒問清楚，滿臉郁悶。


    賀楚楚直到跑出幾步外，才松了一口氣，又忍不住看向卡座。宋辭正好看過來，對著她微微一笑，舉杯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