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吧，立刻就覺得四周都安靜下來了。酒吧外是一條巷子，距離繁華的馬路還有幾公尺遠。林楚蘇側頭看著遲未晚，“未晚，你先回去吧，我沒事。”


    遲未晚笑著搖頭，換了話題，“最近佩妍有和你聯系嗎？”


    腳步一頓，林楚蘇抿了抿唇，搖頭。


    “我也收到佩妍的喜帖了。”遲未晚笑了笑，“楚蘇，你真的不打算有什麼動作嗎？”


    “動作？”林楚蘇感到迷惑不解。


    遲未晚看著林楚蘇臉上的頹廢，有點無奈地嘆口氣，暗自想著林楚蘇果然是個榆木頭腦袋，自己都難受成這樣，整天借酒澆愁了，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你就這麼打算眼睜睜地看著佩妍真的嫁給別人了？”


    “不然呢？”林楚蘇別過臉，視線茫然，沒有焦點，“她已經不喜歡我了。”


    “楚蘇，你知道我為什麼從來都不接受你嗎？”遲未晚突然問道。


    林楚蘇愣了一下，隨即回答道︰“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歡我嗎？”


    “你錯啦。”遲未晚看著林楚蘇這副茫然的表情，干脆在酒吧門口附近的長椅上坐下，仰頭看著星空，“我們高中相識那時，其實我是對你很有好感的。”


    “可是我第一次告白你就拒絕了。”而且拒絕得很干脆。


    “因為我一直都知道你真正喜歡的人不是我啊。”


    遲未晚是難得聰明而清醒的人，她從一開始就保持了理智，在林楚蘇第一次向她告白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那個時候林楚蘇根本不是真的對她動心了，而是好似很慌張似的，想找一個擋箭牌。


    讓她想想，那個時候是什麼情形呢？好像是周佩妍剛剛向林楚蘇坦白了心意，然後楚蘇好似就慌了，不知道該怎麼辦，然後當天下午，他就向她告白了。


    一開始的興奮過後，遲未晚很快就恢復了鎮靜，然後發現林楚蘇嘴上說著喜歡她，想要做她的男朋友。但是他的視線不管何時，總有一絲余光留在周佩妍的身上，隨時關注著周佩妍的反應。


    那個時候遲未晚就知道，也許當時林楚蘇只是被佩妍突如其來的告白給弄得手足無措了，就像每一個青春期的男生一般不懂得該怎麼面對過于深重的感情，于是只能慌亂無措地找了她這個無辜的替死鬼。


    在這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糾紛里，遲未晚是為數不多的那個明白林楚蘇真正感情的那個人。但是她偶爾也會有一點壞心眼，她有好感的人不僅不喜歡她，還拉她當擋箭牌，即使好脾氣如她，也是會有一點負面情緒的。所以這麼多年，她一直保持沉默。


    她雖然一直在拒絕林楚蘇，但是也很壞心眼地不肯提醒林楚蘇去看清他真實的心意。


    只是沒想到這都十年過去了，林楚蘇居然還是這麼遲鈍啊，難道時間將他的腦子也一並吃了嗎？


    “來，坐一下，我們聊聊人生。”遲未晚拍拍身邊的位子，要林楚蘇坐下。


    夜晚的涼風襲來，讓林楚蘇的腦子有了幾分清醒。他在遲未晚身邊坐下，很主動地保持了安全距離，不會讓人誤會。


    遲未晚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楚蘇，有時候我其實很憐憫佩妍，她怎麼就喜歡上你這麼個死腦筋呢？看你平日里總是懶懶散散，對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似的，你難道從來不曾想過，為什麼你獨獨對佩妍這麼特殊嗎？”


    “哪里有特殊？”林楚蘇小聲地咕噥著，不肯承認。


    “我真不知道你在怕什麼，承認自己的感情對你而言是一件這麼恐怖的事情嗎？”遲未晚含笑，“你向來不喜歡有女人接近你，所以這麼多年，就屬你過得清心寡欲。可是這麼怕麻煩的你，卻讓佩妍在你身邊跟了你這麼多年。別跟我說什麼是佩妍主動黏上來的，我認識你們兩個這麼多年，你若真的沒給過她一點希望，佩妍不會這麼厚臉皮的。”


    林楚蘇听完，沉默不語。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高中畢業那時，打算出去畢業旅行的事情？”遲未晚突然問道。


    林楚蘇轉頭看著她。


    “就是那次啊，我們要搭郵輪去日本的旅行啊。”


    斑中畢業，大家為了放松心情，要好的幾人打算一起出去玩玩，經過幾次的商議，大家打算乘輪船去日本。


    豪華輪船上什麼設備、設施都有，而且大家聚在一起，也不會怕無聊，每人對這事都有興趣，很快就去旅行社報名了。可惜臨行前一天出了一點意外，周佩妍的母親因為過度勞累住院了，她不放心讓母親一人在醫院，便說要退出這次旅行。


    當時林楚蘇雙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你不去就算了，我正好樂得輕松，落得清靜。”


    周佩妍當時也只是笑一笑，並未因為林楚蘇這難听的話而生氣。回到家，她也默默將


    已經收拾好的行李取出來一一放好，然後就準備熬湯、做飯，給母親送到醫院去。


    第二日一早，林楚蘇一行人就要上船，周佩妍因為在醫院照顧母親，也沒有來送行。


    林楚蘇站在港口，眯眼享受著海風，從頭到尾不發一語，好似完全參與不到其余人那種即將看到新事物的新奇中去。


    “楚蘇，周佩妍真不來了啊？”顧南風站在林楚蘇身後問著，道︰“這次畢業旅行真的很難得耶。”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她媽媽住院了。”李不言推了推眼鏡，“佩妍是單親家庭，她要是和我們一起出去旅行了，就沒有人照顧她媽媽了。”


    “可以請人照顧啊。”顧南風咕噥著。


    “一听你說這話就知道你不是個孝子。”李不言好笑地搭著顧南風的肩，“佩妍那種性子怎麼可能會自己出去玩，然後讓自己在乎的人孤單地留在醫院嘛。”


    林楚蘇的視線在四處打量，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麼。一直到開船了，他才抿了抿唇，百無聊賴地收回視線，轉身回到船艙內。


    “楚子，過來和我打一局。”顧南風坐在游戲機面前握著手柄，見林楚蘇從身邊走過，連忙叫住他。


    “沒興趣。”林楚蘇搖頭，“你玩吧，我回房間去。”


    “我們還得在海上漂一個星期耶，你總不可能一個星期都躺在床上吧？”顧南風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暫時沒心情打游戲。”林楚蘇聳肩，“你找不言陪你一起玩吧。”他現在心情懶散，對那些游戲一點興趣都沒有。


    回房的時候，在走廊上踫到遲未晚，林楚蘇主動停下腳步，“未晚去哪里？”


    “我打算出去轉轉。”遲未晚笑了笑，“游輪上好像有多好玩的地方，有酒吧、有咖啡廳之類的。”


    “你一個人？”林楚蘇皺眉。


    “沒，同行的另外還有幾位女生呢。”遲未晚搖頭。


    “可是都和你不熟吧。”林楚蘇蹙眉，“我陪你一起好了。周佩妍也真是的，明知道我們這群人里面就只有你和她兩個女生，她要是不來，很多時候就只有你落單了。”同一個旅行團里雖然女生不少，但是和遲未晚比較熟的，也就只有周佩妍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啊，她媽媽生病了，肯定不可能和我們出來玩啊。”遲未晚倒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我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樣子，一開始不是你說想坐船的嗎？”


    “之前是覺得好像還不錯的樣子，不過真正坐船了又覺得還挺無聊的。”林楚蘇漫不經心地和遲未晚並肩走在一起。


    “難道……”遲未晚眼波一轉，笑了，“是因為佩妍沒有和你一起的緣故嗎？”


    林楚蘇立刻就像是炸毛了一般，“怎麼可能，我巴不得她沒有纏著我。”


    “我只是開個玩笑，你的反應別那麼大啊。”遲未晚覺得好笑，“我不用你陪，你自己回去休息吧。”


    “真的不用？”林楚蘇確認。


    “真的不用啊，又不是小孩子。”遲未晚搖搖頭，“你回去吧、回去吧。”


    林楚蘇也不好勉強，便點點頭，轉身走了。


    遲未晚看著林楚蘇那一點都不留戀的背影，自言自語地開口道︰“還說什麼喜歡我呢，佩妍不在就跟丟了魂似的，誰信啊。”


    林楚蘇晃悠悠地回了房間。他的房間是海景房，從房間的窗戶就可以直接看到大海。


    雖然他個人是對大海沒有太大興趣，只是周佩妍之前說過她想要靠海的房間。騙子！居然臨時反悔。其實林楚蘇也知道這種事不能怪周佩妍，但是還是感覺心里悶悶的，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煩死了，她不來才好。”林楚蘇有點煩躁地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沒有簡訊也沒有未接來電。哼，說什麼喜歡他，他今天離開台灣，連一則慰問的簡訊都沒有。幸好他沒有對她動心，不然還不躬大了。


    林楚蘇這麼想著，索性埋首在蓬松的棉被里，閉上眼楮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