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知那個人  第7章(1)
作者:沙沙
    也許是說了超乎平常太多的話,她之後都一直沉默,孩子似乎感覺到兩人心情特別,纏著他們問話,襄知只是微笑,牧洛亭則風趣地回應。


    問不出什麼來,大男孩阿寧忽然想起辦公室里今天多了許多紅玫瑰,直接跳到重點。


    “你們是情人嗎?”


    牧洛亭咳了一聲,這些孩子對“情人”的理解是什麼?他不敢亂猜,看向襄知求救。


    襄知搖頭,他半松口氣,不必再想破頭解釋,但也半失望。他們當然不是情人,這還是他的一個夢想而已。


    “笨蛋!什麼問題啊!”小雲瞪阿寧一眼。


    “我覺得很像啊。”山山語出驚人。


    很像?他跟襄知很像情人?牧洛亭偷看襄知一眼,她微笑不變。


    “哪里像了?”阿寧很好奇。


    “長得很像。”山山說。


    小雲笑起來,阿寧眨著眼,山山用他很畫家的眼光繼續打量他倆。


    是說他倆已經有夫妻臉了嗎?牧洛亭很樂意這麼想。山山看東西的角度特別,他認為這孩子說的每句話都有獨特的意義。就像襄知一樣。


    “哪里有?我跟我媽才長得像。”小雲又笑。


    山山搖頭。


    “牧大哥跟小知老師都是好看的男人,所以很像?”阿寧繼續追問。


    山山搖頭。


    “就說一點都不像!”小雲下結論。


    山山不為所動,繼續盯著他倆看。


    牧洛亭又咳了一聲,被那雙大眼盯得有些赧然起來。這孩子異于常人的利眼,究竟看出了什麼?


    “那到底哪里像?”阿寧是打破砂鍋問到底。


    “眼楮里都說著喜歡對方,所以很像。”山山終于說。


    牧洛亭飛眼看向襄知,她的微笑被驚訝所取代,明亮的眼楮也眨著。


    看著他的那雙眼是如此美麗,他好像真的看到了她的喜歡,但……他又不敢,即使孩子說對了,他也不敢自作多情。要小知說了才算,他寧願等。


    “我很高興,山山。”他想去模山山的頭,手在孩子頭上等了幾秒,看到山山指著右肩,他照著指示在孩子肩頭拍了拍。


    牧洛亭和山山都笑了,好像一個男人對另一個。


    小雲撇嘴。“小知老師誰都喜歡,誰也都喜歡他。”


    牧洛亭微笑。“小雲,你說得很好,小知老師真是這樣。”


    小雲好像很滿意他同意了,決定這個話題完滿結束。“小知老師,我今天學了一首新歌,拉給你听好不好?”


    ***


    他從听到她那句話之後心跳就沒有平靜過。她說她想解謎——解他這個謎。他從來沒听過比這更讓人心跳加快的話了。


    山山的話,只讓他更胡思亂想,想問清楚些;但她已經為他說了這麼多,他不願再要求更多。


    等從“安心”出來,他又開始苦惱。下班了,志工也當完了,情人節活動該正式開始了吧?問題是他仍一點頭緒也沒有啊!


    兩人在街上走著,沒有特定方向,沉默如街道愈走愈長,他也愈來愈無措。“牧洛亭。”


    “啊!”他猛然轉頭。


    “你比女孩子還迷情人節,為什麼?”


    被徹底抓包,他只有苦笑。“我以前對這個節日除了工作,只覺得煩人,你也不喜歡吧?”


    “我以前不喜歡襄依老在這天抓狂。”


    他笑。“你姊姊感情生活很精彩嗎?”


    “過頭了。”


    他收起笑容。“這影響了你對男人的感覺,對不對?”


    她看著他半晌。“我們去吃飯吧。”


    他慢半拍才反應過來,不知道她是否不願回答,但能一起吃飯真好,也許情人節慶祝就這樣開始了。


    他以為她會帶他去吳叔的相食館,結果是他上次帶她去的拉面店。老板跟他熟,看他的眼色自動安排包廂,拉上紙門。“這個地方對你很特別,對不對?”


    她是怎麼猜到的?牧洛亭立刻又想,是因為知道自己喜歡她,第一次帶她吃飯,一定會挑最特別的地方?


    她終于接受“他真的很喜歡她”這個事實了嗎?“這是派克帶玉姍來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她點頭。


    “他還在這里求婚成功。”牧洛亭又補充。


    襄知微笑。“是好運的地方?”


    他笑了。“我很需要各種助力。”


    襄知看他許久,他開始坐立不安。她終于說︰“你還沒問過我,我到底是男是女。”


    牧洛亭沒想到她真的提這個。“我……把你當成女的,但是男是女都不重要。”


    “既然不重要,為什麼要當成女的?”


    “我也不知道。”牧洛亭搔著頭,“其實比起第一次在派克屋看到你的女裝打扮,我更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除了邋遢一點以外,簡單俐落,比較適合你。”“那為什麼要把我當成女的?”她不放松地問。


    他被問倒了。為什麼?難道他真的寧願她是女的,因為自己只能喜歡異性?心里有什麼強烈否決了這個意念。


    “不,”他堅決搖頭,“不是因為只能把你當成女的,只是比較方便這麼想而已。我把你當成襄知,你就是你,即使你現在告訴我你是男人,或準備變性,我的感覺也不會真的改變,我一樣想跟你在一起。”


    她的眼楮,比起孩子們的更為明亮。大概是因為歲月磨利了目光,歷練開展了視野,她又有獨特的心性,洞察到的,他也許永遠也無法看見。那麼她在看他的時候,看得清楚他的心嗎?


    “所以我永遠不提也無所謂?以後果裎相見,真的讓你大吃一驚也沒關系?”他心跳起來。有些話是男人听了怎樣也無法不受影響的。他深吸口氣。


    “我只會受寵若驚,能跟你那麼……親近。”他終于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這樣想好了。如果茱麗葉忽然變成男的,羅密歐就立刻變心,我們還會覺得他們是不能愛毋寧死的真愛嗎?死都可以了,男的有什麼關系?”


    她笑起來。“這比喻很怪。”


    他正色說道︰“那……換種說法好了。我做過很多報導,都是報導已經發生過的事對不對?所以受訪的人,都有很多的惋惜。有的是重大事故,遺屬慟傷失去的親友;有的是名人過世,大家追念他生前許多成就。就算是好事,譬如得獎或英雄救人的美事,我最常听到的是︰"如果還有機會,我一定會對誰誰誰怎麼樣……"。這些年來我學到最真實的信念,也是我一生奉守的信念,就是把握住對我最重要的人和事,像沒有明天一樣全心看待,我真的想要那樣去活。但是,我至今找到的,只是工作而已。除了家人,沒有踫上我想那樣對待的人,直到遇上了你。


    “你覺得,這樣難得的機遇,我還會計較任何事嗎?我對你的感覺,是因為你說的話、做的事、你的想法、你的活法。你老了、丑了、哪天出車禍斷腿了,難道我就該變心嗎?如果真會這樣,我們再怎麼去預防也是枉然。愛情,我想我明白了,那是要實際去走才會出現的路。去走就會看到風景,就拉著那個人的手,去哪里都無所謂。跟我走好嗎,小知?不然,帶我去走?”


    他不知道自己把她的手愈握愈緊,直到感覺手心出汗,才趕忙松了些,卻仍不願意放開。她若沒有掙月兌,他是絕對舍不得放開的。


    “走走看嗎?”她俊秀的眉蹙起,然後又緩緩舒開。“不用說愛情,走走看沒問題。”


    她真的這麼說了?他想再問,又改變主意。只要能跟她同行,他不用說愛情也沒問題。


    牧洛亭吃了很飽、很滿足的一餐。


    ***


    雜志界一年一度的大獎之一發布了,NO!毫無疑問地上榜。通常雜志再怎麼紅也沒人會去注意到背後的美編和設計功臣,畢竟大作家在雜志上開專欄的太多,尤其有牧洛亭這個名總編打頭陣。


    不過NO!的情人節封面畫爆紅,而襄知沒有署名,最後作為團隊的四名美工一起上榜。


    不管襄知如何低調,社里知道她的人更多了,從“插圖小弟”到“天才少年”再到“暴龍終結者”等不同的綽號,當然最後一個絕不能當著某人的面講。


    今晚的頒獎晚宴,各家入圍者都受邀出席,NO!就佔了十一名,相當風光。牧洛亭為了慰勞下屬,特別請主辦單位加了數張邀請函,讓冬湘宜及房凌光等背後功臣都來分享光彩。


    牧洛亭把這件事一直放在心上。襄知討厭受人注目、八卦評論、或任何需要光鮮體面又規矩一堆的場合,但這獎項是對她的肯定,他私心希望她能看到眾人佩服的目光,體會到大家對她的贊賞。


    到“安心”幫完忙後,牧洛亭把襄知送到家門口,還不放心地叮囑︰“今天的晚宴很重要,一定不要放我鴿子,好嗎?”


    襄知沉默了半晌。“不知道要穿什麼。”


    他一頓。穿什麼?隨即明白她的難處。


    她蹙著好看的眉頭,自然紅的唇不自覺嘟著,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苦惱的表情,他忍不住笑了。“不知道該怎樣才能隱形?”


    在頒獎晚宴這樣金光閃閃的場合,邋遢隨意的穿著恐怕只會讓她更顯眼,像穿著涼鞋短褲跑上人家奧斯卡頒獎台一樣突兀。


    她這次真的中招了!不打扮不行,即使男裝上身,想必也會閃閃發光。看她眼光流轉,他立刻明白了——她想變丑,變丑一點就沒人想多看兩眼了。


    “總覺得你怎麼變也不可能丑,不過很期待!”他笑說。


    她瞥他一眼。每次跟她甜言蜜語,通常會有這種下場,但他就是想說。他還沒練成惜言如金,倒是惜她如金練得透徹。


    “我來幫你如何?”


    她搖頭。他忍住笑,當然不成,他一定舍不得下重手,幫也是白幫。但她知道這點而拒絕,表示知道他疼惜她,他很高興。


    “可是,社里的人都知道你的長相啊!弄得太丑大家會認不出來,弄個傷癥大家會同情追問,弄成倦容大家會以為我害你加班——”他故意打住。


    這次她的大白眼配上微微泛紅的粉頰,原來淡定如她,還是會有害羞的時候?他大樂,心評評跳,俊容上笑出傻氣,自己不知道有多迷人,只見她又瞧他一眼。


    “該變裝的不是我。”襄知嘀咕。


    他眨眼,又傻了,她是在……甜言蜜語嗎?他的笑被定格,心差點跳出口。听到她的甜言蜜語了!惜言如金的人所給的比婚鑽還寶貴的禮物,他呆在那里,在心里重播一遍又一遍。


    “進去了。”她紅頰染上淡笑,美得讓他窒息。


    他訥訥說︰“那……晚上見?”


    無論她變成什麼模樣,都能輕易奪取他的呼吸吧。


    牧洛亭很想去接襄知,但他知道他倆一起出現在頒獎晚會絕對不合適。他再次詛咒這個講究“合適”的社會,綁手綁腳,半點都不自由。


    “小知,又多了一個給你的專題。”他喃道,不禁要微笑,“怎麼穿出自己!”在她筆下,不曉得又會是怎樣的驚天動地。有人就是活得比較大膽、精彩,他覺得只要跟她在一起,世界看起來就是不一樣。


    他特意挑了件正式一點的西裝,晚澧服的剪裁不流于古板,有種混合古典與新潮的特殊風格。近來他的審美觀受到襄知影響-趨于親和低調,但私心希望


    自己在襄知眼中如同在別人口中那樣帥氣,同時也想為她站台。


    他在全身鏡前端視自己。他人口中所謂的帥哥,他開始覺得納悶。與襄知那樣特意淡出卻又緊緊抓住他眼球的美相比,他半分不覺得自己特別。


    美是什麼?又有什麼意義?他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襄知變裝,一定有她的理由,他真的很想知道。


    如果要跟她站在一起,不是只在工作上,而是生活中時刻相伴呢?


    襄知沒有這樣的表示,是他自己想要,是他想得遠了、貪心了,但他就是不能不想。


    以什麼樣的面貌,他才能和她站在一起?


    心里在擔憂,感應到她一定會有的抗拒。跟他在一起,會是一種負擔吧?他想要她發光,但如果這是她最不想要的呢?


    她方才的苦惱,他只覺得好玩,現在細想才感到不對,他把事情看得太簡單。先不論她曾宣稱沒有愛情這種東西,光是她想模糊世人的眼光,就明白昭示了她的決心。


    她不想活在世人的眼光里。


    他把她拉進他的世界,知道只要給她機會,她一定會發光發熱,然後呢?


    一直到了飯店,他還沒有答案。


    今晚的典禮既然是雜志大獎,自然是記者及攝影師成群,搞得像影視大獎一樣,只差沒有紅地毯和夸張的晚禮服。雜志界不.顏值,因而帥哥美女不多,以致造成牧洛亭和房凌光這樣的男人更顯出眾。


    房凌光已經先到一步。他最近低調許多,在眾多女性包圍之下,還顯出少有的不耐煩表情,一看到牧洛亭如獲救星。“快過來卡位,我快被煩死了!”


    牧洛亭覺得好笑。“你什麼時候開始嫌女人煩了?”他在房凌光身邊坐下。


    “我也不知道。”房凌光煩躁地把背朝向另一邊座位的女人,杜絕談話的必要。“女人就是話太多了。有人不吭一聲還是照樣活得很好。”


    牧洛亭眯起眼,但沒有接話。


    “咦?今天主角還沒來嗎?”房凌光東張西望。


    “今天我們人圍十一項,你說的主角是誰?”牧洛亭淡問。


    房凌光終于閃過神來,開始噴氣︰“姓牧的,你在套我什麼?”


    牧洛亭不動聲色。“我上次已經說得很明白,沒有套的必要。”


    說到那番“襄知不可踫”宣言,房凌光更想發飆。“我還沒有問你咧!你上次——”


    牧洛亭平平打斷他︰“公共場合別亂說話。”


    又被成功堵住,房凌光只能燜燒。今晚座位沒有特別劃分保留,大概主辦單位不想要各桌涇渭分明、勝負太過明顯。雜志界流動率大,熟面孔多,他跟牧洛亭又容易吸引眾人目光,說話還真的必須小心。


    自己到底要問什麼,房凌光也不清楚。他已經好幾天堵不到小不點,倒不是真有什麼事找人家,就是……就是有點擔心那小子。


    怎麼到現在還不來?


    牧洛亭眼角注意著門口,卻沒放過房凌光的表情。房凌光太在意小知,這讓他只有更加緊迫盯人,分寸之間難以拿捏。四周全是嗅覺靈敏的一線媒體人,眼前這個尤其難搞,輕易便能擦槍走火。


    “啊,小不點!”房凌光見人便要起身,被牧洛亭大掌壓在肩上起不來。“別引人注意到襄知,你名聲很爛。”


    房凌光抽氣,平時听到這樣的話絕對會受不了,這次卻無話反駁。他也不想給小不點找麻煩,或引起什麼男人注意。


    啥?他在想什麼?房凌光甩甩頭。


    牧洛亭暗暗為襄知贊嘆。她的出現沒有引起人注意,因為她徹底作了個“宅男”打扮,且還是窮到有點發霉的那種——穿著夠正式合宜,但襯衫半新不舊,帶些皺褶,鞋子老氣,頭上發膠也嫌多,這讓她加了些年紀,倒比較反映她的真實年齡。


    她化了妝?他敏銳的目光捕捉到她有些不同的眉形與唇線,那份俊美被成功淡化。厲害!她從哪里學到如此專業的化妝技術?


    這讓他想起初次見到她的那張面容,如同工筆畫般精美。他醒悟到,這也是她畫筆的一部分嗎?在自己臉上也能揮灑自如?


    襄知找了一桌有幾個男人的位子坐下,其中也有一兩個NO!的人。牧洛亭不意外她不過來他們這一桌,也不去找女同事。男人間少八卦,也不會套親,更別提對幾乎不認識的新員工了。襄知很少來NO,公司上下整棟幾百人,雖然有傳言在飛,但沒見到人都不夠具體。


    “你就把他晾在那里不管?”房凌光不滿地說。“干嘛,你是他保母?”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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