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知那個人 第2章(2)
棒周,襄依和襄知剛在會議室坐定,牧洛亭就進來了。
襄依很高興又見到這個大客戶,不但養眼而且有才,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如果他都是這樣事必躬親,她一定天天來報到!
“牧總編,我們想好這次主題要怎麼切人了。”襄依坐直,美麗大眼專注又閃著風采。她在公關這行做得辛苦,因為有時被人懷疑只靠臉而沒腦袋,但一路畢竟做上來了,大半也是因為臉蛋討好,很自然就會引人注目,所以她也無怨。當然,最重要的是襄知的加持,幫她拿定大小主意,襄依心里很明白。
“說來听听。”
襄依看向襄知,牧洛亭也就光明正大跟著看。
一如往常,她的衣著寬松到有些夸張,襯衫都快穿成袍子了,只顯得她的身
子愈形單薄。他蹙起眉,她都不吃飯的嗎?
像是得到襄知無聲的示意,襄依說︰“第一,我們要想辦法一網打盡,不只是情人,還有沒情人的讀者,因為其實天下沒情人的比有情人的多得多!”
牧洛亭看到襄依不自覺露出的憤懣表情,感到有些好笑。原來美女也有空窗期,他自己同屬好看人種,但一向自願空窗,但顯然眼前這位不是。
襄知呢?他的視線又不由自主移向她。
她看著他,好像在讀他——他可以這樣想嗎?還是他在自己臉上貼金?因為想讀懂她,所以也希望她想讀他。派克喜歡說他城府之深有如無底洞,他覺得自己終于踫到對手了。
但她不是城府深,只是與眾不同。他忽然自私地希望全天下都沒人懂她,只有他能懂……假以時日。
“怎麼一網打盡?”他問。
襄依又看向襄知,牧洛亭說︰“如果這是襄知的點子,還是由她來說吧。”襄依很驚訝,牧總編怎麼知道?她幫襄知代言已經習慣了,很少人直接要求襄知開口,大概本能就覺得那會像拔牙一樣痛苦。
襄知沒有馬上開口,牧洛亭鼓勵地笑笑,襄依覺得那笑容讓他看起來俊俏極了,襄知卻皺起眉來。
糟了!妹妹如果不想開口怎麼辦?襄依乞求地對她眨眨眼。
牧洛亭極有把握,襄知的弱點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她這個姊姊。果不其然,襄知回答了。
“戀愛篇、求愛篇、失戀篇、單萬篇。”
分四個單元?說得還真有重點,半個字都沒浪費。牧洛亭揚眉,“單萬?”
“單身萬歲。”
他笑容擴大了。“果然是一網打盡沒錯。好,分成四個族群,那又要怎麼做?”
“戀愛篇用同志,求愛篇用老人,失戀篇用小開,單萬篇用離過婚的。”
虧得牧洛亭腦子轉得快、記性好,硬是把襄知超級精簡的大綱抓住,在腦中快速分析過一遍。
戀愛篇用同志來寫雖然不算絕對創新,卻仍然大膽引人。求愛篇用老人有點冒險,因為大多數人對老人家的戀愛生活都當成不存在,甚至覺得有些不敬。
但是真正說起來,年輕人談戀愛有什麼稀奇?銀發族如果還需要“求愛”,應該是很有故事性。
失戀篇用小開……牧洛亭很想大笑。她是想諷刺連富二代都真愛難尋嗎?或者說有錢人更難得真愛?
這主題的難處恐怕是要找到願意坦白失戀的小開吧!
“前三個都很有看頭,但是離過婚而宣告從此單身-好像有點理所當然,你是想說什麼?”
襄知眼光清澄地看他。“離過婚活得快樂很難。”
很難,所以想訪問做到了的人,讓其他走不出創傷的人有所依循嗎?
“這部分可能會太嚴肅。”他說。
“NO!不能嚴肅?”
問得真是有力啊!牧洛亭不禁要佩服她對老板也這麼直接。“當然可以。但讀者最討厭說教的東西,前三個算你過關,最後一個你再考慮該怎麼切入才會更吸引人。”
他看進那雙眼楮。無畏無懼,卻像鏡子般的湖面,只反映出看的那人,而不顯示自己的深度。
他終于知道為什麼大家很自然把她當成男孩了。她的眼光有種硬度。社會觀念上通常要求把男孩訓練成男人,也就是要注入一種悍勁;如果沒有攻擊性,至少也要有充分的競爭意識。至于女孩,則希望培養所謂的氣質,最好是溫柔、高雅、有淑女風範。
她的眼光,一點也不像一般的少女,那又為什麼,他還是把她當女人看?又是一個謎等著他去解。牧洛亭微微一笑。“可以嗎?我很期待你的新提案,明天我們再談。”
他站起來,襄依也跳起來,驚喜不已——襄知的提案她本來不看好,因為實在太另類了,但牧總編居然批準了三個!
“沒問題。”襄依幫忙保證,“我們明天一定把提案修好。”
襄知俐落起身,牧洛亭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看她。她從來沒有多余的動作,手指不會無意識地敲打桌面,更不會去修整頭發,像一般女孩愛做會做的那樣。她的雙腳坐下了就不會再亂動,雙腿自在地微開,肩膀放松,身軀靜止。
現在站起身了,修長挺直,有著運動員的輕盈。她大約173的身高比起他的1007是小號了點,但對女孩來說是很高了,甚至可以站在男孩群中不被比下去。
要不盯著這個千面女郎一樣的少女直看,實在是很難的事;他听到自己說︰“襄知,我有事問你,可以讓襄依先走嗎?”
襄依走出去,牧洛亭又坐下。“坐。”
襄知坐下。他本來有很多話想問她,一時卻不知從哪里開始才好。
她們今天就進駐工作室,離他的辦公室只隔四間,就在走道最後一間。他知道襄知一定寧願在家工作,想把她弄進NO!,只能先把襄依安頓好。
據冬湘宜報告,這星期以來襄知還真來過兩次,他猜大約是不放心姊姊。他才不笨,一次也沒去打擾過襄知。現在見到她了,他卻沒辦法就這樣放她走。
若說她作風奇怪,他現在的行為更奇怪吧?
“你覺得我為什麼會找你們兩個做專題?”
她的大眼眨也不眨。“我。”
他愣住,心事被一語戳破,還那麼簡單明了,他完全沒有料到。
“你……怎麼知道?”
“別的男人看襄依,你看我。”
原來是這樣嗎?她和襄依同時在場時,由于她的裝扮,別的男人注意的自然是襄依,他卻跟別的男人不一樣,全神貫注在她身上。
“那……你不介意?”要說她對他有意思,實在太一廂情願,他感覺不出一點。
“襄依的工作機會。”
他不能不苦笑。這是他自作自受,還是該慶幸計策太成功?是他用襄依來對她施壓,自己居然忘了。
把他這個案子做好,襄依名氣開響,以後便是一線公關了。他把自己和NO!當成餌,最後真能釣到眼前這個敏銳的女孩嗎?
用釣這個字,感覺實在褻瀆這個眼神清明的女孩。
“你本來一口就拒絕接案,說不適合,我想知道是什麼不適合。”
“襄依不適合。”
“襄依?”他皺眉。“她很崇拜你。”
他眉蹙更緊。“襄依?我希望她沒有誤會什麼,我真的沒有——”
“她剛失戀,不適合跟你共事。”
他明白了,她是在以防萬一。“我會讓她清楚明白——”
她又打斷他,“你有辦法讓人不喜歡你?”
他微笑。“當然有。”
她很聰明睿智,但此時她的缺乏經驗被他看得很清楚。她不知道他到現在還單身是怎麼辦到的,是吧?
當然,她對他一無所知,而他對自己保證,他會讓她熟悉他的一切。
“我不會讓襄依喜歡上我的,”他說著皺起眉,“你說她崇拜我,不會已經到喜歡的程度吧?”
他早就習慣女人看他的眼光,根本是視若未見,也沒去注意襄依怎麼樣。“難說。”
“你很保護你姊。”
她沒回答,彷佛這種問題根本不需要回答。“既然這樣,開會你自己來跟我開,怎麼樣?”
她沒有回應他的微笑。“我也不適合。”
他心一突,她是說……她不適合他?“你怎麼不適合了?”
他忽然想到-難道……她喜歡女孩子?他完全沒想過這個可能性,如果真是這樣,他會如何?
“我沒興趣。”
她一向簡潔的用字,現在他覺得分外不夠。“對什麼沒興趣?”
她皺起眉,好像在思索適當的詞匯;他的心提吊著,就怕她的回答是他不想接受、卻也無力扭轉的那種。
好半晌,她才終于說︰“關系。”
他小心翼翼地追問︰“關系?你是說愛情?”
她眉蹙得更緊了,然後慢慢舒開,語氣也轉為確定︰“沒有這種東西。”他訝然。
“你為這個情人節專刊想了那麼多,卻說沒有愛情這種東西?”
“別人想要,我可以理解。”
“那這個別人想要的愛情,是什麼東西?”
“兩人彼此關懷,是友情變成親情。”
“為什麼就不能是愛情?友情和親情也是一種感覺和聯系,為什麼這兩種可以存在,愛情就不行?”
他的心在跳,他不懂為什麼還不熟識她,就能跟她辯這種問題;但她的答案變得很重要,他在乎她的想法,想弄清那顆腦袋里究竟裝了些什麼東西。
最諷刺的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愛情是什麼,也不確定自己真的想要那種近乎浪費時間的東西,他應該和她掌乾杯,互稱同道人才是,為什麼竟希望駁倒她?
“燒得熱烈,終成灰燼。”
她說得輕而低柔,那雙清澄的眼此時不像是孩子的,而像是僧人的,好像能看透渾濁的世事,而自己不被沾染。
他發現自己無法反駁她。他一向為自己的理智自豪,此時卻感覺心被扎了一下,無端抗拒起來——
“你有過實際經驗嗎?還是純理論?”
“不必死過。”
他已經漸漸習慣她的說話方式了。她是說不必死過也知道死不是好事,很多事情不必親身經歷也能明白。
“如果真能燒得熱烈,不也很值得嗎?”
“兩敗傷。”
他直直看著她。那麼柔軟的聲音,說著那樣決絕的話語,像是一種警告,又似一聲嘆息。
因為她看過襄依失戀受傷嗎?“我可以問一件事嗎?”
她點頭。
“你記得我們在派克屋見過面?”
她看著他。
“那時,你是女生裝扮。”
她仍未反應,但眼中閃過一絲驚奇。“你是因為那個姓楊的男人才打扮成那樣,對不對?”
這樣追問好嗎?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做錯了什麼事對不對?對你姊嗎?”他確定他沒有看錯,她眼中那種硬度又回來了。
“他甩了你姊,所以你決定懲罰他?”他輕聲問。
“為什麼?”她反問。
他懂,她是在問他為什麼要管閑事。“我想知道你的事,真的很想,就算是冒犯你的隱私,我也沒辦法不去想。”
“想了又怎樣?”
“想了就可以更了解你。”
她搖頭。
她是在說要了解她沒這麼簡單,還是不想要他了解她?
“你有你想做的事,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有些時候,想要建立關系,兩人就會相撞、推拉、沖突。”
在她表示什麼之前,他很快又說︰“如果只有一個人想要建立關系,這種沖突就會免不了。”
“戰爭?”她簡單問。
“不是,”他也簡單答,“沖突會化解,如果那個想靠近的人是真心的。”真心,他說得很保守了,听來卻仍然太強烈。不過他是用假設語氣,只是假設而已。
她站起來。“不是真心。”
他也跟著起身。她說他不是真心?“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真心?”
“手段。”
他用了手段?他啞口。的確,他利用工作,又利用襄依,不是單純地去認識襄知,而是用他認為最快速有效的手段。
誰知捷徑成為死路,她了然的眼光下,他無可辯。
她沒道別就往門口走。他對自己苦笑,自己向來嫌女人吵,現在出現一個敲不開口的女孩,遭報應了吧。
她想走,他沒辦法留;他是躲避女人的高手,要做留住女人的事,一時間不知從何做起。
“我會用真心。”他在她背後說。
大概是被她感染了,他說話也開始言簡意賅、一言多意。他是說他不會再用手段找捷徑,他會給她看他的真心;他會尊重她的意願,不論是不想說話,還是想扮男裝,甚至那顆不願被打擾的心。
啊,不!最後一項,他會尊重,但不保證不去敲她的心門。
他說的話,自己也沒有想清楚。本來只是對她好奇,後來發現她想法獨特,自然惜才起來,但怎麼就不自禁談到真心與關系呢?
本能就知道她心防之強,比起他的更甚。他行事一向多謀,見機便把握,誰知對上她,贏了第一場小戰役,卻埋下失去整場戰爭的危機。
啊,不對,明明跟她說不是戰爭。他嘆息,男人的求勝欲和攻擊性,絕對會把她推得更遠;她用短短幾字便讓他明白,不管他布的是什麼局,她根本不想跟他玩。
她沒有回頭,真心二字,他自己听來都像空氣般虛渺。但他知道她听見了,不多話的人,听得怕是更清楚吧。
她說的每個字,他牢牢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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