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峻岳用的詞是“友誼”對吧？


    他對她一向都只有友誼……


    柳丹綺的眼黯了黯，但她可沒自怨自艾，畢竟二十年都這樣走過來了，她不會那麼容易被打敗的。


    況且他說要和她結婚了不是嗎？她相信精誠所至，連金石都會開的啦！何況他只是顆小～～小的頑石。


    她緊盯他的眼，無比認真地說道︰“需要我發誓嗎？”


    于峻岳翻了翻白眼，好氣又好笑地白她一眼。


    這就是即便他對她沒抱有男女之情，卻還是喜歡和她待在一塊兒最主要的理由。她總能令他感到愉悅，雖然大多數時間是哭笑不得。


    但人生才幾年？活得快樂才重要，只是他著實沒有能將她當成老婆看待的自信，這是對她比較不公平的部分，如果她听完仍願意與他結婚的話。


    “不用啦！”見她就要舉手起誓，他忙不迭地拉住她的手。“我相信你說到做到。”


    中國人嘛，對那種事總有種莫名其妙的忌憚，即使如他一般接受過西方文化的燻陶、淡化傳統腐舊思想的新新人類，潛意識里還是不希望她如此“亂來”。


    “算你識相！”她輕哼，嘴角總算有絲笑意。


    得不到他的愛情，至少得到他的信任，她的要求是如此卑微，雖不滿意卻也能勉強接受啦！


    “好啦，你先听我把話說完嘛！”他像個急欲分享心情的孩子，拉著她稍顯興奮地說出自己預備拿來因應老爸們的行動——


    他和她先到戶政事務所公證，結為名義上的夫妻，讓兩家成為親家，之後由他開本票向柳叔借錢，等老爸的公司上了軌道，他就能還清向柳叔借貸的欠款了。


    “等等，什麼叫名義上的夫妻？”她很快听出其中的突兀點，感覺刺耳地蹙起眉心，立即提質疑。


    “就字面上的意思啊！”他睞她一眼，反倒覺得她的問題更突兀。“等解決了公司的資金問題，我們隨時都可以解除婚姻。”


    或許他有些異想天開，但只要她想，他就會想辦法說服老人家。


    “你神經病！”她陡地開罵了。“你當婚姻是什麼？說結就結、說離就離的扮家家酒？”


    “當然不是。”他被念得莫名其妙。“只是我們的狀況和其它夫妻不同，你有權利可以隨時終止啊”


    她不明白，能隨時終止婚姻是對她的保障及補償，他用心良苦啊！


    “終止個屁！”她突然將他往門口推，在將他推出門之際再補上一句。“我會跟你結婚，至于離婚，你休想！”說完，便將他推出大門，惱火地按下電動鐵卷門。


    哇咧！現在是怎樣？


    他被趕出來了？


    被一直將喜歡他掛在嘴邊的女人給轟了出來？！


    愣怔地瞪著逐漸下降的鐵卷門，他眨了眨眼，嘴角變態地反向上揚——


    不愧是柳丹綺，惱起來管他是不是她喜歡的男人，總之先罵再說，這次，她甚至將他攆出她的工作室呢！


    不過就因為她是這樣的性格，跟她在一起實在太有趣也太具挑戰性了。他含笑地搔搔鼻子，心情愉悅地輕吹一聲口哨轉身離開。


    坦白說惹毛她有點不好意思，但至少他確認了她是願意和自己結婚的，所以關于老爸丟給他這自家公司的麻煩，搞定！


    此時的于峻岳只想到自己解決了他和老爸在人生中一起經歷的大麻煩，卻渾然不察自己似乎不再排斥這段婚姻——這段本是被逼迫、心不甘情不願的婚姻。


    跋走于峻岳之後，柳丹綺虛軟地背靠著門板，全然沒了工作的心情。


    沒錯，為了自家事業前來找她商量的于峻岳是自私，但為了成全自己的愛情、滿足和愛人相守的心願的她也同樣自私。


    或許她根本不該答應和于峻岳結婚，但潛意識里她仍天真地認為，只要結了婚，在他心里她就能從好哥兒們變成女人。


    這是讓兩人之間的感情轉變的機會。


    當他們成為夫妻後，她會盡力展現自己的優點，讓于峻岳知道她也可以是個好妻子，她相信自己能做到，做到讓他不想離婚！


    一定！


    老人家對于小輩們決定以公證草草解決婚姻大事相當不滿，可基于太過干涉恐怕會引起小輩們反彈的可能，還是選擇隱忍了下來，懷抱著既懊惱又歡喜的心情參加了公證典禮。


    或許這不是場老人家們期待的隆重婚禮，但柳丹綺還是穿上美麗精致的白紗禮服，只是粉妝玉琢的小臉上，不像其它新娘那樣掛著甜如蜜的幸福笑容。


    從兩人決定結婚至今，才經過短短的四天，其間她沒再和于峻岳見過面，電話也沒說上幾通，因此令她的心情分外不安。


    除了家人之外，她並沒有讓太多人知道她要結婚的消息，只告訴她的好友兼工作伙伴吳曉巒，她今日也到場了，跟在她身邊充當伴娘兼幫忙補妝。


    “小姐，你的笑容可以自然一點嗎？這樣很像僵尸在笑耶！”吳曉巒拿著化妝盒在她身邊跟前跟後，像個小苞屁蟲，身上穿著一襲粉色的小禮服，散發著嬌俏可人的氣息。


    “吼～～你要求很多耶！”一听她的伴娘如此說道，柳丹綺的肩垂了下來，她已經很努力地擠出幸福的笑容，沒想到還是被曉巒打槍，簡直教她欲哭無淚。“我已經很努力讓自己笑得自然了，你還這樣取笑人家！”


    “欸～～至少他是你想要的男人吧！”吳曉巒倒沒她那麼悲觀。“既然他是你從小就想嫁的男人，那麼就該開開心心的嫁出去，而不是這樣笑得像僵尸。”


    “就說了我很認真笑了嘛！”柳丹綺委屈地癟了癟嘴。


    “好啦，笑得自然點，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幸運的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吳曉巒拍拍她的臉頰，輕聲安撫。“萬一這次沒嫁成，以後到了不得不嫁的年紀，偏又嫁了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那可怎麼辦才好？”


    “……有沒有你說的那麼慘啊？”她嗤笑一聲，當她說的是天方夜譚。


    “你環境好，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吳曉巒家里雖然還算小康，但由南部上來的孩子，總是听得比條件優渥的北部孩子多一些。“你都不知道，我們那里還有賣女兒的呢！”她小聲且神秘兮兮地附在她耳邊說道。


    “真的假的？！”柳丹綺不敢置信地驚呼。


    “吼～～我騙你干麼？”吳曉巒笑道，並提起她婚紗的長裙擺往休息室外走。


    “走啦，時間差不多了，可別讓新郎官等得心急喔！”


    “他才不會心急呢！”她皺了皺眉，不認為于峻岳會為她的遲到心焦。


    “不管會不會，公證的時間可是固定的，走吧！”


    縱然有曉巒幫忙托住裙擺，柳丹綺還是沒敢大意，小心翼翼地提高裙擺走到會場，等待婚禮開始。


    當穿著白紗、妝扮清麗的柳丹綺出現在婚禮公證大廳時，原先正和長輩們閑聊的于峻岳很快就發現了她的身影，在轉身回眸望向她的瞬間，他的眼不敢置信地瞠大——


    細致的小臉上妝點著清爽的粉妝，將她的五官點綴得更立體，一雙大眼晶燦澄澈，尤其是那點上粉色唇彩的紅唇更似邀人采擷。


    她穿著一襲削肩的白紗禮服，由頸部延伸而下、弧線優美的衣領斜線襯托出她漂亮飽滿的胸部曲線，利落的剪裁收束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將她平日不輕易展現的誘人身段全顯露出來。


    夭壽！他從來都不知道，平常動作粗魯的她化起妝來那麼美，而且包裹在衣服下的身材那麼好！


    原來他娶了個靚亮嬌娃嗎？這太令他感到意外了。


    “干麼干麼，你那什麼眼神？”注意到他略顯驚愕的眼神，柳丹綺沒有細想，一開口就是大刺刺的質問，並伸出指尖毫不留情地戳刺他穿著西服的胸口。“你是第一次看到我喔？嗄？嗄嗄嗄？”


    外人看來或許覺得柳丹綺相當沒大沒小又沒禮貌，但于、柳兩家人卻早已相當習慣兩個小輩的相處模式，不但不以為忤，還彼此相視而笑，直當兩人在打情罵俏。


    其實只有柳丹綺自己知道，她是在掩飾自己乍見于峻岳極少見的正式打扮，那猛然而生的羞意。


    她不是沒見過他正式打扮的模樣，而是他今天看起來大大不同。


    從他出國留學後，兩人見面的機會銳減，而且當年的他仍透著一股青澀的稚女敕感，可如今渾身散發著成熟男性的魅力。


    他似乎長高了點，目測估計超過一八0，身材也更壯了，即便隔著西裝，仍看得出結實的胸肌……嘖嘖嘖！一定花了不少時間練肌肉。


    除了他本人，她最清楚他的求學時期有多招蜂引蝶，不論哪個階段，每個學校都有半數以上的女生倒追或暗戀他，她絕對不夸張。


    若當年的他有那麼多女人追求，那麼現在的他肯定比當時更具魅力，至少在她眼里，場內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比他更帥。


    這樣一個自己喜愛了二十年的男人，在今天就要和自己結婚了……


    一見到他，她一掃先前的不安，滿心喜悅又害羞，卻笨拙地不曉得如何調適如此陌生的情緒，只好用自己最熟悉的粗枝大葉來掩飾羞意。


    “呃，當、當然不是。”不意于峻岳竟沒來由地脹紅俊臉，一向犀利的口齒竟反常地結巴起來。“我想說的是……你、你今天很漂亮。”


    于伯成睞了眼柳冀南，兩個年過半百的男人擠眉弄眼，狀似在傳遞什麼訊息。


    看吧看吧，他們就說這兩個孩子“在一起”那麼久了，斷不可能沒有產生火花，瞧，現在不就擦出火花了嗎？


    他們超期待兩個孩子能夠日久生情，將友情升級為愛情，攜手共度未來，如今他們充滿信心，認為夢想成真的日子不遠了。


    瞧瞧此刻他們倆眉目傳情、有點甜又不太膩的模樣，兩老樂觀地想，他們只要耐著性子等著抱孫就好。


    不過沒想到柳丹綺听了于峻岳的稱贊，竟然瞪了他一眼。


    “你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除了今天之外，沒有一天是漂亮的嗎？”她得了便宜還賣乖，大刺刺地指責他的失言。


    哎喲～～好死相喔！人家都已經很害羞了，他還這樣“歐勒”人家，直教她心花朵朵開，更加害羞了。


    “呃……你想听真話還假話？”于峻岳僵了僵，嘴角微微抽搐。


    “你問廢話嗎？世上誰要听假話？”她微慍地堵他一句。


    “丹綺，不可以這樣對丈夫說話！”當家的沒開口，當媽的卻受不了了，柳家女主人李聿環忍不住斥責自家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