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醫生戀習作  第9章(2)
作者:寄秋
    魏青崧在上藥的時候,衛擎風已換上一身干爽的衣物,濕發已用毛巾擦至半干,他像回到自家似的走進廚房,從冰箱里取出準備做的食材,圍裙一圍開始切切剁剁,刀法之俐落,不比廚師遜色。


    不一會兒功夫,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溢滿一室。


    因為魏青崧已經買了便當,所以衛擎風只簡單的做了四菜一湯,有蒜香鱺魚、炸酥魚、青椒炒牛柳、干煸四季豆,湯則是清溜魚片湯。


    幾道菜一上桌,便當瞬間乏人問津。


    “啊!這才是享受,人活著不就為了吃得痛快。”這個妹婿的手藝真不錯,配得起他妹妹。


    “吃你的吧,話真多。”魏青楓從哥哥手中搶走一塊蒜香魚肉,接著筷子一轉,把魚肉放進衛擎風的碗里。


    “嘖嘖嘖,女孩子養大了全是僨,一心向著外人,當哥哥的好心酸,只好努力加餐飯彌補內心的空虛……”魏青崧一邊哀嘆,一邊快速的夾了兩塊魚肉塞進嘴里。


    吃著蒜香魚肉的衛擎風覺得心口被填得滿滿的,嘴角的笑意越咧越大,眼底還泛著可疑的閃光。


    他覺得自己很幸福,而他希望能永遠持續下去。


    “是我眼花了還是沒睡醒,為什麼我看到一輛小貨卡開進咱們家前院,車上放著十數根大大小小的木頭?”他沒看錯的話,那是國家禁伐的牛樟和紅檜,光那一塊三人抱粗、一人高的高級木料,沒一、兩千萬可買不到手。


    正準備去診所的魏青楓听見哥哥大驚小敝的嘟囔,隨意的探頭一看,隨即被眼前所見的珍貴物種給驚嚇到。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一大早有人往她家載運木頭,不會是盜伐物吧?該不會等一下警察就找上門來了吧?


    雖然她對樹木的認識有限,可是一看樹的橫切面和花紋,以及上頭一圈又一圈的年輪,不難看出絕非一般的廉價樹種,隨便一塊拿出去賣都能喊出嚇死人的天價。


    “哥,這是誰家的木頭,怎麼運到我們家?”千萬不要害他們家惹上麻煩,僨多了不愁這句話是騙人的。


    “你問我,我問誰?”魏青崧才想問她勒,平常看守這個家的人是她耶。


    魏青楓仍舊一頭霧水。“難道是親戚借放?”


    “那好歹也要先通知一聲,而不是先斬後奏,誰家院子放得下這麼多木頭。”唔……他家可以。


    “我比較擔心這些木頭來路不明,要是是贓物……哥,你去擔罪吧,關個幾年就可以放出來了。”


    “為什麼是我?”魏青崧不滿反問。


    “因為你做的事對社會毫無貢獻,只為滿足個人自私的英雄主義,而醫生是神聖的工作,救人無數,我會多救幾個人幫你積陰德。”魏青楓輕拍他肩膀。


    他嘴一歪,橫眉豎目。“真是感謝你呀,我的好妹妹,為缺德的哥哥用心良苦,我在獄中會多抄幾本心經回向給你的。”


    “不客氣,自家兄妹嘛。”相愛相殺是家常便飯,哪家兄弟不拳打腳踢,哪家姊妹不為了一件衣服爭得頭破血流。


    正當兩兄妹為來路不明的木頭發愁時,房子東邊、靠近庭園的造景木屋旁,一個穿著白襯衫、黑長褲的男人走了出來,他的長相漂亮得教人看傻了眼,尤其是袖口卷起露出的那一截小肌肉,勻稱有致,讓人不禁幻想汗水從臂肌上滑過的誘人畫面。


    “啊!終于來了。”


    聞言,魏青崧、魏青楓兄妹倆倏地轉過頭,朝聲音來源投以視覺凌遲,原來真正的知情人是他。


    找到凶手了。


    “你們等一下小心不要踩到花木,用堆高機一塊一塊往里搬,我不趕時間,你們慢慢來,我按工時發錢。”衛擎風交代搬運工人。每一塊木頭都是他的寶貝,他不希望它們有任何一點小擦傷。


    “等等,我們聊一聊。”魏青崧一伸鐵臂,將沒有防備的衛擎風拖到一旁。


    “沒錯,的確需要溝通溝通,我們魏家幾時改姓衛了?”外來入侵者要奪走他們的家,而且凶手還是她的親密愛人,這怎麼可以!


    面對兩張相似的詢問面孔,衛擎風眼一眨,看看站在左手邊的魏青崧,再瞧瞧站在右手邊的魏青楓,非常無辜的道︰“兩天前我問過你,你說好。”


    “再等一下,你讓我想想,我幾時說好……”魏青楓自認還不至于這麼糊涂,答應他這種事。


    “在我們女上男下時,我說我有一點東西要搬進來,你叫我自己找個地方放,看上哪間房就搬進哪間房。”衛擎風把她的話奉為聖旨,把每個房間都看過一遍後,最後選定一間雜物間。


    “不要說那些……”天哪!她還要不要做人。


    “女上男下……”魏青崧曖昧地朝妹妹拋去一眼,還吹了聲口哨。“妹妹,強呀,哥以你為榮!”


    “你少揶揄我!話說回來,那是"一點"東西嗎?簡直是把家當全部搬來了吧?”她一年賺的錢還沒有一塊木頭多。


    魏青崧也收起嘻笑神情。“說的也是,確實教人震驚,我們的身家還沒有木頭值錢。”


    “這會很多嗎?”衛擎風一臉不解。


    “多。”兄妹倆異口同聲的回道。


    衛擎風搔著耳朵,顯得有些無措。“可是我只載來三分之一而已。”


    “三分之一?!”兄妹倆同時露出快要昏倒的表情。


    “你不是木工嗎?”魏青崧問道。


    “我是啊。”衛擎風回道。


    “那你怎麼會有這麼多木頭?”


    “買的。”


    炳!問了個笨問題,不是買的還能去偷、去搶、去盜?不勞而獲的東西大多是非法所得,以他不善與人往來的個性,也只有購買一途,真讓他進行黑市交易他也做不到。“喂!木頭要放哪里,說個位置我們好卸貨,這些木頭挺重的,把我們的輪胎都壓沉了。”載貨工人大聲喊道。


    回頭一看穿著藍衣牛仔褲,腳上穿著一雙舊布鞋,頭上戴著印上某某競選人宣傳帽的工人,魏青楓這才驚覺時間不早了,她快趕不上看診,她連早餐都來不及吃,就匆匆穿上夾腳側帶平底鞋,腳踏車一牽連忙出門去,沒留下來解開謎底。


    “等我晚上下班回來再說,你們兩個先把這批木頭處理一下,我看光搬運和放置就要花一天的時間。”那些是名貴木頭,更是馬虎不得。


    “兩個?”她有沒有說錯?“你有意見?”讓他幫忙是看得起他。“為什麼是我?”這些木頭跟他一丁點關系也沒有。“因為你太閑。”閑得和人打架。


    這是魏青楓臨走前,兄妹倆一段短暫的對話。


    不過也因為她說了“回來再說”,魯蛇魏青崧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也沒從衛擎風口中撬出一句話。


    搬運真是件苦差事,大大小小的木頭,最重的有幾百公斤,最輕的也有三、四十公斤,有些推高機根本搬不動,必須出動拖吊機,以懸吊的方式吊進屋內。


    衛擎風事先看過房子的格局,因為之前曾開過中藥店,所以走道的寬度較一般住宅寬上兩尺,而最旁邊的雜物間原本就是堆放藥材的倉庫,大小適中,方便進出。


    最重要的是防潮、防濕、防蟲,中藥和木頭一樣都怕潮濕,一潮濕就容易腐爛、長蟲,再也不能用。


    木頭不多,十幾塊而已,但是五個工人加上兩個大男人,中午也只休息了兩個小時吃飯和小睡一會兒,下午又忙了兩、三個小時才將木頭全部歸置。


    等送走了工人,魏青崧也累趴了,雙臂酸得不像是自己的,他一彎腰就哀哀慘叫。


    反觀衛擎風的狀態和魏青崧是天壤之別,他絲毫沒有勞動過度的疲累,反倒顯得神采奕奕。


    一看到心愛的木頭擺在面前,聞著熟悉的木頭香氣,他興奮得兩眼發亮,大手輕輕撫模過一塊塊的木頭,溫柔的和它們說話,他還對其中一塊木頭端詳了許久。


    到了晚上,魏青楓回來了,衛擎風已在蔚房里洗菜切肉,調做菜的配料,很賢惠的準備晚餐。


    吃很重要,人沒吃飽前缺乏戰斗力,因此沒人提起木頭一事,安安靜靜的享用完挺溫馨的一餐。


    但是死刑犯最終要面對最後的槍決。


    “你說說,這些木頭是怎麼回事,沒有令我滿意的解釋,我就剝掉你一身皮。”累了一天的魏青崧惡聲惡氣,他把憋著不發的火氣一口氣全發出來,還帶著兩記狠瞪。


    “哥,你小聲點,不要動不動威脅人,你已經回到文明社會了,別再用野蠻叢林那一套,你不是穿上衣服的野獸。”雖然魏青楓也很想知道來龍去脈,但她不像哥哥那麼急躁。


    魏青崧不客氣的翻了個大白眼,抱怨道︰“妹呀,到底誰才是你的至親,我不過就是嗓門大了一點,你會不會太保護他了?你的心都偏到太平洋了。”


    “你這樣會吵到鄰居,嗓門太大也是一種噪音。”


    魏青崧兩手一擺,表示他認命了。


    “阿擎,你買這麼多木頭要干什麼?”魏青楓問話時,表情相當和顏悅色,口氣也很溫柔。


    “雕刻。”衛擎風老實回道。


    “雕刻?”魏青楓突然覺得自己好蠢,這麼簡單的答案,她早上怎麼完全沒想到,一定是那時候還沒睡飽。


    衛擎風取出隨身攜帶的雕刻刀具。“我雕刻木頭,把它們雕刻成我心中浮現的樣子。”


    “哈!原來你是雕刻師。”魏青崧樂得一拍大腿。


    “不,我不是雕刻師,我是雕木頭的,我還在學習當中。”向木頭學習,木質的精髓他還沒能完全掌握,好還要更好,臻于完美。


    “管你是雕木頭還是雕刻師,你雕的是廟里供奉的佛像吧!”魏青崧在幫忙搬木頭時,看到一塊手臂長的檀香。


    衛擎風不點頭也不搖頭。“我雕過笑彌勒和三仙翁。”


    “在哪間廟接受香火,改天我去看看,看靈不靈驗。”魏青崧打趣道,他以為衛擎風是民間工藝師,專雕佛像、佛具用品。


    “被買走了。”他想看不太可能,對方不出借。


    “我知道被買走了,廟方總會付款,不會白拿你的。”魏青崧只是想看看雕得傳不傳神,如果還不錯,他可以幫忙多招攬一些人下單訂貨。


    衛擎風以後還要養他妹妹,可不能是窮光蛋,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被魏青崧自己打消了,想來未來妹婿能夠買得起這麼多高檔木頭,應該還挺富有的。


    “收藏家。”


    “我告訴你呀,做人不能藏私,告訴我哪間廟有什麼關系,我也燒香拜佛,偶爾吃吃素,你……等等,你說收藏家?”魏青崧像喝醉酒的人忽然酒醒,驟然目明。


    “嗯。”衛擎風點點頭,他的作品L向只做為收藏。


    “是你在開玩笑還是我听錯了,你雕刻的佛像具有收藏價值?”他那雙手看來很普通,能雕得多活。


    “我不只是雕佛像。”那只是少數的作品。


    “還有其他的?”魏青崧搓著下顎,表情有些復雜。


    “是。”衛擎風喜歡隨興創作。


    他的作品不多,一年大約兩件大型作品,七、八件零星創作,以小物居多。


    “你真的是木隱?”雖然是問句,但魏青楓的語氣帶了八分的肯定。


    “等一下,妹妹,你說他是誰?”魏青崧突然覺得自己最近是不是老了,怎麼听話常常會听不清楚。


    “木隱。”她這次說得肯定。


    “你說的是那個我也知道的木隱?”魏青崧的神色突然變得正經,有些懷疑的瞧了瞧看著妹妹傻笑的男人。


    “應該是。”魏青楓回道。


    衛擎風自始至終都沒否認過,神色淡漠的好似在說木隱也沒多了不起,他只是雕木頭的人。


    “那個木雕界傳奇?”魏青崧驚呼。


    “我喜歡雕木頭而已。”不是傳奇。


    “還而已,你曉不曉得你一件作品炒到什麼價格,有錢也買不到。”魏青崧瞬間有種被隕石砸到頭的震撼感,驚聲連連。


    “你要問小黎。”他只負責雕木頭。


    “小黎是誰?”魏青崧轉頭,困惑的看著妹妹。


    “他的經紀人.吧!”她想。


    魏青崧忽然覺得額際隱隱作痛。“妹呀,你怎麼猜到他是木隱?”


    魏青楓面色平靜地從電視櫃上方取出一只木盒,一打開來,里面全是木雕的蚱蜢、螳螂、螟蟀、蜘蛛、螞蟻和剛放進去不久的蜈蚣,她拿起其中一只翻面,M、Y兩個字母清晰可見,上網就能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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