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龍戲鳳 第3章(2)
就只是一個喜歡雕版的姑娘,對他能有什麼威脅性?預言在他這一代是虛構的嗎……這念頭剛閃過,忽地踫的一聲,船身遽然動搖,龍天運立即將毫無經驗的馮無鹽拉進懷里。
她甚至還沒有生出反應,就感覺到男人的大掌扣住她的後腦勺,另一只圈住她的腰枝。她微地一愣,這才意識到對方是在保護她。
頓時,她渾身僵硬。
對方的平衡感非常好,馮無鹽差點以為自己會不受控制地撞上固定的桌椅,但抱住她的男人一直穩在那里,彷佛他是定在船里的擺設之一。
熟悉的氣味撲面,讓她尷尬又……又想起那一晚。她的記憶沒那麼全,卻牢牢記得這個男人帶點大海味道的氣息。
轉瞬間,船身穩住。有人奔下來,在門口稟報著︰“陛……爺,是采選的地方官員所乘的船故意撞上來,要求上船來。”
龍天運放了手,馮無鹽立即退後兩步。他看了她一眼,轉過身說道︰“李勇麼?你去把鐘憐叫下來。”
李勇迅速抬眼往房里看來,正巧馮無鹽被龍天運高大的身體遮住。李勇立即領命退去。
馮無鹽抿著嘴,雖有點不習慣,還是真誠地施了一禮。“馮無鹽謝過龍爺相扶一把。”
龍天運轉頭看她,輕笑道︰“這沒什麼的,你只是沒上過船,一時不習慣。我剛上船時也是跌得東倒西歪,久了才有個訣竅在。”
她驚訝抬眼,對上他專注的巨光。
“我倒是一直想問馮姑娘,怎麼會取無鹽為名呢?”說好听些是想當皇後,說難听點是無顏之意。
馮無鹽愣了一下,又遲疑一會兒才回道︰“我母親取的。她希望我貌無顏,方不至陷人京師追求美的陷阱里。”
龍天運聞言,笑容微斂了些。“真是一個好母親。”他感覺到馮無鹽對他的防心微微卸了些,是因為他剛才順手保護她嗎?就因為這事?
他看過的人怕是比馮無鹽不知多上幾百倍,從馮無鹽與鐘憐的交談中發現,馮無鹽不夠爽朗,但就是一個你對她一點好,她必會赤誠以待的人。換句話說,這樣個性的姑娘會殺帝王,除非這個帝王滅她全家。很遺憾的,目前他對她家幾十口人並沒有毀滅的,那這預言是怎麼來的?
鐘憐匆匆下來,龍天運這才離開,彷佛是一定要有人陪著她一樣。馮無鹽留意到這點。怕她逃?不像。
“姑娘,沒事,”鐘憐柔聲說道︰“是采選的船要過去,先將我們驅到一旁去。”
“這樣撞船對嗎?”她疑惑。
鐘憐難得有些惱怒。“自然是不對的。這一路上我們都打點好,通行無阻,分明是看中這艘船,想上來打撈油水,可惜他們找錯了船。”
連地方兵丁都不放在眼里,只怕龍天運不只富有,還有權與勢。馮無鹽倒沒針對龍天運個人的身分去多想,她只道︰“京師里就常見這種事了,何況是地方。”
鐘憐聞言,不動聲色道︰“這可不干皇上的事。這種地方的蟲子專鑽夾縫生存,皇上鞭長莫及。”
馮無鹽不清楚她為何提到皇上,便道︰“也是。”
“姑娘對當今皇上如何看法?”
馮無鹽奇怪地看著鐘憐。想了想,含蓄道︰“才登基三年,我沒有什麼看法。不過曾听街頭傳聞,是一個很強勢的帝王。”強勢兩字因皇帝的個性不同而會導致不同的結局,馮無鹽完全沒見過那位皇帝又怎知他個性?不是過于親近的人,通常不會涉人這些話太深。于是,馮無鹽又道︰“不過想來這位帝王與其他帝王並沒有什麼不同,都是要三宮六院的。看,采選都開始了,天下的美人都將成為他的女人。”
這本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可自馮無鹽嘴里說來似乎帶點微妙的譏諷,鐘憐一時不知該接些什麼才不會損及陛下的名聲。
就在兩人面面相看時,李勇下來道︰“鐘姑娘,爺請兩位上去。那些家伙要看看家眷。”他撇撇嘴,又補充道︰“見到喜子那家伙,還說了一句"皇上采選不收男的",不然喜子也是要被帶走。跟個強盜似的,分明是想斂財。”他露出陰狠的笑,“息事寧人吧這回是低調的出來,它日……回去了,必要讓這些沒長眼的好看。”
鐘憐取餅斗篷替馮無鹽披上,順手為她套上連帽。“甲板上風大。”
“麻煩你了。”馮無鹽道,經過李勇時,與李勇對看一眼,而後施了個簡單的禮。
李勇受寵若驚地回禮。他本是武人出身,做的姿態遠不比京師那些貴公子好看,甚至有些遲疑與防備。
他跟著她倆上了甲板。正值夕陽,風確實大了些,看似幾個護衛分散在上面十分乖順,卻是站住了要角,只要一刀,陛下面前的幾個兵丁立時就會斃命。
這時,龍天運轉過頭,朝李勇前面的馮無鹽伸出手。
他含笑道︰“過來。”
馮無鹽瞥見那幾名兵丁往這里看來,她鎮定地走向龍天運,在離龍天運尚有一臂之遙時,他就主動將她穩穩拉了過去。
他讓馮無鹽面對自己,不疾不徐地拉妥她的連帽,遮掩住她的顏貌。
馮無鹽張著一雙大眼看他,眼底帶些迷惑。
“這就是你娘子?轉過身來啊……”
馮無鹽感覺到說話的那名兵丁似乎要扣住她的肩頭逼她轉過去,但在那之前,龍天運的手掌已先擋在她的肩頭,隨即她听見刀劍出鞘的聲音。
她微一側頭,看見燕奔就在她身旁面對著那些兵丁。
她大眼一抬,對上龍天運正好低下的眼目。他嘴角依舊含著笑,彷佛在說︰別怕。
她心頭一動。
不,她一點也不怕。其實,轉過身讓人看也無所謂,又不是十六那樣傾國美貌,把她護這麼緊做什麼……
“好了好了,剛才她上來時我瞄上一眼,還不如她身邊婢子美呢。”有一個兵丁打著圓場。
馮無鹽聞言,下意識攥住鐘憐的手,不讓她離開自己身邊。
鐘憐一怔,看的不是馮無鹽,而是順著龍天運的目光落在馮無鹽緊抓著她的手上。
喜子上前道︰“全船的人都在了,不信的話我帶你們下去看看吧,要是耽誤各位進京的時間,這責任我們不包的啊。”
馮無鹽听見他們下了甲板,鐘憐低聲解釋︰“是來要財的。喜子帶他們下去給點他們要的也就沒事了,姑娘莫怕。”
“我……”她想說她不怕,可是,好像會辜負了鐘憐跟龍天運的好意。她的手被龍天運執起,放在掌心把玩,她不由得又背脊直挺。甲板上還有兵丁嗎?戲不用做得這麼足吧。
河面上有異于平常的水聲流過,她側過頭,看見有船只駛過,船上有士兵守著,雖然沒有看見任何女人在上頭,可這樣的船能載的人絕對不少,而且她好像聞到了花香味,是那種時下姑娘最愛鑽研的香味。
馮無鹽面上流露出厭惡,輕聲道︰“皇上真是日夜勤勉的人呢。”
“嗯?”龍天運看也沒看那艘船。
“白天忙,夜里也忙。”
鐘憐低著頭不敢抬起。
馮無鹽回過神,趁機收回雙手,將手藏在袖里。她垂著眼低聲道︰“多謝你還顧及到我。”
“那些人粗魯些,要是下船艙不小心冒犯到你,也就只有死路一條。人生在世,能活著就活著吧,何必替他們鋪一條死路呢?”龍天運看似脾氣極好地說著。
馮無鹽一怔。
敖近的李勇與燕奔往這頭看來。
“你胳膊的傷好些了麼?”
“好多了,多謝……”
“老謝著的也不是回事。你看中了想畫誰?”
馮無鹽想了一下,小心地問︰“除了燕奔,誰都可以嗎?”
他含笑。“可以。”
她轉頭正好對上一個人的目光,有點驚喜道︰“那,這位行嗎?”
龍天運的笑意尚留在臉上,此時順著她視線看去,然後——表情冷了起來。
好像哪里不對勁,喜子心里想著。
天色暗了下來,河面上小舟往返,經過大船時,小舟上還有人在喊︰“爺們要新鮮的魚嗎?”
“爺們要新鮮的魚嗎?”
“爺們要新鮮的魚嗎?”
喜子終于轉向船下,冷冷笑道︰“哪里來的不知趣家伙,沒人應你就滾,在這里想強賣嗎?接下來是不是想當搶匪上船強奪了?”
夕陽西下,照在他面上泛著淡金色的光芒,面紅齒白,十分好看。小舟上的百姓連忙哈腰作揖,劃著舟走了︰另一頭船舶里的人听見他的喊聲,走了出來,抬頭一看怔住,月兌口道︰“芙蓉不及美人妝啊!”
龍天運漫不經心地往那船上的晉人看去。那晉人一對上他目光,連忙回過神,施禮後再也不敢抬頭。
“以往在宮里,哪見的都是美人,也就不足為奇了。出了宮,才赫然發現喜子你真是招人眼目。”
這語氣淡淡的,一如龍天運平日說話的語氣,喜子分不清這是贊美還是打趣。宮里的太監、宮女都是經過挑選的,就算有長相平庸的,也只會調離中心範圍,不讓皇上看見。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說道︰“幸而奴婢有這樣的長相,才能跟隨在爺的身邊不是說過嗎?當年登坐上家主的位置前,挑中喜子,就是因為喜子長得賞心悅目,讓爺心情愉快。”
“哦?我這麼說過?”
“爺是說過的。”喜子強調說道︰“當年明喜師父也是這般被開國主看中的。”
“明喜?誰?”
“開國主身邊最親近的太監啊。”喜子眼亮亮,讓他眼底流竄著動人的光采,“喜子是爺改的名。同樣都有喜字,爺不認為很是巧合嗎?”
“你在宮中到底看了些什麼東西?”龍天運隨口道,對他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議,卻不會去在乎一個太監天馬行空的想法。他一頓,又道︰“要畫人像,你這小子長得不錯,怎麼不找你?”
喜子臉一苦,心里嘆了口氣。他喜子是什麼人物,不觀察入微就不是明喜轉世-他開始懷疑美人見太多也不是好事,會喪失正常的審美觀。瞧,他眼前不就是一個?他苦笑,“或許是奴婢不夠男子氣概,所以馮姑娘挑中李勇了。”反正他是太監,如此自眨也無所謂了……
“原來在女子的眼里,李勇深具男子氣概嗎?”龍天運訝問。
“俗人自有俗看法,不是我們可以理解得了的。況且……咳,李勇絕對忠心,他的先祖雖被先皇眨為庶民,但他行事作為一向忠于陛下,不敢有所逾矩的。”他的暗示夠明顯了吧。
“那位公子!那位船上的貴人!”
在甲板上的人循聲看去,正是剛才那個說出“芙蓉不及美人妝”的船主人。喜子沒好氣地喊道︰“何事?”
“相逢即是有緣,既然同行,鄙人家眷都在場,不如趁此良夜,貴人可上我這頭的船,一塊談今論古。”對方一見這頭有回應,喜色浮在臉上,一點也不介意是貴人旁的美人回話。
喜子自然知道對方有結交之心,本要拒絕,又听見對方說道︰“此次出來,有彩娘子侍候,不會怠慢貴人的。”
喜子眨了眨眼,下意識轉向龍天運。
馮無鹽正在桌前繪丹青,而鐘憐在旁調著顏料,李勇就僵直地坐在椅凳上,一個多時辰動也不動的。
馮無鹽偶爾抬頭,專注地看著李勇的眼神,逼得他不敢亂移視線,只能彼此互瞪著。
忽然間,船外傳來一句︰“相逢即是有緣,既然同行,鄙人家眷都在場,不如趁此良夜,貴人可上我這頭的船,一塊談今論古。此次出來,有彩娘子侍候,不會怠慢貴人的。”
馮無鹽一頓,稍稍分了心神,再定楮看向李勇時,在那一瞬間她捕捉到他眼底異樣的情緒。
盯了片刻,她又下筆修改眼神後,吹干未干的顏料,將畫紙卷起交給鐘憐。鐘憐轉遞給李勇。
李勇驚詩地接過。“要給我嗎?”他一開口,就帶點肅殺之氣。
馮無鹽起身,朝他施禮。“多謝李爺幫忙。”
“哪的話,主子吩咐什麼,屬下就做什麼。”頓了下,他不經意道︰“馮姑娘,听過彩娘子嗎?”
鐘憐看向他。
馮無鹽語氣平靜無波︰“听過。”
李勇自顧自地說著︰“那是京師文人雅客出游時帶的女人,專門侍候賓客用的,也可以說只要船上有女人的,她們大多都是那些彩——”
他話說到一半,馮無鹽就已經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本要開口反擊,不料鐘憐快她一步,舉起水杯就往李勇面上潑去。
“爺已經跟全船的人說過了,馮姑娘是借搭船,誰都不準不敬,李勇你當時也在場,所以現在你是在侮辱我嗎?!你把我比作彩娘子那種人?!”
李勇滿面錯愕。“不,怎麼可能……你是……”
“我是爺的奴婢,而馮姑娘是京師雕版師。還是你想藉著踩低馮姑娘來踐踏我?!”
馮無鹽轉頭看著一臉惱怒的鐘憐,覺得……覺得……有點吃驚︰這一趟船行讓她收獲了一些令她感到溫暖的感情。
李勇低著頭。“我絕無意蹲蹋你,更與馮姑娘無關,是我不會說話。”他側耳听了一下,自言自語道︰“過去了啊……爺怎會理這種讀人,準是上頭彩娘子貌美。”
他離去之前,听見背後的鐘憐對馮無鹽道︰“別理那種粗漢子。上次他還對喜子說一輩子都娶不到老婆。再怎樣也不能跟喜子這樣說……”
“為什麼?因為他很貌美?”
“這……”
正確的說法是當時李勇在笑喜子上不了女人,而顯然這種粗鄙的話鐘憐不願說給馮無鹽听,李勇沒有再听下去,直接走出船房。
經過船工時他也沒看上一眼,河面波紋顫動的聲音在夜里無比清晰,外頭往返的舟船人聲不絕于耳。
前朝京師固然奢靡華麗,但在京師之外全是人間地獄,哪像金璧之後,京師之外的百姓可以活得像人一樣。
李勇心里這麼想著,卻是面無表情。身為軍員,他行止直挺,目不斜視︰要上甲板前,他終于停下腳步,低頭攤開手里畫紙。
畫中男子坐在椅凳上,雙目炯炯卻隱含殺意正看著前頭的人︰濃眉寬臉,似是老實溫和,然身軀魁梧剽悍,蓄勢待發。這張畫畫得好不好他看不出來,可是,確實已有九成神似他。
他垂眼看了半天,毫不遲疑地收起畫紙,上了甲板。
甲板上,果然不見主子等人。
他卸下細心的掩藏,露出畫中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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