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俐姐，諾華的藍總經理在你出去之後，一共打了四通電話找你。”


    甄美俐一回到公司，額頭的細汗都還來不及擦拭，艾薇就闖了進來報告。


    那個男人十萬火急找她有什麼事？該不是通知她計劃有變吧？


    真是這樣的話，她待會兒一定殺上他公司。她辛苦拚了一個星期，好不容易才把他的要求統統辦到，他敢說要更改細節，就要有心理準備會被她砍殺。


    露出略為猙獰的表情，她看向怯怯站在一旁的艾薇，“我吩咐你們做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十分鐘之後，全世界的人都進來這里開會！”


    “是，俐姐！”艾薇立刻奔了出去。


    外頭辦公室開始陷入大混亂。通常惡魔老板要求開會時大家都會亂成一團，但最後還是很有秩序地進來，一一開始匯報。甄美俐邊仔細听著邊思考，遇上她認為還可以改進的地方，她會毫不留情地指出，然後丟給下屬一個期限，下屬們又開始忙得昏天暗地。


    今天她同樣風風火火地把所有報告都看了一遍，等該確認的全確認了，這才拿起電話直撥給找她找得十萬火急的男人。


    等到彼端接入總經理辦公室，她听到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立刻毫不客氣地道︰“我記得明天才是限期，你找我有什麼事？”


    男人愣了一下才道︰“……我找你確認一下進度。”


    “進度？要是我說我手頭上的工作進展得七七八八，你應該會氣死吧。”真是的，擔心她無法交差就直接說啊。


    彼端沉默了好一下，應該是在琢磨她話里的可信度。她從外面頂著大太陽回來，連一杯水都還沒喝過，實在沒時間等他開口，“都好了。明天我保證你可以見到讓你滿意的代言人。”


    “真的辦好了？”男人有些難以置信。


    “藍總經理請放心，你總經理的飯碗不會保不住就是了。”她沒好氣地道。


    彼端的男人似乎有些尷尬，訥訥許久才回話︰“明天我會拭目以待的，不打擾你了，再見。”


    “再見！”啪的一聲掛掉電話，甄美俐露出大大的滿足笑容。


    她成功地在那男人面前扳回一城。


    都說了，有她甄美俐出手，沒有事情是搞不定的。


    下班之後，她等到公司的同事都離開了，這才負責關燈鎖門。這一個星期下來，她忙得連好好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因為副手請了長假，公司其他人有的在忙其它的案子，剩下的都經驗不足，她唯有凡事親力親為，最後讓她成功說服了在亞洲地區擁有不小知名度的模特兒擔任諾華新化妝品牌的代言人。


    只要過了明天，她就可以暫時緩下腳步，把工作分配給其他下屬，讓他們有個實戰經驗。


    駕車正打算回家，剛好路過一間專賣甜品的店鋪，一時嘴饞就下了車。


    平日通常會爆滿的甜品店今天意外的沒有客人。她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卻不見平日穿著圍裙堆滿笑容迎客的年輕老板娘，而廚房的方向似乎傳來爭執聲。


    “有人在嗎？”奇怪，看起來不像是已經打烊了。


    爭執聲隨著一陣打破碗碟之類的聲音響起而停止，她吃驚地看著年輕老板娘被一個粗壯的男人揪著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哭哭啼啼的五、六歲小男孩。


    “給錢！不給錢老子就把你的東西全部砸掉，看你怎麼做生意！”男人粗魯揪扯著老板娘的長發，反手一推，櫃台上擺著的空碗全部被撞落。


    小男孩哭得更大聲了，男人橫眉一瞪，“媽的！吵死了！只知道哭，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打死你！”


    小男孩嚇得哭不出聲，老板娘死命拉扯著男人的手，甄美俐再也看不下去了，急忙沖過去一把抱起小男孩，隨即瞪向男人，“一個大男人欺負女人和小孩，你到底知不知羞恥啊？！”


    男人上下打量她，吹了聲口哨，仍舊扯住老板娘不放，“美女，我教訓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關你屁事！”


    老婆和孩子？睨了一眼年輕的老板娘，感覺男人看起來比較像是老板娘的叔輩……她尚未說話，老板娘哽咽開口︰“放開我！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已經不是我的丈夫，也不是小宇的爸爸。”


    “你說什麼？！不知羞恥的賤女人！想當年是誰養活你的？現在有本事了，懂得賺錢了，所以一腳踢開老子？想得美！把錢統統給我——”男人立即呼了老板娘一記巴掌。


    甄美俐看得杏眼圓瞠，氣憤難平的她指著男人喝止︰“你再動手動腳，我就報警！”


    “報警啊，你想跟老子過不去的話就盡避插手，信不信老子叫兄弟過來輪奸你！”


    甄美俐一咬牙，立即按下警局的電話，“喂，警察局嗎？我要報案。有一個流氓闖進了X區X街的一八五號店鋪。對！他還揚言要對我們不利，手上沒有武器，不過店里的老板娘被他打傷了，請你們立即派人過來！”


    “媽的！丙真給老子報警！活得不耐煩了嗎女人！”


    惱羞成怒的男人推開老板娘，老板娘跌撞向桌子，甄美俐抱著小宇後退一步，等到他伸手抓向她胸部時，她抬腳一踹——


    男人發出殺豬般的叫聲，捂住重要部位跌撞向後，咬牙切齒地看著她。


    小宇被嚇壞了，年輕老板娘也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剛好外面響起腳步聲，另一道男人的聲音傳來︰“夏玉！夏玉你在嗎？”


    男人狠瞪她們一眼，趁對方沖進來時推開對方，快速逃走。


    甄美俐緊懸的心這才松懈下來。在她看清楚來的人並不是警察的時候，頗為驚訝，來人扶起摔傷的老板娘，急著尋找小男孩的蹤影。她將小宇放下，小宇哭著上前抱住媽媽的大腿。


    那人模著小男孩的頭，看到老板娘臉上的瘀傷之後立刻憤怒地低咒一聲，等到他把視線投過來時，甄美俐正好環手打量他。


    “你……怎麼會在這里？”男人驚訝不已。


    “我應該問你同樣一句話才對。”才說出這句話，她就看到老板娘對他流露出依賴的神情，她頓時明白了過來。


    那天她看到他把蛋糕送給車上的女人，顯然這位老板娘是他的女人。


    但，看老板娘的樣子似乎才剛和家暴老公離婚不久，而且還有一個孩子。


    這層復雜的關系讓她的思維在瞬間紊亂了起來。


    她還以為像他這種天之驕子至少會選擇一個富家千金作為交往對象。


    “毅，這位小姐剛才幫我嚇走財哥，她是一個好人。”夏玉拉著藍定毅的衣袖，然後感激地朝她頷首。


    那個稱呼好親昵……她就知道自己沒猜錯！


    甄美俐看著臉部表情顯然有些僵的藍定毅，對方眉頭緊蹙，似乎一時之間找不到解釋的話。


    也有可能是他覺得向她解釋是多此一舉吧。


    總之他的表情很微妙，處于尷尬和窘困之間。


    她看得都累了，其實她沒打算詢問他和老板娘之間的關系，他的內心戲不必演給她看，于是她決定好心地為他找個下台階。


    甄美俐指了指他身後。


    “呃……那個，警察先生來了。”


    “昨天……謝謝你幫了夏玉和小宇。”


    正式和新產品“TheResonance”代言人簽下合約之後，藍定毅向甄美俐提出共進晚餐的邀請。


    盛情難卻，再加上和客戶共進晚餐不過是交際的一種，所以即使甄美俐對藍定毅這個男人沒任何好感可言，但看在對方是諾華總經理這個身分上，她答應了對方的邀約。


    晚上八點，他和她相約在公司附近的一間餐廳，她提前五分鐘到達，沒想到他比她更早到，正端坐在那兒等她。


    等她坐下來點好餐點之後，他第一句話就是向她道謝。


    甄美俐凝望男人片刻，確定他真的是除了道謝之外別無它意，這才開口︰“她和小孩的傷勢有很嚴重嗎？”


    昨晚警察到場之後建議夏玉母子去醫院驗傷，藍定毅親自載他們去醫院，有他主持大局，她也不好再插手，于是在做了簡單的筆錄之後就離開了。


    想到昨晚夏玉被那個粗暴的男人推撞又甩巴掌，她不免有些擔心。


    “夏玉沒事了，不過我叫她暫時別開店，多休息幾天。至于小宇，嚇得哭了一整晚，他畢竟還是個小孩子。”藍定毅搖搖頭。


    “那個……他們之前曾遇過類似的情況嗎？”那個粗暴的男人看樣子不是第一次上門來。


    “那個男人叫方有財，是夏玉的前夫，之前犯了刑事罪坐牢，兩個月前才出獄；因為夏玉在他坐牢的時候要求分居離婚，他覺得是夏玉對不起他，所以出獄之後頻頻來找夏玉麻煩。”說起這個人，藍定毅就頭痛。


    夏玉昨晚做筆錄時還念及舊情，堅持不肯供出方有財這個人，只是對警方說那是一場誤會。


    “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夏玉母子好可憐。”她蹙起眉頭。


    藍定毅還是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憐憫”這表情。


    夏玉之後對他說起甄美俐挺身而出的過程，他頗感意外，沒想到她會仗義相助。因為他對這個女人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她僅是一個自私又自傲的花瓶”上。


    不過，听了夏玉的描述，加上今天看過甄美俐的表現之後，他覺得這個女人似乎和他想象中有些不一樣。


    美思麗特工作室能在短短幾年內在這個競爭激烈的行業里佔一席之地，靠的不單只是甄美俐的人緣和交際手腕。


    她比他想象中來得有實力。如果不去在意她尖銳的性格，她確實是一個相當讓人滿意的工作伙伴。


    而且，她昨晚還為夏玉母子解了危，于情于理，他都應該請她吃一頓飯作為答謝。


    “藍總經理呀，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她啜了一口藍山咖啡，看著他。


    他不解地反問︰“怎麼做？”


    “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你的女人被前夫欺負，難道你不應該為她想一想辦法嗎？”還問她哩。


    “誰是我的女人？你以為夏玉是我的女朋友？”他挑高眉。


    “我知道你不想讓人知道，放心好了，我不會對人說起你和她的關系。”那天她看到他甫上車，夏玉就給他一個吻；加上昨晚他神情緊張及夏玉對他依賴有加，這些不都是戀人之間常見的反應嗎？


    她攤攤手，“雖然她前夫對她糾纏不清，且還有一個兒子，不過現在什麼年代了，誰還在乎這些關系。”


    “請你不要擅自揣測我和夏玉的關系。”他推推眼鏡，語氣轉冷。


    罷還在心中暗贊她的為人，她卻又自以為是地說出這些話，讓他對她的輕率再次感到不悅。


    “喂，別告訴我你不打算承認自己和夏玉的關系，這樣對她很不公平。”甄美俐是站在女人的立場說這番話的。突然她眨眨眼恍然道︰“該不是因為你在意她有一個兒子吧？”


    藍定毅寒著一張臉。她不是很懂得觀言察色的嗎？怎麼可能沒發現到他現在是不欲多言的表情呢？


    “男人果然是這樣的。”她聳肩，冷笑一聲。


    她的冷笑讓他莫名火起，他湊前，“甄小姐，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我只不過是請你吃頓飯答謝你幫了夏玉和小宇，不代表我們之間已經熟悉到可以任你批評我的私事。”


    嘖嘖，果然刺中了他的死穴。


    甄美俐好整以暇，甚至還露出微笑看著他，打從第一次照面到現在，他老是一副從容不迫、淡定自在的表情，搞得她有一股莫名的沖動，很想撕下他淡定的面具。


    “你動氣的話就表示你心中有鬼。”她指了指他。


    他不假思索一把握住她的縴指，“你很習慣說一些不經大腦思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