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葉皇後(下)  第十二章 代嫁和番去(1)
作者:寄秋
    暈。


    頭好暈。


    是地在動嗎?為什麼頭暈得厲害,感覺天旋地轉,頭頂一陣白花花的光在轉動,月復中一股酸液往上涌,梗在喉間又惡心又難受,想吐吐不出來,想咽咽不下去。


    可不可以不要再搖了!


    她舉雙手求饒,別再折磨她了,她……咦!她的手為何動彈不得?像是被人用粗繩綁住,一磨動就痛得讓人想叫娘。


    一道似乎來自遙遠的呼喚,李樗看見穿著黑西裝的哥哥滿臉哀戚,他的旁邊站著頻頻拭淚的大姊,她哭得淅瀝嘩啦,眼楮都腫成核桃了,手里捧著骨灰壇,上面印著往生者照片,湊近一瞧竟是——


    她?!


    嚇出一身冷汗的李樗猛地驚醒,從昏昏沉沉中睜開略帶茫然的眼,眼角還殘存乍見親人的淚滴,微紅的眼眶竟有三分郁色。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讓她瞧見那令人傷心的一幕,還是老天爺在告訴她換了一具身軀便是新的開始,人要往前走,把握當下,別再留戀過去?


    吸了吸鼻,眨回淚水,李樗定下神瞧瞧眼前的一片紅艷,她感覺得出自己坐在轎子里,一頂又重又礙事的鳳冠壓在頭上,大紅色蓋頭覆蓋在鳳冠上,她身上也是刺眼的紅嫁衣。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又穿了,這回是新嫁娘?


    “不會吧!這麼倒媚,被人綁住雙手上花轎,是強娶不成?小白,我舍不得你,要是再也看不到你美若天仙的臉,我會抱憾而終。”早知道就先佔點便宜,捧住絕世美男子狂吻一番。


    “你叫我嗎?小樗。”一道好听的清嗓歡快地應著。


    咦!幻听,她都穿到另一個人身上了,怎麼還听見小白的聲音?她真的中毒不淺,念念不忘她心存邪念的小忠犬。“清醒、清醒,小白不在這里,一切是幻覺,我是太想他了才以為他就在我身邊,不能作夢,人要活在現實中。”


    “我在這里呀!小樗別怕,我會保護你。”他長大了,是一國之君,要保護他最喜歡的小樗。


    “小白?”難道她沒听錯?


    “什麼事?”有點討好的聲音。


    听著再熟悉不過的嗓音,李樗越來越胡涂了。“小白,你為什麼會跟著我?我又在哪里?”


    “你在轎子里呀!用瓔珞、白玉和黃金做成的牡丹花裝飾在花轎上,你看了一定會很喜歡。”小樗最愛銀子了,這些東西可以換很多很多的銀子,然後小樗就會笑眯眼,說她是大富婆。


    廢話,她當然知道她在轎子里,臀顛得都疼了。“小白,你怎麼不在宮里,誰陪你來的?”


    “我找不到小樗呀!一直找、一直找,找了好幾天,小黑叫我去找一個人幫我找,他叫空影,小白找到你了。”似乎在哭的白玉璇用力吸鼻,吸完後又歡歡喜喜地笑了起來。找到小樗是他最開心的事。


    雖然他的“童言童語”听得教人莞爾,可是李樗卻有些心酸,要在芸芸眾生中找到一位披上嫁裳,坐上大紅花轎的新嫁娘絕對不容易,小白想必找得都快瘋了。


    事實上,為了準備送嫁事宜,白玉璇有幾日不能見到李樗,懿德公主前往北夷和親的當日,皇上得站在城門上親送以示慎重,大半個月前就得量身制衣,換上顯目的新裁龍袍,另外還得被迫學習一些基本禮儀,以免貽笑大方。


    因此他也悶了好些日子才得以放松,直到和親隊伍遠離後,他才迫不及待的奔至小廚房,想向小樗討些甜食,按照慣例的問她想不想他,有沒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但他只看見兩個慌得有如熱鍋上螞犧的丫鬟,哭喪著臉說她們主子不見了,怎麼都找不到。


    聞言,他傻乎乎的,只當小樗自己跑去玩沒帶上他,所以他很生氣,也就跑回宮生悶氣,揚言要跟她絕交。


    不過他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隔日就忘了昨天說過什麼,這次他是認真的找人,急得都哭了,連小安子哄了老半天也止不住,他哭著哭著就拿出神鏡對著小黑訴苦,這才有了幫他出主意的人。


    “好,小白,那空影在哪里?你叫他來跟我說話。”她得問清楚是怎麼回事,不能坐以待斃。


    “空影在隊伍的最後頭,我看不到他,小樗,你要說話我陪你,我最喜歡跟小樗說話了,我想你想了好久,你都不在。”白玉璇一臉委屈的嘟著嘴,好似被拋棄的小狽找不到豢養它的主人。


    听他童稚的話語,心口一熱的李樗心軟到不行。“小白你告訴我,我們在哪里?又要到什麼地方?走了幾日了?”


    她討厭一無所知,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我想想……唔,剛過了陳縣,要到什麼北夷,我追了一、二、三……五天才追上你喔!我們一路上都沒停歇,累死了好幾匹馬,小黑說,若沒在出關前追到你就來不及了。”白玉璇扳起指頭數。馬不停蹄的日追夜趕,有時睡在馬背上,他也不確定究竟過了幾天。


    “什麼,北夷?!”難不成她成了和親公主?


    李樗驚駭地變了臉。她昏迷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想起向來和她不親的大姊在和親前夕派秋月來找她,說是即將遠離故土想和親人見上最後一面,而在宮中,她能見到的唯有她這個二妹,姊妹們摒棄前嫌話從前。


    她不疑有他的去了,心想離別在即,說幾句話也是好的,即使感情不怎麼和睦也是親姊妹,她既然代替真正的李樗活下來了,就當作顧及手足情,慈悲一回。


    當晚她在儲秀宮睡下,睡前秋月端了碗安神茶給她,喝下之後她再沒有清醒過,一路昏睡到此時。


    餅了陳縣,再走五十里路便到嘉定關,出關向北行一百里便是北夷的部落,下藥的人大概是認為快到目的地了,她想逃也逃不了,只能認命,因此停了藥,好讓她神智清明的下轎拜堂。


    一想到遭到李柔的暗算,李樗懊惱做人不能太善良,一時憐憫就讓人給弄到蠻夷的地盤,若是小白沒追來,她不就迷迷糊糊地嫁給番王了。


    “小樗別怕,我陪著你,還有小黑要你別擔心,他安排了人來救你。”他拍拍放在胸口的神鏡,衣衫下的鏡子被他藏得好好的,不讓人瞧見。


    听到有個還算可靠的在一旁籌謀,李樗稍微安心的吁一口氣。“我被人綁住手腳,小白你來幫我松開。”


    綁得太緊了,她一動就痛,想必都磨破皮,勒出血痕。


    “好,你等我一下。”轎子很大,坐兩個人應該不會壞掉。


    突地,一道紅通通的身影如風般鑽進花轎,抬轎的轎夫有八人之多,忽覺肩上一沉,扛得蹣跚。


    “小白,你身手變好了,稱得上高、高手……啊!你……你臉上……噗哧!畫的是什麼東西?喔!不行了,肚子好痛,不能再笑了……”天吶!那是誰的杰作,未免太糟蹋那張絕色美顏了。


    紅蓋頭一扯下,李樗正對著一張濃妝艷抹的大花臉,斜入鬢角的眉畫粗成了兩條丑得要命的臥蠶,秋水雙瞳上勾成了鳳眸,滿臉涂得死白,鼻孔抹炭,顯得大而粗鄙,含朱丹口是以往的兩倍,一張嘴似想將人一口吞了。


    這打扮分明是媒婆,發髻上插著兩朵十分可笑的大紅花,腳上是教人噴飯的紅色繡鞋,大得像船板。


    不覺得丑的白玉璇咧開血盆大口,樂在其中的笑呵呵,“空影幫我“偽裝”的,他說不能讓人看見我天下第一美男子的長相,不然大家就會一直看我,我就救不了你。”


    堂堂天機皇朝的皇帝卻為她一名小廚娘千里奔波,一路追來,他每日必照三回的美麗面容不惜扮丑……李樗笑中帶淚,動容得鼻頭泛酸。她何德何能,竟得他真摯相待。


    小白若不是皇上,她說什麼也要當一回女土匪,把他搶來當夫婿,一生一世舉案齊眉,共效于飛。


    愛上一名痴兒不可笑,如他這般純淨美好的俊美郎君,有誰能抵擋得了不去愛他,心生傾慕地只願與他比翼雙飛。


    可惜她要不起他,他不是她能擁有的,他屬于更多的女人,而那些爭風吃醋的女人當中不會有她。


    “小樗,你怎麼哭了?我幫你拭淚。”白玉璇笨拙的拉起衣袖一擦,結果他越擦越慌亂,把一張畫得精致的妝容擦得像剛被人揍過似的,粉一坨、紫一坨的。


    她哭了嗎?李樗澀然笑出聲。“是喜極而泣,看到小白太高興了,忍不住就兩眼淚汪汪,小白不許笑我。”


    “嗯!不笑。”他重重地點頭,表情像嚴肅的小老頭。“小樗笑起來好看,不丑,要多笑,我……唔,轎子怎麼不晃了?他們偷懶……”


    白玉璇雖是痴兒,但是練過武的他,感覺比一般人敏銳,花轎一停,他不太開心的蹙起兩道毛蟲似的粗眉。他還有好多話想跟小樗說。


    但是轎外忽然傳來咚咚聲響,似有什麼東西朝轎身丟擲,定楮一瞧,李樗驚得心口一跳,那是鐵鑄的箭鏃穿轎而入,尖頭穿過三寸厚的木板,離她的左頰很近很近,再費些力氣就能將她的面頰一箭射穿。


    “小白,快走,下轎。”當機立斷的,她扯下笨重的鳳冠和一身艷紅的嫁衣,只著素衣拉著還好奇盯著箭鏃的小白滾下轎。


    外頭已是刀光劍影一片的廝殺,兩人剛一落地,見到的不是喜氣洋洋的送嫁隊伍,而是一場大屠殺,轎夫歪著頸子斜躺轎旁,一支長箭從他後背穿過從左肩透出,死狀甚慘。


    和親隊伍中有三百名官兵,太監、宮女也有數百人,浩浩蕩蕩的長隊如今只剩不到百人站立,驚惶失措的尖叫連連,不辨方向四下逃逸,根本無人顧及轎子里的新娘。


    疑似盜匪的玄衣人一瞧見花轎下滾落兩個人,手上大刀毫不留情的揮落,刀風凌厲欲置人于死地,好像他們就是為了殺人而來,一百11十四抬嫁妝看也不看一眼。


    以為死定的李樗閉起眼,耳邊一陣風掠過,危急之際,白玉璇抱起她往後一躍,避開落下的重刀,雙腳踩雲似的凌空起來。


    “我、我不是李柔,你殺了我沒用,兩國和親誓在必行,你要搶銀子在後頭,隨你搬……”財去人安樂,她只求平安。


    “你還不夠格讓我殺你。”陰狠的聲音冷然發出。


    目標不是她?李樗駭然擋在白玉璇前面。“你不能殺他,他是天機皇朝的皇上,護駕,快護駕……”


    還活著的士兵一听到護駕,他們的反應不是拚死相護,而是鳥獸般的散開。人家要殺的是皇上,他們逃遠點才不會受到波及。


    “多謝你的告知,不然我還懷疑是不是找錯人。”一夾馬月復,玄衣人首領落英刀柄一翻,刀鋒往上,冷冽的寒氣由刀尖傳出。


    殺意凜凜,刀寒懾人,越來越多的玄衣人朝兩人靠近,刀上滴著血,他們慢慢形成半圓將兩人圍住,身後是陡峭的懸崖,郁郁高木一擋,瞧不見底下細細的銀色河流。


    馬聲嘶鳴,馬蹄噠噠地逐漸圍近。


    驀地,一名在最前頭的玄衣男子從馬上跌落,頸後插了一柄寸長的匕首,落地的瞬間沒了氣息。


    其余玄衣人見狀,面上雖無表情卻暗暗一驚,不約而同的轉頭一看,約三千名左右的鐵甲兵從林子里沖出,手上長矛森寒,戰意震天。


    “誰敢動皇上一根寒毛,我沈懷明頭一個不饒人。”竟然敢大排陣式弒君,罪不可恕。


    “沈懷明,征北將軍?你不是傻了……”落英雙目睜大,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本來王爺沒有打算這麼快要了痴帝的命,但既然痴帝自己離宮給了這麼好的機會,不好好把握,難免夜長夢多。


    “呵,傻了就不會康復嗎?我等著手刃亂臣賊子等了好久,納上你的命來——”


    沈懷明大喊一聲沖,黑壓壓的一片鐵甲兵奮不顧身的沖上前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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