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成漢和垃圾一同消失後沒多久，桑寧也起床了。


    她循著飯香來到廚房門口，瞧見徐初陽正在做午餐。徐初陽側頭看到她的那瞬間，溫柔的笑便浮上眼角，“早。”


    “早。”桑寧赤著腳走上前，小心地幫他系好圍裙帶子。


    “把鞋穿上再過來，廚房的地板很冷。”


    “不要。”系好漂亮的蝴蝶結後，順勢從後面摟住他，睡意未散的小臉貼上他的硬實寬背，“你在煮什麼？好香。”


    “南瓜薏米粥，要來幫忙嗎？”


    “好啊，我要幫你做什麼？”桑寧立刻來了精神，松手走到他旁邊。


    “站到我前面來。”徐初陽後退一步，在身體與流理台間讓出空隙。


    在她乖乖站進過來的瞬間，用手摟住縴腰向上一提。桑寧驚呼了一聲，再落地時微涼的玉足已經踩在他穿著室內拖鞋的大腳上。


    “都說我不冷了啦。”桑寧嘴上嗔怪，小臉卻不自覺地浮出笑容。


    “我知道。”


    桑寧被他單手圈在懷中，紅著臉瞧著他用另一只手拿著木制湯匙，一邊慢條斯理地攪弄南瓜粥，一邊微微俯首，醇厚好听的聲音伴隨著粥的熱氣在耳畔徐徐散開，“只是想抱抱你。”


    她不知該如何接話，一顆心完全跳亂了節奏。她就說，現在的徐初陽說起甜言蜜語來簡直臉不紅、氣不喘，已經到了信口拈來的程度。其實別說是她，就連徐初陽本人有時都會覺得奇怪，為什麼那些話會這麼自然地從嘴里冒出去，以前談戀愛的時候他並不是這樣的啊。


    或許是因為真的很喜歡這個女人吧，去南部出差的兩星期里，對她的瘋狂思念令徐初陽終于看清了這個事實，他喜歡她。


    在這一點上，徐初陽的態度又和八點檔里的男主角大相徑庭。雖然之前有過猶豫，可從南部回來之後他就下定決心，不管她是不是在乎錢，不管她是不是看中他優越的家境背景，反正這個女人他喜歡，那就娶到手，何必要為難自己呢。


    于是午飯過後，徐初陽拿出了戒指盒。


    終于來了，桑寧的小臉瞬間一亮，水盈盈的眸光死死地鎖住深藍色的天鵝絨盒子，完全沒去在意它和上次那個盒子是完全不相同的顏色，“這是什麼？”桑寧滿心亢奮地明知故問。


    “求婚戒指。”徐初陽將盒子往前推了推，“打開瞧瞧。”


    桑寧輕咬下唇，抬眸期待地看向他，“你來打開。”


    “好。”徐初陽拿過盒子。


    “等等！”


    徐初陽打開盒子的動作一頓，“怎麼？”


    “你還要跪下啦。”


    “跪下？”


    “是啊，電視劇里都這麼演的不是嗎，你要跪下來，然後問我要不要嫁給你。”


    “我們已經決定要結婚了。”


    “可你沒有求過婚嘛。”桑寧不肯湊合，“之前結婚還是我提出來的，所以你今天要補給我。”


    徐初陽由她任性，“好吧。”說著站起身。


    “再等一下。”


    又怎麼了？膝蓋剛彎了一半的徐初陽無奈抬眸。


    “等我站好。”桑寧興沖沖地站到徐初陽的面前去，還不忘好好地整理下衣服與頭發。


    “好了嗎？”徐初陽無奈苦笑。


    “好了、好了。”桑寧清了清喉嚨後正經地站好，“你求吧。”


    徐初陽輕嘆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單膝跪地，接著輕托起手中的戒指盒。這一瞬間，桑寧忽然好想哭。明明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明明一點驚喜感都沒有，可她還是覺得很感動。喜歡的男人正捧著戒指盒單膝跪在眼前，溫暖的陽光跳躍在他英挺的眉眼之間，勾勒出難以言喻的溫柔。


    “桑寧，你願意嫁給我嗎？”


    願意，她願意！桑寧心里雀躍不已，忍不住在徐初陽打開戒指盒之前就伸出小手，“我願……”


    在他將戒指盒翻開的瞬間，桑寧的聲音戛然而止。徐初陽並未發覺她的異樣，取下戒指正準備幫她套上無名指的時候，她卻忽然將手抽了回去，“不是這個。”


    所謂的驚喜、所謂的求婚，原來只是個誤會而已。


    之前桑寧看到的那枚戒指原屬于尤成漢，是某個對他愛戀成狂的女人送的。被痴女求婚的那天，尤成漢躲到了徐初陽家里來避難，翌日離開時不小心將外套落下，而那件西裝外套里正放著那枚他沒來得及還給那女人的鑽戒，好大的一個烏龍。


    桑寧雖然已經戴上了真正的求婚戒指，可她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被求婚時的感動有多深，發現真相時的失望就有多重，更何況戀愛中的女人本來就喜歡患得患失、胡思亂想，而神經大條的桑寧自然也沒有跳出這個情緒漩渦。


    這段時間她總是覺得不對勁，雖然心頭滋生的不悅總會被徐初陽的溫柔及時拂散，可那些事情不能當做沒發生過，它們還是一樁樁、一件件地壓在心底。


    他什麼秘密都不和自己說，他是富家少爺，他出差兩星期卻只打了四通電話，他……


    謗本就沒有要求婚。最後一件事仿佛一把銀鉤，勾出了她所有的不安。桑寧忍不住想，如果那時她沒有誤會，如果那時她沒有提結婚的事，那麼徐初陽會娶她嗎，他真的想要結婚嗎？


    桑寧趴在櫃台上面用筆記型電腦看八點檔，可心思卻全部拴在坐在租店角落看的徐初陽身上。


    空間並不寬敞的架間隔里，他曲著長腿席地而坐，西褲微微上卷，露出一截線條優雅的腳踝，昂貴的西裝外套被墊在臀下，他背靠著架，姿態優雅而閑適。桑寧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之後，就再也沒能移開。從微揚的發絲到翻動頁的縴長手指，每一處都難掩迷人氣質。


    桑寧忍不住抱著筆記型電腦走到他身邊坐下。


    “怎麼了？”徐初陽撥空瞧她，濃眉微擰，“不要坐地上，會著涼的。”


    “那我坐你懷里好不好？”


    徐初陽微怔之後便輕緩笑開，雖然沒吭聲，但微微張開的雙臂已經表示了態度。


    桑寧抱著筆記型電腦坐到他腿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好，“在看什麼？”


    徐初陽把合上，將封面側給她瞧。


    “這本我看過兩遍了。”


    “嗯，看到你的標注了。”徐初陽揉揉她的發，“寫得很不錯。”


    桑寧撇嘴，將他手中的抽走，“不要看了，陪我看電視劇，好不好？”


    “什麼電視劇？”


    桑寧將擺在膝蓋上的筆記型電腦掀開，然後拉過他的手臂橫在身前摟著，“是我最近一直在追的。”


    徐初陽沒有拒絕，還真的放下陪她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雖然從頭至尾他都沒太在意演的什麼。故事情節演到已經分手的男、女主角再度偶遇，男主角發現女主角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之後憤怒異常，終于發現自己還是放不下她，所以決定追回真愛的橋段。


    “太陽哥。”一直在安靜看劇的桑寧忽然開口。


    “嗯？”


    “如果以後我們分手了，你還會挽回我嗎？”


    徐初陽正在撫弄她發絲的手一頓，眼神冷凝，但說出口的話卻還溫柔如常，“看劇看傻了嗎，我們不會分手的。”


    “如果呢。”桑寧緊握他的大手，“如果我們分手了呢？”


    哀弄發絲的手緩緩滑下，輕覆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他垂眸思索，遮去眼底陰霾，“不會。”


    “不會？”桑寧一愣，繼而轉頭看他，“不會挽回我？”


    徐初陽迎上她不安的眼神，“嗯。”


    “為什麼？”桑寧月兌口問出。為什麼不挽回，因為不夠喜歡嗎？


    “如果是我提出分手的話，那麼我想那應該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所以一旦說出口，我就不會反悔。”徐初陽的聲音溫柔、平和，卻又有些殘忍的冷靜，“如果是你提出分手的話……”


    “怎樣？”桑寧忍不住追問。


    “如果是你提出分手的話，那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明明只是在聊天、假設而已，可桑寧還是覺得胸口好悶，“只是因為要尊重我的選擇嗎？”


    “不全是。”


    “還因為什麼？”


    “因為我不會強留一個想要離開的人在身邊。”


    “那如果是我想回到你的身邊呢？”


    徐初陽凝視著她期盼的小臉，溫柔替她別好頰邊發絲的同時，冷酷的言語也就這樣月兌口而出，“阿寧，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離開了我，那就不要再想著回來。離開就是離開、放棄就是放棄，我不會站在原地等著誰，即便那個人是你。”


    這一瞬，他的溫柔視線仿佛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桑寧的心束縛住，緊得讓她無法呼吸，在她有所反應之前，整個人已經被徐初陽摟進懷中，“所以我希望我們不會走到分手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