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就是A08客戶的房子。”美惠帶著小路走進市區一棟高級大樓的頂樓。


    她們公司的長期客戶都有代號，工作上，她們也習慣以代號來稱呼顧客。


    “我們公司客戶的房子都好漂亮。”小路眨著一雙美眸，迅速打量裝潢時尚前衛的屋子。


    “通常會請我們定期來打掃的，家里經濟情況一定不錯，像A08客戶的身價不凡，但要請個專職佣人又沒那個必要，才會與我們簽下長期契約。”


    “也對！”小路點點頭，幫著拉出吸塵器的電源線來。“我們先從哪打掃起呢？”她第一次跟美惠配班，還不了解她的習慣。


    “你先去打掃客房吧，主臥由我來。”


    居家清潔最怕的就是手腳不干淨的清潔人員，雖然她們公司的員工都有經過身家調查，合格者才能錄取，不過在為成為正式員工之前，老鳥都要多注意一下菜鳥的狀況，畢竟她們的客戶身價都不差，家中能誘惑人的東西太多，更有的客戶是直接將生活費用甚至存款簿放在家中的抽屜里，那時就是對清潔人員的廉潔考驗了。


    為了預防萬一，美惠雖然喜歡小路這女孩，仍是請她先打掃比較不用擔心的客房，重要的主臥則由她自己來。


    小路手腳利落的幫著美惠清掃房子，不到約定的四個小時時間，整間房子自天花板到地面打掃得干干淨淨。


    “小路，你的手腳很勤快耶，我跟淑琴搭檔的話，都要做滿四個小時才能做完。”她看了下表，“跟你只要三個小時又十分鐘。還有時間，要不要去吃點東西，美惠姐請你。”做事如此勤奮的女孩，美惠真是越看越喜歡。


    “可以嗎？”听到美惠要請客，小路開心得眼瞳閃著小星星。


    “當然可以啊！”美惠忍不住模模小路的頭頂，心想如果這是她女兒，她哪舍得讓她吃這些苦。“收拾一下，我們走吧！”


    “好！”小路用力點頭。


    收拾好掃除用具，正準備要離開時，大門方向突然傳來鑰匙轉動聲。


    “A08回來了嗎？”小路好奇的問。


    “可能吧！我也曾經遇過他幾次。”


    “那要打招呼嗎？”她第一次在清掃時遇到客戶。


    “就跟他說我們打掃完了要走就好了。有禮貌點喔！”


    “我知道，給錢的最大！”小路忙抱著用具站到門口。


    大門徐徐開啟，當客戶的身影一完整出現，小路立刻畢恭畢敬的喊，“歡迎回家，您的房子已經打掃完畢。”


    客戶一見到小路那恭謹的姿態、開朗的笑顏，不只未施以好臉色，反而蹙緊了濃眉。


    “你為什麼會在這？”


    “啊？”小路不解的望著很明顯怒氣橫生，狠狠瞪著她，彷佛想將她碎尸萬段的A08客戶。


    他迅速自口袋中翻出手機來，表情肅殺讓美惠心中警鈴大響。


    她見過客戶這種恐怖的表情，在五年前，她很倒霉的帶了一個手腳不干淨的新人時……


    “先生……”美惠膽戰驚心的問，“請問您要做什麼？”


    “叫警察！”


    叫警察？


    為什麼要叫警察？


    她們做錯了什麼嗎？


    不只小路錯愕，美惠更是驚慌。


    清潔公司信譽最為重要，若是清潔婦在打掃時發生任何偷竊或毀壞客戶物品等事情，下場除了賠償、開出，還有可能吃上官司。


    “請等一下！”美惠忙上前阻止。“連先生，請問有什麼問題嗎？為什麼要叫警察？”有話好好說啊！


    她明明盯小路盯得很緊，而且客戶才剛回家，有那麼神奇一眼就可以發現家中失竊嗎？


    “你！”連宇中一手指著小路鼻尖，一手還緊握著手機。“是怎麼找到這里的？”


    這里是他的私人住宅，雖然曾被狗仔爆料他住在這棟高級社區大樓，但除了家人以外沒有人知道他住在哪一戶，這個神經病女人是怎麼神通廣大的查出並直接登堂入室？


    “你在問我嗎？”難道說他要叫警察來抓的是她？


    雖然主人就指著她的鼻尖質問，但認為自己並沒有犯下任何錯誤的小路不像美惠一樣充滿驚懼，眼神直勾勾的迎視連宇中反問。


    行得直、坐得正就天不怕地不怕。


    裝傻？


    這女人微蹙的雙眉下是一雙貌似完全不知情的大眼，眸中那份坦蕩蕩是先去角逐金馬影後嗎？


    他絕不會認錯人，任何人都不會錯認昨天才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記者的面潑他水，又大罵他是負心漢的神經病！


    當初家人默許他進入演藝圈，他自然明白得潔身自好，不可傳出任何污蔑家族的緋聞來，更別說是騙了女人感情還騙了錢的愛情騙子，這已經不是緋聞而是丑聞了。


    雖然這次事件僅大姐打過電話來詢問，但家人從不曾過問他任何事情，會有此電話的關心就表示已在家中造成不小的震撼，更讓他怒不可遏！


    她，害得家人對他的品格有所質疑，擔憂他是不是被演藝圈這個大染缸給染黑帶壞了！


    而經歷太過干淨的他終于有新聞讓狗仔咬個正著，報紙的演義頭版刊登的就是他被潑水後的狼狽，還有這女人咬牙切齒朝他大罵的凶惡嘴臉。


    被緊迫盯人的他不得不取消今天的通告，先回家暫避風頭。


    若是他的錯，他心甘情願接受職責，但這從天而降的意外禮物，硬扣在他頭上的愛情騙子大帽子，令他怒不可遏！


    尤其狗仔竟然還侵擾到他家人的安寧，詢問他們是否知道他騙錢騙情一事，更讓他對這女人火冒三丈，恨不得扭下她的頭來，一腳踢到太平洋另一邊的美國去。


    突然，一道靈光在小路手上閃過，她恍然大悟。


    “先生，你誤會了，我們不是闖空門的喔！”小路拿出口袋中的清潔公司識別證，走近連宇中。“我們是真干淨清潔公司派來的清潔工……啊！”


    早在他手上被捏皺的報紙澤至小路身上，小路反射性的接住。


    “你給我報紙干嘛？”小路腦中靈光一閃，“你嫌玻璃擦得不干淨？”吼，原來如此！“早說嘛，我再去擦一次好了。”


    說完，小路還當真攤開報紙，彎腰自工具箱中拿出玻璃清潔劑。


    她再給他裝傻下去，他一定會無法控制脾氣，將報紙塞住她的口鼻，讓她窒息滾回蘇州賣鴨蛋！


    “別再裝了！”他一把搶回報紙，“裝傻是因為你發現到自己犯了天大的錯誤嗎？發生過的事情不是你假裝忘記就可以抹滅的！”手心連著頭版新聞的大照片直接貼到小路的臉上。


    “干嘛啦？”小路一把拉下報紙。


    這人真的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說的話沒有半句听得懂的！


    “小路……”美惠遲疑的指著報紙上的照片，“這個人是你嗎？”


    “什麼？”小路視線往下，鎖在報上被潑了水一臉狼狽的男人，還有右上角特別框起來，潑婦罵街的女孩照片上。


    這是……


    小路詫異的看著照片，再抬頭，看照片、抬頭、看照片、抬頭……


    “你要確定幾次？”連宇中真想從她臉上巴下去。“就是你干的好事！”


    “咦？”小路往後跳了一大步。“真的是你？”


    哇靠！冤家路窄！


    別怪她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他來，她本身有一百五十度的近視又沒戴眼鏡，而且對她而言，除非認識很久，否則男人都是一個樣，個個都是大南瓜，若不是拿著報紙上的照片跟本人比對，就算面對面四目相對，她也不會知道這人就是昨天被她冤枉潑水的偶像明星。


    她就是不太會認人嘛！有些天生的缺陷上帝忘了給，她也沒辦法啊！


    美惠拍了下手，像發現新大陸般欣喜的嚷，“這是昨天電視上最轟動的演藝頭條嘛，當紅偶像連宇中原來是愛情大騙子，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受害者血淚控訴……呃……對不起……”連宇中鐵青的臉讓美惠連忙將嘴巴裝上拉鏈，瑟縮的躲到一邊去。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連宇中質問正專心研讀報導的小路。


    自報中抬頭，小路想起她認錯人一事，害對方出了大糗，所有的理直氣壯立刻虛掉。


    “這說來話長，就是你們那個演藝圈……”他咬牙切齒瞪她的模樣好凶狠，加上自知有錯在先，她一時之間無法在巨大的壓力下完整的敘述原委。


    “演藝圈怎樣？”利眸掃過懸于她胸前的識別證。


    長指勾起識別帶，看清楚證件上頭的公司名稱與姓名。


    “你連我請來打掃的清潔公司都有辦法打听到，果然神通廣大！下一次你是不是要說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開記者會逼我認賬？繼續編派不實的謊言污蔑我的名譽？你要怎麼喜歡我、崇拜我，都隨便你，就算你要抱著我的等身人像睡覺、性幻想都是你的自由，但將你的幻想落實到實際生活來會不會太扯？我什麼時候踫過你了？什麼時候跟你借過錢，還拋棄你？你是小說看太多，幻想自己是苦情女主角嗎？”


    喜歡？崇拜？性幻想？！水眸瞪大。


    “我連你的臉都記不清楚，怎麼對你性幻想啊？”就算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她可不是不知道性幻想是啥東西的純真蠢蛋！


    “記不清楚我的臉還可以潑水指控？”


    “就是因為記不清楚臉才會對你潑水指控啊！”


    不過現在她可是記得很清楚了，下次找人要錢，誰都有可能誤認，就是不會將他認錯！


    “你是亂槍打鳥？隨便抓一個明星誣賴，目的是為了詐欺錢財？”他明白了！


    他只是很倒霉的被她打中！


    “我才沒有詐欺！我的確是很缺錢，但還沒缺到要用詐欺的方式！”而且她也不會這項“高深的技術”！


    “說實話了？”果然是為了錢！


    “我從不說謊！”


    “我警告你！”連宇中一把揪起她的領子。“下次再讓我看到你，我就報警抓你！”一把將人拽向門口，推了出去。“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