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怨 第二章
無那,恨薄情一去,音書無個。
早知這麼,悔當初,不把雕鞍銷。
向雞窗,只與蠻犢象管,拘束放吟課。
鎮相隨,莫拋躲,咸線閑拈拌伊坐;
和我,免使年少光陰虛過——
柳永?定風波
崇德七年秋
&uot;啟稟皇上,阿斯朗將軍大破錦州!&uot;遠從錦州傳來的捷報振奮了皇太極,宮中上上下下莫不因為錦州的攻陷而歡欣鼓舞。錦州一破,要入關中原就不難了。
好個阿斯朗!他皇太極的心願終于要達成了。&uot;阿斯朗人呢?&uot;
&uot;啟稟皇上,將軍已班師回朝,今晚酉時返抵沈陽城。&uot;
「好!好極了!傳朕旨意,在十王亭為阿斯朗將軍接風洗塵。」
西院行湘宮
「海棠格格?」在滿湘宮里當差的丫環婕兒,笑嘻嘻的捧來桃紅色繡著牡丹花圖樣的常服:&uot;格格,今兒個的晚宴穿這件衣裳可好?」
海棠格格並不在乎穿什麼樣子的衣裳出席宴會,她只想趕快把手中向表妹燻尹格格借來的&uot;白香詞譜&uot;看完,所以,當地正想隨便應允敷衍了事的時候,一個驚天動地的怒吼就震耳欲聾地響起,&uot;笨丫頭!&uot;海棠格格還沒開口,一旁的榮嬤嬤劈頭就是一陣數落,&uot;平常我是怎麼教你的?跟你講過多少次了!穿衣服要看場合!這是什麼場合?你挑這件艷色的牡丹花袍做啥?」
雖然被吼得七葷八素,不過婕兒卻一點也不知道錯在哪里。她振振有辭地反駁著。&uot;榮嬤嬤,捷兒是照著您教的方法去配色的啊!今兒個萬歲爺宴請文武百官,為&039;果決睿智&039;的阿斯朗將軍接風洗塵,既然是個達官顯貴都會出席的晚宴,當然要穿得雍容華貴些,才能顯出咱們格格的尊貴氣質啊?桃紅色配上竟放的艷麗牡丹,還不能村托出格格的尊貴嗎?」
榮嬤嬤沒被這丫頭片子給氣死,真算她命大!她奪過那件桃紅色的常服,上看不看、左看右看之後,不屑的冷哼道:&uot;你這丫頭,說你笨還不承認,就憑你這眼光短淺的丫頭片子,都能說出要格格穿得雍容華貴的話來,那別府格格的丫環難道眼光會不如你嗎?」
捷兒仍是不太服氣,不過,因為榮嬤嬤比她大,她也只好乖乖的听罵。&uot;好吧好吧!算我沒眼光好了,那格格該穿什麼服色的衣裳才對?」
「在這種各府格格都會出席的大場面中,咱們格格的顏色一定要別出心裁,才能突顯出海棠格格的與眾不同?&uot;榮嬤嬤別具深意地笑著,&uot;在宮中妃嬪一片紛紅駭綠的顏色中,若是格格能穿著月牙白繡著海棠花的常服出席,再配戴上格格十五歲即笄時萬歲爺贈與的白玉翠海棠首飾,呵那模樣說有多美就有多美!這樣才能出奇制勝,懂嗎?&uot;
別出心裁、與眾不同、出奇制勝原來是這麼著!&uot;噢!&uot;婕兒總算是受教了。
榮嬤嬤得意的轉過身去,對海棠格格道:&uot;格格,今兒個就穿月牙白繡海棠的常服,您認為如何?&uot;海棠從書本上抬起頭來,霧蒙蒙的漆黑雙眸漾著柔和的淺笑。
&uot;我沒意見,就這麼穿好了。&uot;
&uot;格格!&uot;榮嬤嬤一見听她敷衍的回答,立即不悅地走了過來,抽走海棠手上的書本。
&uot;榮嬤嬤。&uot;手中的書本毫無預警的被抽走,惹來她不依的低喊。&uot;把書還給我吧!我就要看完了,等會兒薰尹會來取。&uot;&uot;格格,這種破書有啥好看的?&uot;
榮嬤嬤把&uot;白香詞譜&uot;扔到一過去,對一臉吃驚的海棠說道:&uot;格格,現在不是您擔心書有沒有念完的時候呀!&uot;
海棠揚起長長的羽睫,輕蹙柳眉,一雙秋水雙瞳不解地看著榮嬤嬤。&uot;除了這個以外,其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嗎?&uot;那黑眸凝睇的模樣當真是可人極了,就連同是女人,看顧海棠忖多年的榮嬤嬤也都不禁看呆了。
&uot;榮嬤嬤?&uot;怎麼了?榮嬤嬤好像突然被仙人定住一樣。
榮嬤嬤立即回過神來,問,&uot;啊!剛剛說到哪兒啦?&uot;榮嬤嬤一拍額頭,想了起來,&uot;對了,說到擔心!我說格格,現在不是您擔心書沒看完的時候。&uot;
&uot;是啊!那我到底該擔心什麼?&uot;明亮的眸子眨啊眨的。
榮嬤嬤石破天驚地吐出兩個字——&uot;成親!&uot;
海棠忍住笑了起來,那笑容像秋日的海棠初綻般甜美。&uot;我擔心那個做什麼?&uot;
看見自個兒的主子一臉覺得好笑的模樣,榮嬤嬤不禁有些老羞成怒。「別笑,格格!榮嬤嬤是在跟您談正經的!&uot;
「好吧!」海棠只好勉強收起笑容,配合的換上嚴肅的神情。
榮嬤嬤這才臉色稍霽,說道:&uot;格格,自兩年前及笄定禮後,您今年己經十六歲了,十六歲正是如花一般的年華,也差不多該準備成親了。&uot;她已經向娘娘稟明這件事兒,不知道娘娘是否已經為格格找好了駙馬爺?格格雖然還年輕,可是大好青春也不能就這麼白白虛度了,一定要趕緊辦妥婚事才行!榮嬤嬤思忖著。
&uot;但是,我不想成親啊!&uot;
榮嬤嬤沖動的拍桌子叫道:&uot;怎麼能說不想成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哪有女孩兒家嚷著不成親的?&uot;
&uot;可是——&uot;海棠急著想辯解。
&uot;沒什麼可是不可是的!&uot;榮嬤嬤打斷她,道,&uot;就拿您表妹薰尹格格來說吧!在薰尹格格年紀小的時候,北安王府、定王府雙方就讓格格與宣豫貝勒指月復為婚了,據說今年兩府就要辦喜事了!薰尹格格比您還小三個月余呢!她不也就要成親了嗎?&uot;
海棠嘆了一口氣。這事兒她自己都不著急,榮嬤嬤倒是比她還急。薰尹與宣豫貝勒的婚事她是早就知道的,可是,那是因為薰尹與宣豫兩人有著青梅竹馬般的情誼啊!如果將來她的夫婿是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這兩件事情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拿來相提並論的。畢竟,要她嫁給一個陌生人,除非是己經儲備了非比尋常的勇氣才行。
「薰尹格格與宣豫貝勒的感情從小就好,他們兩人成親是一樁良緣,而我」海棠笑著搖了搖頭,&uot;我還是維持現狀就好。&uot;
&uot;那怎麼成——&uot;榮嬤嬤還要繼續對每棠發表高論之際,婕兒捧著月牙白繡著海棠花的衣裳過來了。
&uot;格格,婕兒替您換裝。&uot;婕兒打斷榮嬤嬤的一肚子牢騷,害她氣得直翻白眼,那模樣看得海棠又想笑了,不過,她可不想惹毛榮嬤嬤,所以只好強加壓抑,避免自己笑出聲來。
&uot;嗯。&uot;走入內室,婕兒開始伺候海棠換裝。
榮嬤嬤趁著海棠格格換裝的時候,凝神思考該怎麼改變海棠不想成親的想法;也在這時候,一名丫環走進廳里,向內室福了一福,通報道。「格格,薰尹格格來訪。&uot;
&uot;薰尹來了?&uot;海棠開心的道:&uot;快請她進來。&uot;薰尹雖是她的表妹,但是,她們的感情卻勝過親姊妹,甚至比親姊妹更親近。她們有很多想法皆不謀而合,就某一方面而言,她們就像是孿生子一般。
薰尹帶著笑意走進湘宮,恰好海棠也換好了衣裳走出
&uot;薰尹,好久不見了!&uot;
&uot;是啊!足足三個半月呢!&uot;薰尹看向榮嬤嬤,愉快的打著招呼,&uot;榮嬤嬤,好一陣子不見了,很高興您的身子還是一樣硬朗!&uot;
榮嬤嬤笑道:&uot;這全是托薰尹格格的福。&uot;她看了旁邊的海棠一眼,忍不住別有居心的又加上一句,&uot;听說薰尹格格婚期已定,真是恭喜格格!&uot;
&uot;謝謝,您的消息還真靈通。&uot;海棠有些無奈地笑笑。
唉!榮嬤嬤的居心也太明顯了吧?
&uot;對了,你借我的那本白香詞譜,我還沒看完&uot;
&uot;沒關系,我不急著要,你慢慢看。&uot;薰尹察覺到表妹居心不良的轉移了話題,她露出一個你知我知的笑容,壓低聲音,靠在海棠的耳邊道:&uot;怎麼?榮嬤嬤又在刺激你了。&uot;
海棠長長的嘆了一口氣。&uot;可不是?她怕我嫁不出去。&uot;
薰尹忍不住笑了起來。
&uot;怎麼會?別開玩笑了。&uot;海棠的美麗是眾所周知,她才不相信她會沒有追求者呢!
海棠仍是笑笑。&uot;那些啊!八字都沒一撇呢!&uot;
&uot;兩位格格,轎子在天井前候著了。&uot;侍衛在門外通報著。
「你先走吧!先到十王亭去,我待會兒馬上過去找你,有話再慢慢說。&uot;海棠道。
薰尹點點頭。&uot;那我先到十王亭等你喔!&uot;反正女眷都是坐在一起的,屆時不怕沒機會聊天。
褪下沾了點點污漬的鎖甲,換上一襲如夜空般漆黑如墨的深色織錦,二十四歲的阿斯朗由狂放一變而為尊貴,愈加增添他英挺邪魅的獨特氣質。系上同色系的束帶後,他無聲無息地在他身後雕花蟠龍的大椅上落座。盡避來者是個內力深厚,輕功出神入化的一流高手,阿斯朗依舊能敏銳地察覺到。他徑自整理自己衣領的盤扣,
&uot;從來不離開定王府,不涉足宮闈禁地的你,怎會破天荒的到宮里的&039;求闕閣&039;看我,宣臨貝勒?&uot;
求闕閣是宮中獨立的院落,也是皇太極用來禮遇宮員們所設的休息場所。帶著一雙如惡魔般碧藍的眼眸,俊美的雙唇微揚起笑,宣臨涼涼地坐在大椅上看著阿斯朗。
&uot;若要說&039;破天荒&039;的可不只我一個,阿斯朗。&uot;宣臨的話中有話,敏銳如阿斯朗者,怎麼可能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阿斯朗只是淡淡一笑。&uot;你以為我會玩弄手段,讓清軍敗北!&uot;
&uot;我一直以為你會。&uot;宣臨毫不避諱地說。
「抱歉讓你失望了。&uot;阿斯朗笑了笑,但是,他很快的斂起笑容。銳利的鷹眸中有著難言的復雜情緒。&uot;事實上,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只你一個。&uot;
阿斯朗套上對襟外袍,漫不經心的道:&uot;皇太極和先帝的十四個皇子他們莫不擦亮了招子等著看我栽筋斗。&uot;
皇太極雖然將他阿瑪濟爾哈朗的兵權交賦予他,但是,他比誰都清楚皇太極,甚至是十四個皇子——對他都有著最深沉的戒心。是的,這一切皆與阿瑪濟爾哈朗與額娘赫蘭真的死因有關!皇太極對他有著忌憚、有著愧疚,八成就是因為這緣故。對他,皇太極始終不敢掉以輕心。
皇太極不知道他對雙親的死因知道幾分,但是,他很顯然的在防著他,甚至是想盡辦法掩飾他所有的罪行。然而,那一切不過是白費工夫。阿瑪和額娘過世的那一年,他雖然只有九歲,但是對于所發生的一切,他知道得清清楚楚。不管皇太極後續花了多少時間、多少心力去粉飾那個罪行,也永遠抹不掉那象征他篡位的烙印;那個烙印烙在他的心里、皇太極的心里,除非他永遠長眠,否則,他的存在對皇太極而言,就是一個罪惡的象征。
他不恨皇太極嗎?不,他恨!就因為他的恨意大深沉,所以,他要狠狠的對皇太極施予反擊。
當年,皇太極憑著年齡上的優勢,憑著親兄弟們推舉的優勢坐上王位;當時他太小,什麼力量也沒有,甚至連保護自己的家、自己的親人都辦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個一個的死去。
但是,光陰似箭,他阿斯朗終于也有兵權在握,有能力與皇太極相抗衡的時候了,而他要珍惜這個得之不易的機會,將皇太極那個行為卑鄙的篡位者打落地獄!如今他所要做的第一步不是忙著復仇,而是獲得皇太極的信任。他總有一天會讓他知道遭受背叛的痛苦!
&uot;就因為這樣,所以你打了個漂亮的勝仗,凱旋回朝?&uot;
&uot;是啊!真是便宜皇太極了。&uot;阿斯朗嘲弄地道。
走出暫時歇息的求闕閣,往十王亭走去,恰好看見一頂轎子經過面前,似乎也是在前往十王亭的路上。那頂轎子並不華麗,但是十分雅致,顯然是頂女人的轎子。
&uot;那是誰?&uot;阿斯朗眯起雙眸。在宮中沒有多少人可以乘轎子,除非是皇太極的女眷。
宣臨瞟了一眼,隨即道:&uot;是海棠格格!&uot;
海棠格格?阿斯朗听過這個名字。&uot;是皇太極的四格格?&uot;
&uot;而且是最受寵愛的一個。&uot;宣臨道。
如電光火石般,一個模糊的意念倏地閃過阿斯朗的腦海。阿斯朗揚起唇角,那笑容幾乎是有些嗜血的殘忍。他要掀了那頂轎子!
善于揣測人心的宣臨,幾乎在同一時間就察覺了阿斯期的意圖。他一把拉住阿斯朗,語重心長地道:&uot;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今天你一旦沖動行事,將這小榜格扯進你的復仇計劃之中,事情就絕不會輕易的善了,你最好想清楚。&uot;
&uot;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uot;阿斯朗以腳尖一勾一挑,將路上拇指大小的石子兒,踢向扛著轎子的轎夫的腿部穴道。
&uot;啊!&uot;轎夫腿部一麻,整個人僕跌在地,緊跟著失去平衡的轎子也傾斜地摔落地面,&uot;砰!&uot;的一聲撞裂開來。跟在一旁的婕兒與榮嬤嬤,都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她們面無血色的掀開轎簾,看見海棠緊閉著眼楮,雙唇都失去了血色,像受傷的小兔子般顫抖著。
婕兒嚇得驚叫了出來。&uot;啊!榜格!&uot;怎麼會這樣?榮嬤嬤也嚇呆了。
&uot;有時間叫,還不快點把人救出來?&uot;一個陌生的男性聲音切了進來。
&uot;對……先把格格救出來!&uot;榮嬤嬤驚慌地道。
婕兒連忙將海棠扶了出來,榮嬤嬤則趕緊抱住她。
&uot;格格!格格!您怎麼樣了?&uot;婕兒嚇得都快哭了。
&uot;還不快去請御醫,並且派人告知萬歲爺!&uot;榮嬤嬤急道。
&uot;喳!奴……奴婢馬上……&uot;
&039;不……不用了,婕兒!&uot;海棠渾身虛軟的制止了婕兒,喘息地道:&uot;我沒事。&uot;
&uot;格格,您可千萬別逞強——&uot;
&uot;我只是嚇了一跳而已,不要把事情鬧大!&uot;今天皇阿瑪因為錦州被阿斯朗攻陷,而龍心大悅,相信沒有人會願意在這個節骨眼上潑他一盆冷水。榮嬤嬤也明白這個道理,只見她一臉怒容地看向四個轎夫,提高了聲音怒道:&uot;你們一個個都不要命了?要是格格有個什麼萬一,驚動了萬歲爺,看你們拿幾個腦袋來賠?&uot;
&uot;格格饒命!格格饒命!&uot;轎夫們拼命磕頭求饒。
海棠搖了搖手,示意婕兒扶她起來。她這一站起,正好與那陌生男子打了個照面。而這一照面,使得兩人同時怔住了,就像經過了漫漫洪荒,最後終于尋到了相隔兩世的戀人似的,他眸中溫柔的笑意是那麼熟悉,仿佛在好久好久以前就已經相識一般。
在看見海棠之後,阿斯朗同樣也感受到那種無法解釋的震撼。他相信自己不曾見過她,但為什麼他卻奇異的對她感到熟悉?
榮嬤嬤沒注意到兩人之間不尋常的氛圍,她只心急的檢查海棠身上是否有其他沒注意到的傷口。&uot;格格,您要不要緊哪?&uot;
奇異的魔障被打破,海棠忙別過臉去。&uot;我沒事。你們都起來吧!&uot;海棠俏臉微紅的道。不知羞呵!一個尚未婚配的黃花閨女,竟然看一個男人看到出神!海棠在心中暗暗罵了自己一聲。榮嬤嬤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麼時候身旁竟多了一個男人。
&uot;啊!你是……&uot;
那男子笑了笑,問道:&uot;你們是要趕往十王亭吧!海棠格格。&uot;
從一個陌生男子口中听見自己的名字,海棠不禁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像是看穿了海棠的疑問,他主動解釋道:&uot;宮里無人不知曉皇上最寵愛的女兒就是四格格海棠,所以,我會知道格格的閨名,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不是嗎?&uot;他穿著一襲墨色常服,也沒有佩戴任何表示身份的信物,讓海棠無從判斷他的身份。但是,他尊貴不凡的氣勢,明確的告訴她,他必然是個頗有權勢的滿族親貴。
&uot;請問,你是……&uot;
&uot;容我提醒你,皇上的晚宴再過兩刻鐘就要開始了。&uot;
&uot;啊!&uot;聞言,榮嬤嬤這方如大夢初醒。&uot;這可怎麼辦?轎子己經摔壞了,沒有轎子,難道要格格自個兒走去?&uot;哪一府的格格出門不是比排場?要是真讓格格自己走到十王亭去,不僅臉上掛不住,說不定還會淪為其他格格們的笑柄。
&uot;我可以送格格去!&uot;那男子突然說道。
&uot;這怎麼成?&uot;婕兒簡直不敢相信天底下居然有這麼魯莽的人。&uot;格格還是個雲英未嫁的黃花閨女,要是教人給瞧見了,那格格還要不要做人呀?&uot;
&uot;婕兒……&uot;海棠有些難堪地制止道。都怪她平時太縱容鍵兒了,所以她講話常直截了當的連得罪了人也不自知。不管怎麼說,別人總是一番好意,就算這麼說或許太唐突,可是,說話圓融些總是好的。
男子一揚劍眉,說話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uot;這麼說,你們是寧可讓海棠格格在皇上的晚宴上遲到了?&uot;當著萬歲爺與滿朝文武的面前遲到,這種丟臉法比上一種丟臉法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uot;這——&uot;捷兒一時啞然。她看向榮嬤嬤,見她老人家皺起眉來,顯然也在為這事情發愁。
&uot;我想……還是拜托公子送我去好了!&uot;海棠小聲地道。
「那怎麼可以!&uot;榮嬤嬤與婕兒齊聲反對。
&uot;可是,現下確實沒有更好的方法了。&uot;
「奴婢可以立刻去向公公們借頂轎子!&uot;婕兒道。
「這是個好法子,不過……只怕等轎子送到,宴會也開始了。&uot;他慢條斯理的澆了婕兒一頭冷水。看來,除了讓他送海棠去之外,真是沒有別的法子了。
&uot;考慮得如何?&uot;他看著海棠。
&uot;嗯……那就麻煩你。&uot;
他笑笑,打橫將她抱了起來。&uot;對不住了!&uot;
&uot;不會……&uot;第一次與一個男人這麼貼近,海棠不禁羞得臉色泛紅。
&uot;抓緊我,咱們要翻過這座屋宇。&uot;他才說完,旋即施展輕功,躍上華麗的屋檐。
他抱著她飛縱在屋頂上,行動卻仍舊如履平地般自在,在疾馳飛奔中,她安穩地被抱在他的杯中,可盡避如此,這般忽高忽低的動作,還是讓海棠飽受驚嚇,她甚至必須咬住下唇才能夠壓抑住幾乎沖口而出的驚呼。在他懷里,海棠一直不敢睜開眼楮,她只听見耳邊風聲呼呼,可想而知他正以怎樣的疾速飛奔著。不知道經過多久,耳邊的風聲停止了,她這才睜開雙眼,而他一雙深邃如子夜般的星眸也正定定的看著她。
&uot;到了。&uot;他輕柔的放她下地。他不該對她萌生荒謬的情愫,她是皇太極的女兒,只來報復皇太極的工具,如此而已。這里是十王亭旁的樹林,林木濃郁高大,他帶她到這里,可以避開眾多諒詫的眼光。
&uot;謝謝。&uot;她紅著臉,感覺自己的心正在狂跳。&uot;還未請問你尊姓大名?&uot;
因為海棠低著頭,所以,她沒有看見他的眼眸掠過一抹幾近輕蔑的嘲諷。他不由得暗暗恥笑她的意亂情迷。敢與一個陌生男子同行,想必她也不是什麼三貞九烈的角色。
&uot;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我的姓名不值一提。&uot;他的笑語與他剛才銳利的眸光成了極端的反比,可是海棠卻一點也沒有發覺。&uot;格格只要向右邊走,一會兒就可以到達女眷席了。&uot;
他沒有告訴她他的名字,讓她有些失望,但海棠仍舊再道了聲謝,便向十王亭方向走去,走了幾步,她還不由自主的停下來轉回頭去。可就在幾秒鐘前,與那名陌生男子說話的地方,他已經悄然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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