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是哄著，寵著，縱著，呵護著，寶貝著，偏袒著——一切都應該是積極美好正面發展的走向。


    但韓笑顏遇到的卻不是。


    那個在高二下學期半途轉進來的學生，人高馬大的，看人都是居高臨下的用眼白睨著，好像他的眼珠子其實長在鼻孔的位置上。


    癌視。


    摔桌啊！被睥睨的感覺一點也不好！


    那轉學生人長得高大，笑起來又像個陽光少年，出手大方，貌似很有些背景。


    嘻嘻哈哈，呼朋引伴，男的不意外成為勾肩搭背的好兄弟，女的十有六七都被他勾動少女心，想得到這位白馬王子的青睞。


    但偏偏這位陽光王子，對身形高挑又逐漸長開臉孔的青春少女沒有興趣。


    他在班上的位子，就在韓笑顏身後。


    上課的時候踹她椅子。


    小考的時候丟她紙條。


    發作業的時候掀她本子大聲念出錯處。


    體育課要換衣服，就堵著教室門不讓她出去。


    上課了，老師來了，不讓她回座位，硬把她攔在走道上，直到她急紅了小臉，滿眼淚水要掉不掉。


    韓笑顏都忍不住懷疑他倆是不是前世有仇，他這輩子來報？


    這樣沒完沒了，還莫名其妙的圍追截堵，倒是給個說法啊！


    她煩得不得了，偏偏同學們還起哄呢。


    男生們覺得這樣的捉弄很好玩，還會不停的提供新點子。


    女生們一方面不滿韓笑顏搶走了王子殿下的注意，另一方面也覺得這樣的欺負游戲很能抒解高中生活的苦悶。


    三天一大考、每天都小考，這樣疲乏的日子里，有樂子可以看、可以玩，多有趣啊。


    被視為玩具的韓笑顏簡直苦不堪言。


    旁觀者覺得這種游戲無傷大雅，起哄也好，出點子也好，只要能讓王子殿下把韓笑顏捉弄得要哭不哭，就好玩得不得了。


    韓笑顏莫名其妙的淪為標靶，覺得這樣的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棒壁班的商婷婷後來听說了這消息，惱怒的沖來班上，指名道姓的找上王子殿下。


    “邵展康！你這樣針對我家笑笑欺負是什麼意思？”


    “我哪里有欺負她。”邵展康痞子似的一攤手，“我那是疼愛她，想和她交朋友。”


    “交朋友的方式是把人欺負到哭嗎？”商婷婷剽悍罵道，“你小學沒讀好吧！要不要回去重讀一遍？”這是間接罵人幼稚了。


    邵展康臉色變了一下，很快又嬉皮笑臉起來。“哎喲，你這麼急著護豬小妹，該不會……”他笑得不懷好意，“你們兩個百合了？”這是明指她和韓笑顏是一對。


    商婷婷不怒反笑，“這麼在意我和笑笑的關系？邵展康你這是嫉妒呢，還是羨慕？還是羨慕嫉妒恨全包了？”


    “屁！我干嘛要羨慕一只豬小妹？”


    “你鬧得班上雞飛狗跳，還拉低班上排名成績，就為了讓班上的人和你一起注意我家笑笑啊？”


    商婷婷也不好惹，邵展康胡亂往她和韓笑顏身上潑髒水，她毫不客氣把邵展康和班上同學因為沉迷于捉弄游戲而掉下來的成績排名扣在一起。


    丙然有一大部分看好戲的同學臉色也沉下來了。


    活該！商婷婷心里詛咒他們考一百次都考不上理想學校。


    在邵展康張口反駁之前，商婷婷很快的補上一刀，“你想追我家笑笑，就準備鮮花禮物過來，少用這種吸引注意力的幼稚手段。小學生都不來這套了！”


    邵展康痞子似的嘻笑臉色終于變了。


    周圍看戲的同學們臉色也不好看。


    至于被商婷婷護在身後的韓笑顏……


    她覺得好好走在路上，卻無辜被雷劈的倒霉感受也不過如此了。


    商婷婷是火眼金楮的敏感少女，戀愛和八卦的雷達靈敏至極，但當她干脆利落的把發展成捉弄游戲的遮羞布一掀開——


    倒霉的還是韓笑顏。


    邵展康嘻嘻哈哈的表示，“對，我就是要追豬小妹。我想要她多注意我啊，不然我欺負她干嘛？”


    看著韓笑顏那張孩子氣的軟糯小臉要哭不哭，忍得紅通通的，那模樣多可愛啊，讓人恨不得上去捏幾把。


    邵展康愛死那種感覺了。


    越是欺負她，她的注意力就越會集中在他身上，這種感覺簡直爽斃啦。


    商婷婷性格強悍，對于這種欺負兼調戲的幼稚手段，她完全不看在眼里，冷哼一聲就可以轉頭無視。


    但韓笑顏不行。


    她的性子和她的模樣一樣軟軟糯糯，又不善爭辯斗嘴，受了委屈也不懂反擊，臉皮這麼薄又好欺負的她，邵展康用一根手指就足以虐死她。


    “豬小妹”的稱呼從此貼在韓笑顏臉上，撕也撕不下來。


    商婷婷對于邵展康的追求宣言只是冷笑一聲。“你作夢！我家笑笑交男朋友要經過我審核！”她上下打量邵展康一眼，“審核不過的統統去死！”


    邵展康不甘示弱，“我追上了就是我的，關你這女人屁事！”


    “你鼓動全班和你一起欺負笑笑，還想要笑笑喜歡你？你是還沒睡醒吧！”


    “她一定會是我女朋友！你這多管閑事的恰老虎滾到一邊看著吧！”


    商婷婷牙尖嘴利，邵展康也終于被逼得開始撒潑罵街。


    被護在商婷婷身後的韓笑顏茫然失措。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神展開？她不懂啊！


    之後，韓笑顏的日子越發水深火熱。


    邵展康嘴里放話說要追她，行動上卻已經以她的男友自居。


    男同學大半都在起哄，時不時叫她一聲“大嫂”。


    女同學則是看不慣她。明明是一只豬小妹，卻勾走了身家好又皮相佳的王子殿下，這簡直沒天理！她們這些青春小美人難道還比不上一團孩子氣的韓笑顏嗎？


    撇去了春心萌動的男同學女同學，班上另外一群只是旁觀的同學，也不會站在韓笑顏這邊。


    追女朋友嘛，這又不關他們的事，只要把讀好就可以了。


    所以，韓笑顏孤立無援。


    商婷婷很抱歉的意識到韓笑顏根本應付不來這樣的情境，又沒辦法讓韓笑顏轉班，只好把所有的下課時間都挪給韓笑顏，盡量陪伴她。


    但邵展康那邊的聲勢壯大，行事又高調，很快的，韓笑顏的名字就和他掛上了鉤。


    遠在大學部的嚴靖岳也在百忙之中，從他放在高中部的耳目那里得知整件事的發展經過。


    怒火中燒的嚴靖岳很確定那個在韓笑顏身邊蹦跳個不停，使勁刷存在感的幼稚少男應該被狠狠教訓一頓。


    但他同時也必須確認，韓笑顏真的對那只青蛙無意嗎？


    所以他微笑著，白牙森然的問韓笑顏︰听說，你有男朋友了？


    無辜中箭的韓笑顏都要捂臉大哭了。


    這簡直是她十來年的人生中最黑暗的低潮了！


    “謠言止于智者！”這六個字是韓笑顏咬牙切齒、殺氣騰騰從牙縫里磨出來的。


    嚴靖岳眼底忍不住啊現笑意。


    哎，他嬌憨稚女敕的小熊女圭女圭也有張牙舞爪的氣怒模樣啊。


    可惜能夠止住謠言的智者並不多。


    事實上，人人都是熱愛八卦的吧。


    韓笑顏面無表情。


    她落單了。


    今天周六，按照校慶周的行程，是園游會模式的展覽，大學部各系協同贊助廠商布置展覽攤位，再由高中部負責接待和販賣。


    商婷婷喜歡玩偶抱枕，所以她很快就被美術系攤位上那城牆似的等身高各種動物玩偶吸引走了。


    韓笑顏自己就足夠軟糯，不需要在床上擺放和她一樣又萌又可人的玩偶抱枕。


    于是一眨眼間，商婷婷歡呼著奔進了玩偶森林，韓笑顏則拿著從小吃攤位買回來的蜂蜜芥末炸薯條，傻呆呆的站在外面等。


    她想安靜的等商婷婷瘋狂采購回來，偏偏有人不容她順心如意。


    “豬小妹！你一個人在這里偷偷模模的吃什麼啊？”


    少年不懷好意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把韓笑顏嚇得身體繃緊。


    她反射性回頭，看見一道高大陰影粗魯的掠過她，將她撞得不穩。


    要跌倒了，手上東西還被搶走了！


    “嘿，這是薯條耶！還是超大份的！”


    那人沒發現自己差點把韓笑顏撞倒在地，只顧著幸災樂禍的起哄。


    “豬小妹，你這麼能吃，是不是把你家吃垮啦？嘖嘖嘖，以後看誰養得起你！”


    “去做餐廳服務生啦，有供餐啊！”


    “那她一個人就能把店吃垮啦，誰敢請她啊！”


    “好可憐，那她連自己都養不起耶……”


    “叫邵哥養啦，邵哥家有錢啊！”


    “邵哥干嘛要養她？什麼都不會，就只會當跟班。听說她和隔壁班那個狐狸精在一起，就是為了狐狸精的錢！”


    “真沒出息！”


    “對啊，跟商婷婷一個臭女人在一起干嘛，要就跟邵哥在一起啊，他又高又帥，還有錢！”


    “會讓你爽啦！炳哈哈……”


    一人一句的羞辱話越說越過分，韓笑顏被圍在中間，眼前正是高大的邵展康。


    那高大的少年好像沒听到身邊跟班奚落她的話，只是微笑地上下打量她，好像在評估即將入口的獵物是不是足夠美味。


    韓笑顏寒毛直豎。


    她不知道邵展康跟在她身後很久了，是看到她落單，才急急忙忙的竄出來攔她的路。


    商婷婷買來的超大份薯條在那群人手里輪來輪去，眨眼間就只剩空盒。


    韓笑顏急得眼圈發紅，想阻止他們強盜一樣的偷吃行為，耳邊又不斷听見他們貶損的話，心里難受又委屈。


    但她嘴笨，罵人的話結結巴巴的。


    “還……還我！那是婷婷的……不要吃！快還我！”


    "喲，會回嘴耶！她居然敢回嘴！”


    “回個屁的嘴！謗本不夠吃！再去買啦！”


    那幾人根本不理她，自顧自把東西吃完了，還想把空盒塞回給她。


    韓笑顏搞不懂為什麼這群人淨是針對她，她淚汪汪的眼神茫然又焦慮的投向邵展康。


    邵展康心中一喜。


    就是要她看著他！


    這小東西，從第一眼看到，就讓他心底搔癢，千方百計的想吸引她注意。


    看見她淚汪汪，他就覺得又痛又爽；看著她茫然無措，他就又可憐她、又想更加欺負她。


    可惜不管他怎麼折騰，小東西眼里含的淚再多，也沒有真的掉下來過。


    怎麼就不哭呢？


    邵展康又得意又焦躁，簡直迫不及待的想弄疼她。


    痛了就應該哭啊！


    她不哭，他怎麼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