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不好惹  第8章(2)
作者:龍瑤
    當東方初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四月已走得離冷鶴山莊有一大段距離了,她怕山莊里的人會四處尋找她。盡挑些幽僻難行的小徑走,一夜路行下來,衣衫的邊沿早已磨破,嬌女敕的肌膚也板灌木藤條上的尖刺劃了好幾道細細的血口,火辣辣疼得厲害,但貝齒緊咬住下唇,倔強的人兒死死忍著。


    她一定不可以讓他們發現!


    不知已是哪處的山脈,當縴細、疲累不堪的小身影出現在山腳時,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白東向西,似乎不止一騎,四月嚇得躲進了路邊齊人高的野草叢里,一動也不敢動彈。


    馬蹄聲越馳越近,只听一個聲音道︰“老大,最近機會是越來越難找了!我們千算萬算,卻沒算到當時姓杜的那小子會把四月小姐擄走,那瓶解藥也落入了他的手里,結果他小子的性命穩穩當當不說,連我們想救四月小姐出來的計劃也變得異常艱難。”


    四月的眼前幾乎一片發黑,是那三個人!爹爹派來的三個人!她認得他們的聲音,這是其中那個最矮的。


    騎在馬上急馳而來的正是漠北三鷹!


    “不錯,吁——”戾鷹忽然生生勃住了紐繩,坐騎吃痛,兩只前蹄一蹬,速度便立時慢了下來,“看來他們似乎猜到了我們的意圖,這三個月以來再沒見四月小姐出過山莊一步,一定是被他們囚禁了起來。”


    “哎呀,不好!”黑鷹見老大減速,也將坐騎的速度減慢,瞪大眼楮道。“小姐莫不是已經命喪冷鶴山莊了吧?”


    “我也擔心這個,”高高的飛鷹也勒住了馬,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忽然開口,“姓杜的小子發現四月小姐引他入那個陷阱,一怒之下,只怕小姐已經香消玉殞了。”


    “不會——”戾鷹伸手止住他和黑鷹的悲觀猜測,深沉的氣勢果然一派老大風範,“你們難道忘了麼?當日杜小子曾經說五四月小姐只能是他的妻子,憑我的直覺,他對小姐的用情沒那麼淺,應該不會為了陷阱之事就置小姐于死地。”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


    草叢中的嬌顏忽地一陣發燙,竟連他們也看出來了,杜仲他……


    嬌軀晃動發出的輕微“悉拊”聲立即引起了漠北三鷹兄弟的注意,在戾鷹的示意下,飛鷹悄無聲息地躍下馬,手執他的千里索魂鞭,向著發出聲響的方向走去。


    “唰!”一鞭揮開,惶恐不安的小身子立馬在草叢中顯現,三個凶神惡煞般的人都嚇了一跳。


    離得最近的飛鷹最先叫起來,“老大,是四月小姐!”


    “太好了,小姐還沒死,我們兄弟三人可以帶她回去覆命啦!”黑鷹其實日夜思念著馮老爺允諾給他們的十萬兩銀票,當不只覺得喜從天降,俐落地翻身下馬,直向四月藏身的地方奔去。


    “老二、老三,把小姐扶上馬,我們不可再耽擱,即刻送她回去!”戾鷹仍留在馬背上簡短地下命令。


    “不,我不可以回去!”被強行摁在馬背上,四月焦躁地掙扎,“我已經沒臉見爹娘了。”


    戾鷹瞟了她一眼,目光怪界,陰沉地道︰“小姐為什麼說出這種話?”


    “我……”四月轉瞬即淚眼迷蒙,螓首輕搖,“我說不出口,反正我已經無顏再回去了……”嬌軟的聲音透露著令所有人都不忍的哀感可憐。


    “老大?”饒是黑鷹這樣殺人如麻的凶神也動了惻隱之心,扶在四月的馬旁,瞪眼看著戾鷹。


    豈料戾鷹只是冷笑,“她願不願意回去與我們何干?老二、老三,你們難道是頭一遭見小泵娘哭,把腦子哭暈了麼?現在只要人好端端地跟我們回去,交到馮老爺的手里,到時銀貨兩訖,足夠我們逍遙快活一陣子的。”


    “對、對!”黑鷹一听銀子就兩眼放光,“還是老大認得準!他女乃女乃的,老子一時心軟,差點把正事給誤了!”說著翻身上馬,和飛鷹擠在了一匹馬上,又和戾鷹一起護在四月兩側,硬催動她的馬也一起奔跑了起來。


    鮮亮的朱漆大門,兩邊蹲著兩尊威武的石獅子,門柱上還著一副古篆對聯,“苔痕上階綠、草色人簾青”,高聳的粉牆,碧瓦飛檐,大門上方還有“馮府”兩個大大的燙金隸。


    被迫返家的嬌人兒望著眼前的景物,望著熟悉的一草一木,徘徊再三,不禁悲從中來。


    離家時她懷揣著一腔憤怒和對人生的茫然,再回到這里時卻恍如南柯一夢,可惜景物雖依舊、人事卻早已全非了。如今,她竟沒有勇氣踏進這個家門半步。


    她什麼仇都未報呀,反而賠了自己的身和心,甚至……她已經懷了仇人的骨肉!


    “四月小姐,請進去吧!”漠北三鷹不耐煩四月的磨磨蹭蹭,看似有禮、實則強硬地將嬌軀推拉了進去。


    黑鷹一掌拍開大門,也不待倉惶奔出來的下人趕進去通報,就拉著四月大刺刺地往廳堂走,戾鷹和飛鷹緊跟其後。


    誰知到了廳堂,下人的稟報卻讓他們大為光火,老爺和夫人正巧上鄰鎮訪友去了,到傍晚時分才能回來。


    “豈有此理!”拿銀心切的黑鷹猛地一拍桌子,把花梨木圓桌上的杯子杯盤都震得全滾落到了地面上,痛快地化成了許多小碎片,“老子能等,老子的銀子可不能等!”


    戾鷹不悅地掃了他一眼,臉色陰沉地開口;“老三,不可無禮!”轉頭向逃到牆角邊的幾個男僕道;“你們快去把你家老爺和夫人找回來,就說府上有緊要客人等待,他們若是想見女兒就快回來。”


    “是!”膽小的家伙們立馬一溜煙地逃走了。


    而此時在廳堂的外邊,門廊的某一處,正聚集了一堆人。


    “小如,你終于回來了,老媽子我可惦念著吶!”


    “是啊,小姐,我們也是……”


    “小姐——”一個梳著羊角髻的小丫頭撲進了四月懷里,嗚咽出聲,“小姐,可把小菊擔心死啦……小姐去那個冷什麼山莊的時候,小菊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時時盼著小姐快些回來——


    四月的眼眶也早已濕了,“對不起,我不在的日子里,讓大家擔心了。”


    “小姐,”小菊忽然抬起頭來,拿袖子胡亂一抹眼淚,“少爺的仇報了嗎?”


    一說到這個話題,四月的心立時沉了下去。


    她該怎麼回答他們?


    眾人期待的目光卻無一例外地牢牢鎖定在她臉上。


    小菊拉起她的手輕搖,“小姐這麼聰明……嗯,起碼比小菊我聰明,大仇一定能報的!”


    “對!”立時有僕人附和,“那個什麼冷鶴山莊的杜二公子一定已經歸西了!”


    “年紀輕輕就那麼殘暴的人,死有余辜!”


    “應該用天雷劈死他,用天火活活燒死他,用魚叉在他身上叉十七八個大洞!”


    不,求求你們,這麼可怕的話別再說了!


    四月在心里大叫,掩藏在衣袖下的粉拳痛苦地緊握了起來。


    他沒有你們說的那麼壞,請不要這樣詛咒他……


    “小姐,你快說說,這仇是怎麼報的呀?”


    “嗯,是……其實——”心痛又羞愧的四月支支吾吾、含糊其詞。


    “小姐,別謙虛了,快說嘛——”


    “我……”猛吸一口氣,“我、我把他兒子偷來了。”


    咦?


    圍觀的僕婦下人都大奇。


    嗯,沒听說那個杜少莊主,不!杜惡魔已經娶妻生子了呀——呃,不過算了,大仇當前,這種小事有什麼可拘泥的!


    于是,大家一起拍手叫好。


    好!好!有了這個倒霉的小東西,就算他爹沒死,也可以逼著他為救親兒自盡了!


    然後,有人想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小姐,那你偷來的小孩呢?”


    一顆大大的虛汗,沿著四月美麗縴柔的脖頸流下。


    “在……在我肚子里。”


    “撲通”、“撲通”,眾人倒地的聲音接連響起。


    “小姐——”小菊哭喪著一張小臉,一把抱住四月的雙腿,“小姐太可憐啦,少爺的仇沒報成,自己還反而被那個惡魔強暴了……嗚嗚,還有了惡魔的孩子——”


    “小菊,你胡說什麼!?”一個胖婦人一把揪住小菊的後領,把她拖離四月,恨恨地訓道︰“小姐清清白白的一個女孩兒家,什麼強暴不強暴的,你再口沒遮攔地胡說,當心二嬸我扭歪你的嘴!”。二嬸兒,我沒胡說——”小菊可憐兮兮地抬起頭,“是、是小姐自己說的嘛,她肚子里有了那個壞蛋的孩子。”


    胖二嬸還沒答話,一個低沉威嚴的聲音忽然插進來,“有了誰的孩子?”


    是馮家的大家長回來了!


    眾人都嚇得噤聲不語,只听“撲通”一聲,一抹縴弱的身影直直伏跪在地上,低泣道︰“爹爹、娘親,一切都是月兒的錯,月幾不僅報不了無疾哥的仇,還——”


    “我可憐的孩子喲……”馮夫人卻從旁邊急急趕來,俯一把摟住了四月,“你莫說了,爹娘都明白,你有身不由己的苦衷……唉,原就是我們的錯,你一個不會一點功夫的女孩家,怎麼能對抗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呢?”


    “不,讓她說——”馮世環陰沉起了一張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漠北三鷹听到響動也從廳堂內走了出來,馮世環瞥了他們一眼,轉頭冷冷地對帳房道;“去取十萬兩的銀票給這三位,一張也不得少。”


    交代完畢,漠北三鷹自顧喜孜孜地跟著帳房先生去了。


    見三人已走了,馮世環才又道︰“月兒,已經回到了家里,你就別有什麼顧慮,把發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訴爹娘。”


    “爹,我……”可憐的人兒欲言又止。


    馮夫人摟著四月起身,“老爺,月兒好不容易才大難不死,先讓她歇息吧,有什麼話可以——”


    “你懂什麼!”孰料馮世環粗暴地打斷她的話,“月兒,你說,你在冷鶴山莊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語調陰涼冷酷,竟像換了一個人一樣,這不再是四月熟悉的慈愛的養父了。


    顫抖著站起來的縴弱嬌軀又“撲通”一聲跪倒,“爹爹,是月兒沒用,月兒沒能報無疾哥的仇,還……還懷了杜仲的孩子。”


    “啊,孩子!?”馮夫人兩眼一翻,當場暈死過去。


    “快,把夫人扶下去,”馮世環暴躁地訓斥丫頭,然後,雙眼幾乎血紅地在廊下跛來踱去,口里咬牙切齒地罵道︰“姓杜的那個小畜生,居然干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他一把攫起四月,“月兒,是、是不是他凌辱了你?”


    貝齒緊咬住下唇,嬌弱的人兒卻沉默。


    “你說啊,是不是?”馮世環幾乎是粗暴地晃動縴弱的嬌軀。


    終于,淚水傾瀉而下,四月忍不住哭喊出聲,“不是的!不是他的錯,是月兒自願的——”


    “砰!”她被馮世環重重摔回地上。“你——你——”馮世環指著她,雙眼暴凸,面皮紫漲,氣得快說不出話宋。


    “你這丫頭說的什麼瘋話!你存心想氣死我,是不是?你再說一次,到底是他凌辱你,還是你自願的?”


    “一切都是月兒自願的,月兒喜歡上他了……”哽咽的聲音卻難掩心底的執著。不,她絕不會為了讓自己好過,把莫虛有的罪名加到杜仲身上!


    “好啊,你反了你!”馮世環暴怒地重重一跺腳,口不擇言地罵道︰“你這個無情無義、恬不知恥的臭丫頭!無疾墳上的野草還沒長密,你居然就把身子給了你的殺夫仇人,枉我們馮家上不好心待你一場!”


    “爹爹,是月兒的錯……”四月靠過去想抱住他的腿。


    “滾開!做出如此忘恩負義的行徑,從今往後,你再也不配做我們馮家的女兒了!”馮世環惡狠狠地一腳踢開她,又沖旁邊戰戰兢兢的幾個僕婦丫頭一揮手,“你們幾個,把她給我鎖入房內,守在門外,一步也不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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