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批人魚貫地從一間包廂走出來，個個西裝革履，油頭梳整，而其中走在中間的男子真是尚文蓮的父親——尚豊。


    “我蝦子都剝好了，你不吃嗎？”他故作輕松地道。


    “這種時候我哪還有心情吃！”她忍不住偷掐他健臂一記，該死的！她早該避免父親可能會出現的場所，只是這一切未免太湊巧了吧？她真懷疑自己最近到底走了什麼衰運？


    “你這樣躲躲藏藏的越可疑吧？”


    “我爸爸眼楮很利，不躲起來不行！”這種開放式的空間其實也沒什麼地方好躲，但她就是沒辦法抬起頭來。


    “你爸的眼楮卻是很利。”他突然表示贊同。


    “你這話什麼意思？”


    “因為我想他已經看到你了。”面對老人家銳利的眼光，武楠不畏懼地迎視。


    “什麼？！”她僵住了，也與父親四目相對了。


    可是，下一秒，尚豊便將視線轉回，與同來的人們一塊兒走出餐廳，甚至還有說有笑的。


    她凝盯著父親的背影，滿桌的豐盛料理再也吸引不了她了。


    “好了，人都走了，你爸也沒來跟你算賬，就放心好好吃放吧！”拍拍她冰冷的面頰，他內心直呼驚訝，做了那麼多驚世駭俗的大事，想不到她竟如此害怕父親。


    “你不懂。”放下筷子，她已經沒心情了。


    “我了解，你現在就像小女生偷交男朋友被父親抓到一樣，對吧？”他颯爽地撥了下頭發，然後拍拍胸脯地道︰“放心吧！我會負責的。”


    “你負什麼責？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剎那間她耐心全失，若不是顧及公共場合，她真的會大叫。


    “有那麼嚴重嗎？瞧你這麼緊張兮兮的。”他耐著性子幫她將掉落地筷子撿起。“有什麼麻煩，你可以告訴我，不要忘記我現在是的男朋友。”


    “我……”她咬住紅唇，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因為他這樣的體貼感到想哭。


    案親臨走前的一眼她接收到了，父親裝作沒看到她的意味，她也很明白——父親不想丟臉！


    看她一臉泣然欲泣，他不禁暗自嘆氣，好好的一頓飯，就這樣被破壞了。


    “如果真的不想吃，哪我們就先回家吧。”他一說完，就見她逃命似的沖出餐廳大門。


    “武先生，請問發生什麼事了嗎？”服務生不敢怠慢，一發現異狀立刻前來詢問。


    “沒事，先幫我結賬吧！”武楠一笑置之。


    “可是那位小姐……”


    “沒什麼，女孩子家鬧別扭而已。”拍拍服務生手臂，表示不用找錢後，武楠也離開了餐廳。


    ***


    一切都在尚文蓮的預料之中，當天晚上，尚豊便捎來了教訓的電話。


    “爸，我跟那個男生只是去吃飯而已。”她無奈地在客廳踱來踱去，被父親訓了一頓的她，情緒顯得很焦躁。


    “那個男生是什麼來歷？我讓你搬出去不是要讓你去跟男人搞三捻四的！你現在馬上就給我搬回家住！”


    尚豊的語氣就像在下達聖旨一樣。


    “我沒有！那只是一個朋友，你不需要這樣大驚小敝！”她已經解釋到快說不下去了，偏偏父親怎麼都听不進去。


    “朋友也一樣！那男的是什麼東西？他有錢嘛？可以給你幸福嗎？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你想害我丟臉嗎？”


    尚文蓮神色一沉，脾氣被激發了。“爸，難道我連交朋友的權利都沒有嘛？為什麼我做什麼，你都是顧及你的面子？我根本就沒犯錯！”


    “你還狡辯！要是被我朋友看到你跟一個窮小子在一起，我臉就丟大了！到時候看我還認不認你這個女兒！”


    “既然這樣，那就不要認好了！”她忍不住月兌口而出。


    “你……你在說什麼渾話？你果然學壞了！”


    “爸，我不想跟你說了，有些話，越說是會越傷人的。”語畢，管不著父親未停的謾罵，她當機立斷地掛掉電話並且關機。


    其實，就算搬回家又如何？一對貌合神離，在外各自有情人的父母，每天見了面不是吵架，不然就是徹夜未歸，那種家一定都不值得留戀。


    “可惡！”她煩躁地將手機摔在桌上，然後踱回房間想大睡一場，沒想到卻有人早一步佔領了她的大床。


    “你跟你爸吵架了？”正在翻雜志的武楠抬眼看她，想必已來了一段時間。


    “誰準你進來的？”火氣正大的她叉著腰，縴指比向陽台。“滾回你家！不要來煩我！”


    “我是特地來安慰你的，你怎麼忍心趕我呢？”將雜志放到床頭櫃上，他看起來一點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不需要你來安慰，你快點走！”她用力地坐在床上，看他紋風不動，簡直令她火大。“你滾不滾啊你？”


    他氣定神閑地搖頭，反正他人就是要在這里，看她能怎樣？


    “你……”她氣到連聲音都在發抖，奮不顧身地沖向前去推他強壯的身軀，“給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我可是個有骨氣的男人，說不走就不走。”他可不像那些只會听從她的男人，而是從一開始，他就處于跟她唱反調的狀態。


    “氣死我了！你怎麼這麼重……”她簡直用盡吃女乃的力量在推他，現在的她只想一個人，誰都不想見，他為什麼就不听她的話一次？


    雙方不知僵持了多久，他的身體連半寸的移動都沒有，直到她沒力了。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跪倒在床邊，動也不動地，也不開口罵人了。


    這一回合，他的堅持仍然勝利，然而他絲毫沒有優越感，因為他很清楚這個倔強的小女人正在無聲地流著眼淚。


    “傻瓜……”他心疼地攬起嬌軀抱在懷中，她沒有抗拒，只忙著掩住面容不讓他瞧見。“來，抬起頭來。”


    “不要……”她閃躲著，不喜歡自己的脆弱被看見。


    “有什麼關系？我不會笑你的。”他還是抬起她的下巴，這張淚蒙蒙的小臉，看得他的心都要疼痛了起來。“想哭的時候，在我懷里哭不好嘛？”


    “不好！一點都不好！”她宛若受傷的小獸嘶啞叫嚷，她好討厭從他嘴里吐出的每一句話，溫柔成分里含有太多的誘惑，會讓她失去戒備的。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有錢人的千金小姐生活都這麼痛苦。”拭去她臉頰上的熱淚，他真慶幸自己不是什麼富家之子，不過才吃頓飯而已，竟然搞得這麼嚴重？“我看你爸要是知道你私底下都做了什麼，他八成會昏倒。”


    聞言，她立刻揪緊他的衣領。“你想干什麼？想告密啊？”


    “呆子！別把我想的這麼壞，你看我像那種會打小報告的人嗎？”


    “你是開徽信社的，不是專打小報告不然是什麼？”別以為她會輕易相信他！


    “我們關系不同啊，你有特權。”還說呢！為了她，“黑馬徽信社”都快倒閉了。


    “文蓮。”他輕喚。


    “干什麼……？”她一抬頭，小嘴忽然被啄了一下，害她像吃了啞藥似的說不出話，而他深情的眼眸，更讓她心口泛著熱波。


    “以後難過的時候別一個人撐著，我可以幫你分擔的。”越是親近她，就越發現她內心的柔軟之處，她其實一點都不像那些被害人所言的沒血沒淚，頂多只是倔強了一些。


    “少在那邊裝好心，你又不知道我的狀況，我的家庭就是這樣！一點都不幸福，我做的任何事都關系到我爸媽的面子。可他們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我。我根本就……”一時察覺自己說了太多，她連忙住口。


    “繼續啊！”他鼓勵著。


    “我……我干嘛跟你說這些！”她懊惱地抿唇，腦海又盤旋父親眼里的話語，一股叛逆的郁悶讓她牙一咬，沖動地將他撲倒在床。


    “哇，這麼熱情？”他瞪大了眼楮，想不到她會投懷送抱。


    “閉嘴！快點跟我！”她像瘋了一樣剝月兌彼此身上的衣服，而他並沒有阻止，讓她心里很不好受。


    男人都是的，想的都是女人的身體，說不定發生關系之後，他就會從她身邊消失……這樣的想法莫名地讓她胸口刺痛，但她仍不停止動作，直到兩人赤果相對。


    可是，他卻動也不動，僅是靜靜地凝望著她。


    “你還愣著做什麼？快啊！”


    “我問你，為什麼想做？”雖然這是個大好時機沒錯，身為一個健康的男人，他不可能不想跟她有肌膚之親。


    “你問這個做什麼？快點跟我做就對了！”她冷著臉說。反正父親認定她在外破壞名節，那就讓它變成事實好了！


    她凶巴巴的墨陽讓他嘆口長氣，然後拉開她坐起身。


    “你用這種口氣跟男人說話，是會讓人失去興致的。”


    “你……”她瞠目結舌。


    “還有，我不是你的性奴隸，也不喜歡因為你的叛逆而抱你，這樣一點意義都沒有。”光是看見她的身軀，他的陽剛已經大有反應，但他不想在這種情況下佔有她，便站起身準備將衣服穿回去。


    “武楠！”她咆哮，難以置信他竟然不要……他竟然拒絕了她？在她好需要他的時候……這念頭一襲上腦門，同時一股鼻酸也襲來，她趕緊捂住紅唇，不願再這時候哭泣。


    “我要走了。”他淡淡地說著，火燙的男性告訴他該回自己住處沖個冷水澡，不然他真的會忍不住。


    然而，就在他拉開窗簾的那一刻，一只藕白的小手卻扯住了他的衣擺。


    他心情復雜地回頭，看見那粉雕玉琢的小臉又讓淚水淋得一塌糊涂。


    “怎麼了？”她哭得樣子其實一點都不美麗，可是卻讓他整個心都快被擰碎了。


    “不……不要走……”她一點都不明白自己怎會如此荒謬地請求，明明才過了一下下而已，她卻好想念剛才他寬闊胸膛給予她的溫暖……“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這太折磨人了，她的樣子就像走失的小女孩，他若還推開她，簡直殘忍至極。“我不要你因為你爸而……”


    “沒有！苞我爸沒有關系……”混亂的腦子讓她不禁不住地大吼。“你到底要不要留下來啦？你這個笨蛋！”


    在她眼淚又滾了兩滴的同時，他已經乖乖地坐回她身邊，不走了。


    一下子可憐兮兮，一下子又河東獅吼……她這招算軟硬兼施嗎？


    可說真的，被她緊緊抱住的感覺太美妙了，他倒有點感謝她那大驚小敝的父親給了他這個機會——當然，這種話只能放在心里，傻子才會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