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撈錢吧？”周秘幫他接了一句。


    “我是她父親，她養我是天經地義的！”老人惱羞成怒的反駁。


    見他那副模樣，任瑜只覺羞愧得無地自容，她不願為藺海森帶來麻煩，但眼前的一切卻充分證明她的確是會拖累他，所以她不再爭辯。


    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轉身離開。


    “任瑜！”藺海森想也不想的就跟了上去。


    任瑜快步的在人行道上走著，她不想對藺海森發脾氣，因為他根本沒有做錯什麼，但她也沒辦法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懊惱深深的擊潰了她，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到底要走到哪兒去？”


    苞著她走了快二十分鐘，藺海森一直沒離開過她。


    听見他的問話，任瑜這才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他的臉上充滿了挫折。


    “你不應該跟著我。”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以他們兩個人的關系，難道他要什麼都不管就任她一個人在街上亂跑嗎？


    “回公司去，那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我不回去公司也不會長腳跑掉。”


    即便他從來沒有在上班時間溜過班，藺海森也不打算說出來，至少他認為此刻任瑜需要他。


    任瑜明白他不肯回去是為了陪她，而不是真的認為公司不會長腳跑掉，因為藺海森就是這樣的人，他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他只是用著很扭曲的話語拐著彎在呵護她。


    “可是你父親……還有……那些人……”她不願意說出那包括自己的父親。


    “你覺得他們奈何得了我嗎？”


    她應該要對他有點信心的，張董不過就是對他一直懷恨在心，但就算是他父親此刻也拿他沒辦法，只要他不高興，隨時可以帶著公司最賺錢的團隊走人，到時公司只剩空殼，什麼都辦不了。


    “我知道你可以處理一切，但他們是沖著我來的。”


    就算她對藺海森再有信心，這間公司畢竟是他努力了好幾年的心血結晶，他常說他可以放棄目前的一切，但從頭開始談何容易，為什麼要讓他放棄手邊的成果從頭開始，難道他過去的努力都不算數嗎？她不能讓他這麼做。


    “因為你在電視訪問中幫我說話，他們臉上掛不住，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不是嗎？”


    她怎麼會沒錯？如果她沒做錯過任何事，當那個人說她氣走了母親時，她為何會無言以對？


    任瑜心中最深的痛，就是當初她傻傻的相信一個半路跑來認親的人，她以為自己一直缺少的父愛可以被彌補填滿，笨得對一個從沒有盡餅一天父親職責的人挖心掏肺……


    “我當然有錯，我錯得相信那個人，他說的沒錯，我母親就是被我氣走的，你知道我是怎麼樣的蠢蛋嗎？我媽辛辛苦苦的把我帶大，我就為了那個突然出現的父親，傻到忤逆她，蠢到責怪她，我完全忘了我媽當初是怎麼辛苦把我養大的，她把最好的都留給我，我卻反過來怪她讓我少了父親，結果你看看，那個人是什麼樣子？我居然為了那種人……我甚至給他理由來傷害我自己。”


    這些都是任瑜不曾開口對他說過的，她從來沒提過自己的家人，藺海森一直以為她說她母親離開了，是離開了這世間，原來她母親一直都還在。


    “我媽再也不想理我了，她只留了紙條說她盡了力，她用畢生積蓄幫我買了房子，自己什麼也沒有的走了，當時我還傻傻的想把房子賣了，拿錢去幫那個人還債，還好我媽在買房子的時候辦了設定，讓我沒辦法動那房子，而那個人發現房子沒辦法變賣後，把我的錢騙光就走了，直到現在他以為我釣上了大魚，他才現身，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他甚至還……”


    那人還打算利用她來狠狠向他大撈一筆，難道藺海森都看不出來嗎？


    “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些。”


    她以為他們之間根本不用提起這些，所以從來沒主動提起過，但現在所有的美好都要因為她的背景毀滅了，美好世界的崩壞讓她感覺更難受。


    “我怎麼告訴你，讓你知道這些不光彩的事？讓你知道我曾經有多蠢？讓你知道連我親生母親都受不了我的愚昧而離開我？這會是你想听的嗎？”


    她說的沒錯，他們之間的交流確實沒有機會提起這些，他們交換過彼此喜歡的音樂，喜歡的電影，喜歡的人物，卻沒有對彼此的家庭有太多的交流，因為他們都很清楚，他們目前還沒有走進對方家庭的打算。


    藺海森走向她，單手環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安慰道︰“走吧，我今天陪你休假。”


    沒想到他竟然在此刻提出這種建議，就在她向他說出自己最不堪的過往時，他並沒有棄她而去，而他溫暖的舉動只讓她感到更內疚。


    “你怎麼可以請假？”


    藺海森從來沒像這個月這樣休這麼多天的假，公司里多的是要他處理的急件，他怎麼可以為了陪她休假？


    “為什麼我不能休假？”他反問。


    藺海森即使在說這種話的時候，臉上還是擺著一副酷酷的模樣，即使他的用語不夠體貼，但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用意是好的。


    “因為我今天幫你做了便當。”


    一早她還開開心心的起床替他做便當，現在都要中午了，她的愛心便當總得有人吃。


    “這種時候你只擔心那個便當嗎？”


    “我都做了。”


    “我可以要周秘吃掉。”


    任瑜搖搖頭，“你快回公司吧，今天下午你還要簽約。我沒事，我可以自己回去。”


    她很清楚藺海森的行程，公司的確沒有他不行，如果他可以表現得這麼體貼，那她也可以是個懂事成熟的女友。


    “可是我剛急著出來，沒有帶鑰匙。”任瑜並沒有他家的鑰匙，因為她一向都是跟他同進同出，他也沒想過要為她多準備一份鑰匙。


    “我回我家。”


    “我送你回去。”


    “不要了，我想自己走。”


    藺海森知道她的心情還沒完全平復，不認為她的提議是好的，他看得出來她臉上還掛著傷感，她一直忍著沒有當著他的面哭泣，但遇上這種事她應該是很難受的，而他想陪在她身邊。


    他從來沒有這麼想照顧一個女人，現在她出現了，還在這種時刻裝堅強，他怎麼能任由她就這麼獨自離開？


    “你快點回去吧，你不能跟我一樣蹺班。”她放軟了聲音，一如平常的溫柔，拉開他放在肩上的手，溫柔的用雙手捧著他的大掌，試著讓他明白她的堅持。


    藺海森還是猶豫了一下。


    “你到家後打電話給我。”


    任瑜搖頭，他們兩人之間從沒實行過這種報平安的電話機制，他們甚至不常打電話給對方，因為他們打從在一起之後，幾乎下了班就都在一塊兒，根本不需要做這種事。


    “你覺得這樣我會放心讓你走嗎？”


    “我會傳訊息給你。”她只能給出這種回覆。


    “我下班就過去接你。”


    “不要，我今天想自己過。”


    藺海森不接受這種回應，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重復一遍︰“我下班就去接你。”


    放在紙袋里的便當，有著藺海森喜歡吃的菜色，他從來沒跟任瑜說過他愛吃什麼，但她卻都注意到了。他也看到便當里她利用食材做出了幾個愛心的造型，即使她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樣會整天把愛掛在嘴邊，但他知道任瑜的心情一直都與他相同。


    這應該就是愛吧？或許說愛太肉麻，但他就是想跟她在一起，就算是整天見到她，他都不覺得煩，這應該是很難得的，他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有這種感覺，他會在上班的時候想到她，會不時想起她笑的模樣，就算任瑜不在身邊，他彷佛都可以聞到那專屬于她的獨特氣味，搞得他自己像個瘋子一樣。


    她總是在一大早起來為他做早餐，在認為他該得到正義時為他說話，在他想表達自己對她的喜愛時，巧妙的化解讓他開口的機會，並無條件的接受他。


    然後……在她認為自己會給他帶來麻煩時選擇離去。


    那天她離開公司後，藺海森就再也沒見過她，任瑜留了訊息給他，告訴他不想因為她而帶給他和公司困擾，卻沒有一句提到他們的感情，就象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的客套，客套得讓他有點想發火，他居然開始希望任瑜也可以來那套朝他發飆的戲碼，而不是只留了一個訊息就落跑。


    “系統有定位到她，但是她一直跑來跑去。”小齊回覆他的要求，要找任瑜他們自有辦法，現在的人生活都離不開手機，只要手機是處于開機狀態，一定可以找得到人，只是任瑜開機的時間斷斷續續的，想查到她的確切位置得花點功夫。


    “那就繼續，找到她再跟我說。”


    在小齊要離開前，藺海森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我想讓你多找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