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蔡寶兒對坐在咖啡廳里，凌尚風若有所思，一句話都不說。


    “你心情不好嗎？有事心煩？”蔡寶見善解人意的詢問。


    他苦笑，“有件事還沒想到該怎麼處理。”


    “我能幫得上忙嗎？”蔡寶兒想替他分憂解勞，雖然他們現在仍然什麼關系都稱不上。


    凌尚風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搖搖頭，“這個忙你幫不上，只有我自己能解決。”


    早上和向可薇見過面後，他就一直在思考該不該留下這個孩子，其實他心里的答案是肯定的。


    他一直很喜歡小孩，每每走在路上看到別人的小孩，他都會忍不住停下腳步多看幾眼。


    可向可薇似乎對這個小孩沒有任何感情，一心想把小孩拿掉。


    畢竟他們雖然相識十幾年，但從未有深入交集，對彼此根本不熟悉，那孩子是在意外下產生的。他們不是男女朋友、沒有婚約，他不可能要向可薇無條件幫他生下這個孩子，不說向家丟不起這個臉，他也不能那麼自私。


    “你說出來，或許我不能幫你，但說不定可以為你提供意見。”蔡寶兒見他如此煩惱，忍不住說。


    凌尚風看著她半晌，最後還是說出口。“我意外讓一個女人懷了我的孩子。”


    他說出口的事實，讓蔡寶兒震驚萬分。


    “很驚訝？”


    蔡寶兒咽了咽口水，“是有點。”


    “我知道的時候也很震驚。”


    蔡寶兒深吸一口氣，“我知道這樣問有點不禮貌，不過我還是很想問，你是怎麼讓一個女人意外懷你的孩子？”


    他輕輕牽動了下嘴角，“這是秘密，我答應過她，不可以對第三個人說。”


    蔡寶兒了解的點點頭，她不會強迫別人、揭發別人的隱私。


    “你想要這個孩子嗎？”


    凌尚風堅定的頷首，隨即又苦笑，“我想，但孩子的媽媽並不想。”


    “為什麼？”蔡寶兒瞪大眼。


    “我不知道，但是她給我的感覺是——她堅決要把這個孩子拿掉。”


    “她……結婚了嗎？”會讓女人不想要孩子的狀況不多，依他的說法，他是想負責的，也不像是暴力脅迫對方……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那麼幾個了。


    凌尚風微微蹙眉，“沒有，為什麼這樣問？”


    蔡寶兒笑了下，“她沒有結婚、你也沒有，你既然想留下你的小孩，那你們可以結婚，這樣一來寶寶就可以在正常的家庭下出生，也解決了你的困擾了，不是嗎？”


    結婚！凌尚風沒想過這個可能性，也從來沒把向可薇當成結婚對象。


    他認識她太久了，一直當她是他妹妹的好朋友，加上他印象中的她驕縱任性，令他從來沒有真正去了解過她，直到發生了那夜的事，她才意外勾起了他的興趣、引起他的注意，但她急急跟他撇清關系的模樣，讓他就算想更進一步也難。


    兩個不相愛的人，意外發生了一ye情，又意外的有了小孩，如果奉子成婚……


    這算什麼？是命中注定的一種嗎？


    他想都沒想過，這種電視劇里才會出現的劇情居然就發生在他身上。


    “你跟她提過嗎？她也許是想生下孩子的，只是礙于名不正言不順，我也是女人，我可能比較了解女人的心態。”雖然她有一點點心碎，但她是真心想幫他解決問題。


    “是嗎？”這點他倒是沒想到。一切都太混亂了，今天早上看她吐得那麼厲害，一時間他也想不到那里去。


    “跟她討論看看吧，孩子是無辜的，他有權利來到這個世上。”


    蔡寶兒的話點醒了他，他知道要怎麼做了。


    早上七點，凌尚風準時出現在凌家的餐廳里。


    凌尚柔趁著女乃女乃和爸媽都不注意的時候靠了過來。“怎麼樣，去找可薇談了吧，結果呢？”凌尚柔迫切想知道答案，她昨天一整天都不敢找向可薇，怕被她殺了。


    “昨天找過她了，不過還沒談出結果，我晚一點會再去找她。”


    凌老夫人見他們兩個賊頭賊腦的樣子，也探頭過來，悄悄的問︰“你們在說什麼秘密啊？”


    凌尚風和凌尚柔同時被嚇了一跳，凌尚柔喊道︰“女乃女乃，你干麼偷听人家講話啦！”


    “我好奇啊！你們兄妹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搞什麼。”


    凌福人從報紙中抬起頭向凌尚風問︰“什麼事？小柔又闖禍了嗎？”


    凌尚柔馬上否認，“我沒有喔！我現在超乖的，這次有事的是另一個人。”眼神有意無意的飄到大哥身上。


    凌福人隨著女兒的目光看向兒子，略顯訝異，“你有事？”


    凌尚風瞪了凌尚柔一眼，對父親說︰“有一點，不過我會處理好，遲些會讓你們知道。”


    凌老夫人喜出望外，“是喜事嗎？你跟寶兒準備結婚了？”


    “女乃女乃，我跟寶兒只是普通朋友。”


    “喔！”跟她想的不一樣，無趣！凌老夫人扁了扁嘴，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繼續吃早餐。


    向可薇虛弱的趴在自己的辦公桌上，動也不想動。


    早上她又吐了，在家里怕被發現懷孕的事，不能吐，所以她什麼都不敢吃，餓到公司吃了早餐，馬上又吐得亂七八糟。唉，再不把孩子的事處理好，她就要被搞瘋了。


    但見鬼的是，她原本約了今天下午去動手術，剛剛醫院護士打來確認時間，她居然推托有事，要另約時間？！


    她瘋了，她一定是瘋了！她居然因為那該死的凌尚風說的幾句話就動搖了決心。


    她為什麼要听他的，簡直就是莫名其妙，但真的很莫名其妙，她就是听了他的話。


    潔西端來一杯牛女乃放到她桌上，“總監，喝杯牛女乃吧！你吐得好嚴重，要不要去看醫生啊？”總監最近好奇怪，每天來公司才吃早餐，吃完就吐、吐完又喝牛女乃、喝完又吐，連最愛的咖啡都不喝了。


    向可薇揮了揮手，“我看過了，你出去吧。”


    潔西退了出去，幾分鐘之後門又被開啟。


    “潔西，我今天很不舒服，沒事不要來煩我。”向可薇認定是助理進門，頭連抬都沒抬。


    凌尚風站在她面前，問道︰“還是很不舒服？”


    听到聲音，向可薇彈坐起身，“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他自動拉開她面前的椅子坐下。“又不舒服？”


    “嗯。”她敷衍的應了一聲。


    “沒吃東西？”


    “吃了，但又吐光了。”肚子里的小壞蛋分明想整死她。


    “我帶你去吃東西。”


    “不用麻煩了。”她客氣回絕，轉而問︰“你想到怎麼對這個小孩負責了嗎？”


    “我想到了。”凌尚風冷靜的說。


    向可薇愕然，才一天他就想到了，她想了快一個月，除了拿掉孩子還是想不到其他好方法。


    “我們結婚。”


    她瞪大眼，錯愕的看著他，“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結婚？！不是她耳朵壞了，就是他頭殼壞了。


    但面前的男人眼楮眨也不眨的看著她。“我知道我在說什麼，你耳朵沒壞掉，我的頭腦也很清醒。”


    向可薇愣住了。“……你瘋了。”


    “我沒瘋。”


    她看他的眼中滿是迷惘。“你為了這個小孩，要跟我結婚？”


    “對。”他堅定的回答她。


    “這太荒謬了。”她難以置信。“我們並不相愛，但你要為了一個小胚胎跟我結婚？”


    他凝視著她。“你可能不知道，我很喜歡小孩，叫我殺死自己的小孩對我來說很困難，雖然寶寶還沒有成型，但我對他有感情，我期待他來到這個世界上，我希望他能來到這個世上。”


    向可薇美眸瞪得大大的，沒辦法消化他所說的每字每句。


    凌尚風接著說︰“我知道我們不相愛，但這不表示我們不可以共同養育這個孩子。不要孩子，我相信你心里也有幾分不舍吧，這個孩子住在你的肚子里，陪你做每一件事，你們的連結是那麼的緊密。”


    他的話說到她心坎里了。向可薇手按上自己的肚子，目光復雜。


    她必須承認，也許是女性特有的母愛天性使然，她確實對這個在她肚子里搞得她生活亂七八糟的小胚胎產生了莫名的感情。


    “你沒有男朋友、我沒有女朋友，而且我的家人你也認識，我妹妹更是你的好朋友，女乃女乃對你疼愛有加、當親孫女看待，你嫁來我們家沒有人會虧待你。”


    “什麼虧不虧待，我現在根本沒想到那起了”這太瘋狂了，她想抓亂頭發大吼。


    對孩子有感情跟和孩子的爸結婚是兩回事，她不愛他、他也不愛她，這樣的兩個人是要怎麼結婚，而他們現在居然在討論要共組家庭？！


    “如果你怕後悔，我們可以事先約法三章。”他說出條件。“假使有一天你遇見真愛，我同意無條件離婚，孩子由我們共同監護，他會得到我們兩家人的愛，會是個幸福的孩子。”


    向可薇看著他，腦筋卡住，轉不動了。


    “你……你不是正在跟你的相親對象交往嗎？”她突然間想到。


    凌尚風搖搖頭，“我和她只是朋友。”


    她喃喃低語著。“我明明就看到你們兩個很親密的過馬路……”


    “怎麼樣？你同意嗎？”


    “我……”她看著他，思緒一片混亂，“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太突然了……這已經超出我思考能承載的範圍，我要好好想想、要好好想想……”


    向可薇的思緒很亂，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和柳若詩走在東區街頭，各懷心事茫然的逛街。


    凌尚風說，她沒有男朋友，他沒有女朋友，他們可以結婚，一起養育這個孩子。


    凌尚風說，他的家人她都認識，凌尚柔更是她的好朋友，嫁去他們家沒有人會虧待她。


    凌尚風說，寶寶會擁有兩家人的愛，會是個幸福的孩子。


    凌尚風說、凌尚風說、凌尚風說的話快把她給搞瘋了！


    她是想留下這個孩子，她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但重點是，她不愛他，她怎麼可以為了孩子而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這跟她想象中的幸福婚姻有太大的差距了。


    他瘋了，而她是不是也要跟著他一起瘋？她心亂如麻。


    變到一間嬰幼兒用品店前，向可薇和柳若詩不約而同停下腳步，佇立在櫥窗前。


    “小寶寶的衣服和東西都好可愛喔。”柳若詩看著櫥窗里擺的衣物，感嘆道。


    “嗯。”向可薇亦有同感。“進去看看。”她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她就被一張可愛的嬰兒床給吸引住。色彩粉女敕的床罩，搭配蕾絲邊的蚊帳、可愛的玩偶吊鈴，向可薇想，能夠睡在這張床上的寶寶一定很幸福。


    “需要幫忙嗎？”店員走了過來，微笑著問。


    向可薇盯著嬰兒床，拿起床上的小枕頭，久久不動。


    她真的要狠心殺死自己的孩子嗎？就算跟凌尚風沒有感情，這孩子畢竟是她的骨肉，即使他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她也無法否認，她對這個孩子有很深的不舍，潛意識里並不想拿掉孩子。


    這時，一個少婦推著嬰兒車走近她們，驀地，哇哇大哭的聲音傳入向可薇耳里，她轉過頭望向在嬰兒車里哭個不停的小寶寶。


    寶寶哭得慘兮兮，小臉都皺在一起了，但還是好可愛，小手小腳、圓滾滾的身軀，可愛到令向可薇有股想把他抱起來疼惜的沖動。


    “寶寶乖，不哭不哭，媽咪抱抱。”少婦連忙抱起寶寶哄著，沒多久，寶寶不哭了，安穩的趴在媽媽的肩膀上吸吮著肥肥的小指頭，眼楮睜得大大的看著向可薇。


    好可愛，真的好可愛，她的寶寶也會這麼可愛吧！她不由自主幻想著。


    她輕輕模著自己的肚子，腦中不由自主浮現了凌尚風的臉龐。


    她對自己很有自信，外界對她的評語從來離不開美麗、時尚、有氣質，凌尚風是黃金單身漢，英俊、瀟灑、多金又有能力，她很清楚他的條件不比她差。


    倘若她的寶寶可以來到這個世上，應該也會遺傳到她和凌尚風的共同優點，會是個俊俏無比的小帥哥，或是甜美可人的小鮑主。


    思及此，她突然發覺凌尚風的提議其實也不算瘋狂。


    他愛孩子，希望寶寶能來到這個世上，她亦同，既然這樣，還有什麼需要考慮？


    沒有感情基礎又如何？與她交往十年的未婚夫還不是狠心拋下她，自己找幸福去了。愛情根本就是不可靠的東西，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在意愛不愛，何必在意這段婚姻跟她想象的差距有多大？


    她毫不猶豫的拿起手機，撥出那個她從沒打過的電話號碼。


    “凌尚風，我答應你，我們結婚，給這個小孩完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