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鐘後，兩人坐在客廳觀景台的藤椅上，一手是盛了半滿燻衣草花茶的馬克杯，一手是手工餅干。


    “回家住了幾天，覺得怎麼樣？”


    “還好，大家都知道我心情不好，不敢惹我。”


    “是你叫人家不要惹你吧。”


    “我哪有，我只是說了一句我心情不好，其他的都沒說。”


    這個丫頭的表情就足以教人退避三舍了。金婆婆有感而發的嘆了口氣。


    “你跟你媽咪完全不一樣，你自由奔放，你媽咪凡事都壓在心里。”


    “我像外婆啊。”


    沒錯，這個丫頭像她，不喜歡爭強好勝，人生會過得比較快樂，可是在某些事上，又很死腦筋。


    “為了你爺爺和父親否定所有的男人，這對慕希夜不公平，對你也不公平。”


    “外婆確定對我不公平嗎？外婆能保證慕希夜不會像爹地一樣？”


    “這個世界沒有什麼事可以百分之百保證，但是我知道活在這一刻，我會忠于自己的心。”


    “忠于自己的心……”她喃喃低語的念著。


    “人啊，老想著守住別人的心，卻忘了先忠于自己的心，這說起來也是一種雙重標準。”


    她聞言唉味一聲笑了出來。


    “外婆的幽默感真是無人能敵。”這麼嚴肅的話題也可以說得這麼搞笑，真是不簡單。


    “你就不能多學學外婆，凡事幽默一點？！”


    “外婆的頭發燙成花椰菜的時候，可沒有幽默感……啊！”額頭突然被外婆用手指狠狠彈了一下，她痛得眼眶瞬間泛紅。


    “人家可是細皮女敕肉的，外婆怎麼可以這麼粗魯？很痛耶！”


    “痛死你好了，我老早就拋到腦後的事，干麼提醒我？”金婆婆一想到那顆可怕的“花椰菜”，心里就有一把火沖上來。


    “還叫我多學學外婆，一說到“花椰菜”就失去冷靜。”她越說越小聲，身子俏俏往後，免得明天早上變成“包公”。


    想想，金婆婆也覺得自己很好笑，忍不住笑了，可是下一刻，她又溫暖得像和風似的開口。


    “人要懂得珍惜，生命無常，誰都不能保證可以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每天晚上睡覺前，我總是告訴自己，這可能是我最後一夜，然後告訴你外公，我愛他。”


    她彷佛可以看見那個畫面，好美好美，多麼令人動容，不過真難想象，外婆竟是如此感性的人。


    “一直擔心還沒發生的事，這不是防範未然，而是愚蠢。”


    她很委屈的撇了撇嘴。


    “外婆是在罵我愚蠢嗎？”


    “你或許無法體會外婆說的這番話，但是對外婆這種日薄西山的人，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很費的。”


    “外婆這樣子還不足以稱為日薄西山啦。”


    “你不要跟我耍嘴皮子。”


    “真的，外婆活力四射，活到九十歲也沒有問題。”


    “你不要跟我扯些有的沒有的，好好想想外婆的話。”


    “我不是小孩子，外婆說的我都懂。”


    “真的懂就好，我不希望你後悔。”


    “外婆不要替我擔心，若他輕易打退堂鼓，他也不值得我下那麼大的決心。”


    金婆婆實在很想翻白眼，也很想拿東西砸人，難道自己一直在對牛彈琴嗎？


    “我跟你說那麼多，你到底有沒有听進去？不是他會不會輕易打退堂鼓，而是叫你要懂得珍惜。”


    她連忙捂著耳朵。


    “外婆，不要太激動了，我知道啦。”


    金婆婆沒好氣的擺擺手。


    “若非你方姨太關心你們的進展，我還樂得在一旁看熱鬧，懶得管你們的事。”


    “什麼？！方姨知道了？”


    雖然知道這個丫頭總是迷迷糊糊，神經不太縴細，可是，她還是忍不住賞她一個白眼，搖頭嘆氣。


    “兩個人談戀愛談得那麼高調，整條街有誰不知道？”


    一頭撞牆穿越時空，這是小說才有辦法裔出來的情節，可是這一刻，她真希望這種事可以發生在自己身上……實在是太丟臉了！


    “好啦，收拾一下，去睡覺了。”金婆婆站起身，不客氣的將手上的馬克杯塞給她，打著哈欠回房睡覺。


    “駒，每次都這樣！”她做了一個鬼臉，可是隨即一笑，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外彼女，其實是很幸福的事。


    這是漫長的一夜，睡夢中，縈繞著慕希夜的甜言蜜語和外婆的好言相勸，她睡得很不安穩，直到近中午才在掙扎之中驚醒過來，冷汗直流。


    曾听人家說會越睡越累，此刻她真的有這種感覺。


    劉品濤起床梳洗更衣，拿著零錢包和翎匙出門覓食。現在一到周末假日，外公外婆一早就不見人影，她必須自理三餐。


    這種時候就待別想念慕希夜，他絕對不會讓她餓肚子。


    一想到他，思念就如潮水泛濫，想著想著，她就看見慕希夜，他們兩個隔著車道對視。


    究竟過了多久，他們都不知道，只是看著對方，直到小孩子們的嘻笑聲響起，嘻笑聲後來變成吵鬧聲，彼此推過來推過去，突然一個孩子被推了出去，跌落在車道上，正急馳過來的車子即使緊急剎車也來不及了，慕希夜只能撲過去抱住孩子往旁邊一滾。


    那一瞬間，劉品濤以為自己的心髒停住了，雙手下意識的摀住嘴巴，世界的聲音完全離她遠去，眼中只有心愛的男人。


    當看到他艱難的站起身，她的雙腳就不顧一切的往前沖，一心一意撲過去抱住她心愛的男人。


    雖然覺得整只右手痛死了，慕希夜卻笑得很開心。


    “我沒事。”


    半晌，她顫抖的擠出話來。


    “你好壞，就知道嚇我。”


    他向幾個頑童的母親們點點頭，表示接受她們的歉意與感謝，接著向緊急剎車的車主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最後低聲對著懷里的人說道︰“沒事了，回家幫我擦藥好嗎？”


    對哦，他受傷了，她要趕快帶他回家擦藥。


    她滿腦子只想著他的傷，沒心思去理會周遭發生什麼事，不過還好有他在一旁往意左右來車，他們沒有再引發任何騷動，順利回到他家。


    看著他右手臂上的傷口，她小心翼翼的替他情洗擦藥，不知不覺間，眼淚就嘩啦嘩啦的從眼眶涌出。


    “怎麼哭了？”他緊張的用手背幫她擦拭眼淚。


    “你真的很可惡，還當著我的面，如果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辦？”


    他的唇角幸福的揚起，柔聲向她保證。


    “對不起，下次不會當著你的面發生這種事了，只會在背後。”


    她生氣的掄起拳頭捶打他。


    “如果你再嚇我，我以後再也不要理你了。”


    “不可以不理我，你可是我老婆。”


    “胡說八道，誰是你老婆！”


    “是是是，還不是，我必須先求婚，再來提親，然後舉行婚禮，最後去戶證事務所登記，我們才是真正的夫妻。”


    外婆說人要懂得珍惜，生命無常，誰都不能保證可以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此刻她終于深刻感受到那句話的含意，生命確實無常，天災人禍，從來不是人可以決定的，人要做的不過是珍惜的活在當下，為所擁有的一切獻上感恩。


    “你不會覺得太快了？”他們真正相識的時間實在太短了，她難免會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他清了清嗓子，一副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的樣子。


    “我老實向你招了，早在你還未搬來這里之前，我就知道你的存在，你搬來之後，我更是將你放在心上，最大的樂趣就是窺探你的生活。”


    “窺探我的生活？”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


    “不是偷窺狂的那種，嗯，至少不是心術不正的偷窺狂，只是長期擱在心上的人就在對面，這麼可愛，這麼吸引我，目光就忍不住飄過去了。”


    這個男人做壞事怎麼可以這麼名正言順……等一下，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也看見她像母親般向小波唆個不停嗎？這真是太丟臉了！


    “還有，我鼓吹金婆婆出去旅行，另外，還利用金婆婆希望我成為她的外孫女婿這件事，故意將相親的事透露給她知道，好讓她想辦法破壞相親。”而金婆婆的配合度比他想象的還高。


    劉品濤還來不及被尷尬淹沒，他又丟了一顆炸彈過來，讓她的大腦差一點反應不過來，這個意思是說……她自始至終都被他設計了，是嗎？


    看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連忙雙手合十，擺出哀求的姿態。


    “別生氣啦。”


    深呼吸一口氣，她防賊似的道︰“以後我一定會記得將門窗關好。”


    “這是當然，結婚之後，更是得將窗簾拉上，要不然，被別人窺見我們夫妻的閨房之樂，那怎麼可以。”


    她瞼紅了，嬌嗔的一瞪。


    “我又沒說要嫁給你！”


    “如果再發生今天這種事，我可能從此閉上眼楮，你就算想嫁給我，我也沒辦法……”他的嘴巴被她摀住了。


    “不要胡說八道，別忘了你剛剛答應我，今天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他拉下她的手，不理會手臂上的傷口，將她整個人圈進懷里。


    “我會全心全意守住對你的承諾，可是生老病死從來不是人可以決定的。活著，就是思典，我們只能用感思的心情珍惜一切。”


    是啊，活著就是恩典，何必鑽牛角尖盤算還未發生的事？


    “我要正式的求婚，不可以隨隨便便。”這一刻，她終于下定決定了，心，很踏實，沒有一絲不安。


    雙手收攏，他用更緊密的懷抱回應她。


    是的，他會給她一個盛大的求婚，他很期待，未來將與她一起共度的人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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