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狀元 第8章(2)
鮑主踩著蓮步步出薄紗,一見到她,夏舒大叫︰“怎麼會是你!”
“見到公主還不下跪!”上次那個貼身丫鬟叱喝地說。
“參見公主。”夏舒趕緊下跪。
“狀元郎免禮。”公主命令一旁的丫鬟道︰“碧兒,還不快替狀元郎拉椅子!”
“多謝公主。”夏舒小心翼翼地坐下,謹慎地問︰“公主今日召見屬下,不知有何指教?”
鮑主笑吟吟道︰“指教倒沒有,不過是設宴恭喜你高中狀元。”
“屬下汗顏,屬下心知狀元這頭餃是公主賜的。”看到公主一臉撫媚,夏舒恍然大悟,公主很明顯對她有意思,但她怎麼能接受…︰“碧兒,還不快替新科狀元斟酒!”
“請公主見諒,屬下不能喝酒。”
“咦!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不喝本公主親賜的酒!”
“屬下不敢,屬下因為酒品不好,怕喝醉了酒,會冒犯公主。”
“我不怕。”公主親手拿起酒杯,像個仙女將杯沿往夏舒嘴邊一送。
“這……”夏舒抿起唇,她怕喝了之後會露出馬腳。
“我要你喝,你就給我喝。”公主眼神一斂。
“多謝公主賜酒。”夏舒只好勉為其難地喝下公主的美意。
“你們全部都退下!”公主揮袖支開所有的宮女。
“公主,這樣不太好吧……”夏舒緊張得神經線都快繃斷了。
仗著皇上的寵溺,公主一向驕縱,連太子都要畏她三分,只要她看中的,沒有什麼得不到。只不過過去她看中的不外是奇珍異寶,這次她看中的卻是夏舒,他的眉清目秀深深吸引了她。
褪下繡著萬點梅花的水藍披風,公主里面的穿著十分大膽,低胸的紗羅,鮮紅色的肚兜隱約可見,白細的手腕上掛滿金絲銀線,再斟滿一杯酒,臉上堆滿千嬌百媚的笑容,親手喂夏舒喝酒。“怕什麼!你我遲早要結為夫妻。”
“結……結為夫妻?”一陣熱液燙得夏舒喉嚨發痛。
“父王已經答應我下嫁給你。”公主甜笑。
“屬下福薄,公主金枝玉葉,屬下不敢高攀。”夏舒連忙跪下。
“天下沒有一男人不搶著做駙馬爺,你為何不肯?”公主打從心底更喜歡夏舒了。
“不瞞公主,屬下有難言的苦衷。”夏舒頭幾乎垂到胸前。
“看著我說話。”公主追問︰“你府中可有妻小?”
“有婚約。”夏舒額頭都是汗水。
“取消。”公主不容情地說。
“萬萬不可。”夏舒困難地吞咽一口口水,解釋。“屬為狀元,人言謂之信,屬下若不能以身作則,天下人豈不都可以說話不算話!”
“狀元郎請起,狀元郎言之有理。”公主從懷中取出一條香帕,愛憐地說。“你流了好多汗,讓我來替你拭汗。”
“不敢勞煩公主,屬下自己擦。”夏舒趕緊搶過手帕,一個不小心踫觸到公主的手指,夏舒又是一跪,氣喘吁吁地說︰“屬下該死,冒犯了公主。”
“狀元郎快起來,你若是再下跪,我可要生氣了。”
“公主別氣,屬下這就起來。”
“來。”公主再斟酒,這次是斟了兩杯。“我們先練習喝交杯酒。”
“屬下剛才已說……”夏舒一張臉因酒精和心虛而紅透。
“我沒要你取消婚約,很簡單,我是大,她是小。”
“屬下不敢,這樣太委屈公主了。”
“父王有七十多個妾,我允許你有一個妾,不過這已是最大的讓步。”
“公主,屬下……”夏舒的話還沒說完,公主的手卻已勾住她的手。
“喝了這杯酒。”公主強行將酒灌進夏舒嘴里。
“屬下已醉,請恕屬下先行告退。”夏舒搖搖晃晃地起身。
鮑主連忙靠過去,攙扶著夏舒的身體,體貼地說︰“瞧你站都站不穩,不如今晚就在我這儀鳳宮住下。”
接下來,夏舒整個人軟綿綿到癱在公主身上,她很想大叫,很想逃跑,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公主把她扶到床上,月兌掉長靴,然而公主一看到小腳,立刻發出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聲……
歐陽凌冒死上求見皇上。
照理說,歐陽凌雖是新科榜眼,但皇上為了紅妝狀元一事,龍顏大怒,所有中舉的人都還沒冊封,他是不可以求見皇上的,皇上也不會見他。
但皇上一向喜歡喝歐陽家釀的美酒,可是歐陽家卻在一夜之間突然結束酒樓生意,歐陽華胥和其家人消失無蹤,讓皇上肚子里的酒蟲難過了整整半年。
“愛卿來得正好,朕找你一家人找得好辛苦。”
“皇上找臣之家人不知有何事?”
“愛卿家中的美酒一直深受朕的喜好,不知愛卿手上可有佳釀?”
“目前沒有,不過酒的配方,臣可以給御廚,請御廚釀給皇上享用。”
“太好了,朕正愁沒有好酒可喝。”皇上露出難見的笑容。
“啟稟皇上,臣今天來,是有要事相求。”歐陽凌說。
“你所求之事,月兌絕不會答應。”皇上決絕地說。
“皇上開恩,夏舒觸犯大不諱,固然罪無可赦,但她的命不值錢,請皇上看在美酒配方的分上,饒她一命。”
“大膽!你居然敢拿配方要脅朕!”皇上盛怒地拍擊龍椅的把手。
守在殿上的御前侍衛立刻將手中的佩刀對準歐陽凌,眼看閻王的生死簿上即將多了一條亡魂,但歐陽凌仍堅定地說︰“罪臣不敢,罪臣只是不服,大宋的律法中並沒明文規定女子不能參加科考……”
“女人不能參加科考是常識,自古以來就是如此。”
“啟稟皇上,她……她沒有這種常識。”歐陽凌昧著良心說。
“你……”皇上覺得好氣又好笑,因為他的話很難反駁。
“請皇上給她一次申辯的機會。”歐陽凌懇求。
“申辯什麼?”皇上臉上露出有點被說動的跡象。
“男女之別,為什麼科舉是男人能女人不能?”歐陽凌打听過,皇上很喜歡辯論,而且在辯論上輸了,非但不會生氣,反而會很開心,賞給贏的人豐厚的禮物。
對夏舒而言,最豐厚的禮物當然是她自己的一條命,他幫她也只能幫到這里,剩下的就看她的造化了。
“你為什麼要替那名女子冒死求朕?”
“啟稟皇上,臣深愛夏舒。”歐陽凌毫不遲疑地說。
“看在美酒的配方上,我就給她一次機會,讓她死得心服口服。”皇上命令道︰“來人啊!去把犯女夏舒帶上來!”
餅了好一段時間,夏舒穿著囚服被兩名侍衛拉上宮殿,低頭跪在階梯下,在听到上方傳來宏偉的聲音。“把頭抬起來!”
夏舒抬起頭,視線面對著皇上,同時也看到站在前方的歐陽凌,但她的目光不敢移轉,她知道在大殿上,沒有皇上的許可,任何人都不可以四處張望,不然會被認為不敬,而她已是死囚,雖不怕罪加一等,可是她絕不能連累歐陽凌。
今日能在殿上與他見最後一面,她已經很感謝老天爺的厚愛了!
“好一張美麗的臉孔,難怪公主和愛卿都那麼迷戀你!”皇上咳了一咳,然後導入正題。“朕問你,你憑什麼認為女人可以參加科考?”
“因為有很多女人博通三教,遠勝男人。”
“有這樣的女人嗎?朕怎麼從未听說過?說一個朕听過的女人名字。”
“佛祖。”夏舒說出之後,連歐陽凌都嚇了好大一跳。
“佛祖怎麼會是女人!”皇上不悅地蹙眉。
夏舒鎮定的回答︰“金剛經里說︰敷座而坐,佛祖若不是女人,為何要等到夫坐而後坐?”
這明明是狡辯,可是皇上一時之間無法對抗,繼續問道︰“你說有很多女人精通三教,那我再問你,道教中有哪個名女人?”
“老子。”夏舒十分有自信地說。
“大膽妖言!”皇上氣得吹胡子瞪大眼。
“請皇上息怒,犯女所言是有根據的。”夏舒不慌不忙地說。“道德經里說︰吾有大患,是吾有身;及吾無身,吾復何患?,假使老子不是女人,她怎麼會有身呢?”
歐陽凌偷偷地眨了一下眼,暗中給夏舒加油打氣。
“好,好個牙尖嘴別的犯女,我最後問你,儒教中又有哪位是名女人?該不會是孔子吧!”皇上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沒錯,孔子確實是不折不扣的女人。”夏舒泰然自若地說。“論語里說︰“沽之哉!繃之哉!吾待價者也。”,孔子若不是女人,干什麼要待嫁呢?”
“你……”皇上忍不住炳哈大笑。“說得好!說得妙!”
“你還不快叩謝皇上!”歐陽凌一旁提示。
“謝皇上不殺之恩。”夏舒行五體投地的大禮跪拜。
“你很聰明。”皇上贊賞地鼓掌。
“犯女讀不求甚解,讓皇上見笑了。”夏舒謙虛地說。
“礙于自古以來的傳統,月兌也不能開這個先例,不過你的的確確是朕心目中的狀元。”皇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雖然你不能名正言順地當紅妝狀元,不過你可以做狀元夫人,朕就把你許配給歐陽凌。至于你惹公主生氣一事,朕自會好好安撫她,你們毋須操心。”
歐陽凌連忙跪到夏舒的旁邊,拉著夏舒一起高喊︰“謝主隆恩!”
其實,夏舒被關在大牢里,終日以淚洗臉,哪有心情想東想西,她和皇上的這場辯論賽,根本是靠歐陽凌打通關節,好不容易才安排好的計劃,連說辭也是歐陽凌事先擬好的,所以,真正的狀元,仍是非酒公子歐陽凌莫屬!
嚴格說起來,紅妝狀元的頭餃,是靠歐陽凌暗中幫助得來的。
不過,就算打死夏舒,她都不會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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